午后,景尧和夏夕回了渭市。
虽然今天是周六,但夏夕还是得去公司报到,然后把手上的工作好好料理一下,准备交接给别人。
想想这几天一直请假,接下去还得请假,如果不是她刚刚为公司立了个大功,只怕那个常涛又要到老板耳边去“吹风”,想方设法给她雪上加霜。
可她别无选择,姥姥的病必须治。
回渭市的路上,景尧打了个电话,计划下午去一趟沪市,说是要把姥姥的诊断结果拿给某位专家看看。
是的,他真的找了一位专家。他一边开车一边给她介绍专家的非凡来历:“弗兰克是英国著名肿瘤专家,他一生做过无数场手术,医术是世界级的。待会儿我先把片子什么的拿给他看,具体该怎么治,到时我们再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还把弗兰克的资料发到了她手机上。她点开一看,惊讶地发现那位医生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弗兰克一生致力于肿瘤的临床研究,救治过无数知名人士。
下午一点半,公司门口。当夏夕目送景尧的车子驶离后,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意识到,景尧的确不是普通人,他所能用到的社会资源是她穷尽一生都不能追求到的,可他却在无条件地为她提供这一切,并将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可为什么呢?每个人对另一个人付出,必然是有所图的,他要的是什么呢?
难道真的只是想得到她的感情,所以才如此鞍前马后地为她张罗?把时间全都花在她身上?
她解释不了,转身进了公司。
这么多年,除了卓樾,还没有其他男性让她如此困扰过,她很想弄懂他,但又害怕走近他,心里莫名烦恼。
一个下午,夏夕忙得昏天黑地,把家里的事暂时搁到一边。
工作能让她忘我,也能带给她成就感,但这种成就感比起景尧的办事能力,则太微不足道。
傍晚时候,夏夕给家里打去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夏誉。她叮嘱他,别老是玩电脑,要好好照看姥姥,今晚上她回不去了,事情还没忙完。
夏誉一一答应,末了,问:“姐,那个小律师真的在追你?”
她不答话,只怔怔地看着桌上的盆栽。
夏誉又问:“姐,你忘得了卓樾哥吗?”
她深吸一口气,心头钝钝发疼。
卓樾一直是她心头的痛处,怎么可能忘得了?
夏誉再道:“姐,我觉得你们不相配!那个人太年轻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不配,她也知道,可他像不知中了什么迷汤,总盯着她不放。
虽然她长得不错,可作为一个青春渐逝的女人,她还有什么地方能吸引年轻帅气的他?
男人娶一个小自己四岁的女人,没有人会觉得有问题;女人嫁一个小自己四岁的男人,就会有各种问题。
比如:年轻的妻子向丈夫撒娇,那叫情调;年长的妻子要是向老公撒娇,那算什么?
怎么想都不对劲。
“我知道。我和他走不到一处的。”
就算他说喜欢她,就算她也喜欢他,他家里人肯定也会反对的吧!
她以为,结婚这事他肯定还没和家里人说,一旦说了,只怕会闹得不可开交。
她不清楚这个男人家世如何,但想来一定不错。不错的家世,不错的职业,再配上非凡的能力以及优质的颜值,想娶个娇妻,那应该是勾勾手指头就能办到的事。他的父母也一定会以他为傲,希望他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这种情况下,他俩怎么可能成一对?
何况,她是真的不喜欢他。
挂下电话,夏夕觉得自己很无耻:一方面,她想和他划清楚河汉界;一方面,她又想得到他的帮助。
举目四望,能帮到她的人太少太少。见了她家的情况,谁又会愿意接手这样一个烂摊子?而她又快撑不起这个家了。他的帮忙,可以让她得到喘息。
唉,她心里真是太矛盾了。
正想着,手机响了,她一看,是景尧,忙接通,急切地问:“喂,你回来了吗?”
“还在沪市,另外办点事。晚上回。”
“哦,见到专家没?”说完,她忽然觉得他们的对话就像妻子在和奔波忙碌的丈夫通话,有种老夫老妻的味道。
“见到了,资料也已经给他看了。弗兰克说,姥姥的情况不宜动手术。动手术等于要她的命,只会让她走得快些……”
的确,癌症这病手术动得不好,活生生一个人进去,出来后就得直接躺在床上,并且没一两个月就会死,几乎没有生活质量可言。手术等于是催命术。
“那……就这样不治了吗?”
她的心疼得厉害。
姥姥是她唯一的至亲长辈,身为外孙女,她怎能坐视不管?
