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光已是大暗,漫天星子,一弯稀薄的月光羞涩的挂在天上。到得宫门外,两个人默默的牵着手不语,只一味的走路。
这条宫墙冗长寂静,右手边是护城河,两人走了一会儿才到了尽头。
顺着河沿走上一座汉白玉的拱桥,在桥上站了一会子,绮霞先开腔:“你打算怎么帮他?”
墨隐揽住她的腰,把脸凑在她脖颈上口齿含混的说道:“我只是略施一点小法术。”
绮霞躲开他的亲吻,把他推开了一点道:“可不要害人呐!我看那太子不像个好人模样。”
“放心!”墨隐用手刮一下她的鼻子:“这个梁朝太子我看过了,他有十五年的皇帝命。”
“哦。”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只觉得墨隐和这太子合谋的不是一般的事情。
“这位仙子,”墨隐突然一本正经的理了下白色的衣袍,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美丽的仙子可愿陪小生游一下人间的灯河?”
绮霞被他逗笑了,高兴道:“真的有灯市?”
墨隐拉起她的手捻一个诀儿从地上旋起来,转瞬二人站在一个酒楼的灯影下。
绮霞惊喜的看到自己来到一所热闹的街市上,那街上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并没有人注意到突然多了两个人。
街面上挂着明曈曈的各式灯笼,照的四周通如白昼,一眼望去并不到头。
街上人声嘈杂,小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声音此起彼伏。迎面过来一个短衣打扮的矮瘦小伙,臂膀上挽着一只大竹篮子,篮子里装满了五颜六色的绒花,精神抖擞的叫卖着。
他走到二人身边,热情的对墨隐说道:“这位公子,给姑娘买朵绒花戴吧?如此美丽的娘子戴上我的绒花,一定更加好看。”
墨隐看了眼绮霞,绮霞羞涩的点点头。他从篮子里挑拣了一朵浅黄色的团绒花给她戴在发髻间,一伸手从怀中摸了十个大铜钱递给小贩。
小伙子连声说‘够了,够了,使不了那么多。’
墨隐道:“多的算赏钱。”
小贩儿一迭声儿的谢着去了。
绮霞望着他奇怪道:“你哪来的钱?”
墨隐笑道:“应有尽有。”
绮霞凝重了脸色:“可不许给假钱。”
他低头附耳给她嘀咕了几句,绮霞点头笑道:“你倒会劫富济贫。”
又过来一个卖糖稀的,小推车上面插满了糖稀吹得小人儿和动物,绮霞拿了一只大公鸡,墨隐又在后面付了十个大铜板。
这一路走过去,有卖布匹的,卖针头线脑的,卖首饰的,卖风车玩具的,卖胭脂香粉的??????,还有各色小吃饽饽、馄饨、鸭汤、饺子、年糕、烧麦、应有尽有。
不一会儿,墨隐手里就拎满了。
绮霞走在前面,只顾买只顾吃,她眼睛看的眼花缭乱,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有十足的吸引力。
这长街上人头攒动,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穿着各种各样的衣裳,红的、绿的,花的,粉的,姑娘身上的颜色真是鲜亮。
小贩叫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所有的人兴致都是那么高,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看着这一幕场景,绮霞不禁感叹:这正是自己梦里曾来过的地方啊!
想到这里,她扭头看了墨隐一眼,他提了满手的东西正准备使个障眼法儿,把这些东西装到袖子里面去。看绮霞冲他甜甜的笑,不由的心都化了,索性不使法术,就大包小提留的拿着,也让她看看自己的真心。
两个人在集市尽头的小摊上吃了一碗芝麻汤圆。墨隐舀了两个就吃不下了,绮霞把他那碗都端过来倒进自己碗里。
“你怎么这么能吃?”墨隐拿她逗趣儿:“小心将来你相公养不起你。”
“哼!”绮霞一撇嘴:“我要是将来嫁人呢???????就找个大厨子!想吃什么做什么,可着劲儿的吃。”
墨隐悄悄在她耳边笑道:“那我还得去学厨师??????。”
绮霞拿筷子打了他一下:“谁要嫁给你。”说完,脸臊的绯红,埋头吃汤圆去了,不再理睬他。
吃完了汤圆,她把汤也喝净了,抹抹嘴,说道:“前边还有什么好玩的?”
