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看着薛伯泉，许素心的心里是乱作了一团。薛伯泉的父亲早死，薛伯泉是许素心看着长大的。因为许家兄弟没有子嗣，他们便一直将薛伯泉当作亲生儿子看待。所谓知子莫若父，许素心一直以为，他是了解这薛伯泉的，奈何知道此时，他才发现，其实他居然是看不透薛伯泉的。
本来，失败倒无所谓，不知道败在何处，这才是许素心最为耿耿于怀的。自打得知李一官回平户之后，许素心就一直疑惑，自己的安排，究竟是出了什么纰漏？这一年多来，李一官又是躲身何处！
许素心浮浮沉沉一辈子，他总要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败的。之前，他倒是零星得到了一些咨询，可惜他却始终无法将前后串连起来。此时，他看到了薛伯泉，又听了薛伯泉的那句话，许素心终于明白了。
张嘉策被捕之时，福建水师曾经发生过一场混乱。此事一般百姓或不清楚，但是许素心是知道详情的。张嘉策的库房里，一夜之间丢了八门红夷炮与六门千斤狼铳，那几个参详造炮的工匠也不知去向了。这却非同小可！那个唤做“李国助”的叛将，自然就此出了名，甚至与他一向交好的李耀，都因此受了牵连！
若是仅仅如此，倒也罢了。但是，许素心将“李国助”的来历，与李一官遇难直到回归平户的诸般事情串在一起之后，许素心却是大呼意外。由此，许素心几乎肯定，这个“李国助”就是李家的少东李一官！知道了这些，许素心便不得不佩服李一官的胆色和能力。同时，许素心也明白，若非张嘉策出事，他这辈子也想不到，李家的少东会混在福建水师，还在短短半年之内，就做到了刘英手下的一个捕盗。显然，在这一年多里，李一官始终是从暗处看着许记得，而他许素心却还以为自己能够算计到人家，这不是天大的笑话！
当然，此中另有一问，那便是自己与郑飞虹的联系，是如何暴露的。此一节，许素心自信，即便是李一官在暗中看着自己，也无法知道所有的详情。在这边，打探消息的人手，都是许家兄弟亲自负责。何况，这些家伙都是行家里手，岂能随便叫李一官瞧了甚么去？
看到了薛伯泉，许素心最后的一处不解，便此揭开了。原来，这风声，就是从薛伯泉身上露出去的。许素心便想起来，李忠最早一次来许记，便有人报说薛伯泉曾来找过他，但是中途又回去了。当时，许素心哪里想到，薛伯泉会卖了自己？所以，他直接便将此事遗忘了。此刻再想起来，事情便水落石出了。就在李忠第二次来的那个晚上，定是那次薛伯泉告了秘，让李一官有所防备的！
许素心想到这里，他便眯着双眼，审视起眼前的人来。许素心有心看穿薛伯泉，最后却发现自己徒劳无功。
“为甚么！”
许素心身心俱疲，忽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薛伯泉听了，他忽悠抬起头来，瞧了半晌，茫然道：“叔，甚么为甚么？”
“嘿！”薛伯泉这装傻的模样，真真是精彩到了极致。许素心不知是该夸他，还是骂他。要说这此子也是许素心一手调教大的，他一直想着薛伯泉出人头地，给自己争气。却不料，这厮学了一圈，却将手段用到了他自己的头上，也不知，这是否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我问你，正月十六①午间前后，你在哪里？我再问你，正月十九②夜间，你又在哪里？你做的好事，当老夫不知道么！”
许素心激动地一拍桌子，厉声责问道：“老夫还真个小瞧了你！说！老夫含辛茹苦，将你养育成*人，就是要你来算计老夫的么！老夫教你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摸摸你的胸口，看看你的良心还在不在！”
薛伯泉听许素心前一番言语，不禁暗暗心惊。这事情他做得圆满，况且，这将近一年他都不曾露了马脚，却不料被许素心当面点了出来。薛伯泉不免心中揣测，许素心究竟是何时知道的。结果，他想了一圈，这才明白，正是自己今日前来，坏了事情。薛伯泉此来，本来是有心给李一官看的，顺道，他也有心从许素心这里得到一些好处。此时他却发现，自己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心中转了这些念头，薛伯泉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但是，许素心来问他的良心，薛伯泉却冷静下来了！他立刻想到，当初许素心是如何答应照顾自己，而许兰心又是如何将他反手他卖给了张嘉策。彼时，薛伯泉最是信任许素心的。他把许素心的话当做天，把自己身家性命都交在许素心手里，结果许素心却是那般对他！他虽是平安回来，但在此之前，又有谁知道红毛是个什么心思？红毛连李一官都险些杀了，他薛伯泉又凭什么保住自己的性命？仅凭张嘉策的几句话，还是靠那丢人现眼的福建水师！在许素心的眼里，他薛伯泉又算得了甚么！
许素心感到了薛伯泉的情绪波动。他见薛伯泉先是有些慌乱，随后却转而镇定，并且气息中甚为不平。许素心颓然道：“你……是因去岁兰心没有保你罢！”
薛伯泉闻言，双目微微闪烁了一回，便完全恢复了平静。他做茫然状，道：“叔，您说的甚么？侄儿如何听不明白呐！什么是正月的？这怎又扯到二叔身上去了？侄儿今日前来，便是想问问叔有什么需要的，有什么要吩咐的。
时下，少东家他老人家就在南澳。侄儿已得了少东家的话！少东家云，无论如何，也是要将二老请回去的！回头，侄儿便去见俞咨皋那老匹夫。您二老且放宽心，这番，少东家放了话，那老匹夫允也得允，不允也得允！”
“哈哈哈哈！”薛伯泉一本正经地说了这些，许素心听了，忽然放声大笑，道，“是啊！少东家自是要我出去的。如此，他才好亲自动手，清理门户。伯泉，到现在，你也不肯说一句实话么？难道，你投靠了少东家，老夫还会怪你不成？你做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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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明天启三年正月十六丁未，既基督一六二三年二月十五。
②明天启三年正月十九庚戌，既基督一六二三年二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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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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