“弗兰克说,让姥姥去做一个基因检测,看看姥姥的病能不能用靶向药。如果能用的话,会减少姥姥的痛苦。靶向药的副作用远比术后放化疗要小。只是能配对上可以用药的概率不是很大,要看运气。运气好就能用,运气不好,那就得另外想法子。我说句不中听的实话,如果配对不上,姥姥的情况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你心里要有一个准备。”
靶向药?之前她倒是听韩筝说起过,好像非常贵,一个月得好几万,那不是一般小老百姓能消费得起的。
钱啊钱,万恶的钱,她要到哪里去弄那么多钱啊!
“喂,夏夕,在听吗?”
“在听。”
“我已经都预约好了,后天周一就可以去沪市做检测。”
“好,我知道了。谢谢。”
“谢什么,我们是夫妻。”
挂下电话,夏夕趴倒在办公桌上,因为那句“我们是夫妻”而感触良深。
这世上有太多夫妻在大难临头时各自飞,而她和他只是一场意外,他就能为她的事忙碌不休。
这么多年了,她努力经营着那个清贫的小家,不想它碎了,也从不敢奢望会有另外一个人能走进来帮衬她。现在,这个突然闯入生活的陌生男人竟会这么帮她。
小小的感动在心头悄悄蔓延开,只是这个人太陌生,她如何能放开一切,相信他会无条件地帮她到底呢?他没那个义务的。何况,他是那么的复杂难懂……
适时,手机微信群响了起来,是韩筝在呼叫:“夕夕,夕夕,这两天你怎么不吭声呀?菲菲交代前因后果了吗?那姓景的是怎么救了菲菲?”
紧跟着她又补了一条语音:“不好意思啊,这两天我在忙两个大手术,忙晕了,都没顾上你。”
陆嫣然紧跟着道:“姐妹们,我被我妈拉去山里玩了,那边信号不好,都没法和你们联系,现在终于爬回来了。夕夕,我刚听我哥说你弟弟捅伤人被关起来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呀?听到请回答,在线等,急!”
韩筝立刻追加一句:“什么情况,夏誉被关起来了,为什么呀?”
夏夕忙回复:“菲菲没什么大问题。阿誉也已经出来。你们不用担心,我这边没事了。”
韩筝:“哦,那姓景的怎么解释他在外头鬼混的事?”
夏夕:“他没说!”
夜店这件事也真是奇了怪,他竟只字未提,就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
陆嫣然马上问道:“你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了?”
夏夕想了想,回道:“我今晚事多,还在公司呢,不聊他了。明天找时间再说吧!”
就算他真在鬼混又如何?她现在需要他的帮助,计较不起来,也不想计较。
韩筝:“那明天再约。”
陆嫣然:“收到,我先去补觉。”
夏夕看着对话窗口,斟酌着给韩筝单独发了一个语音过去:“筝,你们医院有治疗肺肿瘤的靶向药吗?”
很快,韩筝回了一句:“没有,靶向药大多数是非医保用药,医院不卖的。他们只定点在某些特定的大药房里面出售,由相关医院进行各种数据评测,配型成功才建议服用该药。一般只有沪市这样的一线大城市才有得卖,药费很贵的,得全部自理。怎么了?”
夏夕:“没事,随口问问。”
她不想韩筝跟着担惊受怕,一切等去沪市检测完了再说吧。
微信群就此平静。
夏夕继续忙碌,把积压的事全给处理了,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是景尧打来的。
她坐直,敲了敲发酸的腰,接道:“喂。”
“我回渭市了,接你下班。夏夕,快下来,我们回家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令她感到丝丝温暖。
抬头望,窗外早已一片漆黑,走近窗户看,万家灯火点亮了城市的繁华夜色。
在这座城市,她一直是孤身一人在奋斗,所谓的家,永远是冰冷的。而海县的家又太远,为了赚钱,为了省钱,她不得不在这里拼搏。今天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来接她,要和她一起回家。
谈恋爱是怎样一种感觉,她已经忘了,可他却让她有了一种被疼惜的错觉,莫名有点动容。
“可我还没忙完。”她的内心还是想逃开。
她不想被他的柔情缠住,更不想为另一个男人心动,卓樾才是她心目中完美丈夫的最佳人选。
“你知道熬夜猝死的概率有多大吗?现在是十点,回到家洗个澡就是十二点多,十二点睡已经是对自己生命的践踏了。想要照顾姥姥,就得先照顾好自己……快,下来了,回家休息去。”
嗬,这人,还真能说。
“我马上下来。”收拾了一下,她下了楼。
公司大门口,灯火阑珊处,景尧一袭风衣,长身而立,满身清贵气息。灯光打在他侧脸上,将他映衬得格外英姿飒爽。
她之前觉得他是骗子,现在却发现他优秀得让人无法逼视。
景尧正在听电话,看到她出来,立即挂了电话迎上来,脱下风衣就罩在她身上:“今天晚上冷,知道要加班,怎么不多穿件外套?明明那么怕冷,还穿这么少……身体不是用来瞎折腾的。”
她穿的是职业装,的确很单薄,夜风一吹就更冷了。直到他大大的风衣披上身,她顿时感到袭来一阵暖意。
“你知道我怕冷?”她问。
他好像知道她全部的事,而她却不知道他的。
这个人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走了。”他不答,拥着她走向那辆奔驰,为她开车门。
回到驾驶座上,景尧正要发动车子,听得一阵咕噜噜的肚子叫声,不由得看向她,问:“肚子饿了?要不要吃点消夜再回去?”
