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尸。在痛苦中迎来死亡的腐败之躯。
遭受非人的折磨,即使四肢分离都无法立即死去的冤魂。
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他们都只是渴望平凡且普通生活的无辜平民,对亡灵大军毫无威胁。可是,不死族们却把这些四散逃难的可怜人们大肆屠戮。那就是奥安曾发生的,人神共愤的惨状。
但或许你没听过,某些由人类法师转换复活而来的亡灵巫师,会使用驾驭灵魂的术式。
死前并无一日平静,死后也绝不得安息。那些骨瘦如柴的邪恶法师们将活体人类的灵魂剥离,然后将那纯白的漂游之物当成自己的傀儡,染上再无恢复之日的深黑。
人类只是他们手中的玩物,是随意差遣调派的走兽,是活体兵器,也是送死的先锋。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卫国战争,守军们所杀害的“同族”或许比不死族原本的军队还要多上数倍。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成为只会嚎叫的怪物向自己冲来......这是何等令人悲伤之事。唯有亲手斩下他们的头颅,才能赐予真正的解脱。
如今——在这残破腐败不堪的奥安镇,即将上演同样的历史。
那一刻,少年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那老朽的身躯不断增生和膨胀,在汹涌喷洒的血海中愈发狰狞地向外延伸。已成长到近5米长的粗壮臂膀在恐怖的嚎叫中颤抖,以磅礴之势挥舞起气旋,不遗余力地向着奔跑而来的杰式卡碾压而去。如铁锤般坚硬的躯壳在巨臂上伸缩,又以圆弧为基点开始如绞肉机般地鼓动和腾挪,直至形成血肉席卷的大旋风。肮脏丑恶血腥的肉沫和组织气管在这般旋风中飞溅而出,以割裂一切的锋利姿态形成强大的气流群。而杰式卡......已经完全收缩不了步伐!
傀儡因自己计谋的得逞而感到狂喜和骄傲。在他的眼里,这个手持十字架的金发牧师,已完全逃脱不了掌握。
如果,对方不是杰式卡的话。
撼动城桥的巨型圣光之风从十字架中倾泻而出。强大的威压呼啸着穿越增生的肉壁,竟是极其精准地轰烂了这老朽的颈椎!而那澎湃的能量流甚至鱼跃入其身体,在她那因膨胀而变形的巨型肉体中胡搅蛮缠,最后从其胸口破膛而出!这已完全被猩红的腐败肉体感染的躯壳,在血雨纷飞中轰然倒地!
原来少年望见的那血雨,是这被圣光穿成两半的躯壳所迸发出的。而杰式卡毫发无伤地穿过其中,十字架沐浴起圣光,竟又是一发重击将那还未看清的肉瘤怪物斩杀成肉泥!何等之迅捷,何等之威风凛凛!杰式卡背后那飞扬的披风映着自由的双翼,在那一刻所向披靡地纵横在这尸山血海!
轰隆作响。杰式卡的十字架如同帝皇的战戟,狠狠锤击在一次又一次想重新组合形态的这肉瘤怪物上。这响彻天空的哀嚎声透过迷雾,令人不寒而栗地浑身颤抖。横飞的血肉与刺鼻的血腥味,在这两只恐怖的不死族造物身上不断游荡着。
如果这样,这看似令人忧虑的不死族新怪物应该不足以为虑。杰式卡能处理好一切。
少年如是相信着。
但是下一秒,他的想法却被极其无情地击碎。
那已经被击穿了躯干,腹部活脱现出一个血窟窿的被诅咒的身躯竟然又站了起来!暗白色的幽游骷髅印记伴随着已完全丧失人形的腐化表皮,在流淌的黑色黏着液体中昂首起身。杰式卡显然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再度站起的怪物,放弃了对畸变体的追击便是身形跃动,圣光凝结于前方,向着“它”汹涌冲撞而去。撕烂衣带一般的刺啦声尖锐刺耳,十字架撞击在那软绵绵的黑油吸附之泥之上,正欲向着深处心脏更进一步之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那从体内不断泛滥而出的黑泥将“涅塔之傲”紧紧抓住,连同着杰式卡紧握着的手掌都死死固定在了纹理之上。而这致命的恐怖的黑泥,竟开始顺着十字架的轨迹向上疯狂成长,向着这把神器的主人喷吐着丑恶而肮脏的污秽之物!而其甚至在“计谋再次得逞”的得意中桀桀地冷笑着!
