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那么晚了你还在这里坐着不去休息。”
夜风微寒,打着呵欠的人懒洋洋的绕过假山,步入了水榭小亭内。乔无揉着脑袋,慢吞吞的步上石阶,望向里头的人,咧嘴一笑:“怎么?小丫头也学会失眠了?”
顾离依正趴在水榭小亭内的石桌上,她将头枕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听见动静也没有转头来看进来的人,甚至于动都没有动一下。顾离依的声音从臂弯之中传来,闷闷的,带着几分不开心:“要你管我。”
“行行行,只有你绣姐姐管得着你。”乔无好脾气的回了她一句,便在顾离依对面坐下来,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也不再搭话,笑眯眯的双手撑在石桌上望着远处发呆。
水榭内登时一片安静。
少顷,趴在石桌上的人慢吞吞的动了一下,抬起一条缝瞄了一眼正东张西望的乔无,而后才慢吞吞的坐起来,也跟着左右望了一眼,才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身上:“大半夜的,你怎么也没睡,在府内瞎溜达什么。”
“饿了,出来找点吃的。”乔无摊了摊手,将兜里的苹果掏出来,好心的递给她,笑眯眯道,“怎么样,吃不吃?我搜了大半个厨房,才找到的,唉......外头被那么多人盯着,厨房里头的吃的都不多了。”
顾离依白了他一眼,抬手便将他伸过来的苹果给拂开,轻哼一声:“怎么?现在知道后悔了,后悔不该留在将军府了啊。”
“我可不曾这般说过。”乔无连忙摆出一脸无辜样,他挥了挥手,左右望了一眼,这才压低声音道,“哎,小丫头,其实你也不必这般发愁啊。你家外祖父对圣上也算的忠心耿耿,既然是被诬陷的,自然会有水落石出之日。”
“你在说什么?”顾离依蹙眉,瞪了他一眼,顿了顿才转开视线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他们若是想对付我们,哪里会留给我们喘息的机会......如今绣姐姐还病着,大夫又请不进来,外祖父也没有半点消息.....”
顾离依说着说着便要落泪,她揉了揉眼睛,吸了吸鼻子道:“绣姐姐如今病着,也不知道、不知道当初.....当初外祖父交待了什么,绣姐姐又知道些什么。”她叹了一声,移开脸道,“说不准外祖父交待给绣姐姐的,跟此次事情有关呢。”
“叫你莫要多想了。”乔无道,“起码只是囚禁在府中,尚不曾抄家。若是抄家,安将军书房内那些——哎,瞧我这记性,这可不是能够提的事情。大半夜的,脑子都得饿出毛病来了,行了行了,你啊,这时间也不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省的你绣姐姐没有好起来你又病倒了。”
顾离依不妨被乔无敲了一下额头,旋即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这才慢吞吞的爬起来:“行了行了,啰啰嗦嗦,我知道了。”
“我送你回去。”乔无重新将苹果塞进兜里,笑眯眯的望了一眼四周,叹了一声摇摇头道,“最近这将军府里头啊,也指不定不太平呢。”
说罢,二人一前一后慢吞吞的朝着顾离依的院子挪了过去。
水榭又重归于静,唯余路上小灯盏摇摇晃晃,盏内灯火微微跳跃。不到片刻,假山旁忽而传来细小的动静,短暂的窸窣声后,一道人影从假山后偷偷溜了出来,悄悄地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院子,这才悄悄地又跑向了远处。
府门外的御林军没有撤,皇城内也没有消息传来,整个将军府传不出去一丝消息,也收不到外头的一点消息。府内虽说暂且算得上一切如常,但究竟笼罩着如何一场阴霾,到底是只有府中人自己知道了。
“姑娘,那蹄子近来怕是已经憋不住了。”
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顾明绣的长发,墨竹在她身后微微一笑:“奴婢听人说,她近日做事老是毛手毛脚,已经是被责骂过多次。”
“将军府内人人自危,只是早有夫人明令禁止内乱,他们虽是面上不表现什么,心底多多少少都慌张的很,自然需要个泄一泄气的人。那蹄子倒是也算的自作自主,无需我们动手便能教她吃吃苦头。”缪兰端着药碗进来,笑眯眯的同顾明绣二人道,语气中有几分解气,“哼。如今这个景象,她还想着要给她的主子传信,奴婢瞧了真是好笑。”
瞧了瞧她手中的药碗,顾明绣淡淡问她:“如何。”
“放了药的,她倒是一点都没心软。顾长歌给她的药许是也快用完了,便将剩下的药都下给姑娘了,看样子是恨不得姑娘死呢。”缪兰撇了撇嘴,语气便十分不满起来,“姑娘,早早收拾了那蹄子才叫人放心呢。”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顾明绣缓缓起身,望着要漆黑的药汁轻轻笑了笑:“急什么呢,她总归是要露马脚的。”转眸看向一旁的婢女,她温声道,“沉香,你呢。”
“回禀姑娘,那小茱的字迹奴婢已经临摹下来,全然可以以假乱真。”沉香答道。
颔首淡笑,顾明绣垂眸道:“如此,便不用留的她了。”
“是。”缪兰登时面上带笑,笑眯眯的回了一句,“全凭姑娘做主!”