“对哦,我还没吃晚饭呢!”她突然记起这件事。
“为什么不吃?”他的剑眉立刻皱起,不满道,“不要以为年轻就可以随意对待自己的身体。你今天亏待了它,有朝一日它就会让你吃尽苦头。”
这教育人的态度,还真是有模有样。
在她的生活里,除了姥姥,好像没人会在意她的身体如何。两个好朋友都爱熬夜,她们可没有养生的想法,自然也不会这么劝她。
原来被人唠叨的滋味是这样的。
“忙昏头了。”她靠在椅背上,闻着他衣服上的皂角香,不由得放松了下来,疲惫感也接踵而至。
“那我们先去吃饭。”
“好。”她闭眼回答。
景尧看她累极的样子,心疼极了,又定定看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可等抵达吃饭的地方时,她已睡熟了。
他轻轻喊了喊她,她没吭声,于是他再次启动车子,直接回家。
次日,生物钟准时叫醒了夏夕。她翻了一个身,伸手去摸手机,却摸到了一团温温软软的东西,很有弹性,还凹凸不平,那感觉好像是……
她睁开眼,对上了一张俊美的脸,她的手正在人家的脸上。
“啊啊啊!”毫无心理准备的夏夕发出一阵尖叫,连滚带爬地落到地上,“砰”地撞到了头,也把景尧给吓醒了。
他迷迷糊糊坐起身,带着几分睡意,神情茫然,同时也透出几分优雅和性感。
景尧看到夏夕的狼狈样,忙起身去扶,同时问:“怎么了,一大早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你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她慌乱地推开他。
这小子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背心,从她被窝里钻出来时下半身也只穿了一条内裤。她尴尬得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脸上烧得厉害。
“昨晚在床上看你,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哎,我又没怎么着你,你鬼叫什么呀?”景尧盘坐在床上笑得纯情且迷人,还故意托腮卖弄美色。
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夏夕想了想。
昨晚本来是想去吃消夜的,结果她太累睡着了。回到小区,他叫醒她,两人走上楼,然后他说他去放水让她洗澡,她倒在床上等着等着就睡了过去。
然后呢?夏夕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职业装,没换,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算君子,没动她。
“你……快把裤子穿上。”她把脸转开。
景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他还从没穿成这样暴露在一个女人面前……呃,小时候除外。
“我又没光着身子,你反应这么大干吗?夫妻间穿成这样不是很正常吗?老婆姐姐,你得习惯哦。”明明他也有点小害羞,却还是想逗逗她。
“快去换衣服!”夏夕再次吼道,话里透着羞愤。
景尧憋笑,她这是在害羞吗?一张脸涨得通红,这是终于意识到他不是小屁孩,而是个男人了吗?
他打开手机相机,咔嚓几下,将这一刻的她记录了下来。
“喂,你干吗?”夏夕听到了拍照声。
景尧歪着头笑:“把我们第一次同床共枕的照片给拍下来,以后我会建一个时光长廊,把我们经历过的每一个瞬间都放上去,将来给我们的孩子看……”
这臭小子想得也太远了。
夏夕连忙跳起来想去抢他手机,嘴里叫着:“不准拍……”
刚刚醒来,头发乱糟糟的,那得多难看?这小疯子,真爱看她出丑。
“哈哈哈,我就拍……”景尧高举手机,以身高优势“压制”她,“我昨晚拍了好多哦,还拍了好些合照,那时你好乖……哎,要不我们再合照几张?来来来,笑一笑,茄子……”
他突然抱住她,对着镜头直笑。夏夕看到屏幕上的自己被他搂着,显得那么娇小,气鼓鼓的模样是又羞又恼。
这样的自己,她完全不认得。
老天,这是她吗?她怎么会在一个小男生面前展现出这么女人的一面?
