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灰黑色的马车上,玥流盈撑着下巴:“我们出门就在大街上闲逛?”
看马车行驶的这般龟速,应该不是要去某个目的地的样子。
庄主大人静静地坐着,不像玥流盈那般东张西望:“在街上就足够听一场好戏。”
“好戏?哪来的好戏?”隔着马车帘子,根本就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偏偏凌大庄主又不让她开两侧的窗子。
咦,不对。
“你是说……听好戏?”
庄主大人该不会是病没好全反给烧上了吧,这闹市里除了往来的叫卖声、吆喝声、敲锣打鼓声和外边像小毛驴一样轻轻的哒哒马蹄声外,还有什么?
凌齐烨闭着眼睛,手指着窗外。
噤若寒蝉——玥流盈只好上道地也闭起眼睛,静心聆听传说中的——“好戏”
“哎,你听说了吗,周太傅老来得子原来竟是个天大的笑话。”来自一个老大妈尖细而又充满浓浓八卦的声音。
“早上听说的,这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大街小巷你问谁都知道这消息。”
一道更为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可不是,之前那周府的五姨太自怀孕后出门时鼻子都是朝天的,嗤,瞧她那得意的样子,也不怕摔死她。”
“我之前就一直琢磨着这周太傅都多大的岁数了,五姨太才刚刚进门怎么就这么快又有孩子,原来……竟然是别人的,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玥流盈一惊差点撞上车厢,把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什么?
居然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幸灾乐祸地掀了帘子去看,五六个大妈级的话唠人物挽着菜篮子正聚在一起八卦槿城最新的头条消息。
感情周翰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竟是别人的种?
啧啧,这种事情虽然极为的戏剧性,但是……放在一心想害人的周翰身上就真的是太好笑了。
哈哈——这会儿周翰的脸不知道该被气成什么样,弄不好,极有可能会火大到自燃。
凌齐烨板正她的身子,将她不安分的小脑袋转回来,放下帘子。
“只需听就好,乱看是会出问题的。”
玥流盈耸肩,缩着头道:“知道了,刚刚纯属是太过激动,现在开始保证不探头探脑。”
黑马依旧像驴子一样哒哒地磨叽走着,外边驾车的千暮千绝分坐两旁,一点惊诧的表情也没有,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
整辆车就只有某女人激动得像中了五百万的彩票,笑得东倒西歪。
玥流盈又凝神听去——随着马车的前行,这回换了一堆人,可话题依旧不变。
“周太傅这次的面子可丢大了,要说这不小心滑胎还说得过去,可偏偏这胎保得好好的,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好歹也是一朝重臣,出了这等事,恐怕连朝廷的面子也都挂不住了。”众多的女子声音中混进了一个年轻的男子的声音。
“最近又没有外使来朝,朝廷就算丢了面子也损失不大,可这周太傅就不一样了。每天出门都得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你说哪个男人受得了这样的耻辱。”
玥流盈一想到周翰以后少不了要被蹂躏的心灵就笑得前俯后仰,顾及到场合不对不能出声,故而一张脸憋得通红通红。
凌齐烨体贴地递过一杯茶,嫌弃道:“就这点出息。”
玥流盈无动于衷继续没心没肺地憋着笑,谁让这消息这般大快人心。
马车外又响起一道怒不可遏的男子声音:“要我说,女人就得要守好三从四德,安安分分地在家里相夫教子,可这五姨太竟然敢出墙出得这么彻底!真是该抓去浸猪笼,决不能有所姑息。”
玥流盈的笑一下僵在脸上,隐有薄怒。
她不是在气那个男子说五姨太的不是,而是气他竟然对女子如此不屑。男的又怎样,就能花天酒地、左拥右抱吗?那女子呢?活该就得在家里当个全职保姆,每天洗衣做饭烧水劈柴?
真是好笑!
越想越是愤愤不平。
古代的男女性别歧视实在是太过严重。
扭头见庄主大人在低头闷笑,玥流盈不满地用胳膊肘撞他:“你也觉得那个男的说得在理?”
摇头,不是。
玥流盈撤回控诉的目光,不是就好,要不然深刻的思想教育必是少不了的。
“你是不是很早就知道真相了?”不要否认,他那一副奸猾的表情早已经暴露了一切。
“恩。”凌大庄主承认得干干脆脆。
“什么时候知道的。”很早是早到什么地步,不会是比周翰知道自己有孩子的时候还早吧。
玥流盈原本以为自己想的是甚为狗血的设定,没想到在凌齐烨答完话后成为了现实。
凶巴巴地指着他,却是硬掩着眼眸中的揶揄:“你有权保持缄默,但你所说的一切在待会都有可能会成为呈堂证供。”
凌齐烨不轻不重地敲一下她的头:“犯什么浑?”
玥流盈不以为然,眯起眼审问:“说,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凌齐烨闻言一愣,随即被气得哭笑不得:“再敢胡说就把你丢到周府门口去。”
周府……门口?
哇一声险些跳了起来,开什么玩笑?现在周府估计正在世界大战,战火纷飞,刀光剑影,废墟都不知道有几堆了,她现在屁颠屁颠地跑去是要当悲剧的炮灰吗?
