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厂走出来，年底任务没有完成，最近规定数量几乎翻了一番，这简直要了我的老命，我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一直在加班，我不允许我生产的零件又半点瑕疵，就像对待我的女人一样对待它们，即使我还没有女人。
“小Y，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居然是小凌的声音，我本来疲惫的姿态立即清除，如受雷击。我回头一看，她刚刚转过去门。
我拿出手机，照了照，发现头发乱的可以，这不能怪我，遗传几辈人的基因，我父系一脉男女老少头发都是一副万年没洗过的样子。这形象分得下降多少，我想着。转念想想，我又对她没啥想法。于是我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拍拍头顶的灰尘，走进她的办公室。
“坐！”
我已经不客气的坐在她的沙发上。
“喝茶么？”
“你这个茶太好我喝不惯。”我看了看她桌子上的极品铁观音，我真的没想讽刺她。
“猴哥啊，我不是有意的，你也没必要这么讽刺我吧。”她显然认出我来了，“我到厂里第一天就认出你来了，怕你想太多就没和你打招呼，没想到你现在~”
她没有继续下去，我也能猜出她的想法，她怕我自卑。其实我有点自负，至今我还觉得我比一般人聪明。不过同是重点高中的同班同学，甚至座位都那么接近，我怨不得任何地理外在因素。人家清华，我是清沟子山XX学院。不过我们毕业证都叫本科毕业，专业也都是是现场管理方面的，这一点还算令人满足
“私事说完了，说公事吧！”我并不爱抽烟，但是我掏出了那包还没开封的苏烟，“介不介意我抽支烟？”
“你抽吧。”她递过来一个烟灰缸，眉毛在我不经意间皱了一下，小鼻子上有十二颗汗珠，舌头舔了三次嘴唇，耳朵上只有一个耳洞，透明似的很漂亮，没带耳饰，我觉得我的观察十分细致。
“其实我只是回家做一个短期实习，过完年我就要回北京考研了，在这里看到你我很惊讶，你虽然考的不好，但是还不至于在这个厂里当工人吧，但是你很聪明的。”
你看，她都觉得我比一般人聪明，我欣喜的想到。不过我不想听她叙旧，反正我最后的羞耻都被她解开了，怕个鸡毛掸子？
我呼出一口烟气，为接下来长达几天的心理阵痛做准备。
“还是说点公事吧，我很忙的，你也知道，我的效率很低，最近休息的很少。”
“哎~”她似乎对我无可奈何，“我是学工业工程的，现场管理里面提高生产率有...”
我也是学这个的，听到这个我很犯困。
“生产投入要素里面的劳动力要素不合格是吧，反正怎么提高效率怎么来，我懂。明儿我不来了（这儿辞职也不用写辞职信），记得发这个月的薪水。没什么事走了，这厂房原来是一大块坟地你晚上小心点，快过年了。”我狠狠吸上一口烟，用力按灭在她桌角的六棱形烟灰缸里。
我最后一句确确实实是难得表现我对她一个女孩子的关心，估摸着她会错意了。她实习期间一直住在厂区的，她家是市中心的，来回很不方便。从那晚以后小王告诉我实习的那个工业工程师天天早晚都有一个开着奥迪的帅哥接送。我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小邰说年底了，这家厂子刚好干不习惯，他也准备走，我知道我不在他会无聊到死。我说我买衣服花光了我的积蓄，这个月的薪水（所剩无几）发下来之前聚会的份子钱你帮我解决一下，他没有拒绝。
今天是圣诞夜，现在洋节日继续有替代传统节日的趋势，我看这点很好，可以多放一些假，显然十二五规划里没有提出这一点。不过我现在假期很足，足到我可以干很多无聊的事，比如宅在家里打一天的游戏。
“我，我找了个工作。”江嘉妍（这是她的新名字，据说她的丈夫名字里有个嘉字）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登记户口的时候才知道的，她今年已经19岁了，过完年刚好20。按理她应该儿子都能打酱油了，据她所述，因为鞑子连年践踏家园，他的丈夫为了国家费尽心思，没有时间来完成儿女大事。
我心想，真是个傻B，结个婚能花几天时间，大不了一切从简，能影响你拯救世界？况且大明还不是倒了台，这么多年都是无用功。无用功是机械生产中一大浪费，嗯，绝对是。
“哦，恭喜你啊。”我实在疲惫的很，没有太多感情来祝贺她。
“我在小区国画辅导班应聘了，他们很欣赏我的书法和绘画，我想以后就住在那边了。”
我闭目养神，她的话都听进去了，但是没有力气回答，心口泛起阵痛，香烟的疗效过期了。是啊，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即使没有文凭，凭她的毛笔字和大师级的国画水平找个工作完全是小事情。
“那我明天就走了？”她用的是疑问的语气，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用这种语气，我和她又不熟。
“嗯。”我发出近似于哼的一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昨晚还是是睡在卧室的，我能闻出和我用的肥皂洗发液不是一个牌子的味道，还有几根接近我身高的头发。
被子叠的很整齐，地板擦得比我妈那样的洁癖还要干净，盆栽都浇过水了，厨房里放了满满一桌子菜。还有毛笔留下的字条：你是个好人。
