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先回酒店取了行李,然后去了机场,订了最早一趟航班回渭市。
晚上十点,她抵达渭市机场,一到出口就隐隐听到有人在叫:“夏夕!”
接机的人不多,夏夕四下一瞄,看到穿着紫色宽松毛衣外套的韩筝,她一边挥舞着手,一边跑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老江的电话,说你会从港市回来,让我过来接你,还让我从今天起,24小时贴身保护你,直到他主子景律从港市回来为止。”
和夏夕拥抱了一下,韩筝灼灼盯视她:“哎,你这一次去港市是不是遇见景尧了?”
夏夕心里滋味复杂,那小子还真能一心两用啊,一边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一边还惦记着她。
她不觉撇了撇嘴:“不提他,一提就一肚子气……走了。”
韩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从劝解,只道:“不管发生过什么,但看他那做派就知有多紧张你。你生气,大约也是因为你心里还是很在意他吧。”
“说了不提了,还提?”夏夕不高兴极了。
“好好好,不提,不提。走了,我送你回去,今晚就住你家了。”
二人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走向韩筝那辆小车。
她们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两个神秘人在跟踪。
一个半小时之后,她们回到了海县夏家小院。
“你是说,这钥匙被卓樾藏在卓家保险柜里?”
韩筝听完夏夕今天的遭遇,她把钥匙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对。而且,姥姥从来没提过有保险箱钥匙这件事。明天我得好好问问。”
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已经凌晨一点,她自不好去打搅姥姥,只能等明天了。
韩筝直觉,这钥匙应该会是卓樾这个案子的转折点,不过眼下没查看过保险箱,她不准备和夏夕继续讨论了,便转了话题:“哎,你们从卓爷爷家出来之后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事?你刚刚都没说,为什么你会独自一个人回渭市的?”
在这一点上,夏夕刚刚一笔带过了,韩筝觉得她是故意的。
“Stop(停止),有关他的事,我们不说可以吗?”夏夕再次掐断话题。
韩筝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情绪不好也就没有再问,直接熄灯睡觉。
没一会儿,夏夕就打起了小呼噜,睡不着的反倒是韩筝。
卓樾失踪这件事,现在是越查越神秘,也不知最后会查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来。她突然有点害怕:能查清,了却夏夕多年心愿固然好,就怕真相会给她带来二次伤害。
第二天夏夕起了一个大早,可姥姥比她起得还早,待她进厨房时,姥姥正在熬粥,小小的屋子里全是淡淡的粥香。
“姥姥。”她上前拥住姥姥撒起了娇。
“昨晚上那么晚回来,怎么起这么早?”老太太摸了摸她日益消瘦的面颊,心疼地问。
她年纪大了,睡得浅,半夜时候有听到她回家开门的声音,但没起来,就怕祖孙俩一唠嗑会影响她休息。
“今天有很多事要忙。”也只有在姥姥身边时她还可以当一当孩子,“昨天夏誉不是说会回家来陪您的吗?怎么不在家,他这是跑哪去了?”
刚刚她去敲夏誉的房间才发现屋里空空的。
“他临时接了场比赛,跑去比赛了。”
姥姥是不大懂现在的孩子了,玩电脑游戏还能比赛拿奖什么的,还说这是国家支持的竞技项目。反正,在她眼里那就是不务正业,可是夏菲已经闹成这样了,夏誉的喜好她决定放任了。
“哦!”夏夕点了点头,没多说其他。
对于弟弟妹妹的爱好,她不想再干涉。不管是做演员,还是当一名电竞选手,其实都是正当职业,只不过一旦把这种职业放在他们家,有点不太合适而已。
或许是她的想法太过保守,只希望弟弟妹妹走大多数孩子都会走的路,通过读书拥有一技之长,偏偏他们各有个性,想走不同寻常的道路,而这条路是渺小的她供应不起的,所以,她总是在反对他们追求自己的梦想。
从今往后,她不反对了,由着他们自行发展。能闯出一片天最好,闯不出,那后果只能由他们自己买单。
行行都有状元,但世界那么大,又有几人能成状元?
“姥姥,早啊!”韩筝也起了,没顾上洗漱就过来打了个招呼。
“早啊,阿筝。真是太谢谢你了,昨天送小夕回来,一直以来总是麻烦你。”
“不麻烦啊。”韩筝拥着夏夕,笑道,“我们可是国民好闺蜜,就该你帮我,我帮你。”
老太太笑得甚是欣慰,感慨道:“小夕能得你和嫣然这么关心,也是她的福气……”
韩筝一笑,冲夏夕眨眨眼。
夏夕心领神会,连忙把老太太从厨房拉出来:“姥姥,您过来坐,我有事要问您。”
“哎哎哎,挤眉弄眼的,你们俩小孩在搞什么鬼?”老太太发觉有问题,坐下时嚷嚷了一句。
夏夕不说话,跑回自己的屋,将藏在枕头底下的钥匙取出,折回呈于桌面上:“姥姥,这个您认得吗?”
“嗯,认得……”老太太取到手上瞅了瞅,“保险柜钥匙。”
“可您怎么突然之间要租保险柜?这件事之前我怎么没听您说起过?”家里根本没有值钱的东西需要放保险柜,“还有,您怎么把钥匙放在阿卓那边?”
“不是我要租,是你向阿姨帮我办的。后来你向阿姨过世了,这钥匙会落到阿卓手上,那不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吗?”
夏夕却越发不明白了:“可向阿姨什么时候帮您办的呀?”
“就你高考结束之后。你和阿卓开始正式交往了,小向从港市回来,找我们一起吃饭,那天我们私下聊了聊。小向说要给你备一份结婚礼物,还说她每年都会各地飞,有些地方还挺危险,她担心如果有一天一去不回,就不能给你和小卓主婚,也不能送上礼物了,所以,她想将每年收集到的好东西归到一处,权当是一份保险。”
夏夕听完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那个时候阿姨已经嗅到死亡的气息了吗?