不不不,她还是该珍爱生命,远离周府。
“那你是早在那个时候就盘算着今天的计划了?”言归正传,讨论今日的最火话题。
“是。”凌齐烨心情极好,有问必答。
不可思议地摇头:“你真贼。”
三分感慨,六分夸赞,还有一分是对得罪凌大庄主的可怜人表示的同情。
“皇上也知道这件事。”凌齐烨拎出一个同谋“唔,皇上也是幕后操作者之一?”居然连最高统治者都参与这次的送礼事件。
“我派人告诉他的,一个月前他在金銮大殿上宣布只要周翰的孩子一出生,就为他亲自取名,可惜这个孩子现在恐怕是没这个福分了。”
依周翰的狠厉,怕是不可能会让五姨太活过今天。
玥流盈又开始不正经:“该不会是皇上屈尊降贵,为促成这件事去……”
没未说完就挨了庄主大人一个狠狠的爆栗:“成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就是猜猜。”
“瞎猜。”
玥流盈吐舌,反正尊敬的皇帝陛下不在,她以下犯上的事除了凌大庄主也没人知道。
哒哒哒哒哒哒哒……
化身小毛驴的黑马突然消音。
马车停了!
庄主大人风雨不动安如山,清冷出声:“怎么回事?”
千暮沉着声恭敬道:“回少主,有人挡道了。”
灰黑色马车对面传出:“是谁胆子肥了敢挡本少爷的路,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玥流盈正想钻出去探个究竟,却猛地停下了动作。
得,听这痞痞的口气和极为不新鲜的台词,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遇上了一个纨绔子弟。
只是……这音色怎么越听越是觉得熟悉?
千绝一句话解了她所有的疑惑:“少主,前面是周府的马车,车上正是周翰的儿子周荣昊。”
周荣昊?
咦,外界不是传说他身心受到了巨大的创伤,因为接受不了自己半残的身体而闭门谢客了吗?
怎么又出来蹦跶了。
难不成已经走出了人生的低谷?认识到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极为美好的?
周荣昊现在满肚子的窝囊气,本来自己的遭遇已经是惨绝人寰,没想到回到了京都,爹不仅不安慰他还使劲地教训。之后又纳了七七八八的一群小妾,个个都当自己是块料子,丝毫不把他这个过气的大少爷放在眼里。
今天早上一早就传出那个浓妆艳抹的五姨太给他爹拐了个外人的儿子怀着,结果他爹气得一下朝还没来得及关起大门来就开始甩脸子,遇到什么砸什么,谁撞上他谁倒霉。
恰不巧,他就是那个倒霉鬼。
在家里不得顺心,只好出来随便溜达溜达,却没想到还没进闹市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七窍生烟地下了马车,指着千暮千绝道:“你们是哪家的?我警告你们,本少爷今天心情不好,你们要是不乖乖让路,本少爷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语气挺凶狠,可惜威胁错了人。
千暮千绝坐在马车两侧,别说位置没挪动半分,就连一个对视的眼神都不屑给他。
周大少爷更是火大,竟然连小小两个赶车的都敢这么漠视他,什么时候自己的身份这么不值钱了。
千绝半空中耍着马鞭,漫不经心道:“可惜,今天爷的心情很好。”
“找死!”向后一挥手,“给我上,这两个使劲打,再把马车里的人给本少爷揪出来。”
千暮千绝嗤笑,就凭他们?恐怕连他们两的身都进不了。
不过是三下五除二的事,只是须臾时间,除了周荣昊以外的所有人都躺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
“你你你……你们……”没想到对手如此厉害,周荣昊明显底气不足。
正想拔腿就跑,却被千绝一把抓住。
千暮一个掌风过去,只用了三成的力,周荣昊便昏得不省人事。
“少主,这个贼胆包天的人怎么处置?”
“等等,我来。”玥流盈兴奋地跳下马车。
绕着昏完后两腿发虚的周荣昊走了一圈,玥流盈嘴角上升的幅度越发得大。
“把他先绑住手脚。”下达第一步指令。
笑道:“用布把头套上,写上‘我是周荣昊’五字,然后丢到大街上就好。”省时省力,无须他们动手就能搞定一切。
千暮千绝点头,照做。
凌齐烨倚着案几,一脸宠溺,不发表任何看法。
大街上突然凭空缓缓掉下一个庞然大物,百姓们蜂拥过去查看,原是一个男人,头上的白布还注明了身份。
“这真的是那个飞扬跋扈的周荣昊?”
“不会是骗人的吧?”
“骗不了,瞧瞧这衣服的样式和面料,绝对是个公子哥,说不定就是那个浪公子。”
“我见过这身衣服,是专门定制的,整个槿城就只有周荣昊穿过。”
“啊?真是他,这下可好,落在我们手上,大家伙有受过他迫害的现在正好可以报仇雪恨了。”
一片谩骂声随即响起,众人左一圈右一脚,打得不亦乐乎。
群众的愤怒一旦集聚在一起,力量可是不容小觑。
玥流盈被眼前的“血腥暴力”场面有些惊到,嗫嚅道:“齐烨,他……他会不会被打死啊?”
若是如此,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千暮,在这守着,差不多了就收场。”凌齐烨吩咐完就回到马车中。
闻言,玥流盈放下心来,嘻嘻哈哈拍着千暮的肩安慰道:“辛苦了。”
然后便屁颠屁颠地赶紧跟上庄主大人的步伐。
而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周府,正上演着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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