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找死!”
冷斥一声,刀光起,剑光落,鲜血纷纷。
十八个倒了五双。
“受死吧!”
敖慢心中一凛,脑后有剑气袭来。
凭本能,他能判断出,如果说这群围攻的人中间有高手的话,那么绝对是身后这两把剑了。
反手,反转刀背,一挡。
“叮”的一声脆响,两剑尖同时落在刀背上。隐隐火星迸裂。这一下兔起鹘落,实在是惊险到了极点。
若非敖慢听声辨位的功夫已属一流,出手分毫无差,其时他头还未回,抵挡方位只要错了一点点,其中任何一把剑就足以洞穿他的脑袋!
而如今,只听“啊”的一声,袭来的人连剑,已经整个被震飞。
下一秒钟,是血刀抵住了她的喉咙。
这才看清,来人是一男一女。
现在刀下的,正是那个女子。可是她一落难,那男子投鼠忌器,自然再不敢妄动,只恐血刀会一个“不小心”划破她细致如瓷的粉颈。
“师姐!”
原来是客栈中见过一面的连仲。
敖慢脸色一沉。
从客栈,他就知道这个少年在追查自己的下落。可自己,分明不认识他们。这时,未受伤的人要齐齐抢上来营救——
“站住,谁敢往前一步?”
所有人不由定住,眼睛却都在喷火。
“敖慢,快放开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敖慢当然不会把这种大呼小叫放在心上。
但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真的很美。
比敖慢见过得所有女人都漂亮。
包括刚才的风铃儿。
想到她,不知为什么,敖慢忽然没有了杀意。
他在回味刚才愉快的心情。在这种时候,无论杀谁,想来都是件大煞风景的事!
“林寿南之女为报父仇而来,如今既然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神拳林寿南?好像刚刚才听过这名字。
是了,客栈之中,风铃儿便是为此替自己辩护。
敖慢的杀意更淡了。
而且,看起来,这姓林的女子外表柔弱,骨头倒挺硬的。
“敖慢,你若敢伤了她,我等拼了性命不要,也必将你碎尸万段!”
“就凭你?你们?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们?”
连仲悚然一惊,知他说的全是实情。
“连弟,你们快走,不要管我!”
“不,我绝不会抛下你。敖慢,你有本事就把我们全杀了!”
敖慢眉毛一挑。“你不怕死?”
“怕死的也就不来了!”
人群中有人轰然叫好:“说的好,神拳门下有不怕死的,可没有当逃兵的!”
“好,很好。”敖慢收刀回鞘。
“你们是第一次在我血刀底下还能活命的。”
“为什么不杀我们?”
“因为我高兴!”
“敖慢,父仇不共戴天。不要以为你放了我们,我们就会感激你。我们以后也一样会杀你的!”这实在是句大实话,人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在这生死关头,林夕颜居然还敢说出这样的实话。却是谁都不禁替她捏了一把汗!
敖慢瞪着她,她也瞪着他。那眼神,没有一丝一毫胆怯!
好倔强的女子!
敖慢微微一晒:“要杀我,尽管来!只要你有这个能耐!”说到这顿一顿,忽然道:“——不过,林寿南可不是我杀的!”
连仲师姐弟都愕然。
敖慢也被自己的话震住了。其实他心里和他们一样奇怪。
要换了平时,天大的误会他也是不屑于澄清的。顶多是一句:“是我杀的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怎么今日一反常态,竟会为自己辩白起来?
难道就因为还有人相信他是清白的?
“师姐,你没事吧?”连仲扶起她。
“还好……只是——”
林夕颜死里逃生,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好汉不吃眼前亏。要杀他,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连仲不着痕迹在她耳边低语,林夕颜点点头,他们才正要转身——
岂料,敖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站住!”
难道他听到了——
林夕颜心一凛,冷笑了:“怎么?你反悔了?”
“我决定的事从不反悔。”敖慢的表情看起来很严肃、很凝重:“只不过,我还想说明两件事!”
他们只有听着。
当敖慢用这种表情,这种语气说话。任谁都只有听的份!
“第一,我不是吃素的!虽然答应过不杀你们,我却从没有说过你们可以就这样轻轻松松走掉!血刀既出,就不能落空,这你们想必是听过的。这规矩以前不会改,现在也一样算数!既然我选择留了你们的命,就不得不把你们身上的其他东西留下来——”
“敖慢,你想玩什么花样?”
“银子。”敖慢定定说道:“把你们身上所有的银子通通给我留下来!”
风铃儿的手刚动他钱包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
他不觉得意外。
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风铃儿无端端来拍他,必定是要动手脚的。
只是他还没得及细想她到底要干什么,她就以行动做了回答。
好灵捷的手法!
他低估她了,看来她武功纵然不见得很高明,但也绝不像她外表看上去这样单纯无害!