这份礼物,到底因为她工作性质的原因才预先准备的,还是因为她在那个时候就发现她母亲的死有蹊跷,为了以防万一,才准备好了保险柜,放一些不可向外道明的秘密?
“后来小向真没了,但这钥匙她也没留给我。之前我问过小卓的,小卓去找了找,说是有那钥匙,但具体里面放了什么,我没问,横竖是留给你们的。”
“那您是什么时候向他说起这事的?”
这很关键。
“嗯,那会儿你不是被白芷冤枉吗?后来沉冤得雪了,有一天,阿卓在咱们家和我一起包饺子,然后就聊到了这事。”老太太记性极好。
夏夕也记得,正是在那之后,他有了去非洲的计划,难道卓樾是在里头有了新线索,所以才……
“你问得这么仔细,是这保险箱有什么问题吗?”
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忧,夏夕本该瞒着的,可老太太却说:“不许骗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我想知道真相。”
“姥姥,我只是觉得这钥匙可能和向阿姨之死,以及卓樾的失踪有密切的关系。当然,现在这一切只是猜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得等我们去银行看了才知道。”
思来想去,她决定不隐瞒了,全盘托出。
“那我们吃了早饭赶紧去银行。快,你们快去洗漱,我去盛粥。”
老太太马上去了厨房。
早上九点,夏夕一行三人来到银行。
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夏夕很顺利地打开了那只神秘的保险箱。里面共分两层,上面一层共有两个丝绒盒子,下面一层就放着一个牛皮纸袋……
夏夕取出一个黑色丝绒盒查看,里面是一对婚戒,朴素却又精致,戒身上刻着一行字“情定此生”。
她看得鼻子一酸,这是向阿姨给她和卓樾准备的婚戒,只可惜她的愿望最终成了一场奢望。
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她连忙抹去,可心头的酸楚却一波又一波翻腾了起来。
老太太看在眼暗暗一叹。
韩筝则无声地抱了抱她,轻声道:“别难过了,我们还是再看看其他吧!”
“嗯。”
合上盖子后,她取来第二个丝绒盒,打开是一套钥匙,边上附有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座漂亮的小别墅,背面写着:祝卓卓和夕夕百年好合,永浴爱河,这是妈妈为你们准备的爱的小窝。
别墅很漂亮,草木葳蕤,奇花争艳,美得就像是人工合成的风景。
“向姐儿准备得还真是齐全啊!”老太太感慨啊,如果向敏没死,如果卓樾没出事,夏夕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婚姻,可惜这些如果都不成立。
夏夕却心若刀绞。若世间真有灵魂,向妈妈要是知道她和向楠成了夫妻,会做何感想?虽然她把向楠当作亲生儿子一般看,可终不是亲儿子,而她亲手栽培的女孩,没能嫁给她的亲儿子,反和养子纠缠不清,她得有多失望啊?
压下这些复杂的情绪,她翻看第二层,取出了那只牛皮袋子,里面有一本老旧的日记本,还有一个木匣子。
“姥姥,这是我妈那本日记本。”夏夕惊喜地叫出声。
太好了,卓樾从她手上借走的母亲的日记本终于找到了。
“还有,这是阮姨让我妈保管的月牙玉。”
匣内装的可不正是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玉牙月!
灯光下,它静静地躺在垫着丝绒的匣子里,安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完全不知道外头的人因为它已然闹得天翻地覆。
“可这玉能有什么稀奇之处?”老太太将玉托在手心,眯着老花眼研究着。
这也正是韩筝所好奇的。
“夏夕,你快给陆队打电话。不管这些东西背后藏着什么,先把它交给警方,让他们去查个水落石出。”韩筝相信,凭陆悠然的本事,一定可以从这里头查出一些蛛丝马迹的。
“我想先拿回家自己研究一下,下午再给陆队打电话。”
夏夕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试想一下,卓樾是一个何其聪明的人,如果他真在这两件东西当中找到了线索,为什么没有马上交给警察,为什么他要以身涉险?除非,他有不想被警方知道的理由存在。
“嗯,那随你。”
这时,韩筝的手机响了起来,她走到边上接了一下。待通完话,回过头时,她看到夏夕已关了保险箱,手上只拎了那只牛皮袋子。
“夕夕,是我导师的电话,医院来了一急诊,人命关天,叫我必须回去一趟,等一下你自己打车回去没问题吧?”
本来她该寸步不离的,但导师说了让她马上回去,这个病患太重要了。
“没事,你忙的话就赶紧回医院吧!”
上午她打算拿回去玉苑小区,好好研究一下,下午把它交给陆队后再去公司述职。
虽然老是请假有点过分,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公司那边就算有不满,看在她刚刚签了一个大单子的份上,应该不会怪罪。
三人结伴出了银行,韩筝开车去了医院,夏夕在银行门口等车。
没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路虎在面前停了下来,明净的车窗落下,露出了刁烽那张黝黑的脸孔,对方素来刚硬的脸孔上此刻挂着一抹温笑。
“夏夕。”
“刁总?”
“刁什么总?不是和你说过吗,叫老刁就可以了。你们这是去哪儿?我刚在银行办完事,正好送你们一程?”
