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疫病(3000)
经过一个下午的奋斗,到傍晚饭点时,平哥儿、安哥儿终于将描好的《百家姓》奉上给三位大人检查。俩小儿安安静静的立着。花三娘拿着一叠描红细细地检查,看一张,就递一张给萧娴。萧娴也是接过一张看完了,递一张给忠伯。忠伯学着样子,接一张,看一张,然后整整齐齐的叠在桌上。
越到最后,花三娘的眉毛就皱得越紧。倒不是孩子越写越糟,而是发现了代写。一开始平哥儿模仿安哥儿的字模仿的有八分像,到后来,慢慢地,自己的字形就从模仿里漏出马脚了。
平哥儿的字紧凑,撇捺相连,字里行间就露出一股谨慎严肃的味道;安哥儿虽然也写的是行书,但更多的是矫健粗犷。用不着细辨,一眼就能大致分出来是谁写的字了。
花三娘抬头看看俩哥儿,只见二人紧紧依偎着身子,不时抬头看一眼。发现花三娘在看着立刻就低下头去,小小声地嘀咕着。
花三娘与萧娴不说话,忠伯不明就里,但看到自家小姐和花三娘都不做声,也跟着板起面孔。就这样大家安静了好一会儿。平哥儿和安哥儿浑身都不自在了。安哥儿率先认了错:“娘亲,我错了,我不该用哥哥的的字来瞒你。我马上去补回来!”说完就要跑回去。平哥儿拉住了他,说道:“娘亲别生气,是我错了。我不该帮弟弟瞒着娘亲,弄虚作假。娘亲罚我吧,是我硬要帮弟弟写那些字的。”
“才不要你好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让狗蛋八尺他们知道了,日后还怎么服众!
这两兄弟还一条心里,不打了呢!花三娘嘴角扯了扯。瞥了一眼萧娴,见她也抿着嘴巴暗笑。
清清喉咙,花三娘讲道:“你们知道娘亲气什么吗?”
安哥儿嗫嚅:“娘亲气我们我们骗了娘亲。”平哥儿却睁着滴溜溜的眼睛,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哗啦啦”响:不会吧?娘亲应该不是气这个?!
“你们两兄弟能够团结一致,娘亲开心。但凡日后要是再作假骗人,要么这个假做的能以假乱真,要么就不做,给娘亲留了把柄,娘亲一定会惩罚你们。”停了一会儿,看见两个小人儿一副懊恼的模样,似乎在后悔手段不高明,就接着说:“不过,知耻而后勇。既然你们知道错了,这次的惩罚就算了。”两个小人儿一下子就活跃起来,“但是,”话锋一转,平哥儿、安哥儿僵了,瞪大了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花三娘,“若日后再犯,就要加倍惩罚。”
平哥儿、安哥儿脆生生的回答道:“知道了!”
花三娘就摆饭上来,让萧娴忠伯和俩哥儿先吃。花三娘另外装了饭菜带给后院的葛老大夫。葛老大夫近来一直给染了瘟疫的人治疗,不敢跟大家一起用饭。花三娘就每天送到后院去。
葛老大夫一见花三娘,就嚷开了:“三娘,你快点来!快点!”
三娘心里咯噔一跳:“出事了?”
“我在房里找出来个人!疫病患!”葛老大夫急得直跳。
当初劝了那么就,村民才肯将病人从家里挪出来,搬到祖祠里隔离,现在蹦出一个人来,岂不是个祸害?是逃出来的?
不,不可能。葛老大夫整日在祖祠边上熬药,别说人了,苍蝇也没飞出一个。
莫不是从别的地方逃出来避难的?
花三娘即刻放下食盒,回到前院。隔得远远的,看见萧娴他们仍旧在吃饭。
安哥儿眼尖,看见花三娘,放下碗,蹬蹬蹬的跑过去。
“别过来!”花三娘尖叫道,锐利的声音割得人耳朵疼。安哥儿一下子吓得愣在原地,无助的望着花三娘,眼里竟逼出了眼泪。萧娴与忠伯“腾”的跃过来,将两个小孩护在背后。“花姐姐,是不是……”有人追杀来了?萧娴脸色煞白,忠伯也浑身僵着,警惕地望着四周,以防万一。
“小娴,用布醮着醋捂住鼻子,到屋里打一碗醋过来给我。再把家里的衣被,屋里的角落都撒上醋,小孩子会到屋里去!忠伯去烧艾草熏屋,门口也点上!都会屋里去!不准出来!”
