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历史军事 > 过往尘烟 > 序章 深蓝的镜面

??01.【波纹】

    “天空……为什么一直漫延到了远方?”

    他身处在庞大的的城市风化的废墟中,四周的钢筋水泥和混凝土路已经融成了岩石般的钢铁丛林,然而,他第一个注意到的却不是自己处在一个几乎是异世界的空间,而是眼前被废墟丛林割裂成翼状,一直向远处延伸的天空。竟然就在他眼前,广阔的,无限的,向远方延伸。

    “原来天空是这个样子的??”男孩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上还在滴血的可怕创口,近乎痴迷的看着这样蔚蓝从远处的淡色延伸到头顶的宝蓝,它几乎像海一样。

    当【海】这个词在他脑海中出现的时候他又再一次困惑了,【海】是什么?

    他眼前浮现出一个女人温婉的笑颜,嘴唇的颜色像沾着半滴露水的玫瑰……

    他想去触碰,画面却突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右臂断裂处剧烈的疼痛。

    男孩仅仅五岁,他没有哭,他明白此时哭只能浪费体内的水分和盐分。他以前受的训练是【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但他有些恍惚的回忆起那个女人的笑容,在原地又愣了一下。

    “这里并没有那种怪物阿?”有人声在向这里靠近,“老罗,你确定你没有眼花么?”听起来有些拘谨的声音来自一个黑色头发的年轻军人。

    男孩浑身一激灵,急忙躲到一块岩石后面,压制住自己因恐惧而狂跳的心脏,和呼吸频率。几个小时前,他刚刚失去了他的右臂,幸好鲜血很快干涸了。

    “怎么可能,那家伙被我亲手砍去了右臂,这一路被那些恶心的血液灼烧的痕迹还在呢。”被年轻人称呼为老罗的人是个脸上有几道疤痕的中年军人。

    “啊!”男孩听到这里短促地惊呼一声。

    “谁?!谁在那儿!”年轻军人猛地转过头,想靠近却被老罗拦住,老罗示意他别出声。

    岩石后的男孩双瞳猛地收紧,隐隐闪现出诡异深蓝色,由于恐惧和轻微的痉挛他深深的握紧了仅剩的一只手,内心突然泛起了毒恶的烈火……

    “谎言,并不是多么可恶的东西……就像你的母亲没有告诉你她恶化的伤口一样……“少女轻轻的,带着鲜花气息的声音突然在他的意海中呢喃,”它是报谎夏,也叫雪莲花……是可以保护你的幻境……”

    男孩在似乎带着魔力的声音中渐渐停止了痉挛。他抬头,面前是举起来的枪黑洞洞的枪口。

    “它的魔力不强大,但很巧妙……愚昧的人不配得到真相……”少女狡黠的笑,像一只偷到鱼的猫。

    两个军人犹疑的举着枪,在壁外这种地方,各种景象和情况是不能以常识来衡量的,就算是一个孩子或者女人的形象出现在你面前,下一秒跟随它而来的可能是从未见过形态的捕食者。

    “妈………妈妈不见了…”男孩哇哇的哭起来,然后转为凄惨的哀嚎……

    老罗和年轻军人看他这样,蓦地有些放松了下来,变异的怪物是自然不会说话的。

    “这年头,壁外居然还有幸存者?真是稀奇。”老罗一把把男孩抱起放进怀里安慰的晃了晃他干瘦的身体,突然注意到了他断了的右臂在不时的滴下黑色的血液,一惊猛的把他扔在地上重新端起枪,“这孩子是原军队失败的作品!极其不稳定!不能留下它!!”

    男孩被摔到地上打了个滚哭得更响了……年轻军人眼圈有些红,像是回忆起了很多很多事情,也许是讨厌【作品】这个词汇,也许只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队长,你不能这么做。”他声音颤抖,咬了咬牙纠结了一下之后,干脆放下枪,挡在了男孩和老罗中间,脸上是单纯的坚决。

    “混蛋!快走开!在壁外是不能看这些情面的!快走开!不然我只能连你一起射杀!!”老罗大吼,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在和自己内心的猛虎争斗。

    “那就来吧……”年轻人固执的抱起男孩,查看他断臂的伤口,果然血是黑色的。然后男孩奇怪的将断臂堵在了他的胸口上……

    几乎是在同时,老罗开了枪……

    年轻人的胸口也被男孩断臂中再生的利爪洞穿了胸膛……

    利爪同时也贯穿了距离不远的老罗的心脏……

    老罗死了。年轻人闷哼一声倒地,还有一丝气息残留,他喘不过气来,血水几乎堵住了他的呼吸道,他艰难地看着男孩还有一丝杀气尚存的天蓝色瞳孔,突然流出了泪水,短短几秒钟,他终于将他记忆中的细微场景完全结合成网:

    由于迷路误闯进的实验室里布满了装着奇形怪状的婴儿和胚胎的容器……

    两次怪物暴走闯入壁内的事件中,城墙并没有被破坏……

    军队在壁外执行的任务时,有必要时可以杀人的不成文的规定……

    感染病毒的人被合理安排到了秘密的地方,但是政府始终没有给出究竟是怎样【合理】……

    政府给了他孤独的童年,承诺了他力量,他终于有力量了解真相的时候,他却后悔了……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