她这一停顿,倒是让他得了自拍的机会,拍了张美美的照片。
“喂……删了……”夏夕娇嗔道。
两个人衣裳不整的,那画面太让人想入非非。
“不删不删,我要留到老……”景尧飞快地放开她,笑道,“我去换衣服。”
夏夕无奈地瞪着他,这个人皮的时候真像个小孩。
她没追着非让他删,仔细想想,两人相处时拍了几张照片也很正常,只是……总有种在无形中似乎分享了彼此隐私的感觉,这让她有点无所适从。
轻轻一叹,她去了洗手间梳洗,出来时看到景尧已经回来了。他身穿白衬衣配浅蓝毛衣,下半身一件浅色休闲裤,整个人朝气勃勃,很青春。
“这样行了吧!”景尧煞有介事地走了几个猫步,还转了一个圈。
只要颜值够高,举手投足都令人赏心悦目。
“行了。”她别开了头,走向厨房,不想被他那张祸水般的脸吸引。
景尧笑着跟过去。
房子的构造是这样的,之前他只是把沙发、电脑桌什么的搬去了他的屋子,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还在,小冰箱也没挪位置。
“我饿了,我们是自己做饭还是出去吃?”景尧问。
“你想吃什么?”
“番茄牛肉面。”
“没食材,做不出来。”
一大早的,他还真会点餐。虽然她很会做菜,但是一般情况下她只吃速食的,自己做的话又浪费时间,分量又难拿捏。
“那出去吃?”景尧不确定。
夏夕想了想:“我看看家里有什么。”
说罢,她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橱里倒还有两包泡面。
“我们吃泡面?这也是番茄牛肉味的。”她扬了扬手里的包装袋。
景尧一脸嫌弃:“你想残害我的胃?出去吃,或者叫私厨送外卖……”
“你知不知道节省?”居然又想叫私厨外卖?
“我只知道吃好睡好,才能工作好。”把泡面塞回去,他将她推向衣橱,“换一身衣服,洗个脸,我们出去吃。昨晚你都没吃,难道不饿?快点,我带你去吃好东西,包你喜欢。”
开了二十分钟的车,两人在一处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群前停下,门口“御珍阁”三个烫金大字,气派十足。
看到那牌匾,夏夕忙把人拉住,道:“你疯了吗?那地方的菜贵死了,比五珍斋还要贵。”
一顿早餐几百块,普通人谁吃得起?
夏夕从没来过这里,但在和客户吃饭时做过特色餐饮场所的调查,这地方是顶贵的。
“我有那里的饭卡,不花钱!”景尧取出一张黑晶卡,“有这张卡在,不管你吃什么,全免。我就来吃过一次,味道真不错。走了,试一试,不吃白不吃……”
他拉着她往里走,门口的侍应生拦住他们,微笑道:“对不起,我们这里只接受预约。两位可有预约?”
景尧将卡递上。
侍应生神情一凛,鞠了一躬,笑道:“原来是老板的至尊客人,您请。”
“至尊客人?他?”夏夕望了望景尧。
景尧收到了她疑惑的眼神,解释道:“一年前,我和这里的老板打了个赌,结果他赌输了,所以我赢了他一张饭卡。”
这里的老板也是一个神秘人物,听说是位大佬。怎么他认得的人都是些不得了的厉害角色?那他呢,他又是怎样一个存在?
反正猜不出来,夏夕索性就不去想了。
坐在临湖的座位上,夏夕四处观望。这边风景确实好,来此用餐,首先在视觉上就是一种享受,但她总觉自己与这里画不上等号。
景尧在看菜单,一下就点了好几份早点。夏夕坐在他对面没吱声,也是不敢吱声。
瞧那餐单上的价格,一顿饭下来最起码二千,而他点起来完全不当回事,可见他的生活本就是这样,所以才对这等价位毫无感觉。
她感觉自己闯进了另一个世界。
她抬头悄悄审视他:在他来到她身边之前,他到底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你还要点什么吗?”勾选完食物,景尧把餐单递给她看。
夏夕一看,顿感惊讶。
“都是我喜欢吃的。”他竟知道她的喜好,“你怎么这么了解我?”
他笑了笑,不解释,叫来侍应生确定点餐。
一会儿,一个看上去像经理级别的男子走了过来,笑着对景尧道:“景先生吗?老板今天正好住在这里,听说您来了,请您过去一趟说会儿话……”
景尧看向夏夕:“我和这里的老板打个招呼,要不要一起过去?”