在外人眼里极可怕的刁烽,在她面前显得格外随和。
“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车。”她连连摆手。
“这么和我见外干吗?来来来,上来上来。”
刁烽走下车,开了后车门,笑着上前扶住老太太:“您是夏姥姥吧,我是小景的朋友刁烽,您可以叫我一声小刁。相逢不如偶遇,要是不送你们到家,回头让小景知道,一定又要抱怨我。”
夏夕挺无奈的,眼见得姥姥都被扶上去了,路上又没什么车,她也就不好再拒绝,道了一声谢就钻了进去。
一路之上,刁烽和姥姥侃侃而谈,说了他和景尧是怎么认得的,又是怎么得了他的帮助的,把气氛搞得特别活。
夏夕不说话,闷闷望着窗外。
待到了玉苑小区,下了车,姥姥遇上一个熟人去拉家常了。
夏夕看着打算送她们上楼的刁烽,突然顿悟到什么,脱口就迸出一句:“刁总,您今天不是来银行办差,而是专程在跟踪我吧?”
世上没这么巧的事,老刁又不是普通人,哪有这种闲工夫留在渭市?就算他有,又怎么可能正好同在一所银行办事,如此一推测,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昨晚上小景和我打电话,点名让我亲自保护好你。”刁烽一点也不意外被揭破。
被景尧看上的姑娘,如果连这点心思都没有的话,那就太没眼力见了。
“小景说,如果你今天去银行开了保险柜,如果里面有危险的东西,那就尽快交给警方。而这期间,就由我带人保护你的安全,直到他回来。”
夏夕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面对景尧如此无微不至的关心,她没办法寒着脸矫情地说“他这管得是哪门子闲事?”
所谓特事特办,景尧这种做法,只是想保证她的人身安全,这点事理,她还是拎得清的。
“我知道了。谢谢。”
“你应该已经拿到东西了吧!”
“嗯,拿到了。”
“是什么?”
夏夕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日记本和月牙玉。我想先把日记本看完,看一看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这样也行。”刁烽点头,“不过从这一刻开始,我会守在附近,直到你将东西交到陆队手上。这么和你说吧,自你从港市回来,就有人在暗中盯你梢。不光有景尧派的人,还有来历不明的其他人。”
“可……可是,知道我拿到钥匙的除我和景尧,就只有卓爷爷,谁会盯着我?”她惊骇极了,细思极恐。
“这我就不清楚了。就眼下的情况来看,对方可能还不确定你们在卓家拿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可能还没有威胁,所以,对方暂时没有对你们轻举妄动。但是,接下去他们可能会采取行动。如果你手上的东西关乎巨大利益,那么,他们通过黑道买来的杀手应该都是顶尖的。假定向敏之死就是这样造成的,卓樾失踪也是拜他们所赐,那么,你现在就相当危险了。”
混道多年,老刁太了解另一个以武力和金钱构建的世界,有多么的血腥和残忍。在这个世界里,他们不讲道理,只拿钱办事,视人命如草芥。
“好,我知道了。”她不反对老刁跟着,这是人命关天的事,而且不止一条命,姥姥也已被牵涉其中。
“另外,这是景尧让我给你的。”说着,他递来一个黑盒子,“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希望你可以戴上它,这是昨晚他让人通过航空公司连夜送过来的。”
夏夕接过打开一看,是那块AI智能表,他送她的那一块。毫不迟疑,她将它重新戴到了手腕上。
“好,那你忙吧!等一下我会在小景的房间坐一坐,等你看完这些东西,我送你去刑警队,或者让陆队过来取证物也行。”
“行,就是太麻烦你了!”
“没事。”
待上了楼,刁烽先帮她查看了一下那间简陋的出租屋,确定没有危险,也没被监控,他立刻离开,进了对面门。
老太太是闲不住的,见这出租屋很久没住,到处都是灰尘,第一时间就拿了抹布开始打扫。夏夕则盘坐在床上查看母亲的日记本。
其中有一页被折了起来,她将它抚平了细看。
[1998年9月20日,周日。
一整个下午,我没说话,心冷,从孤儿院得到的消息令我一蹶不振——玲子没了,就在这个月。孤儿院打她的座机一直不通,后来有一次通了,一个陌生人告诉院长,玲子死了,他是房东,正在清理玲玲的遗物,还问她是不是玲玲的亲人。
玲子,那个可怜的女人,真的被他们害死了吗?
玲子和我说过的,她妈妈给她亲生父亲写过一封信,想让她认祖归宗,可她妈妈痴呆症严重,竟不记得那个男人叫什么了。
玲子还说,就连她男朋友陈昂都是他们事先派来的棋子,只为了从她手上拿到那块月牙玉。他们之所以没有直接杀死她,只因他们的老板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是陈昂说的。他还答应过她,一定要把她的身世查清楚,让她回去继承家业。
有时,我真觉得她的话就像在讲故事,曲折离奇,不可思议,不值一信。
患了严重抑郁症的病人,听说都会产生臆想,这会是她的臆想吗?
可不管怎样,她都已经死了。她最后的来信只说,让我把月牙玉藏好,等她儿子长大,交给他,如果能查出真相固然好,如果查不出,那就算了,唯一希望我可以时常去看望一下那个可怜的孩子。
今日,我在此起誓,玲玲,我一定会去看你的孩子,也一定会把玉交还给他。
可同时,我又很迷茫,如果这东西会害人,留给平安,只怕给他带去的不会是富贵,而会是灾难吧!
为此,我很惶恐,我该怎么处置这块玉才好呢?]
看完,夏夕终于明白了一些:玉的真正主人应是一个家财万贯的有钱人,这人把玉送给了阮玲玲的母亲。而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人,为了继承那份家业,步步为营,目的就想悄无声息霸占了那泼天的财富。可那人会是谁呢?
她想了想,又翻看了几页,都是一些生活琐事,再翻了好几页,夏夕终于看到了这一页也被人为折过。
[1998年12月1日
我去福利院做义工,顺道探望平安,这个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他母亲已经过世了。
中午,我悄悄地给平安一个苹果,只愿他此生平安喜乐。
下午,福利院做体检,我看到一个陌生的医生悄悄在抽平安的血——明明平安已经抽过了,可他又抽了一筒,平安拉住那个哑童,告诉医生:“小囝也多做一个检查吧,他眼睛看不见,你们能治好他吗?”