丢了银子,他恐怕就面临喝西北风的困境,他该生气。
但他却不生气。也许在他内心深处,巴不得自己再多几袋银子。让她那双又白又软的小手多拍几下。
反正钱银这东西,他从来不用担心。
“只不过明日之后,又要去找个地方借点钱来花花了!”
官商巨贾、贼窝流寇,这世上永远不会缺少这么一些既不缺钱又很碍眼的人!正如眼下这帮人,岂不是送上门的财神爷?
在这张牙舞爪闹腾了半天,总要有所代价!
谁也想不到敖慢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所有人的眼光都吃惊的看着傲慢,就好像他鼻头上突然长了朵花出来,又好像他们现在才看见这个人那样!
连仲不由怔了怔,随即冷笑道:“想不到傲慢除了杀人,居然还是个不择不扣的强盗!”
傲慢悠悠道:“做强盗也没什么不好,这世上每天饿死的人那么多,至少强盗总少一些,你说对么?”
连仲气得发抖,却偏偏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夕颜脸上涌起了愤怒的红潮,大声道:“敖慢,你不用诸多戏弄。你到底要杀要放,给我们来个痛快的吧!”
“戏弄?我可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实不相瞒,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是,此刻在下包里剩下的钱,只怕拿出来连买碗米汤都不够了!”他看起来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林夕颜啼笑皆非。
这当口,说不得,怒不得,笑不得,哭不得,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会有这样的人?
他武功那么高,真要杀人,他们早成了刀下之鬼。何愁拿不来他们的钱!可若说他不是存心为难,这样视人如无物,真是叫人孰可忍孰不可忍!士可杀不可辱,林夕颜秀眉一蹙!
敖慢竟然像看透了她的心思,恰恰道:“我劝你们,还是莫要动手的好。第二次挑战我的耐心,就未必有那么好运了,无论如何——留下钱,至少比留下这么多条命,来得划算多了!”
一语中的,林夕颜忽然想到,他们或可以拼一时意气,大不了一死。可她,加上连仲等人,又有哪个能是敖慢的对手?最后结果只剩同死,那么神拳至此就永远绝了!
于是她的剑,无力垂了下去。
“敖慢,你太目中无人了,我跟你拼了!”她想通了关键,可连仲没有。江湖人,本就是最忍不得这口气的。何况连仲本来就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他简直忍无可忍了,出剑挥剑,一气呵成。剑光是奔着敖慢去的。
有一个人出手比他更快。
“叮”一声,剑啸长鸣。
林夕颜后发而致人,击偏了连仲的长剑。
“师姐,你干什么?”
林夕颜看着连仲,定定说道:“把剑收起来,给钱!”
“师姐,我们为什么要怕他?大不了和他同归于尽……”
“我说——把钱留下!”林夕颜一字一句。
最初的愤怒过去了,林夕颜已经冷静下来。思前想后,她已经意识到,今天不能硬拼!何况……从敖慢的态度,他是否真是杀林寿南的凶手,她已是隐隐起了疑心了……
连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无奈他对林夕颜敬如天人,从来大事小事都不曾拂逆师姐的心意,所以,虽然还万二分不甘心,到底还是把剑收起来,依言把钱袋掏出来。
他一就范,余下人面面相觑,终于也都把钱包取出来。
林夕颜收了钱袋,又把自己的一并取出。放在敖慢身前。
“你满意了?”
敖慢眼中不禁闪过一丝欣赏。
这女子果敢也懂隐忍,虽然性格强了些,到底也不是个只会意气用事的傻瓜。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大丈夫就应能屈能伸,不必要做无谓的牺牲,这种道理,本是人人都知道的。问题只不过是做不做得到罢了!
她却做到了。她还是个女人。若是生为男子,将来的成就一定不凡!可惜了!
“你们可以走了!”
林夕颜一咬牙。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敖慢,我林夕颜绝对忘不了今日之耻。
假如你真是我的敌人。是杀我爹的凶手。那么你也绝对不会逍遥多久了!
总有一日,要你死在我手上!一定!
一定!
“我们走!”
敖慢用刀慢慢从地上挑起一袋银两。
林夕颜他们含恨而去的眼神,他怎么会看不见呢?
此时,他脸上也泛起了一种奇特神情。他似乎在喃喃自语:
“其实,你们也不必恨我。你们真正的对头,恐怕更要比我难缠百倍!现在多吃点苦头,对你们以后只有好处!”
叹了口气。慢慢将这袋银子收进怀中。
而对地上还剩下的一大堆白银,居然再视若无睹!
“师姐,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师兄弟们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是却没有性命之忧。好好调养就是了!”
听到连仲的话,林夕颜终于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连仲见她愁眉深锁,心中一阵不安:“师姐,我真是对不住你!”