    他看着男孩孱弱且伤痕累累身体,挣扎着抓住了他的手,伤口被撕裂着流了更多的血。

    男孩被他拉到他嘴边,小小的嘴唇用还带着奶气的声音冷冷的说,“你杀不了我了。人类。”

    年轻人突然笑了,笑得咳出血来:“活下去。”

    “可是你已经活不了多久了,”男孩戳了戳他的胡子,坐在他身边玩儿起了他的头发。

    “活下去……孩子……”

    然后声音渐小……男孩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他脸上带着笑。

    胸前的铭铜牌上刻着已经磨损了的名字——安烈,仿佛在形容铜牌静静反射的暖黄色阳光。

    02.【倒影】

    天空,是从未有过的湛蓝。清澈如水的颜色仿佛轻轻用手指尖触及,就会滴下深蓝色的晶莹泪水,那是积蓄了整整八年的泪水。然而这样的天空,甚至比八年前还要美丽得多。

    过往的伤痕是圣水池旁的少女口中的赞美诗,是刚出生的婴孩眼中最纯粹的微光,是枯骨之上绝美艳丽的花朵,是即将无可奈何逝去的生灵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带着留恋一瞥。

    这是一个明暗两分的世界,然而明与暗却又是不可分割的两部分,相互重叠相互过渡着。令人无可奈何。

    黑暗之中,本能告诉我,长达八年的杀戮,那些涌动澎湃的野心,征服的欲望,悲伤,恐惧,疼痛,怨念……都随着时间渐渐地平息下来。然而,人们随痛苦麻木的心境,无法直面荒凉记忆而美化和包

    装它的勉强,试图以怀念为理由克服过去的懦弱。才令人觉得更加悲伤。

    其实,每个人的心中都被那段战火与烟尘相交织的岁月摹刻上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闪烁的屏幕上布满了跳动的黑点,印象里是无规律的噪音,像是有群游魂在沉沉低语。画面猛地跳动了两下,不是十分清晰的彩色影像呈现在4cc的极端清晰的视频播放器的荧屏上,显得有些怪异。

    “哇呀呀呀呀!小兔崽子给大爷我下来吧你~~~!!”里的反穿着深色军服男人大吼大叫,把手里鱼枪一样的东西对准

    了瞭望台上冲他做鬼脸的男青年。

    “啊!!~~该死!你居然用对付一条金枪鱼的方式对付我这条美男子!”男青年边大吼边躲避。捧着摄像机的女声开始哈哈大笑,反穿军服的男人大声嘲笑道

    “穆德,你应该是条美男鱼!”

    “我不是鱼!”

    镜头一阵摇晃,拿着摄像机的女人笑的更厉害了:“穆德,你不是一直问我什么叫倒栽葱吗?这就是倒栽葱!!来来来,快特写一个!”

    镜头拉近,只见一个金色头发的青年被刚才大吼的男人一枪没绑定,结果挂了起来倒吊在了瞭望台的栏杆上,此刻正捂着脸不让镜头拍:“李越!你给我等着!我八辈儿祖宗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噗……八辈儿祖宗一定不会放过你……你放过我大华夏可怜的中文吧,它着你惹你了……”一个眼镜男双手抱胸,推了推镜框,斜靠在一边懒懒散散的看着几个二货打闹。

    “哇!我好怕怕!”李越双手抱胸做惊恐状,“人家是好孩纸!不要给人家讲鬼故事!!”

    “你们几个,就会欺负外国人和小孩子,能干点儿事业不……”一个大块头满身肌肉的家伙从镜头前走过,手上的大铁锤颤颤巍巍,“穆德,他说你祖宗是鬼故事!快来揍他!”

    “你祖宗才是鬼故事!你全家都是鬼故事!!”被吊起来的男青年奋力往上爬,两个人开始僵持,音响里传出阵阵笑声。最后反穿深色军服的男人吧【鱼枪】上的钢丝绳连着鱼枪一起绑在了基地的一棵树上,然后过来拉住了捧着摄像机的女人的手:“我家隔壁一条街都是鬼故事,不服你来咬我呀~~~~阿玉,走,咱们约会去!”

    “那我呢?!”男青年费力的保持平衡不让自己摔下来

    “你这个黄灯泡就在上面照亮这漫漫黑夜好了,多伟大的使命啊……”男人吐吐舌头,像个小孩子,然后拉起女人就跑。

    “拜拜~~~~!!”女人边跑边挥手,幸灾乐祸。

    “伟大你妹啊!伟大的你倒是自己来试试啊!!”男青年惨嚎。后面一群人哄笑。

    镜头在一处山谷边缘停下了,两个二货开始边转圈蹦跶,边蹦边喊:“我们就要回家啦!!”

