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郜御史手里有两个情况是不为别人所知的,一是张四教写给冯运使的亲笔信件,这事除了老御史本人外只有范弘道、朱郡主知道o
二是张四维的死讯,这是范弘道快马加鞭赶回来刚刚告诉老御史的,此时司盐城里还没有别人知道o
受限于这年头的通讯方式以及张家的刻意控制,消息不会传递的那么快,但过了明天就不一定了o纸包不住火,张四维去世这样的大事不可能长时间不被知晓o
也许机会只有明天一天,堪称转瞬即逝,不然等盐运司那边得知张四维死讯,就不容易露出破绽了o所以老御史才会着急,连夜着急幕僚进行部署o
但出于保密需要,上面两个底牌暂时不能公布,故而又导致幕僚惊疑不定,无法理解老御史的动机和思路o像韩秀才这样本来就有怨气的人,更是生了其他心思o
权衡利弊之后,老御史还是没有当众公布底牌,宁可暂时人心不定,也要保证出其不意的成功率o
范弘道担心众人出差错,便对众人打气道:“老大人英明神武战无不胜,敢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o吾辈没有二话,能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听到范弘道的话,老御史很惊奇o想不到啊想不到,这范弘道浓眉大眼的居然也会拍马屁,而且技术原来也如此高超o
就是范弘道这态度太随意了些,徒有技术却不够走心,让老御史略有些不知足o
至此众人都知道了郜御史的决心不可动摇,便也接受了现实o按照老御史的想法,就是约定与冯运使见面,暗中布置“刀斧手”,然后趁其不备突然拿下o
约见冯运使的借口不是问题,大不了郜御史装作服软,祈求谈判就是;布置人手也好说,察院人手再不济也能凑出十来个亲信差役,当场捉拿冯运使一个人也够用了o
但让谁去传话,以及在什么地方约见,却成了最大的难题o如果走召见程序,召冯运使来察院见面,那冯运使肯定不来o
自从郜御史到任以来,冯运使包括他的师爷在内,没人到察院拜访过o此时冯运使自认占了上风,更不可能放低身段来到察院了o再说以冯运使的谨慎性格,怎么会轻涉险地?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找大盐商作为中间人,让大盐商出面组织双方见面谈判,但这种信任又被范弘道破坏了o
先前范弘道用朱郡主当了大卧底,张四教当场被擒,这个教训冯运使不可能不记着o所以让大盐商出面,多半还是请不动冯运使o
正当众人皆一筹莫展的时候,韩延昌韩秀才忽然出了个主意说:“何不放了张四教,让张四教去请冯运使?”
范弘道惊奇的望着韩延昌,自言自语说:“这简直是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o”韩延昌听得清清楚楚,但装作没听见o
众人细细想过,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o首先,在衙署里关着张四教,审问没法审问,判刑也没法判刑,还要好吃好喝供着,在目前看来没什么用o
还不如将张四教放出去,算是察院释放出善意,以及表明妥协的意图,打消冯运使的疑虑o
其次,张四教本身也够分量,由他出面去请冯运使,冯运使不能不给面子o
当然有个前提,在释放张四教之前,要把相关事项约定好o张四教出去后必须牵线察院与盐运司之间“会谈”,不能白白放走o
第三,张家其他人和从张家别院里查抄的东西暂时不能放,张四教想捞出来人和东西,就要促成两家衙门之间的“和谈”o
而且范弘道和郜御史这些真正知情人心里,还有一层意思,反正张四维已经死了,张四教便不足为虑,放了出去就还能再抓回来o
于是老御史也点头道:“此言大善,不过谁去和那张四教沟通,讲明其中利害?范弘道是不能去了,必须另外派人才好o”
张四教见到范弘道,弄不好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还能谈什么事情?所以为了稳妥起见,最好另派人选o
韩延昌韩秀才挺身而出,非我莫属的说:“晚生愿往!”
察院衙署里面,论起口才,范弘道之外就是韩秀才了,所以别人看到韩延昌出面,也就没了争夺心思o
郜御史也觉得只有韩秀才合适,便答应下来o事不宜迟,又迅速写了手令,让自家长随亲自带着韩秀才去后院,到那软禁张四教的地方o
如果韩秀才顺利说服张四教“合作”,那么察院就会连夜放出张四教,叫张四教去见冯运使,并约好明日会见o
韩秀才内心窃喜,在众人面前强行掩藏了自己的喜悦,只装作是普通任务o他刚才还正琢磨着如何“弃暗投明”,不承想机会这么快就来了o
只要与张四教这个敌方关键人物讲明白,将察院这边的计划都泄露给张四教,分分钟就可以反正啊o
目送韩秀才离去后,众人都在大堂等待结果o没过片刻,就看到韩秀才回来了o老御史吃惊的问道:“如此之快便说完了?”
韩秀才闷着声说:“张指挥说了,察院要想与他谈话,先让范弘道过去,然后再让他骂个半刻钟再说o”
从韩延昌转述的话里,众人仿佛能切身感受到,张四教对范弘道的强大怨念o不过众人都表示,对此很理解o
此外众人虽然觉得韩秀才的口气有点奇怪,仿佛很悲愤,但大家没有多想,纷纷对范弘道说:“还是要范先生你出马才行!”
范弘道无语,去被人指着鼻子骂,也叫“出马”?这样的“出马”,谁爱去就去!
他拍案道:“这混账东西!一定是觉得我们软了,求到他了,所以才变得有恃无恐!”
老御史沉思后,对范弘道鼓励说:“我们本来就是要装作服软,你要顾全大局,就走一遭吧o”
韩秀才闭目潸然,苍天无眼,卖国无门,悲莫悲兮!如果一个人连当叛徒都当不了,那简直是无用到了极点啊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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