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翰气得双眼尽是红色血丝,颤抖得指着地面跪着的女人吼道:“说,那个刁夫是谁?”
“老爷,你不要听信外面的谣传,这个孩子就是你的啊。”
一个茶盏摔出,震得大厅里的人一阵耳鸣,个个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大声呼气。
“你和那个男人的私通证物都被人送到门口了,还敢说胡言狡辩?”
五姨太摇头,不敢直视座上暴怒的男子:“不是不是,这些都是杜撰的,一定是她们见不得妾身好过,所以联合起来骗你的。你要相信我啊,老爷!你要相信我!”
周翰一掌拍在桌子上,声音森冷得可怕:“你不说是吧,无妨,我已经派人去把那个刁夫带来,届时我看你再如何狡辩。”
亏得他这一个月来对她诸事关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个未出生的孩子身上,没想到到头来一切都成了笑话。
还没有人敢这么戏耍他,这让他以后如何在朝中立足。
本是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却已是全城皆知,哼,至于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他总会揪出来的。
大厅里持续保持低气压,过了不知多久,外头有下属来报人已带到,五姨太一下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她原以为可以暗渡成仓,用最快的速度怀上孩子,然后获得周府大夫人的位置,没想到美梦才持续了两个月就这么快破灭了。
而这后果恐怕是她所承受不了的重。
没道理的,没道理的,她行事明明很是隐蔽,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是谁,一定是谁在背后害她,一定是看不惯她大富大贵所以想尽了办法害她。
五姨太扫视过在场所有的周府妾室,目光凶狠,怨气冲天。
却不知,她那所谓的背后黑手的初衷并非是想害她,只不过因为她和周翰的关系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才让凌氏的人派遣专门人员对她的行踪“格外照顾”。
大厅外被带进一个灰色布裳的年轻男子,才踏入屋内就“扑通”一声被按倒在地。
周翰朝他大吼一声:“你给本官老实交代,若有一句虚言,本官让你五马分尸。”
男子吓得直哆嗦,连忙使劲磕头道:“太傅大人饶命,小民实在是不知道原来这女人是太傅的五姨太。当初……当初她只说自己是一户平常人家的妾室,然后……然后用钱收买小民……”
“混账。”周翰一脚揣在男子身上,怒火像是冲开了河堤的洪水,倾涌而出。
“是是是,小民混账,小民被钱蒙了眼,求太傅大人开恩饶了小民。这……这……这事错不在小民啊!”
周翰语气缓了下来,却更是阴沉:“开恩饶了你?”
男子没听出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太傅大人大量,开开恩放过小民吧。”
男子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且不说周翰贵为一代权臣,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削他的面子,这般行为相当于是当着整个槿城百姓的面给了他狠狠的噼里啪啦一巴掌。
就算是平民百姓受了如此耻辱怎么可能还能好声好气地原谅,拍拍肩膀然后一笑泯恩仇。
又不是在上演童话故事。
“来人,把这个男的拖下去凌迟处死。”目光狠厉、不留半分情面。
男子吓得失去了所有的反应,怔怔半响,待到有人来拉他时才回过神来:‘大人,大人,你不是说只要我老实交代就不会惩罚我了吗?”
周翰嗤笑:“本官只说你若不老实交代,就让你五马分尸,可没说你承认后就会对你网开一面。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本官拉下去!”
男子还在挣扎:“大人,都是五姨太教唆小民的,不关小民的事啊!”
“大人——饶命啊!”
哇哇的求饶声渐行渐远,直至一声惨叫声响起,随即没了动静,怕是被人堵住了嘴巴。
五姨太早就面如土色,双眼无神,呆呆地看着远方不言不语。
周翰一甩衣袖,对着大厅里的所有妾室道:“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们自行处理,日后若是有谁再犯,就和她一样的下场!”
“不不,不要!”五姨太突然歇斯底里地呐喊起来,把她交给这群蛇蝎心肠的女人,恐怕只会生不如死。
可下命令的男人早已经头也不回地远去。
得到预料中百姓的反应,凌齐烨满意地爬上马车浅笑着坐在暖榻上,玥流盈紧跟着掀开帘子钻进去。
“周荣昊到底做了多少坏事,怎么大街上一抓一大把都是曾经受过他迫害的人?”
她原以为就几个人发泄发泄罢了,没想到一窝蜂的人中十有八九都愤愤地出了手,周荣昊的人品居然差到这种地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怒人怨么?