萧娴,忠伯愕然。
“快点!后院有疫病患!”这话一喊出,萧娴忠伯炸跳,抱了两孩子进屋去。
花三娘撕了衣摆,待萧娴送来醋,立即醮了捂住口鼻到后院去。
葛老大夫已经在吃饭了。
敢情是活腻了。花三娘想。花三娘将醋放到葛老大夫面前,说:“喝一口吧,总有点好处。”
“也没听谁说过喝醋会好的。我老了,也活够了,要是这病真要了我的命,我也圆满了。”
花三娘白了他一眼。这个老头很是智慧,又狡撷。原以为是捡了个宝呢,兴许是个神医,药圣啥的,毕竟前世里穿越文看多了,女主总是奇人贵人一大堆围着转。而自己一来就是个孤女,还是被传命硬的,家里人克了一个又一个。现在来一个癫狂的神医补偿补偿,不为过吧。况且,自己在前世里还是做好事死的呢。
然,事实证明,花三娘想多了。葛老头就是个邋遢的行脚大夫。
醋可以消毒杀菌,利肠胃,有一定的保健作用,可这些不能讲。三娘只说:“喝点好,小时候姥姥花也这样做,总有点好处。”花三娘在食盒上拿出一只空碗,倒了些出来,端着剩下的进去看那病人。
是个男子。二十五六左右,著一身黛青色劲装。布料很顺滑,瞧着就应该是个家境殷实的。可是这讲不通啊,村庄里的富户不是一早避灾祸去了吗?怎么留个人在这里等死?想想自己,要不是葛老大夫要留下来治病,自己也老早操持着要带上那一堆银子,携着老小顾个马车跑了。哪用得着小心翼翼的留在这里,揣着银子还没地方花——到现在,连镇上都变得空空荡荡的,家家闭门,户户躲祸。
无意间瞥了一眼男子的右手,上面全是厚实的茧,跟萧娴的差不多,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电光火石之间,花三娘脑中闪过萧娴藏在床底的那柄雕龙青剑,兀地冒出来冷汗来。
“这人看着就不是个简单的。”葛老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蓦地飙出一句话,吓得花三娘差点儿滑翻了醋。深吸一口气,才接话:
“您老说的是。不管怎样,小心点,先把他弄到祖祠里去。葛大夫,你且来帮帮忙——要不先煎一副药给他,看能不能压住?”
男子口唇微微泛白,脸色发青,还不是病入膏肓的样子,及时给他下一副药可能还可以起些作用。
“也好。”
葛老大夫到屋外煎药,花三娘喂了男子两口醋,又浸了一条醋布条捂住他的口鼻。葛老大夫端药进来。那药并没有之前那般浓黑,三娘一时疑惑,就问了起来。
“用先前的药渣煎的。”
那就是说:缺药!这样的话,祖祠里的人岂不都是在等死了?!
“天启十三年的时候也发过大水,大水过后的瘟疫也是这个。我那时也在疫区——那时候更惨哩,白骨蔽野——知道几味药可抑制。真正的药方子存在太医院里头。要不是你说要隔离,焚烧病尸,现在怕是更不好。”葛老大夫缓缓的道。
“现在瘟疫横行了大半个月了,百姓死伤严重,太医院还不派人下来吗?”
“太医院来人,最快也要七八天才能到这里,还要运送药材,加着加着,就不止这几天了。怕的是有知情不报,拦着。”叹一口气,“我们百姓呀,一怕天灾:洪涝干旱,瘟疫肆虐;二怕人祸:昏君当道,战事连绵。咳,不容易呀。”
照现在看的确不容易。
花三娘与葛老大夫合力将男子抬去祖祠。祖祠里的人都病得昏天暗地,脸色青黑,妇幼老壮一大片一大片的倒着,**着,此情此景,恍若地狱。
只是没人再死去,都吊着一口气。葛老大夫的药还是起了些许作用。
安置好那名男子,花三娘到祖祠门口的大缸里舀了一瓢醋,洒在祖祠的走道、角落和病人的衣被上。村里有个酿醋的大户,是这两年才得了方子做起来的。初始瘟疫来时,那户人家放不下刚打的家业,犹豫要不要走,待决定走时,已经来不及了——外面形势更加严峻,他们不得不退回村庄里。且没个几天就病倒了,这也是村中人安分守在家中,没继续逃离家乡的原因。
现今那醋户中只剩下个李姓婆娘和一个小女儿,其余人都送入祖祠里隔离起来。那李大娘听说醋有用,救子、救夫心切,一下子就让三娘和葛大夫带人搬走了好几大缸。
也算是个良善之家。可惜在瘟疫面前好人不得好报,那李大娘的小儿子死了,只留大儿子跟丈夫在里面熬着命。花三娘对他父子也多有照顾。
“葛老大夫,”花三娘忽然想去躲避过洪水的那些山,葱葱郁郁的,长满了奇花异草。“都这种情景了,不如,我们去挖药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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