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于酥烧饼,那真是林大头当阳桥上的猛张飞。
世界上就是再举案齐眉的女人,也会有插科打浑漫不讲理的时候。一次,大头不知去哪里喝了些酒,回到家还有些迷迷糊糊,正是五月收麦的时节,宝妮在家里关住门洗了涮了,正在光着膀子上上下下地擦,大头晕晕乎乎地看。宝妮白乎乎胖墩墩的身板,咋看咋像个过大年刚出笼的发面白馒头,就说:“咱大坡地的村西头儿,白长了那棵皂角树,这杏核儿眼、鹅蛋脸、细腰大奶忽颤颤——她勾人儿;这桃花儿眼、细白脸、奶声奶气鸟儿叫唤——她勾魂儿,这勾人儿的遇不着咱,勾魂儿的咱也遇不着,那皂角树的脉气儿咋就都到了别人家?就是五爱,你看看人家那细腰大屁股,一步一摇一走一转,——哎哟哟哟,不光能给人说话儿,仔细听还能给人唱!——你说——说——嗯?那谁不待见?”
宝妮刚系上衣服的扣子,不等大头说完就闪电一般把他摁到地下,骑上去脱下一只鞋就往他屁股上打了起来。五江去外边玩耍回来,一推门宝妮正在打,大头喝的酒都吐了出来,嘴却还在和心里的那个本不会说话的屁股和腰对着话,五江吓了一跳,飞快地报告满仓说:“爷爷爷爷快去,不得了了,俺娘把俺爹给打死了,流了一地黄汤白汤,黄汤白汤也都臭了。”
满仓来了之后宝妮仍然在打,满仓听宝妮说了一通之后说:“就是多看两眼,他这边儿多不了啥,她那边也少不了啥,那有啥!”宝妮也是正在气头上,她说满仓说的是啥话,啥话!怪不得,上梁不正下梁歪!满仓气呼呼地也踹了两脚“下梁歪”的大头后就走了。
第二天开始,大头就躺到炕上闭着眼再也不起来了,他躺了三天三夜连口水也没有喝,到了第四天,生气的宝妮再也不敢生气了,她先去给满仓赔了不是,回来后就先把大头拽过来给烫脚。
上回她回娘家时给大头找来一双绿胶鞋,大头穿了一个多月,大热的天气一捂,就有了脚气。开始大头不叫烫,宝妮往炕沿上一坐,把大头的两只脚往自己的大腿和小腿间一夹,大头就不能动了,宝妮一边洗还一边说:“咋?没听说你比那杂毛骡子还不听说,再扑腾俺就给你使个法儿!牲口漏蹄了都拿烧滚的棉籽油烫,滚开的棉籽油往烂窟窿里一倒,拿块烂套子一揞没几天就好了,俺就会治漏蹄。——哟哟哟,这蹄子漏得可不轻,蜕皮流黄水儿,再不治治也就烂了——”(漏蹄:牲口蹄子的角质层生了坏疽烂出个洞)
正说着,抬头一看满仓不知啥时候已在屋里站着,宝妮咕咚一声跳到地下说:“爹!不知道您来了,这——俺,从小儿就给牲口钉掌子钉惯了,看见人脚也总想说蹄子长蹄子短的事儿,俺可真没有啥意思……”宝妮没说完,满仓噗嗤一笑,一转身就走了。
其实宝妮不知道,大头悄悄在枕头下塞了好几个烧饼,几天来,她不注意的时候他就咬一口。
四麻子拿了那只掉了底子的桶就到了锡匠铺,锡匠说:“俺做的锡铁是软铁,你那个白铁是硬铁,做不了,做不了!”
四麻子把眼一翻说:“咦?——还吃软不吃硬,这就给你个软。”说着就端起一碗水要往炼锡的炉子上浇,锡匠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说:“吃硬,吃硬!给敲敲,给敲敲。”四麻子还没有放下那碗水,说:“不光敲敲,还得给焊焊。”两个人正闹着,就听见房子的外边有人吵闹,锡匠铺跟小玉家紧挨着,四麻子一听,好像是他嫂子宝妮在嚷,就急忙走了。
陈宝妮站在小玉的院子里,一只手掂着一把耪镢,一只手掂着小玉家的两只桶,正扯着嗓子对小玉喊:“要是俺原先的那股子劲儿,就是不刨你一耪镢儿,也得敲你两镢把,俺说了半天,咳!——还就能一声儿不吭!这个理儿俺还就是想不通,恁精明灵巧的一个人儿,咋就清清格格(清清格格:清清楚楚)往裤子上屙?李家的驴漏蹄了,你就给王家的驴蹄子上浇籽油?还说俺的桶不壮,恁家的桶壮看能不能经得住俺一拳头!”
小玉在一边站着,低着头一声不吭,宝妮把小玉家的桶扣过来,抡起拳头就要往上砸,四麻子猛地抓住宝妮的手,说:“做啥!敲敲打打钉驴蹄子钉上瘾啦?那你咋不一直在恁娘家,你娶作啥,——没底子筲(没底子筲:说话或做事不拿底)!”
四麻子还是按着平时和嫂子说话,不想宝妮正在气头上,抽回手就冲着四麻子喊:“哟——哟!俺当是谁,哪儿蹦出来一个人五人六儿的相公!月亮儿里头那个老奴才给嫦娥儿砍了几千年树,人家嫦娥还是没有看上他!少来这儿扭扭摆摆充大葱,插到鼻子上也成不了大象,盖的窝儿伸出来个脚——还想露露你那只手儿?六个指头儿挠痒痒——你净是多了那一道儿!去——一边滚!”
四麻子也叫嫂子说恼了,夺过来那两只桶后就又一推,宝妮往后趔趄了好几步,宝妮喊一声“你敢打俺”,就把耪镢抡了起来,不想四麻子把脖子一竖腰板一挺,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大有饮刀成一快的架势。
宝妮举了好大一会儿耪镢也没有砸下来,她把耪镢一放,说了声“俺就看你咋成精”后就把腰一弯,往前猛一扑,头就拱到了四麻子的肚子上,四麻子一晃悠,就结结实实仰面朝天摔在地上,还没有从地上爬起来,林大头就进来了。大头拉住宝妮说:“闹吧!闹吧!给大狗说的媳妇儿,人来了,还在咱家院子里站着相婆婆呢,使劲儿闹,使劲儿闹!看你见了新媳妇儿咋有脸!再使点劲儿喊,反正新媳妇儿她这会儿还听不见,——俺找凉快地方儿去了,俺啥也不管!”大头说完还真拍拍手走了,宝妮扭身要走,又扭回头对小玉说:“你替俺把他给扶起来,那桶,你就白蹾了。”
宝妮一口气跑回家后,屋里屋外却找不见新媳妇儿,林大头说:“你——你,你要是再因为一只破桶,——别的啥事儿也算!再叫俺四兄弟心里头不好受,俺——俺,俺这大头就碰出来个大纹叫你看看,要想试试咱就试试!俺四兄弟,一脸麻坑儿,谁知道他心里头有多难受……”大头说着就想哭,宝妮把那个大脑袋往怀里一搂,说:“要不——打今儿以后,叫四兄弟跟着咱一块儿吃吧,不论稀稠,总能该凉的凉,该热的热……”
(https://www.tbxsvv.cc/html/10/10096/3883234.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