她摇头:“不了。”她不想介入太深。
景尧没有勉强,他们才刚刚开始,现在她连他都还没接受,又怎会想着接受他的朋友圈?这件事急不得。再说,他也不想那么早公开,这对促进他们的关系没啥好处。
景尧刚踏进办公室,一把西洋剑冲他扔了过来,他眼明手快地接住,紧接着,闪着银光的剑锋突然袭来。
他临危不乱,轻轻一拦便将攻势卸去,紧跟着反客为主,步步紧逼,把对方逼得只有防御之力。
两人棋逢敌手,打得难解难分。
“你这剑法真是越来越精湛了,现在都能杀师了。”和景尧练剑的人叫刁烽,景尧的西洋剑就是刁烽教的,景尧从一窍不通到精通剑道,不过花了八年时间。
“老刁,你这是在夸自己教得好吗?”他把剑扔还给对方。
刁烽哈哈一笑,收起剑,坐下问道:“今天居然跑我这里来吃早餐,还带了一个女人?你之前说的私事,不会指的就是她吧!”
景尧不回答,算是默认。
刁烽看着他,明白了几分,接着道:“长得还行,是个美人胚子。你这总算开窍,知道享受温柔乡了。之前我就和你说过,趁着年轻,好好玩,接触得多了,才知道女人的妙处。人不风流枉少年啊……不过记得做好安全措施,别一不留神就被女人用孩子绑架了。”
眼前这个人风流成性,黑白两道通吃,江湖上有地位,政府里有人脉,绝对是一号不得了的人物。
“老刁,要是墨姐点头说要嫁你,你想要孩子吗?”景尧直刺他的软肋。
刁烽立刻收起笑,认真道:“你小子认真了?你们家容得下才怪。”
“这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这里另有一个事要和你说……”景尧把话题绕开。
“我就知道你不是单纯跑来吃早餐这么简单,我看,你是算好我今天在这里吧……”刁烽坐下时斜了他一眼。
眼前这小兄弟,看上去好人一个,实则奸诈无比,事事都能算计在心,就连他这个老江湖有时也能被他算了去。
“掐你的行程一点也不难。”景尧的确是有事才一大早跑来这里。
“什么事,说吧!”刁烽点了一根烟。
景尧坐在他对面:“老苏收购了倾城影视,最近在筹备新戏,问你有没有兴趣掺一脚。具体是什么戏我不清楚,不过他挑剧本一向厉害,主演的作品部部上热搜。”
“你投不投?”刁烽斟酌着问。
“不投。我自己有一个项目要启动,没太多闲钱。”
“是海县老城区那边的开发?”
“嗯,我想把它做好,到时和你的万象影视城左右衔接,做一条品牌旅游线。”景尧点头。
这事之前在他面前露过口风,现在一说项目,他就猜到了。
刁烽吐着烟圈,再问:“你这是独力出资?景氏集团会介入吗?”
“我、宋大哥、莫二哥,老苏可能也会投一点吧……我爸那边,我不想把他拉下来,一旦让景氏介入,我可能就会被拉进集团,到时我肯定做不了主。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被管束,想单干这一票。嗯,不说这事了……”他把话题按下,“另外有件事我还想麻烦你一下……”
“什么事?说……”
景尧还没来得及说,外头有人走进来,行色匆匆道:“Boss,景先生带来的小姐和人打起来了。”
景尧顿时收了笑,“唰”一下就站了起来。
刁烽看着,露出了浓浓的惊讶之色。
这小子当真对那大龄女有想法呀!啧啧啧,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汤,竟让一个从来不在乎女人的男人这么紧张?
景尧走后,夏夕坐在位置上玩手机,忽地,一个略带几分欢喜的男声钻进她的耳朵:“夏夕,真的是你?”
她抬起头,一个刚硬隽雅的男子站在身边,冷静的眸子里闪着隐隐的惊喜。是个老熟人,秦易安,秦氏纺织的少东,四年前曾追求过她。
当年,他们相识在秦家寿宴的舞会上。那一次,她的父亲程志平逼她出席,如果她不去,他就不救夏誉—那年,夏誉误伤一个富二代进去了,她去求父亲救人,父亲同意了,条件是让她去参加舞会。
她去了,但没跳舞,转身躲进了一处花香四溢的玻璃花房,然后看到一个英俊的男子静坐花间独弈围棋。她出于好奇,上前观看。
他问她:“会下吗?”