“你要去哪儿——”
才跨入大门,便见人越过一众急急忙忙阻拦的下人们要出门的样子,沈弦简直哭笑不得。他招手便吩咐人将东西抬进去,一把拦住沈青青,扬眉懒洋洋道:“你这是又要干什么。”
“你从宫内回来的?”沈青青不理会他的问题,只是蹙眉询问他道,“安将军怎么样了?陛下怎么说?”不等沈弦回复,她又摆了摆手,只是道,“算了你先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去将军府见小绣儿,你再告诉我这些事情——”
“将军府现在哪里进的去啊。”沈弦哭笑不得的拦住自己的妻子,叹着气道,“是父皇吩咐了将她们软禁在府内,没有父皇的命令哪里有人会——”
“沈淮呢?你那位皇叔呢?”沈青青被拦在原地便十分不满,甩手推开沈弦蹙着眉头道,“沈淮不是要娶小绣儿么?怎么小绣儿现在被囚禁在府里头他一点动静都没有?我还听说小绣儿生病了,连大夫都不让请,你到底也是个皇子,就不能想一想办法让我见一见小绣儿么——”
沈青青说话很是不留情面,一点天子的盛威也不怕,说起沈淮来也丝毫不害怕这位喜怒无常的萧王殿下,反倒是十分有理,倒是叫沈弦好笑又好气。
他摇了摇头,安抚她道:“行了行了,打住了啊。沈青青,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做起事情来一点章法都没有?既然我皇叔都没有着急,你着什么急?那顾明绣既不是你姐妹,又不是你心上人,你瞧一瞧我成不成?你夫君在你眼前呢。”
他将脸对着沈青青,一脸恨铁不成钢:“我今日在朝中被父皇给训斥了,你都不见问我一声,口口声声念得都是顾明绣,便是一点都不将我放在眼里。”
“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念着你做什么。”沈青青冷眼瞧着他,只是嗤笑一声,“小绣儿若是我姐妹,此刻哪里还有你的事情,我爹爹才不会放着家人在外受罪呢,哪里像是你那位皇叔,半点——”
听她提及沈淮,沈弦抬手挥退了下人,推着她往里头走:“行了行了,消停点。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还——哎别打我,你听我跟你说.......”
“信中怎么说?”
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到蜡烛上点燃。顾清月松开手,任由那信纸落到了地上燃成一片灰烬,被风轻轻一吹便散了后,她才微笑着抬起头来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夫君不必太过忧虑,今日....朝中情况如何?”
尚且穿着正装的人大步走到她身后,抬手摸了摸她顺滑的长发,赞许道:“你提出的那个法子很好,解决了幽周的灾民问题,父皇很是开心,还赐了奖赏下来。”他在她身侧坐下,看着地上残留的灰烬,微微一笑,“倒是太子,今日连跟着六弟都被罚了。”
“今日有不少大臣为将军府请求,亦有不少人请求父皇下令处死安将军,许久没有见那些老匹夫吵得那么不可开交,倒是有些精彩。”五皇子温和的看着顾清月,“你怎么看。”
沉吟片刻,顾清月摇了摇头,轻轻一笑:“夫君若是有意的话....不若去六皇子府上坐一坐,也许说不定...有别的收获呢。”她眼底带着几分明亮的光,抿唇轻笑,“我四妹妹一向聪明,不会落得这种地步,顾青元希望看到的结局,怕是....不一定了。”
“此话何意?”五皇子瞧着她的神情,也只是微微一笑。
顾清月笑而不答,只是抬手铺开宣纸拿了狼毫转交给五皇子,轻轻笑了笑:“我今日收到的信中,有人告诉我。今夜子时,郊外三十里.....有人正来。”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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