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日光穿破苍穹,角声满天,孙策率千名将士列阵于舒城外,他身着龙鳞金甲,下跨大宛驹,手握十二锋银枪,器宇轩昂,威风八面。在他身后半丈处,周瑜儒裳纶巾,外披玉麟肩甲,骑着高头白马相随。
飞鸟重檐的箭楼上,年逾古稀的6康亦是全副武装,可他身边竟无一名守军,只有方足十岁的6逊,在侧相扶。这一老一少孤零零立在城头,实在令见者心酸。可他二人迎风玉立,未有半分怯懦之意。
孙策仰望城楼,高声喊道:“6太守,别来无恙!日前承蒙你照顾,还未来得及言谢,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6康朗声笑道:“是啊,没想到昨日以礼相待的座上宾不辞而别,今朝竟带着两万大军围我舒城,如此大礼,6某实在受之不起啊!”
6康之言乃是讥讽孙策以怨报德,孙策早已料到他会如是说,抬手指天道:“我乃朝廷亲封怀义校尉,体恤6太守老迈,特来接替庐江太守之位。孙某无意伤害6家分毫,亦不会苛待城中百姓,请你快开城门,免得兵戎相见,祸及无辜!”
6康冷笑道:“呵!接替我的太守之位?朝廷的符节何在?任命的文书何在?若有,6某人立刻大开城门相迎,绝不含糊!怕只怕你名为汉臣,实为汉贼,助纣为虐,竟成了袁术那老贼的帐下走狗!”
孙策借朝廷名义,正是顾惜6康的颜面,谁知他分毫不留情面,言辞如此难听。列阵中,韩当与程普黄盖皆愤愤,孙策却不急不恼,笑道:“6太守,你口口声声忠于汉室,却不护汉民,即便要舒城生灵涂炭,也不肯放弃太守之位,只怕是贪恋权势,而非为了尽忠罢?”
6康闻言,放声而笑。6逊年轻气盛,再按捺不住,劈头盖脸骂道:“孙伯符!你莫要血口喷人!我祖父为人如何,城中百姓自有公论!明明是你觊觎我庐江一郡,兴起兵祸,现下反倒要骂我祖父贪慕权势,真是强词夺理!”
孙策抬手扬鞭,指着6逊道:“小毛孩儿,现下世道这么乱,庐江一郡,危若累卵,就靠你们老朽幼童,能守得住城吗?即便不是我孙伯符,也会有旁人来攻,你们……”
孙策话未说完,便听6逊高声啐道:“亏我还仰慕你吴郡孙郎之名,说到底,不过与山匪流氓无异!”
眼见这般对骂下去,于事无益,周瑜拱手一揖:“舒城是周某祖籍,6太守是周某万分敬重的尊长,而伯符则是我自幼相交的挚友。昨日叨扰是因我意外遇袭,绝无刻意设计,今日之事亦是情非得已。伯符受人之托,若是空手而还,定会惹得袁将军派出更多军队前来攻打庐江,待那时,6氏一门的命运、舒城百姓的安危又当如何?请6太守三思啊!”语罢,周瑜深深一揖,良久未起。
6逊见6康沉默半晌,不禁有些疑惑道:“祖父……”
6康仰天一叹,笑道:“公瑾,你是个好孩子,老夫明白。想当年,你父亲出任洛阳令,便是老夫在先皇面前举荐。那时你比逊儿还小”,6康眸中尽是慈爱的光芒,抚了抚6逊的小脑袋,随后话锋一转:“可是你不懂!老夫终究与你们不同!即便先皇驾崩,6某亦时刻不敢忘恩!老朽已七十有余,若是丢了庐江郡,为奸人所得,将来我奔赴黄泉,有何颜面再见先皇!来人!拿我的汉节来!”
话音方落,一士兵小跑上前,将汉节奉上。6康双手接过,高高擎起,沉气大喝道:“孙伯符!我6某人在城在,人亡城破!你要进舒城,便从老夫的尸上踩过!”
听了6康这一席话,孙策气得直笑:“我说你这老头……你要用汉制,我便沿你汉制;你愿擎汉节,我亦不阻拦,为何定要你死我活啊?”
看到6康高擎汉节的手微微颤抖,6逊扶住他的手肘,喃道:“祖父……”
周瑜明白,6康已劝无可劝,他调转马头,沉声对孙策道:“伯符,我们回去罢……”
孙策仍不死心,高声喊道:“难道我身在袁氏帐下,便一定会苛待百姓吗?”
6康将手中汉节交予6逊,拾起脚边大弓,以年迈之躯弯弓搭箭,箭锋直落大宛驹足下,惊得大宛驹扬蹄嘶鸣,咴叫不住。
与此同时,藏在城垛后的数百弓箭手一齐现身,挽弓如满月,箭矢对准了城下的孙策和周瑜。
“唉!”孙策长叹一声,不得不调转马头,与周瑜一道策马向阵中赶去。
6逊目送远去的孙策和周瑜,问6康道:“祖父,我总觉得孙伯符并没有袁狗贼那般不堪,周郎亦是人中之龙,难道真要杀掉他们吗?多可惜啊!”
6康未答话,只是凝望着他二人远去的身影,苦涩一笑,起身走入了箭楼之中。两名弓箭手立刻补上缺位,将弓矢对准了城外平原上队列严整的军队。
战鼓声再度响起,声如雷鸣,一场大战,已不可避免。
天明时分,乔蕤部一万八千大军自六安出,浩浩荡荡向舒城驶去。
大小乔亦随军而行。见大乔不时掀帘观望,小乔眨眼问道:“姐姐是不是担心前线战事,才这般急躁?”
大乔愁眉不展:“婉儿,我思来想去,打庐江这事,真是出力不讨好……”
“可不是嘛!那6太守在江南颇有名望,又年过七十,就算赢了,世人也会说我们胜之不武。孙伯符可真是够倒霉的,方入行伍就遇到这种事,无论进退都不对,这可怎么办啊。”
大乔低垂眼眸,半晌未语。于她而言,孙策只要平安就好,可他身负杀父之仇,又有鸿鹄之志,必会全力而战,想到这里,大乔喉间涩涩,问小乔道:“婉儿,昨夜编的那些藤盔,都送去韩将军那里了罢?”
小乔心疼地揉搓着大乔通红的手指,嘴上却不住打趣:“姐姐放心,已全部交予韩将军了。而且我专门交代过,姐姐编的那一顶,可是给孙伯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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