那医生听后给小囝也多抽了一筒血。
后来,我随尾过去,发现那人居然拿着那多抽的血,直接走了。难道医院临时有急事,把人叫走了?
我问了院长,院长说:一直是张医生和李医生带人在帮忙做健康检查,你看错了。
但我又问了平安,确定平安和小囝被人多抽了两筒血。可那个陌生的医生会是谁呢?
回到家,我有点害怕,会不会有人在怀疑平安的身份,故意采他血,想做那种可以确定亲子关系的比对检测?]
夏夕看完,觉得母亲的猜测非常有道理,整颗心跟着悬了起来。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
[1998年12月23日,周三。
我高烧了三天三夜,睡得昏昏沉沉,醒来后一直在发呆,止不住打寒战,脑子里来来回回会想起那晚发生的事,平安死了,被他们害死了。
我想救他,可救不了,他们给他注射了镇定剂,想制造他失足落水的假象。我意外撞破了他们。
他们想杀我灭口,可不知怎的,他们绑了我,却没杀我,只警告我,要是敢报警,就弄死我们全家。
我恨我胆小如鼠,更恨我没看到他们长什么模样,为了保住另一个孩子,为了保全我的家人,只能屈服。
玲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他……
玲子,我是罪人,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一定原谅我……]
这段文字写得凌乱不堪,纸上又满是水渍干涸后的印记,还有被撕裂的痕迹,但又被人用透明胶粘起来了——说是撕裂的痕迹,但仔细瞧裂口很平整,像是被利器裁开的,大概是刀或者剪刀。
夏夕无比震惊:母亲当年遭遇过一次绑架吗?
她记得清楚,那一年,母亲的确大病过一场,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神思恍惚,可把姥姥吓坏了。晚上母亲还把她紧紧抱在怀,不说话,只落泪。
那时她不懂母亲这是怎么了,姥姥也不明白,但为了安她的心,只告诉她:“怀了娃娃的女人,本来容易情绪不稳,没事的,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一周后,母亲因为受了惊吓,早产,生下一对双胞胎,情况终于好转了,但仍不比以前。之后母亲休养了好几个月,那恍惚走神的状况才算有所好转。
可她做梦也想不到,母亲心里竟然藏着那么一件事。
看看这些字迹,她能感受到,当时母亲内心有多惶恐,多害怕……
设身处地想一想,母亲当时离婚不久,内心已经苦不堪言,又遭逢如此大事,身边更是没一个商量的人,也没个靠山,一介弱质女流,那得多无助?
夏夕随便又翻看了好几页,却再没看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现下,仅凭这些信息,她唯一能得到的线索是:阮玲玲的男友叫陈昂。
也就是说,眼下要查的人应该是陈昂——卓樾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个人查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至于这块月牙玉的真正主人是谁……
夏夕放下日记本,将月牙玉拿在手上,细细地把玩,发现玉的顶端雕着细小的字母:TrueLove。
“夕夕啊,你的手机响了。”正当思量,姥姥拿着她的手机从门外头走进来,“是小筝……哟,挂了。”
震动的手机戛然而止。
“知道,我一会儿打过去。”
夏夕把玉搁进玉匣子,目光又在玉匣子身上巡视了一眼,随即拿过手机,这才发现上头居然有两个未接电话——刚刚她看得太投入,以至于都没有留心手机。
“夕夕,我下楼去买点面,中午咱们吃面。”
“姥姥,您别乱走。”
“没事,就在小区大门口,不走远。”
“那您快去快回。”
“知道。”
待姥姥出了门,夏夕立刻给韩筝回了电话:“喂,阿筝,我和你说啊,我妈的日记本里果然有猫腻啊……你不知道,当年阮平安过世时,我妈居然被那些歹徒绑架过,还有,阮姨的男朋友叫陈昂,可能老早就被害死了,等一下我就把这些移交给刑警大队……”
她兴奋地把这两个新发现扔了过去,却发现电话内传来一阵“呜呜呜”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像是……
“如果你把这些东西交出去,那么你的好朋友,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森冷的声音带着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撞击到耳膜上,竟令夏夕背上猛地生出一层急汗。
“你是谁?!”她惊悚急问。
“这不重要。”这个声音明显是处理过的,“重要的是韩筝在我们手上。”
“韩筝呢?你们把她怎么了?”
话音才落下,听筒内就响起了韩筝的尖叫声——这是挨揍后本能发出的声音,尖利到足可以撕裂夏夕的心。
“不许伤害她!”她双眸赤红怒叫了一声。
“只要你乖乖配合,韩筝就能毫发无伤。”
“你们不就是想要那块月牙玉吗?”
“嗯,我喜欢和聪明人做交易。”对方语气里流露出了满意之色。
“行,我可以给你……”她一口应下,“但要我怎么给你?你要怎么放人?”
“麻烦你先把刁烽他们给甩了,等你身边没了尾巴之后,我们再找个地方,一手交人,一手交玉。”
明白了,这人是因为刁烽看着她,不好直接对她下手,所以就拿韩筝开刀。
“好。我什么都答应你。但你得让我和韩筝说几句话?”
“放开她,让她说话。”对方命令着。
下一刻,韩筝微颤的声音传了过来:“是我,阿筝……夕夕,你别管我,报警,马上报警。对方有枪,你别傻傻送上门……唔……”
“闭嘴!”对方骂了一句,好似捂住了韩筝的嘴。
“如果你报警,你的好朋友会生不如死。”对方发出一记诛心的威胁,“要让一个女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们有的是方法,你想试试吗?”
夏夕的心顿时沉进了万丈深渊,忙道:“好,我什么都照办!”