她说:“会。”
于是两个人就在花房下起了棋,最终打成平手。
离别时,他说:“你是第一个能和我打成平手的人。”
她笑了笑,谦虚道:“好几年没下了,证明我的棋艺没退步。”
围棋,她本不会,是卓妈妈教她的。卓樾不太喜欢,觉得闷,所以卓妈妈就教了她,闲着没事就会和她玩上几把。
那日告别时,她不知他是谁,他也不知道她是谁,他们就像对方生命里一位匆匆过客。但就在她都快要将他淡忘时,他们再次遇上,就在父亲小姨子的生日会上。
她不是有意闯入,那天她只是想去找一个客户拿份合同,那个客户正好在生日会上。
秦易安看到她后追了出来,问了她的名字。临别时,他又突然求起爱:“夏夕,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她颇感意外地笑了笑,当即就拒绝了:“抱歉,我有喜欢的人。”
再后来,他们每每偶遇,秦易安便想攻陷她的心城,但她总是风轻云淡地拒绝,且离他远远的。
也许是她的冷淡让他退却了,后来他对她的追求不了了之。
可因为这个男人,父亲家闹得天翻地覆,原因是:这个男子是继母的妹妹乔思认定的丈夫人选。
那个名义上她该叫作小姨的女人迷恋上了秦易安,听说他们还相过亲,两家家长都满意,但秦易安不同意。
为此,那个女人曾跑来和她大闹,质问她:“天下男人那么多,为什么你要勾引我的易安?”
那女人还肆意散播流言中伤她,闹得满城风雨。
三人成虎,她的名声就是从那个时候慢慢变臭的。
现在,再次看到秦易安,夏夕不自觉就想到了以前的事。
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做派很绅士,人也很体贴,对她也上心,可惜她心里有人,没办法敞开心胸去容纳另一个,就这样生生错过了。
“好巧。”夏夕浅浅一笑,站起来打了个招呼。
“你越来越漂亮了。”秦易安眼神灼灼,很热烈。
“谢谢。”她大方接受,不管他是恭维还是真心。
“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还好。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没几天。你有朋友一起过来?”秦易安看到她对座还摆着一套餐具。
“对,他有事要离开一会儿。”
“我能坐下和你们一起吗?”
夏夕一愣,笑着示意:“请坐。”
他们曾是朋友,一起下棋评书,性情也颇为相投,但多年不见,到底是生疏了。
正聊着,外头传来一阵吵嚷声。
“那个位置一直是我们的,你们明明知道我们只坐那里,今天为什么不给我们留着?”有个颇为不愉快的声音在质问。
语毕,说话之人朝这边看来,夏夕也正好回头张望,结果对上了一双震惊的美眸。
“怎么是你?”那人道,“易安,你怎么也在?”
嗬,还真是冤家路窄,进来的人居然就是父亲的小姨子,也就是秦易安的爱慕者乔思,人称小乔。而父亲的太太,她的继母乔宁,人称大乔—大小乔是乔氏财团一双明珠,在渭市是出了名的名媛。
这下有趣了,今天她不光重逢了秦易安,还遇上了大小乔。
哦,对了,大乔身边还站着一个跟屁虫—程雪,她的姑姑,一个从来不把她当人看的恶妇。
发出尖叫的正是程雪。
夏夕冷冷看着,可以笃定,今天自己又要倒大霉了。
“程夏夕,你到底要不要脸,易安可是你未来的姨父,秦乔两家都已经准备订婚了,你居然又跳出来勾引你姨丈。夏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淫娃荡妇?你给我滚过来……”程雪探过手就要揪夏夕的头发,还口出污语。
秦易安立刻挡到了前面,沉着脸,道:“程女士,我可从来没说过要和乔家联姻,大庭广众的,请你放尊重一点。先不说夏夕没勾引过我,就算有,你也管不着。我未娶,她未嫁,我要和谁交往,你们有什么资格管?”
这份维护令夏夕有点不自在,很明显,秦易安似乎对她还有想法。
大厅内用餐的人并不多,可是能来这里的,大多是有钱有势的,因为秦易安这么一辩护,一个个八卦地望了过来。
乔思是著名主持人,人美,气质佳,粉丝无数,听得这话,顿时眼泪汪汪,一脸尽是委屈的神情,能让旁观者看着为之愤慨。
乔宁,夏夕的后妈,跟着沉下脸:“秦少,你和小乔的订婚日子都选了,现在出尔反尔,是不是也太不顾我们两家的颜面了。”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这段婚姻?如果我要娶,夏夕才是我想娶的那个。其他人没资格做我太太。”
夏夕很想遁地逃走,今天真不该来啊!
瞧啊,边上有人在拍视频,一旦传上网,她就成了拆人姻缘的小三,秦易安这个回答会害她成为坏女人的。
在渭市做个坏女人影响不大,可一旦被人发到网上,那些喜欢乔思的粉丝不知道会怎么攻击她,到时,她哪儿还有什么好日子。
“程夏夕,你要毁了秦乔联姻是不是?你给我出来,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今天我要替你那个死鬼老娘好好教训你!”直跳脚的程雪不顾形象地哇哇大叫,绕过去要行使长辈的权利。
夏夕忍无可忍,先一步甩了她一个耳光,打得那个叫一个响亮,直接把她打蒙了。
“程雪,你敢侮辱我妈,我绝对不和你客气!”