林夕颜怔了怔:“连弟,你何出此言?”
“只恨师傅去得太早,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师兄弟又一向疏懒惯了,学艺不精,若能有师傅三成真传,也不至于不能保护师姐,累你受此屈辱!”
林夕颜目中泪花闪动:“你有此心,已经足够了。若说你对不住我,何不说是我林家连累了你们?唉,爹的真传……你不用安慰我,其实你我都知道,如果今日敖慢真狠下杀手,即便你我尽得爹爹的真传,依然难逃厄运!爹,爹他纵使武功卓绝,不也……死于非命了吗?”
连仲真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悔不该在这时候提师傅,勾起她的伤心事。他转而恨恨地道:“师姐,你别泄气,不是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敖慢这厮,我们总能想到法子来收拾他的……”
“敖慢这个人虽然可恶,可是……”她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出了心声:“我只怕他当真冤枉,爹确实不是死在他手上!”
“师姐,难道你相信了敖慢的鬼话?”
“我不得不信。凭他那样骄傲狂妄的脾气,若真是他做的,他不会否认。而且,他武功那么高,要杀我们易如反掌,哪里用不着在我们面前抵赖?何况,正所谓斩草除根。假如他真是那个凶残成性的杀手,今天,他根本不可能留活口!”
林夕颜说着,脸上散发出一种少见的光彩。
那是一种少女对某人怀着一种特殊情感时才会散发的光彩。可是这光彩只是一瞬间,便隐没了,短得让他身旁的连仲都没机会捕捉到。
连仲很久不说话,从来他认死理的时候一定会争辩到底。如此表现,可见他也不是完全没怀疑过,如今更心乱如麻。只是他很快就努力想说服自己不被这番话所动摇:“不,不对,师傅临终前分明用血写下了一个‘快’字,他老人家的字迹,我绝对不会认不出来……”
“不错,爹是留下了一个‘快’字,”林夕颜慢慢的,小心的,却终于一字一句说出来:“可是,他真正的意思,未必就是指快刀敖慢!只不过,是我们太想当然了!”
“不可能!”连仲一唬地跳起来!林夕颜这一句,简直比说敖慢不是凶手还要更惊人,要更不可思议!
天下妙绝的双‘快’,就那么两个人。
不是快刀,便是快剑了!
“这怎么可能!大侠东方忍乃名家子弟,他的师父就是天神通风步云风大侠!武林的泰山北斗。正可谓是家学渊源、师门显赫。而他本人除了武学上青出于蓝之外,亦颇有侠名,江湖人无不敬重仰慕!我们再怎么怀疑,也不该怀疑到他头上啊,怎么可能是他?”
“我也不肯定。只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快刀敖慢,你我是亲眼见过的,可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东方忍是个什么样的人。常言道大奸若忠。真相未明之前,谁都有可能!”
“师姐,这次你错了。一定不是东方忍。实际上,也不可能是他,因为他已经失踪很久了。自从风大侠为不归门暗杀之后,听说东方忍为了报仇,孤身去闯龙潭虎穴,从此下落不明,只怕……唉,早已经凶多吉少了!”连仲说到这,不禁扼腕叹息!
林夕颜眼中透出一丝寒光:“这正是我最怀疑的地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夕颜道:“你有所不知,爹在生时与不归门交恶,也曾暗布眼线在不归门势力范围之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曾经有探子传出消息,说在不归门中见到过一个生面孔,很像传说中的快剑东方忍。当时,爹的想法跟你一样,认为传言太过无稽,不曾深信。还曾对我戏言:‘如果不归门连东方忍都能收买,这世界上就没有他们干不了的事了,老夫何必还要以卵击石,拼却这身老骨头和不归门斗到底呢?’——可结果呢?没多久,爹就遭遇不测。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连仲的脸色变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难道说,快剑没有死,而是暗中投靠了不归门?”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切推断就合情合理了!”林夕颜道:“不归门无恶不作,在江湖上兴风作浪。爹坏过他们不少‘好’事,他们早就对爹恨之如骨,视作眼中钉了……如果快剑真加入了不归门,那么不归门派他来对付爹,就是很有可能的事!”
“师姐,你既然一早想到,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一向相信爹的眼光,他这么看好的人,肯定有他的道理。所以,我一开始连想都没想过会是他。再者,敖慢的行事作风的确亦正亦邪。连神捕铁无双都杀,就没有什么事做不出来。这个人实在是太可疑,加上爹留下的血字……所以,我当初才会认定是他!可如今看来……我还是太武断了!”
“既然事有可疑,那咱们还等什么。赶快召回弟子门人,部署妥当,杀上不归门,找东方忍报仇雪恨啊!”
“不,你要叫门下弟子继续缠着敖慢,只是不要轻举妄动!东方忍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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