“再有,出门的时候,身上不能带任何电子设备,手表也不准带。”
“如果我不带手机,怎么和你联系?”
看样子对方知道她有一块AI智能表。
“你去小区外500米远处的如海超市,就说你之前落了一部老年手机,到时我们用老年手机联系。”
啧,算计得真好。
挂下电话,她心跳如鼓,双眸闭了又闭,心下暗暗盘算着,要怎么做,才能保证韩筝的安全,又能保护好自己?
心思不断翻滚着,她不觉又看了一眼月牙玉,还有那本日记,对方这么紧张这两件东西,那说明这两件东西上一定遗留着很重要的信息,它足可以将背后之人挖出来。
可偏偏她才得到它们,还没来得及深入挖掘。如果把它们交出去,也许真相就会永久被掩埋,卓樾的失踪也将成为悬案。
“小叮当,小叮当……出来……”拿着玉,细细斟酌了一番,她点开了智能表。
“来了,我亲爱的女主人。”智能表闪了闪,欢快地应答了一声。
“扫描我手上的玉。”
“遵命,我亲爱的女主人。”三秒后,“扫描成功,此玉名叫真爱。玉身上有一行英文字母。”
“我知道,我想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玉为‘赤子之心’的仿制品,一个名叫爱德华的人打造的。网上查无此玉信息,小叮当所知道的事,皆来自主人新建的月牙玉资料库。主人拥有最终解释权。”
居然查不到,这说明什么?是这爱德华籍籍无名呢?还是对方被身份不凡的人抹去了相关信息?
“爱德华是谁?”
“报告女主人,不清楚。”
唉,信息太少了,根本没办法查出阮玲玲的父亲到底是谁。但是,从对方这么急切地想把玉和日记本弄回去,这说明阮父还活在世上,否则这玉有个屁用。
“小叮当,你说,如果我不把你带在身上,单身去赴一个九死一生的约,会不会很傻?”
“亲爱的女主人,聪明人不干蠢事,别去。”
“可如果我非去不可,你有什么办法追踪到我?”她随口问着,想来是没什么法子的。
小叮当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作了回复:“亲爱的女主人,小叮当愿意为您服务,欢迎您成为人工智能千里眼的第一个用户。”
夏夕听着一怔。
这是……啥意思?
刁烽在楼道内装了几个监控,和手机连接完毕后,一进景尧的单身公寓就笑了。
这地方也实在太小了,像小景那种人,对于个人生活有着很强烈的品质追求:工作状态时,他是一丝不苟的;日常居家时,他喜欢精致喜欢享受。这一次,为了夏夕,居然肯住这种小蜗居,感情果然能令人失去理性。
不,正确来说,景尧已经为夏夕入了魔,为了保她,那可是花了血本的——据说,他于昨天晚上在国外请了顶级雇用兵,由于飞来Z国需要时间,故而差动他亲自看着。
夏夕啊夏夕,你该知足啊,如此好男人,天下独一份,居然被你占了去。
他暗暗感叹了一番,四处翻了翻,在沙发上坐下时打了个电话让手下们在楼下看好,不许任何陌生脸孔靠近这幢楼。
一个半小时之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先生,不好了,韩筝出事了,她在去医院的途中,我们的人跟丢了。”
出手了!对方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刁烽目光一闪,忙问:“什么时候跟丢的?”
“一小时前。”
“为什么要现在才报?”他惊跳起骂了一句。
“我们的人被打成重伤,送医院了,刚刚才联系上。”
不好,对方故意封锁了消息,只怕……
他立刻冲出了公寓门,发现对面门直直开着,夏天老太太在叫:“小夕啊,你跑哪去了?”
“夏夕不在吗?”刁烽的心脏顿时收紧。
老太太扬了扬手上刚买的面:“我刚出去了一趟,回来就没见到她。可她手机还在房里,能跑哪儿去?”
刁烽快步闯进夏夕的香闺,发现手机,还有景尧给的智能表全在床上。
他忙抓起手机,想翻看通话记录,但有登录密码。
“姥姥,您知道密码吗?”
老太太被他带紧张了,结巴道:“好像是……是卓樾的生日。”
密码输入正确。
他点开最新来电,果然是韩筝。
“姥姥,日记本和玉呢?”
“刚刚还在呀!”老太太四下找了找,没发现。
“不好,出事了。”刁烽沉着脸叫了一声,立刻把手机调至对讲频道,“呼叫所有人,有没有人看到夏夕出小区?”
手下们在线回答:“没有。”
“调用附近所有监控,马上查清夏夕去了哪里?马上!”
“是。”
边上,老太太脸色发白,双唇在微抖,眼神懵懵的,问:“这是……这是出啥事了呀?到底出啥事了?”
整个人立马就慌了。
刁烽忙把人扶住:“夏姥姥,我现在送您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夏夕我会找到她的。”
把夏姥姥送上自己的车,他就给景尧打电话,结果,他居然关机,这下有点难办了。
夏夕藏在一只垃圾箱内,由垃圾车带出了小区,那里头味道很重,可她别无选择。
二十分钟后,她抵达如海超市找到了那部老年手机。
才走出超市大门,手机就响起,那个经过处理的嗓音下达指令道:“现在坐到路边那辆牌照为5514的出租车内。三十分钟后,在端桥渡那边下车,我会再给你打电话。”
她立刻冲出来,四下里一望,果然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忙跑了过去坐到后座。
“端桥渡,谢谢。”
司机是个中年女性,长相和营业执照上的人相符,应该只是一个在等生意的普通出租车司机。
“去那干吗?那边荒得很,除了垃圾车,没人会去……”司机问。
夏夕不说话,警戒地望着窗外,可路人们皆各自忙碌,并没有人注意她上了一辆车——她不知对方是通过什么在监视自己,想想实在有点可怕。
三十分钟后,夏夕抵达端桥渡。
一下车,她就闻得一阵恶臭,往西望是座垃圾山。渭市的生活垃圾皆被运来这里。此地,没有监控,也没有人烟,除了垃圾车每日定时来倒垃圾,就只剩下几条野狗会来觅食。
她捂了捂鼻子走进由围墙围着的垃圾场,一辆银色面包车驶了出来,驾驶座上坐着一个蓝色戴口罩和鸭舌帽的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
正观望着,她手上的手机又响了,那人又下达了一个新指令:“上银色面包车。”
这种好像被人监控的即视感令她感觉极坏,忍不住叫道:“你们这是要把我带去哪儿?”