照方才那般一阵拳打脚踢,破相恐怕都是轻的。
“他一直以来都在京都为虎作伥。”
玥流盈喃喃着:“人一旦被权势地位还有金钱冲昏了头脑,就会失去最原始的本性,他啊,怕是连良心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了。”
真是可悲。
“这么感伤可不像平常的你。”凌大庄主低声笑道。
玥流盈挑眉反问:“那平常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狡猾、精明但是又常常迷糊得像个三岁孩子。”庄主大人丝毫不用思考就给出自己的评价。
玥流盈赌气地皱眉:“精明我可以接受,迷糊也勉强能够入围,但是狡猾这词我可承担不起。论起狡猾,十个我也比不上你一个。”
庄主大人在她面前总是能卸下冷清的面庞,玩笑道:“无妨,多跟着我,终究会学到一两分精华的。”
玥流盈拍他的手:“没脸没皮。”
凌齐烨笑意更深。
车上四面都与外界隔着,空气甚是烦闷,玥流盈小小地掀开窗口流苏帘子的一角,弯着腰望着外面的花花世界。
倏地,玥流盈激动地拉住庄主大人的衣袖,轻声道:“齐烨,煜王府,是煜王府。”
凌齐烨面有动容,姿势却是一点不变。
玥流盈热情被浇灭了一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要有什么反应?”
“我知道你现在不能进去,但好歹……看一看也好。”十几年不回家,远远望着以解相思不是正常人都会做的事吗?
好吧,她忘了,庄主大人不能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凌齐烨深呼吸一口气,继而风轻云淡道:“习惯了,多看一眼反而会割舍不下。”
玥流盈扭头看他垂下眼帘,然后又趴在窗口,露出半个脑袋:“你肯定很快就会迈进这里的。”
“不必安慰我,我没那么脆弱。”
玥流盈丢过去一个白眼,男人太强真是难办,贴心地想说几句安慰话居然这么不合作。
冲着马车外盈盈笑道:“千绝,让那小毛驴走得再慢些,这么急着回去做什么。”
庄主大人虽然不说什么,但心里必定是希望能在这里多停留一下的。
千绝果然放慢了车速,只是略有些无奈:“夫人,这是南疆的温血马,只是性情温顺了些,可不是什么小毛驴。”
“无所谓,你让它走慢些就是了。”
漫不经心的语气让千绝瞬间挫败。
“你是不是要等周翰的事处理完再回家。”
“家?”凌齐烨眼神一黯,好久违的字眼,“恩,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没错。”
“对了,那这么说小正太就是你的亲弟弟了。”好久没见到那个小破孩了,不知道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有没有长高些,肥嘟嘟的脸蛋是不是又胖了?
“你说的小正太是阿磊吗?”
“阿——磊。”玥流盈将这两字郑重地念了一遍,点头道:“对,就是他,上次听宋大哥就是这么叫他的。”
凌大庄主点头:“最小的弟弟。”
“他的个性和你们两个哥哥还真是差好多。”萌萌的可爱款,白白的小脸蛋,性子倔强又别扭,眼睛一眨能萌化所有女性的心。
这和冷酷的庄主大人以及温润的萧二公子简直天差地别。
“和老头子相处久了,这种情况早就在预料之中。”
她的脑袋迅速转换,庄主大人所说的老头子必定是现任的煜王爷无疑。
“你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不是也很好玩?”
“他……老顽童一个。”
玥流盈对老顽童的定义还停留在当年看射雕时出现的那个周伯通,人老心不老,被凌大庄主这么一说,她倒有些期待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到了序凌山庄,玥流盈不用凌齐烨相扶,自行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踱步到马儿跟前,笑眯眯故意道:“小毛驴,辛苦了。”
黑马不知是否是听懂了她的挑逗,猛地抖起头来。
玥流盈一惊,孩子气地朝它做个鬼脸:“就叫你小毛驴,小毛驴,小毛驴。”
马儿头摇得更欢了。
凌齐烨拉了她离开:“和马较什么劲。”
“我就是和它开开玩笑。”
“少主,宋公子来了。”陈伯突然出现在门口,向庄主大人禀告。
“宋大哥?”玥流盈欢喜得跳起来,“宋大哥来做什么了?”
陈伯面容讪讪的:“似乎……是为了宋小姐的事来的。”
随后又小声添了一句:“宋公子的脸色好像不太好。”
凌齐烨挥挥手,平淡无惊:“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我也去。”玥流盈抿嘴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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