墨隐问掌柜的。
老掌柜说:“前面是人市,牲口市。”
“干嘛的?”绮霞忽闪着眼睛问道。
“嗐,姑娘你年纪小,又没吃过什么苦,自然不知道,这人市、牲口市,是贩卖人、贩卖牲口的。哎,人不如牲口值钱哪!”
卖人的,绮霞倒是知道凡间有人口买卖,怎么一个大活人还不如牲口值钱呢?
看她不语。老人又叹了口气道:“一个精壮的大小伙子值五十两银子,可是一匹齿岁小的健马就值八十两银子,这不是人不如牲口值钱吗?要说起来那些老弱妇孺,就真的更不如一头健骡、壮牛值钱了。这个世道啊!人命不值钱喽。”
绮霞听了默默不语。
墨隐拉起她来说:“走,过去看看,价钱合适就把你卖了。”
绮霞一笑,跟着他就走了。
牲口市和人市在集市的尽头接近河滩的地方。
绮霞看那河滩左边是个空场,钉了些木桩,拉着几根大绳,大绳上拴些牛,骡,马,驴之类的牲口。右边是河岸,一排大白灯笼高高挂着,比别处更为耀眼,灯笼底下挨着大树是一拨一拨的人。那些人多是妇女和孩童,头上都插着一根草棒,是为卖身之意。
她站在那里定定的看。见有个阔公子模样的胖子看中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容色甚好,破衣烂衫也遮挡不住秀丽的容貌。那人围着她打量了两圈,女子神色漠然,突然阔公子用手捏住了女子下巴,逼的女子张开了嘴。
“我看看你牙口是十六岁吗?别是三十六啊哈哈哈哈!值五十两银子吗?我看明明是生养过的啊!”胖子一声怪笑,引得周围几个跟班捧腹大笑起来。
绮霞看得不由得十分愤怒,墨隐在旁边拉了拉她的袖子,不让她出头。
这时人贩子上前讪笑道:“公子说哪里话,这明明是个雏儿啊,原是好人家女儿,因家中变故才卖身葬父,能识得几个字,针黹活计样样在行,五十两便宜的很哪!”
胖子仍不松手,非让女子张大了嘴巴,女子不肯,这胖子一掌便掴过去,大骂:“臭*!给你脸不要脸!不是窑子里来的有这德行!”那女子脸颊上顿时多了个通红的手掌印,不多时便肿了起来。
那人犹在那里‘*长,*短’,不停歇的骂骂咧咧。绮霞哪里按捺的住,身形不动劈手给了他一巴掌。
胖子正骂的爽咧,忽然挨了一巴掌,并没看清楚是谁掴的,转过头打量围观的人群,这一看不打紧,看见一个天仙似得白衣女郎愤怒的盯着他。他一边问‘谁打的?’一边直勾勾的朝绮霞走过来。
绮霞劈手又给了他一巴掌。
他凭空挨了两巴掌,却不曾抓住这美女半豪,一下子恼羞成怒,和身便扑过来。绮霞身子没动,他却扑了个空,一脚踉跄趴在地上,磕了个狗啃屎。围观的诸人皆喝彩。
那胖子的跟班赶紧去扶他,胖子连声喊:“把这美女给我抓住!”一帮人便张牙舞爪的扑过来。
绮霞正想给他们个教训,不料突然看见周围人物都定住了,连骡子马都凝了身子,街上一个骑马的连人带马四蹄俱在空中。连风也不吹了,时空似乎是胶住了一般。
绮霞知道这是凝结时间之术,天地间唯有法力无上的神衹才能做得到,她不曾想墨隐也会此术。
墨隐过去拉了绮霞的手说:“蝼蚁刁民,不值得你动手。”
“那怎么办?”