这就是感染的真身吗?这就是不死族傀儡造物的真实形态?这被腐化和玷污了的老婆子肉身,如今正以“绝对不死”的最究极生命形态向着杰式卡发出着令人胆颤的威吓?
严格意义说来讲,那已经摆脱了任何“生物”的范畴了。“死物”本该是平静且不动摇的,却因这种污蔑造物之神的亵渎而变成了这种“意图吞噬一切”的喰种。腐化到了极限,就是这种污浊之环诞生的黑泥吗?
少年只觉头晕目眩,一阵在心底泛滥的恶心之感仿佛无穷无尽。不死族的力量,终究到了现在才是初现端倪......
对于杰式卡来说,他已经没有去感到恶心的时间了。这致命的黑泥,不用去想都知道被接触到就一定会被同样腐化成这丑恶之物的一员。可是这无比强大的吸附力,却已经不是靠蛮力能挣脱的范畴。因此,已经不存在将十字架取出,再以圣光之力将其切碎的可能。
而身后,那已经溃烂成泥的畸变体,竟也再度站了起来。数倍于尸魔的恢复能力和即使身体比例相当不均却依旧协调的四肢,德尔特尔所观察到的这尸变兵器拥有将一切身体组织都再度缝合的异能,并且还对圣光拥有了相当强度的抗性。而伴随着复生,这满身的肉瘤已将人形面部完全挤压至身后。四支大步流星的灰黑色肉脚正快速向杰式卡奔来!更可怕的是——这泛着紫色冷光的肉瘤,明显已带有相当恐怖的毒性!当它们被破坏,一定会无情地向周围喷洒致死的毒雾。
“殿下被包围了——两面夹击!我们应该快去帮忙才对。”
“等下......你忘了殿下的命令了吗?现在我们必须听从这位年轻猎头的领导。因此,不妨听听他的意见。”老资格的科林·曼奇拥有令人惊叹的冷静。
“一拥而上只会伤亡更多。我无法承担失去你们任何一人的损失,死伤者已经太多了。”
少年如是轻轻回道。
“相信神选者吧。继承了‘涅塔之傲’的杰式卡,绝对不会就此陨落。”
“涅塔之傲,那是什么?”曼奇考量着少年的低语,迷惑地问。
“某种凡人难以到达的境界。神之赐福,绝不会被黑暗之物玷污。”
话音未落,一阵冲天而起的强烈圣光猛然炸裂。而伴随着这极其凶猛的能量冲击,城墙遗迹顷刻间崩塌和瓦解,那护佑着奥安的巨型石墙在昏天暗地的碎裂中荡然无存,而那原先一直攀附着十字架试图缠绕和吞噬杰式卡的黑泥生命体因这神圣的波动而被撕扯开来,老妪那空洞的身子,终是伴随着黑泥生命体坠落高桥悬崖之下而迎来了最终的毁灭,伴随着舞动之风化为尘土,悄然散去。
身后那凶猛扑来的畸变体也被千万般锐利的圣光利刃切割得尸骨无存。似乎是因为直接被肢解的原因,那些能喷洒毒气的瘤状体也已无任何生命迹象。
作为超越了净化者职阶的神选者,杰式卡的实力之强已超乎任何人的想象。包括他的属下在内,都已对“涅塔之傲”庇护下的殿下感到极度的惊讶与崇敬。他们被这震撼人心的圣光所感染,呆在原地竟仿佛失了神般地矗立景仰着。
“我们从未见过,圣光如此恢弘壮丽的时刻。”
一直沉默着的吉里如是叹道。
“即使是曾经的教皇也很难施展如此规模的圣光洗礼法术吧。更何况现在的大教堂已然沦落。或许,杰式卡殿下跟着这位猎头,真的找寻到了自己的意义。”
那位英雄已收好了十字架。虽然身后已完全被巨石的废墟遮掩,但也因此开辟出了不需要踏过士兵尸体的一条通往城内的崭新道路。虽然不知前方还会有些什么,但少年如今信心猛增。这位神圣的战士,一定是那位可以给人民带来救赎和希望的信仰英雄。很可能未来过去了很多年都会有人传唱吧。
他威风凛凛地走过跨越万丈悬崖的石桥,终是回到了队伍之中。三位“流亡者”中级精干刺客,为他而屈膝祷告。
“伟大的神选者。向您献上我等的忠诚。”
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曼奇,难以想象地如此卑微虔圣。
有时候少年会想,如果玛尔和德曼成功从库尔斯特手下保护住了少年,如果他根本没遭遇杰式卡,或者没遇到萨瑞尔和米歇尔,这一切本就不会发生,不是吗?