从小被欺负,往日她不怎么还手,可今天这个女人骂了她母亲,这是她无法容忍的。
“你……你竟敢打你姑姑?没家教的小孽障,除了会四处勾搭人,你还会什么?”程雪指着她咬牙切齿道,恨不得把她那张勾人的脸给撕烂。
“够了!”秦易安愤怒一推,他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今天他也忍不下去了,“程女士,你身为长辈,倚老卖老,一口一个淫娃荡妇,一口一声小孽障,你到底算什么长辈?程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
在程志平娶乔宁之前,程家只是普通人家,之后程志平才平步青云,成为渭市的新贵,程雪也跟着混进了上流社会,但她除了会巴结人以及仗势欺人之外,根本没什么个人涵养。
程家就是暴发户,这就是其他富人对他们家的评价。
“秦少,我……我这是为你好,夏夕就是一只被人穿烂的破鞋,如果她不是被包养了,像御珍阁这种地方,她怎么消费得起?”程雪不识眼色,都这样了还在一个劲儿地羞辱夏夕。
秦易安之前就觉得乔家姐妹和程雪这三个女人很会搬弄是非,现在则真切地感受到程雪真是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身为长辈,竟一味给自己侄女泼脏水,简直是没有人性。
“夏夕,走,我们不理这些疯子。”秦易安一把拉住夏夕的手,一句话都不再想和他们多说。
程雪揉着被打痛的脸,跺了一下脚,看向乔宁时,恨恨道:“嫂子,你看到没有,这死丫头太无法无天了!不行,我要给大哥打电话,一定要好好治一治这死丫头,秦乔两家的婚事可不能被这败家女给拆了……”
乔思一脸生无可恋地坐在座位上,泪眼蒙眬。她知道有人在拍视频,那就让他们拍个够,回头有人往网上一放,身败名裂的就是那个抢人未婚夫的死丫头。
楼梯口,夏夕推开了秦易安,轻轻顺了顺短发,道:“秦易安,我还有朋友在这里,不如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唉,看来早餐是吃不成了。
“夏夕,这次回来我不会再回英国了,我们正式交往吧……以结婚为前提。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照顾你。”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夏夕愣了愣。
这个男人果然对她念念不忘。
“秦易安,我……”她的回答被打断。
“你先别急着回答我,好好想着,我很认真的。”秦易安的眼神真诚而热烈,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要追她了。
真是要命,一个景尧已经够让她头疼了,现在再来一个家境复杂的秦易安,这得天下大乱啊!
事实上,这没啥好想的,虽然她和秦易安很谈得来,但是她只把他当性情相投的朋友。
她之前和他相处时,感觉很舒服,也很自在。他性格爽快,不会给人压力,如果不是乔思,她想她挺乐意和他继续做朋友的。
在商言商,朋友多了路好走嘛!
可人家是乔思看中的男人,乔家姐妹本来就厌恶她,总想着抹黑她,四年前如此,四年后又闹了这么一出,只怕日后她们又要四处寻她麻烦。
“喂,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们是这里的客人,你们竟敢这么对待我们,我要投诉……”二楼大门处,再次传来程雪愤愤的声音。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夏夕和秦易安齐齐转头,破天荒地看到程雪、乔思、乔宁被两个黑衣保镖给赶了出来。对方赶得有点急,她们又都穿着高跟鞋,脚下很不平稳,尤其是程雪,居然没稳住,直接摔了个狗吃屎,那模样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乔思和乔宁都气得面色铁青,她们在渭市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哪儿都会有人追捧,光身上那套衣服就够那些不长眼的保镖工作一年。所谓敬人先敬衣,这些人居然敢赶她们,这对她们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你们经理呢?把你们经理叫出来。我们可是在这里办了贵宾卡的,一年的消费少说也有十来万。作为服务行业,你们就这样对待顾客吗?我要投诉你们,把你们通通都给炒了!”程雪爬起来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对不起,三位在我们店里行为有失,严重造成了其他客人的困扰。从今天起,你们的卡将被禁用,御珍阁不再向你们提供任何服务,卡里的余额我们会遵照约定双倍奉还。但是从今往后,所有万象旗下的品牌店都会把你们拉入黑名单,这是我们老板刁烽刁先生刚刚下达的指令。他让我给三位带一句话,‘有素质的人先回家让父母管教好再放出来,省得像疯狗一样乱咬人,影响市容’。”经理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
三个“女人”的脸顿时变成了调色盘,难看到了极点,夏夕则差点笑出声。