妈的，第多少张好人卡了？大清早的就被人发好人卡，而且还不是当面发。我的心没由来的一疼，我掏出烟盒，又塞了回去，我不喜欢抽烟。
一切仿佛不曾发生过，唯一的变化就是我居然失业了。都说大学生先就业后择业，可是我还没择业，就失业了。正如小邰所说，年底了，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
于是我的生活变得没有规律起来，老妈以为我还在和江嘉妍谈恋爱，毫不吝啬她的积蓄，又给我打了两千。我在同学聚会时终于有了些底气。明天就是年三十了，江嘉妍离开我家之后几天前回来过一次，给我做了一次饭，送了我一些礼物，估摸着是她的第一个月薪水。想起来我的第一个月薪水换到了一张好人卡。“哈哈...”我笑了起来，我突然想要不要恶作剧的给她发一张好人卡以示公平。
她去市里了，听她说她的画被一个老板看中了，愿意花大价钱买。W市的土豪确实是有的，临近金陵古城，更有不少专家学者经常交流国粹艺术。在一起喝喝茶，下下棋，聊聊绘画书法的同时不忘拿出一些后生作品来评头论足一番。当然，应该还会搓一搓麻将，这是中国最大的国粹，我这么想到。
大概以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吧，不过江嘉妍的名字倒是深深印在我的心上了，今天是我们认识一百天，分别三十一天零六个钟头，我观察真的很细致。不过我不明白上一次被小凌的话刺激之后，心理的阵痛延续至今，这很反常，通常来说潜伏期应该在一天，之后是三天的剧烈阵痛。
明天是年三十，小伙伴们提议今天聚会，这是初中聚会，高中我没去过，我丢不起那个人，因为我是全班唯一一个和二本线那么近的。我怕看到他们成功的样子，小凌毕竟只是过客，要是同时面对那么多的成功人士我会发疯的。
“猴子！”
“猴子？”
“猴子...”
“猴哥！”这是个女生。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忘记了叫我的名字，连我自己都快忘了，只有车间主任会喊我一声：“小Y，这个月你业绩不太好哦，加把劲。”不过现在连他叫我的机会都没有了。
同学聚会少不了要聊到单身与否的话题，小陶今天没来，小邰一如既往的早到，我们两个成了大家谈论的核心。
“猴哥，啥时候给我们带个猴嫂啊？”小丫头们不停调笑我。而我却在想要不要告诉她们我不叫猴子，这个外号本来是我叫别人的，是你们传错了。
“来，猴子，干一杯！”一个很面熟的家伙。居然是小王，原来他和小丽真的跑到一起了。
“不了不了，开车不喝酒。”我推辞道。
“别闹了，你开自行车交警不管你...”他们显然以为我在畏惧他们的酒量。我只是觉得幼稚，况且我不喜欢和他们喝酒。
小邰从来很少说话，大家一直以为他不会喝的，嘲笑他他也从不辩解。我敢说要是小邰放开了喝，这些人都得喝到桌子底下。
饭店里烟熏缭绕，大家高谈阔论，好不热闹，男男女女川流不息，搂搂抱抱亲亲我我者比比皆是。席末，我借着尿遁走了出来，外面还是很冷的，我站在饭店的落地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女老少来来往往，我记不住每一张脸。
“哗”的一声我消失在饭店门口，小邰疑惑地站在落地窗边，看着我渐行渐远的背影。
“是你。”她没有丝毫惊讶的意思，我突然发现我的心理阵痛消失了。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公司年会，我在这儿吃饭。”她用拿着手提包的纤细手指指向不远处，那是W市仅有的五星级酒店。
“忘了告诉你了，我现在在一家古典文化传媒公司做创意策划。”她第一次笑了，我看的痴了，原来她那么漂亮，我真后悔没有近水楼台先得月。
她的长发剪掉了，刚刚过肩的马尾恰到好处的衬托了她白皙的瓜子脸，分别许久她的脸色红润了很多，身材也凹凸有质了，着装绝对的潮流，我分明看的出那是正宗的意大利语，不明觉厉。
“嗯。”我感觉有些尴尬，不自觉的从高中生似的上衣口袋里拿出烟，还是满满的一盒，烟放到嘴里忽然发现我从来不带火机的。
“嗯~”她伸出手来，这是她第一次向我伸手，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社会的礼仪。
“啪。”当然是我自己点的烟，还回火机的时候我还在想她应该已经给很多人点过烟了吧，于是接下来就变得肆无忌惮了。
“怎么样，现在过得还不错吧，什么时候能抱养我啊？”
她显然不了解所有的词汇含义，或许她这样“单纯”的女孩子刚好填补了现代社会成功男人急需的商品种类，说到商品，卖方市场的时候...
妈的我在想什么。我吸了一大口烟，呛到了。连续的咳嗽使得眼泪都咳出来了。
她关心的问道：“没事吧，少抽点烟吧，这个在我们那个年代都是药材的。”
原来明末是有烟草的。我想告诉她我不抽烟的。
“恭喜你的事业更上一层楼啊。”这本来是我内心酝酿好的一句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
“现代社会没那么多便宜，你占到便宜说明你被别人占便宜的时间不远了！”
我不管她听没听懂，逃似的回家了。不过心理的阵痛消失了，这倒是一件好事。于是我决定过完年三十就去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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