机缘巧合背后的百转千回,还真是令人唏嘘......
“好了。奉承的话就少说吧。眼下还有很多东西要探究清楚。“杰式卡扶起三人,如是淡淡说道。
“令我震惊的是,我虽然料到了那位老态龙钟的老婆子是受感染的可怜人,但依旧没想到会难对付到这个地步。那黑泥,活性极高的黑暗粘稠物质,从被感染者身上诞生的足以污染一切的终极腐化之物,生命的天敌。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缘何而起,但毫无疑问这种污染正是导致奥安如今成为死城的原因。它对魔法和圣光洗礼都有较强的抗性,一旦被这恶毒的藤蔓攀附上,普通人根本难以幸存。”
“奥安这样一座军事重镇如此轻易地沦陷,一方面是因为诱兵之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种黑暗物质对于各种建筑和人群的吞噬导致的局势碾压吧。而这种物质的源头如果无法找到,别说里索克那种堡垒式城镇,或许就连王城都会被彻底感染。”
“米歇尔前辈,您见过这种黑泥吗?或者远古的记载中有这种存在吗?”察觉到了杰式卡的忧虑,少年向着团队里唯一的智慧巅峰者这般问道。
“或许得追溯到马扎缪尔王朝了......一个远古部落。他们之所以能在长达数百年的大战中击败其他部落登上王位,就是因为一种由他们巫师在荒野中发现的剧毒,如果将这种剧毒涂于箭矢之上并射入敌人体内,将会导致敌人快速失去活性,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因此,这种剧毒也经常被他们用于活体祭祀典礼之上,将祭品可怜人用此毒麻醉,随后宰杀。”米歇尔紧锁着眉头思量着。
“那种剧毒被称为‘黑潮’。因为是在漫无边际的墨色黑海旁发现的有机物。数量极其有限,也无法被种植,因此这种毒逐渐失传。就我的观察来看,腐化者所喷洒的黑色污浊液体,与此类毒素稍显类似。但令人困扰的却是,这是从活体诞生的,并且拥有极高的延展性。如我所想正确,这便是整个奥安镇的沦落至此的,污染之源。”
“那,制造出畸变体的那不死族领主,会不会——”
“完全有如此的可能性。而且,一定会是非常强大的巫师,才能驾驭这般凶猛之毒素用于活体养殖之上。或许,我们所面对的神秘怪物,正是一名生前博学而死后被复活学习死灵术的大魔法师。”
“而他,铸就了整座黑暗之城的诞生。”
少年再度眺望向奥安。黑暗腐朽的树木,已完全将腹地污染的紫黑色藤蔓,到处都是喷洒的血迹和亡骸尸骨,腐烂血肉的城镇外围。
这不断孕育着的第二个大墓地......已彻底控制下了奥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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