她们平常耀武扬威惯了,今天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肯定气坏了。笑完,她又不禁感叹:想不到这里竟是万象老总的地盘,亦邪亦正的刁烽据说是个华侨,他没在渭市建万象影视城之前,夏夕都不知道这个人,但自从万象落户于此,刁烽这个人才渐渐被渭市老百姓所知晓。想不到景尧居然认得这种“大混混”。
“你们……竟敢这么羞辱人,我要去……”
还要找回面子的程雪冲上去想威喝,却被那两个黑衣保镖一瞪,吓得缩了回去。
“走了。”眼见四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乔宁觉得丢死人了,拉上乔思要走。
她要比程雪拎得清,一听是万象,顿时就明白了。这里这位主是招惹不得的,而这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那个该死的臭丫头。
回头时她看到臭丫头正在不远处看好戏,秦易安则守在边上,心头怒火直蹿。但她是贵妇,自然不能有失体面,遂淡淡瞥了夏夕一眼,不咸不淡地说:“夕夕,什么时候你和那位黑白两道通吃的老刁先生关系也这么要好了?人家居然为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地赶人。说来你也算是了得,总是有那么好的男人缘。长得好,果然是万能灵药,到哪儿都吃得开……比你母亲能干多了。”
骂人不带一个脏字,乔宁这折辱人的手段比起程雪不知高明了多少。
“夏夕,不要以为自己傍上一个大款就能无法无天,像刁烽这样的男人会看上你,都只是玩玩,等他玩腻了,你就什么也不是。秦少,你就清醒一下吧,这种脏女人,你吃得进嘴,就等着天天戴绿帽子吧……”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的程雪转过头把矛头直指夏夕,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夏夕也怒了,眼见一个清洁工推了一部推车从货梯里出来,上面还搁着一桶水,可能是用来清洗地面的,她一冲动,直接拎起来就往程雪身上泼了过去,哗啦啦将程雪泼成了水人。
“嘴太臭就好好洗洗,免得污染了御珍阁的空气。”她一字一句道,彪悍的行为直把边上的人看得目瞪口呆,连秦易安也直了眼。
他所认识的夏夕温婉知性、冷静从容,就像一朵红色的茶花,虽天生丽质,却又谦逊谨慎,不承想她彪悍起来竟也如此野性,但他却不讨厌,反而觉得不顺来逆受的她更有女性魅力。
男人是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女人,但像这种独立自强的女性,在露出柔弱娇媚的一面时,反而更有味道。
秦易安知道她家境不好,她本人也一向很有主见,做销售很有自己的一套法子,但之前,他看到的全是她聪慧理性的一面,像眼下这么有“活力”,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夏夕……我……我要告你!”程雪抹了一把脸,看到自己变成落汤鸡,不由得尖叫起来。
“这里有监控,你去告啊。你羞辱了我,我泼了你水,我们算扯平,否则我们可以到警局好好评说评说。”夏夕不怕,就算她有错,那也是程雪错在先,她不会平白被欺负了去的。
一直以来,她从不靠父亲那边,也从来没得过这个所谓的姑姑半分好处。面子,那是得互相给的,做姑姑的不要脸,她又何必给姑姑脸?
“夏小姐,我们老板放过话,我们会为你作证。今天这件事,是这三位女士无礼在先。”身后,御珍阁的经理出声力挺,朗朗之声钻入众人耳中。
“走了,丢人丢得还不够多吗?”乔宁嫌弃地看了程雪一眼,板着脸走下楼梯,程雪拖着湿答答的身体跟着下了。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只留下楼梯口一摊水。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夏夕淡淡道。
“是她们太过分了。”秦易安说道。
而她很勇敢,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姑娘。
“夏夕,我希望你可以认真考虑我的意见,以后的日子,我希望我可以帮到你。”秦易安从来没这么热烈地想要保护某人。
夏夕微笑,冷静地谢绝:“抱歉,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易安急了,想要说话,却被夏夕打断:“秦易安,我们做朋友更合适。像你们这种大家族,利益纷争太大,你们家里人肯定看不上我,我也高攀不起。我只有一个打算,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像今天这样的羞辱,我没办法再次承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想要跨过去,那得披荆斩棘,搞不好还会弄一身伤。婚姻上,我不爱冒风险。这辈子,我也不打算嫁人。谢谢你的欣赏,我受宠若惊,但很抱歉……告辞。”
夏夕明确表示自己的想法,拒绝得干脆果断,而后一欠身,往楼下走去。
早餐没兴趣吃了,她也不打算等景尧,这一刻,她只想一个人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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