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许素心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了一通，旋又坐了回去。薛伯泉坐在一旁，平静地看着。他见许素心嗓音沙哑，双目微张，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又似是自说自话。便听许素心轻声说道：“那日，你听到了老夫的话。你以为，投向一官最是有利。于是，你将你听到的，告诉了李忠，少东家便有了准备。呵呵，郑飞虹啊郑飞虹，他本想还做了少东家，嘿！结果，却是自己被人家做了。哈哈！
其时，少东家正在落难。你雪中送炭，他自然是记得你的好。咱们这个少东家，虽然手段不弱，却是个重情义的人。妙！妙啊！伯泉，你眼界不低，奈何性子懦弱了些，为此，老夫也不少骂你。这一回，你做得好啊。处事果断，手法细腻。好！这些年，你跟在老夫身边，总算没有辜负我的厚望啊！”
许素心如此这般说了，他略显怅然地看着身后的许兰心，苦笑道：“弟弟，你看到了么？我总告诉你说，莫要让信你的人失望。咳！张嘉策算个什么东西，咱们勾勾手，就能掐死他。你居然……咳！你说，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好了，你伤了他，他便也要咱们尝尝这被亲人出卖的滋味。如何？好受罢！”
许兰心也不曾想到，事情竟是如此。他苦笑着摇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又听许素心道：“伯泉，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为叔自知是躲不过这回了，不过，为叔有几句话，你还要记好了。
你这回事情，做得很妙！尤其，你后来撺掇俞咨皋，捕杀红毛夷酋一事，做得甚妙。虽说你不去进言，俞咨皋也会这般做得，但你这般做了，就让少东家高看了你。你放心，少东家不是不容人的。只要他对他忠心耿耿，他决不会负你。不过，伴君如伴虎。你自持聪明，但若不加收敛，却早晚要坏事啊。
就说你今日来，不过是想做给少东家看，再从老夫这里，把许记接过去罢。只是你却没有想到，你来，老夫便猜到了你的一切。其实，此事不难想透，你若是事前稍稍用点心思，也该看得明白。奈何，你利令智昏呐！
你想早些接手许记，有心给少东家多做些事，这不错。然，你却要记住，利之一字有把刀。日后，你若不能把持自己，那将是万劫不复！还有，少东家是个要做大事的人，你少不得要做些玩命的勾当。让你去一趟澎湖，你便记恨在心，如此这般，你如何跟着少东家？呵呵，此事我不说，你也该知道的。”
薛伯泉哪里想到，许素心会说出这些话来。这番，他真切地感到了许素心的关切之情，薛伯泉双唇微张，本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来。又听许素心道：“最后再说一句。在少东家面前，千万不要耍聪明。记得，此生莫同少东家耍心思！少东家若要动你，你是死无葬身之地！弟弟！”许素心转身，向许兰心道，“给他罢！”
“哎！”
许兰心提起右脚的鞋子，用小刀划开鞋底，从里面取出一只方盒。许兰心将那盒子交给许素心，许素心轻轻地摩挲了一回，便丢给了薛伯泉，道：“许记的账册，你知道放在何处。此物你且收好，拿回去再看吧。该说的，该做的，老夫都做了，后面怎么走，就是你自己的造化了。
老夫……也可以去见你父亲了。去吧。”
薛伯泉端着手里这只铁盒子，心中不知作何感想。不知不觉间，薛伯泉的眼眶红了起来，泪珠几乎便要奔涌而出，却被他拼命止住了。
“呵呵！”薛伯泉强作欢笑，道，“叔！您这都说了些甚么！这死啊活的，侄儿听不明白！少东家说了，让侄儿千万将您二老请出去，并要侄儿将您二老照看好。”薛伯泉说这些话时，已将那盒子塞进了自己的鞋底。他脸上笑容僵硬，状似平常，又道，“莫看俞咨皋那老匹夫备了百十条船，但李魁奇、杨六、刘香他们，都有心助红毛一臂之力。澎湖也那么好打的，这老匹夫若不知趣……嘿！
您二位且管放心住着，侄儿方才已打点了一回。这帮家伙，若是敢对您二老不敬，侄儿可是绕不得他们。哦，对了！侄儿闻说，醉香楼新近来了一批上等的货色，侄儿已同他们说了，叫他们明日孝敬两对雏儿过来。呵呵，若二老您这里没事，侄儿这便去见那老匹夫了。”
许素心歪眼看着薛伯泉，心说，这厮居然到了此时还要这般作态，他也真是服了。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他许素心在薛伯泉这个年纪，若是听了前面一番话，只怕也要感激涕零了吧！他看了看薛伯泉，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笑道：“不错！是我许家双虎调教出来的，不丢我们的人。跟着少东家，好做！去吧。”
“呵呵！哎！”
薛伯泉笑应了一声，然后跪下地来，向许素心、许兰心兄弟叩了三个响头，道：“叔！您们在，侄儿这先走了！您二位放心，侄儿定要请您二位回去的！”
薛伯泉说完话，起身便向门外走。薛伯泉的背影，在烛光中摇曳。许素心看着，忽然伸出右手，向前虚探，道：“儿啊！记住为父的话，在少东家面前，千万莫耍心思，这辈子都不要忘了。”
许素心前一句“儿”，后一句“父”，终于击溃了薛伯泉的心防。他的身影猛然止住，那满腔的热泪，便从双目夺眶而出，噼噼啪啪地摔在地上。薛伯泉不愿去抬手擦拭，却昂起头颅，深吸一口气，竭力想要控制自己，却又如何能够？
“您二老保重，儿……去了！”
薛伯泉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许素心却笑了出来。他轻轻拭去眼角的一滴泪水，向许兰新说：“弟弟，伯泉真的长大了！”
“是啊！阿兄，怪我！”
“哈哈！鬼扯，若非有你，你能成长？”许素心抬手在眼前一抹，却换上了另一幅模样，向许兰心笑道，“来，方才你是开心了，我却未能尽兴。嘿嘿！这番，我来走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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