“带你见韩筝。”说完就挂。
她“喂”了好几声,最后只得无奈地走向面包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司机调了个头,继续往西去。
一路之上,他只顾开车,不吭一声。
又半小时,车子在一片茂密的竹林深处停下。
老年机再次响起,对方又一次下了一道命令:“上河边的汽艇。”
夏夕乖乖下车,沿着林间小径走向河边——此地被彩条布圈起正待开发,所以极少有人来,四下里幽静无比。
没一会儿,她到了河边,那里果然停着一艘旧汽艇,艇身斑驳,应该是被废弃的了。
夏夕跳上去喊了一声:“有人吗?”
驾驶舱内走出一个全身黑衣黑帽黑口罩的男人,解了绳示意她进舱。
夏夕走了进去。
男人进来把门关上,用一个黑色的神秘仪器,对着她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少顷,那仪器报告说:“未扫描到智能通信设备。安全。”
很显然,对方这是怕她动手脚。
很快,男人发动了汽艇。
在一片隆隆的轰鸣声中,汽艇在河面飞驰起来。
也不知开了多久,它在一处荒滩停下。
紧跟着,男人扔来一件黑色的衣服示意她穿上,还让她戴上口罩。
这时,手机铃声再次在荒寂的长空下响起,对方第四次次联系她:“上岸,坐到那辆奔驰车上。等一下把自己的眼睛蒙住。”
夏夕只得上了岸。
举目望,滩口处尽是一片荒芜野草,走了好一段泥路,她才看到那辆奔驰停在还没有筑好的泥坯马路上——没有牌照,看上去是辆新车,车上坐着一个浑身灰衣打扮戴同色口罩的光头男人。
那司机给了她一条黑布,让她系上,全程不说半个字。
车子一辆狂奔足足走了有一个小时,而后停下,她被拉了出来推着走,来到了一个充满消毒药水味的屋子。四周依旧很安静,没有任何杂音,耳朵能听到的只有彼此的脚步声,以及隐约可闻的鸟雀声。
伴着开门声,她再次被推了进去,紧跟着被按在一张椅子上,而后“唔唔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来——那是韩筝的声音。
她忙把黑布条给扯下,果然看到了嘴巴被胶布封住的韩筝。对方被吊在半空,两人四目相交时,她看到了韩筝眼底的惊恐。
“阿筝。”她站起叫了一声,心里极是内疚——她是被自己给连累的。
光头男子上前一挡,拦了去路。
夏夕看了一眼,凝神四顾,叫道:“你可以出来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带来。”
这是一座废弃的小医院,墙面斑驳,窗户破败,她所在的地方是医院挂号大厅,大厅上面是门诊二楼,待她话音落下,二楼上出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穿一件黑色夹克衫,双手插袋,长得还算不错,不像那种贼眉鼠眼的奸诈小人,倒像是那种能力不凡的社会哥。
他趴在锈迹斑斑的栏杆上,往下瞅了瞅,鹰一般的眼睛里勾出一抹笑:“那就拿来吧!”
此人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咬字并不流畅,感觉是个外国人。
“你是谁派来的!我想见真正想要这东西的人。”
这话立刻引得对方笑了笑,好像在笑她天真可笑。
“恐怕不行啊!夏小姐,你没有任何和我谈条件的资本。”说话间,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我本来以为景尧会把你看守得很严实,想把你钓出来会很难,想不到的是你居然这么蠢,还真敢单刀匹马来赴约。景尧那么聪明,怎么看上你这样蠢笨的女人?”
“你认得景尧?”她不觉眯起了黑眸。
“嗯,认得。”他笑白了牙。
“你是……景尧的死敌黑狐?”她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关于景尧,她了解的实在不多,现在唯一知道对他怀有敌意的人就是黑狐,也只有黑狐有那本事,能在暗处操控交通部的监控网络,进行远程监控。
那人很是愉快地笑了:“看来你还是有点智商的。对,我是黑狐。景尧的那条命还是我给救回来的,要不然现在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俏寡妇。”
“你为什么要救他?”这事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置他于死地。”
“那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谁?虽然你是白芷请来的,但白芷不会想要他命。除了白芷,你另外有雇主,你是两面收钱,白芷只是替罪羔羊,对吧!”这个时候,她的大脑突然转得特别快。
黑狐绕着她转了两圈,笑了笑:“我收回刚刚那句话,你不仅不笨,而且相当聪明。”
“白芷只是想制造麻烦,但另有人想置景尧于死地,甚至连你的小命也想玩死,现在,整个地区只怕都在通缉你,你却绑了韩筝来威胁我。黑狐,你为什么还要为想害死你的人卖命?不,不对,你现在应该不是在给为那人卖命,你是想拿我手上的东西,从你的雇主手上交换你想交换的人或物件吧?你也是被逼着找景尧和我麻烦的对不对?”
