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南路副总兵衙门。
为了许素心兄弟的事，李一官那般犯愁，其实俞咨皋自己也不省心。
俞咨皋已是近古稀，做事自有一番分寸。他的心里虽然想要动李家，有心将一干海寇统统料理了，但是，凡事有个轻重缓急。如今，正在这东征澎湖的紧要关口，却去拿了李家的人，这不是无事生非？奈何巡抚衙门的一纸文书下来，指名道姓点了几人，说是勾结红毛的刁民，要明正典刑。要说起来，这些家伙倒不干净，只是这个时候，实在是让人难做。
俞咨皋捏着手里的一封书子，在张际亨的面前晃了两晃，道：“先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台院怎的闹了这么一出来？还有，那个张懋默又是何心思？前段日子，瞧他是个明白人，我还说，有此人在，咱们做事方便。如何他也昏了头了！”
张际亨枯瘦的老脸，也是一派茫然状。这番，南居益突然闹了这么一回，着实打了厦门这边一个措手不及。台院的文书上声称，东征在即，要查拿奸细。虽说这理是不错，奈何李家毕竟不同一般。如今，李魁奇等一众海寇，已同红毛勾结一处，若是李旦也倒过去，可绝非好事！为了扳倒张嘉策，张际亨此前与张懋默多有往来，他对此人也有几分了解。要说此人还是有才的，如何这回也没能劝住南居益！
照张际亨看来，以张懋默的地位，除非是他不说，否则，在海事上，南居益定会听他的话。不过，现在各种事实却都指向一个结果，那便是这份命令，分明就是出于张懋默之手。
“咳，不才也想不明白，此人为何会出此昏招了！”
俞咨皋手里的，是张懋默的一封回书。为了此事，俞咨皋专门至书张懋默询问。这是刚到的回书，上面和台院此前的命令，是如出一辙，只是说些要查拿奸细的套话。俞咨皋气哼哼地说道：“我看此事也简单。怕是这张懋默收了甚么人的银子！此人就这点不好，贪财过甚。”
俞咨皋说这话，是有根据的。来闽之后，俞咨皋便通过张际亨，结交了南居益身边的几个师爷，后来，则瞄准了张懋默此人。果然，此人因为通晓海事，而渐得到南居益的重用。俞咨皋看得出来，南居益对待张嘉策一事上摇摆不定。所以，为了扳道张嘉策，俞咨皋通过张际亨，先后给张懋默送了足足二千两银子。是以，张懋默在俞咨皋心中，便落下一个贪财的印象。
“呵呵！”张际亨闻言一笑，道，“大帅说笑罢！便这么简单？”
“哼！”俞咨皋冷笑一声，道，“罢了！明日，南大人就要来了。想必张懋默也要跟来的，先生辛苦一趟，抽个空当问问明白。若是别人倒也罢了，那许家的两个兄弟，能放，还是先放了好！”
张际亨点头，道：“也只有如此了。且看张懋默当面如何说吧。哦！方才下面来报，说是薛伯泉去看了许家兄弟。这是他们谈话的概要，老爷请过目。”
俞咨皋接过那几页纸，速速看了一回，便随手将那纸放在烛火上点了。他向着张际亨洒然笑道：“这小畜牲，哼！”
……
南澳。
……少东家，您千万救救许叔啊！”
在李一官的会客舱里，薛伯泉匍匐在李一官的脚下，痛哭流涕。李一官的手里，却是捏着一只拇指大小的铁盒，沉默不语。
却说那日，薛伯泉逃也似的出了牢房，却没有去见俞咨皋。薛伯泉去见许素心，是秘密而来，原本也不打算去见俞咨皋的。许素心是李家的人，俞咨皋究竟是为何将他拿了，此事不明，薛伯泉总是要谨慎一些。薛伯泉从牢里出来，便径直来了南澳。他将这一番的经过，原原本本给李一官说了一趟，然后又将许素心给他的那个小盒，双手捧到了李一官的眼前。
许家两个兄弟在厦门做大，李一官对此确实有些打算。不过，碍于父亲尚在，他不好随便说话。薛伯泉原本与许家关系密切，由他接手厦门的事，李一官心里，也是有些保留的。只是，这边情况复杂，且牵连甚大，李一官要用薛伯泉，也有他迫不得已之处。现在，薛伯泉能够有这番坦诚，李一官心下自然是十分满意，对薛伯泉的顾虑，也减少了一些。
李一官将那盒子捏在指间摩挲了片刻，道：“路上，有人跟着你么？”
“有！”
薛伯泉听到李一官问话，紧忙把眼泪一抹，答道：“打上岸，便有人坠着。只是，他们都在远处跟着，却不曾动手，掩藏也不深，想必是俞咨皋的人。不过，小的着实不解，俞咨皋究竟何故，非要拿了许叔他们！那老匹夫是想用许叔来要挟咱们，或是另有什么阴谋？”
李一官听了薛伯泉所言，轻轻挤了挤眉头。若说李一官心思，他其实想要许家兄弟死的。许家兄弟大逆不道，天理不容，若不严惩，何以警示后人？不过，他之前一时冲动，答应薛伯泉放许家兄弟一马，只要许家兄弟老实过活，他便不好再拿他们做法。后来，李一官为此颇为不快，不过，他既已允诺，也不好反悔。所以，俞咨皋若真个杀了许家兄弟，李一官是该高兴才对，唯一不妥之处，仅仅在于，此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俞咨皋来做！
因此，李一官听说许家兄弟被捕，便立刻让薛伯泉去探听消息。可惜，薛伯泉跑了一圈，也没有什么结果。
李一官想了片刻，他将那铁盒子原封不动丢还给薛伯泉，道：“拿着。我看俞咨皋应无意此时同咱们翻脸。这里面，定有甚么蹊跷。此事由你去查。放心，我答应你的，就不会食言。”
“哎！”薛伯泉从甲板上爬起身来，道，“少东家说的是。目下，俞咨皋还要对付红毛，他何必此时同和咱们闹僵了？小的这就去查。厄……少东家，再几日便是除夕了。俞咨皋誓师东征的日子，定在正月初二，少东家您看咱们……
“不慌！”李一官道，“且看澎湖打成什么样子再说……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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