“好说。”墨隐袍袖一挥,胖子和他的跟班连同那些人贩子都变成一群猪狗连滚带爬的跑了。
接着他袍袖又一挥,对绮霞言道:“你看看这些卖身者怀里都是什么?”
绮霞去拉开那女子的衣襟一看,见是个白花花的大银锭。她见墨隐做的如此妥当,不经莞尔一笑,对墨隐说:“我们走罢!”
墨隐揽了她的纤腰说了句:“不急走,再玩两天,先找个客栈住下。”
绮霞听了当然高兴,欣然随了他前去。
墨隐走时甩了一颗弹子抛向空中,弹子在半空里炸开银色的花树,法术遂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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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城里找了家干净洁雅的客栈住下,定房的时候墨隐意思是要一间,绮霞坚持要各人一间,墨隐也随了她,并不说什么。
到了她房中,他把手里那些杂七杂八的各色小玩意儿,一股脑统统倒在炕上。
绮霞兴致颇高,一样一样的拿了和他赏玩。
到得约么二更时分,她才有些倦意,墨隐帮她收拾了炕上的东西,笑嘻嘻的掀起铺盖让她上床睡觉,绮霞说:“明儿早我还要逛早市,你可不许赖床。”
墨隐道:“逛的日子有着呢,就怕你厌了也未可知。”
绮霞把他推出门,自闩了门睡觉。
第二天一早,天刚麻麻亮,就听得街上马蹄声起,一趟一趟,似乎发生了什么急事。
绮霞被乱的睡不着,索性起来,梳洗完毕去墨隐房里敲门。
墨隐睡眼惺忪的起来给她开了门,回到床边倒头又睡。绮霞过去拿一根头发挠他的耳朵,这一招奇痒无比,不一会儿他便一个翻身坐起来了。
绮霞赶紧帮他打水洗漱,又仔细梳好了头发,用一块浅色的逍遥巾把头发包了,用同色的丝带扎住,脑袋后面拖了长长的两条,倒是很显得儒雅秀逸。
她给他整理好衣袍,前后看了两圈,很是满意。
墨隐看她如此,忍不住笑道:“妹妹莫非是要卖男人?如此费心拃裹,不是要给我插根草,把我给卖了?”
绮霞‘啐’了他一口,脸红道:“你是谁的男人?值几个钱?谁稀罕你?!”
墨隐哈哈大笑,牵了她的手出门。
刚出了客栈就有一匹快马从二人跟前驰过,紧接着又是一匹,马上坐着一个宫监模样的人敲着锣,一面大喊:“皇上驾崩了!京城人等一律摘冠缨,服素缟,不准嫁娶,不准作乐??????。”
一行人刚过,丧钟便陆陆续续敲响起来,各个寺庙的大钟也遥遥应和,一时间钟声大作,此起彼伏,沉闷悠扬。
绮霞扭头怔怔的盯着墨隐看,墨隐道:“那皇帝得了热病,只是早死了几天而已。”
绮霞不说话,转身沿着街道慢慢走。
走了一会子,墨隐拉住她,路旁有许多早点铺。
两个人随便在道旁一个摊子上坐了,叫了两碗馄饨,一碟儿素饺,绮霞也不理他,自顾吃自己的。
等两人吃完了早点,各寺各院的鈡又敲起来,官家的快马是一匹接着一匹。
绮霞不胜其烦,对墨隐说:“我看还是回去罢!你做的好事!”
墨隐讪讪的笑了一笑,说道:“我去给你拿你那些宝贝玩意儿。”她赌气道:“我不要了!”
墨隐说道:“要的!要的!”拉了她回到客栈,结清了房钱,将那些玩意儿拿一个大包袱皮儿一兜,携在身上,半空里踏了一块祥云,两个人扶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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