思绪飞转地转着,联系之前种种,她忽有了这样一个惊人的、大胆的推测。
黑狐当即收了笑,神情里透出了丝丝惊讶。
这令夏夕立刻得出了结论:她没猜错。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能和我们联手,把那个藏身在暗处威胁你的人给挖出来,将他绳之以法呢?”她顺势游说。
黑狐的目光闪了闪,才淡淡说道:“你以为能驱动我办事的人会是普通人?如果是普通人,景安也不至于想让景尧置身事外了。”
可不是?能让景安忌惮的人,绝对是超级大BOSS。
她不由得沉默了一下,而后大声反驳道:“连横合纵,合众弱以攻一强,这是早就有的谋略。我相信,只要我们联手,就一定有机会。我坚信,自古邪不胜正。”
“嗯,话是说得不错,但是……”黑狐跳到服务台上坐着,还跷着二郎腿,嘴里不疾不慢地说道,“可惜啊,世上的法律是为普通人设定的,有些人介于黑白之间,不是所谓的正义可以管得了的。实话与你说了吧,雇用我的人,法律拿他们无可奈何,懂了吧?”
懂了!
“所以,你只想利用我手上的东西保自己?然后呢,你想把我们怎么处理掉?”
夏夕想到了最糟糕的结局。
“放心,我不会要你命。”黑狐咧嘴笑着,“景尧不好得罪。景氏集团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要你把东西留下,我们就会离开。”
说着,他伸出了手:“来吧,把东西拿出来,这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那两件东西留在你手上,如果遇上别的人对你下手,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们有好几派人都在找这两件东西?”她再次猜测。
“你问得太多了。”
“你们起了内讧?”
“啧,你这是在拖延时间吗?”黑狐笑得奸诈,忽然跳下服务台,“没用的,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你要是想顾左右而言他,那么,你好朋友就该吃点苦头了。”
说着,他忽地打了一个响指,吊着韩筝的绳子突然往上一收,待到一定高度,又猛地一放。
韩筝何曾经历过这种事,顿时惊得“唔”出声。
“你们别动她。别动她!”夏夕吓得马上妥协,从自己的包包内取出那本日记本,还有木匣子递了过去,“东西全在,我给你们就是。”
黑狐立刻把东西接了过去,翻看了几页日记本,又将那木匣子打开,拎起那块月牙玉细细地瞧:“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啊,居然这么值钱?有人竟然拿一千万买这东西?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那人到底是谁?”她心下顿时翻腾起一阵阵惊涛骇浪,一千万啊,对方得有多有钱啊!
此刻,她离真相是那么近那么近,然而……
“抱歉,没法说给你听。”
黑狐笑着令人取来一密码箱,将这两件价值千金的物件纳入其中,然后将密码箱锁在手腕上,对身边的人说道:“把她绑了,吊起来,能不能活命,那就看景尧什么时候找来了。景太太,再见。”
骚包地扔下一个飞吻,黑狐踩着优雅的猫步,先行离开。
光头男人则上前一把将夏夕拎住要捆绑。
她想反抗,结果只挣扎了一下,就被人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这个男人手臂上所传递出来的力量骇人之极,显然受过长年的特训,普通人,尤其是女人,怎么可能挣得开?
没一会儿,夏夕也被绑着吊了起来。
紧跟着,光头男人走了出去,并锁上了门。
不同的是,夏夕的嘴巴没有被胶带胶住,但即便如此,于她们来说好像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对方挑的这个地方肯定没什么人来,所以,就算她扯破喉咙也不见得能引来人。
既知大声求助是一件徒劳无益的事,夏夕自不会这么做。
她稳了稳心神,无比冷静地看着韩筝,安抚道:“没事的,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对此,韩筝表示怀疑,可她还是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夏夕确定那些人已经开车离开,外头一片悄无声息。
因为被吊在半空,手腕很疼,夏夕忍着疼眨了眨眼,忽没头没脑地叫了一句:“千里眼1号启动。”
随即她耳道内的内置耳机就传来了一个声响:“千里眼1号启动完毕。”
听到这声音,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可韩筝一脸迷糊:夏夕这是在干什么?
“千里眼1号,请连接小叮当,并将刚刚录下的所有信息全部发送给他。”
“收到,连接成功。发送成功。”
紧跟着,小叮当的声音传了过来:“亲爱的女主人,暂时无法联系上主人,但我已经给老刁打了电话,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会来营救你们。”
正当汇报着,声音突然就断了,隐形眼镜所能看到的虚拟的扫描画面出现了被干扰的情况。
与此同时,门被“砰”地推开。
她一惊,忙转头,却看到黑狐带着他的手下们又折了回来,脸上始终带着眯眯然的笑,双手叉腰,指了指韩筝,说道:“去,把这女的给我放下去。”
“你想干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令夏夕大叫出来。
黑狐唇瓣一碰:“给我扇耳光。”
光头男人二话没说,就往韩筝脸“啪啪啪”直扇。
“不准打,不准打!”夏夕急得直叫,惊恐极了。
可黑狐没吭声,而韩筝嘴角却已经有血水渗出,被粘在透明的胶带上,鲜红一片,刺眼极了。
“你到底又想干什么?”她恨不得拆他骨,吃他肉。
黑狐这才扬了扬手命令停下,而后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此刻,微笑的他简直就像恶魔转世:“把你身上藏着的AI智能设备交出来,我最恨和我玩花样的人。当然,如果你想让你最好的闺蜜就此死掉的话,也可以不交。说句大实话,让一个人悄悄消失的法子有很多,你想看看的话,我可以让你亲眼目睹,并且从此刻骨难忘……”
原来刚刚他离开,只是想诱惑她自曝身上藏着的智能设备,天呐,这人太奸诈了!
夏夕一咬牙:“你把我放下来,我拿给你。”
黑狐示意手下把她放下,松了绑。
夏夕看着韩筝那惨兮兮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将眼底的隐形眼镜给摘了下来,托在手掌上,而内心早已乱成一片。
“这叫什么?”盯着研究罢,黑狐露出浓浓的兴致。
“千里眼,景尧还在研发阶段的智能眼镜。戴上后不联网,它没有任何信号,只有录音功能,一旦联网,就可以进行定位、追踪,甚至可以将所看到的一切直接传输到终端。”
没错,这小小玩意就是这么的牛。
时间拉回到几个小时之前,那时,夏夕还在出租房内。
当时,夏夕接到了威胁电话,然后问小叮当:“可如果我非去不可,你有什么办法追踪到?”
小叮当的回答是:“亲爱的女主人,小叮当愿意为您服务,欢迎您成为人工智能千里眼的第一个用户。”
夏夕听了,愣了愣,问:“什么是人工智能千里眼?”
小叮当回答道:“报告女主人,千里眼其实是一副隐形眼镜,简单来说就是戴上之后一旦启用,不管你身在何处,小叮当都能追踪到你,并定位你。”
夏夕也算是个与时俱进的人,因为经济原因,她虽然没买过那些超时代的智能设备,但听还是听过的,但像这种玩意儿,似乎只有在好莱坞巨片里才会有哦,她很诧异:“市面上已经有这种东西了?”
小叮当回答:“市面上有类似的设备,但这是主人研发的千里眼可以和我联网,稳定性,保密性,举世无双。”那语气不知有多骄傲。
夏夕知道景尧是个不得了的天才,可他真的是太天才了,律师做得好,副业也做到业内翘楚了吧!
“可这千里眼在哪?别告诉我在京市啊。”
“报告女主人,千里眼就在您和主人同住的爱巢内。”
就在这里?
夏夕环视这个小屋,很惊奇:“快说,在哪儿?”
“主人床头柜里。”
夏夕走过去查看,抽屉锁得密不透风的,用的还是智能密码锁。
她稍做研究,再次发问:“知道密码吗?”
“不知道哦!”
“那现在怎么办?”
“你可以打电话问主人啊!”
为了救人,夏夕自是顾不得许多了,拿起手机二话没说就给景尧去了电话。
结果,他居然关机。
夏夕不觉愣了愣。
就这时,手机上有来电呼入,是那个神秘人吗?
她盯着那个完全被隐去号码的来电,心怦怦直跳,好一会儿才接通,那个被处理过的音效顿时钻入耳朵里来:“千万别想着和外界通消息,只要让我知道你不听话,后果自负。”
她立刻瞪大了眼,天呐,她的手机这是被入侵了吗?
挂下电话,她压低声音问小叮当:“怎么办?我好像被监视了,不能和外界通话。”
“亲爱的女主大人别怕,我这就直线连接主人试试。”十秒钟后,小叮当满口遗憾地回复道,“报告女主人,目前主人和老江的电话都无法联系上。”
唉,紧要关头找他总是找不着,夏夕心下挺失望。
“对了,你不是无所不能的吗?难道不能帮我处理一下?”
她想起之前景尧曾用手机破解过卓樾的保险箱。
“报告亲爱的女主人,你没有特制的数据联接线,小叮当没办法通过远程扫描完成解码,这是其一;其二,主人设置的密码指令,与我程序中某些编码有冲突,小叮当受指令限制,没办法帮到你……嗯,我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密码锁是八位数。”
算了,那就随便猜一个吧!
像他那么聪明的人,肯定不会设自己的生日当作密码的,那会不会是她的生日呢?
怀着期待之心,夏夕输入了自己的密码,结果不是。
那就输入自己的生日加他的生日。
也不是。
嗯,她记得卓樾有个习惯,就是在密码面前加两个字母“ai”,然后尾缀上她六位数生日数字。
或许……可以再试一试?
她猜想着,输了进去。
咔擦,抽屉当真被打开了。
空空如也的抽屉里只放着一个紫色的盒子,打开一看,正是那副AI隐形眼镜。
时间再拉回到几小时之后。
废医院大厅中央,黑狐盯着这副眼镜脸上堆满浓浓的笑:“来,解释一下,这玩意儿怎么用?”
“告诉你你也用不了!”夏夕泼他冷水。
这话勾得黑狐的兴致越发浓烈了:“哦,是吗?那我更想知道了,快说,你要不说……”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韩筝身上。
夏夕急得往前一挡:“不准再动她!”
黑狐顿时邪气一笑:“那要看你合不合作了。”
夏夕心下是明白的,不管自己合不合作,今天她和韩筝的处境总归是危险的,等她也没了利用价值之后,她们就麻烦大了……
此时此刻,她心急如焚,可又无计可施,当真应了那句话:人算不如天算。
她如何能料到黑狐竟这么的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她的底牌给揭了,也不知小叮当通知了老刁后,他什么时候能赶到。
“打。”黑狐见犹豫不决,当即笑着扔出一个冰冷的字。
“是。”
光头男子扬手就要施虐。
“我说!”夏夕立刻大叫,“千里眼必须连接到小叮当,但小叮当的使用需要权限,我有使用权限,你没有,所以,就算你得了千里眼,你也用不了它。”
“小叮当又是什么?”黑狐继续发问。
“是景尧发明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黑狐知道景尧是个了不得的天才,可没想到他这么的了不得。
“我知道的已全告诉你了,现在你到底想要怎样?”
“我不想怎样。”黑狐懒懒一笑,“是雇我的老板想要见你一面。刚刚只是想试探你。只身前来,我可不认为你只是怀了孤勇,果然啊,你身上当真另外藏了让我们防不胜防的小玩意儿!”
“你老板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直觉告诉她,此老板一定不是他之前的雇主。
“这个嘛,现在我就不多加解释了。来人,带走。”
光头男人上去,将她双手反负,押了出去。
夏夕又惊又急,挣扎了几下,怒叫:“你们这是想带我去哪儿?”
才走了两步,她颈部一疼,整个人往地下栽去,失去意识前,她心想:这一次,自己还能活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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