    “回家啦~~~!”空空荡荡的山谷里顿时传出热闹的回音。

    “来来,拍我,”男人把镜头转向自己,理了理头发冲镜头咧嘴笑起来,“丽丽,这是爸爸妈妈最后一段视频了,待会儿就会有超大超华丽的飞机来接我们回家了哟,到时候你想让我给你讲多少故事都可以!当然老爸我的英雄事迹也不例外!!你要在家乖乖听话等着哟!^_^~~”

    “该我啦,什么超大超华丽,用点有水准的词汇好不好啊……”女人把录像机塞到男人手里,镜头转到女人的脸庞,那张五官精致姣好的脸笑的很柔和,深棕色的瞳孔里带着温柔的光亮,“丽丽,等妈妈回去了给你做好多你爱吃的点心,待会儿给你拍下来你最喜欢的陆叔叔的特写,这次一定把他逗笑,哈哈……”

    “什么嘛,女儿最喜欢的明明是我……”举着镜头的男人不满。

    “那,你和陆老大一起进门的时候丽丽为什么冲上去就抱住她叔叔了?”

    “那是因为他手里拿着我买的慕斯蛋糕!”

    “切……”

    “你们两个原来在这。”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出现在男人背后,“李越,王玉,快点收拾东西去,来接咱们的飞机已经在路上了。”

    “好哎~~~!你去收拾。”王玉把摄像机抢了回来,“我要拍陆老大的特写,昨天你打赌打输了哦……。”

    “T_T”李越撇嘴,跑着回去了。陆羽扛着剑给了镜头一个背影,慢慢走着“喂喂,好歹给个正脸吧,真是的……”举着录像机的女声很不满冲陆羽的嘟囔着,似乎没发现陆羽嘴角微微有些上扬,似乎

    是在忍着不笑

    “你们打的什么赌?”

    “唔。”女人似乎是嘟了嘟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不告诉你!陆老大~~~~你说好了要笑一下的!我家丽丽就是好奇你笑起来到底什么样~~~”

    “我看最好奇的是你自己吧。”

    “哎,面瘫伤不起。”一阵沉默,陆羽突然就回过头去,冲着镜头嘴角弯起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镜头一滞,女人站住了,其实这不奇怪,那张不笑也能靠刷脸吃饭的清秀又纯爷们儿的脸,笑起来只能让人想到一个词汇——倾国倾城。

    陆羽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后背坚毅稳重的轮廓让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和"开玩笑"或者"恶作剧"之类的词汇有关,可刚才明明就是一个小小的,带着点随意的玩笑。

    而女人也确实上当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陆羽已经走出去十几米远了……

    “这招也太损了…看来我得重新认识这家伙…”女人扶额,快步跟上。

    “哇~~~~~!”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一张大脸。

    “呀!!!”女人吓得后退一步。

    “哈哈,吓到了……哈哈哈啊~~~~~~啊天呐~~~~~陆大大救命啊~~~~!!”李越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然后开始被王玉追着跑来跑去……看得出来李越基本上是在闹着玩儿的逃跑,王玉的拳头恰好在差几厘米就能够到他的地方挥舞。陆羽几乎是懒洋洋的迈着步子在前面走。

    “谁让你老给陆老大特写……”追了一会李越被揪住了耳朵开始求饶,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卖萌,“我不抢镜头的话DV

    里面基本就没有我啊……”然后经典的动作出现了,拽衣角……对,你没有看错,就是百试百灵药到病除萌煞千万家庭主妇的经典要糖果动作——拽衣角……

    “去去去,给我一边儿凉快去!”端着录像机的女声伸手就是一拳打在男人头上,“你不是回去收拾东西了吗?”

    “哎哟~人家好痛啊~~我说你这个护士有没有医德啊~~”李越开始揉脑袋,活像只小败狗,“走到一半想起来我没拿钥匙……”

    “打的就是你这种没良心的。哈哈”王玉笑了起来,“走吧,小败狗。”

    李越冲着终于被逗笑了的女人吐了吐舌头:“汪!”

    “回去之后第一件事你要做什么?”终于安静的走了一会儿之后女人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些心事的情绪出没在语气

    “大概,”镜头里的男人回头随意的笑了笑,“大概是先去新建起来的纪念碑看看兄弟们的名字刻得有没有比想象中帅气!”

    忽然,镜头快速向前移动然后一黑,之后又亮了,“恩,我们带上丽丽一起去。”

    “喂喂,”李越笑得更加灿烂,“摄像机硌到我了。”

    “得了便宜卖乖,我……”女人的手出现在镜头中,像是要去揉男人的头发,然而

    她没够到,陆羽大惊猛然转身的动作在镜头里一闪而过,然后一个后仰的弧线划过,镜头面前就换成了蔚蓝的像是要滴下眼泪的天空。

    她最后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头不太柔软,有些乱糟糟却色泽温暖的头发上,那种褐红色,被阳光一照散发出低沉的温暖的质地似乎仍然停留在指尖,那一瞬间,她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响的那一

    瞬间,她明白了一些事情,为什么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收到前线部队的信息,所有命令都只是让他们这些精英部队呆在原地…战争是真的结束了,可有些人不希望接受结束战争的代价……只是希望他不要太难过……其实终究会离别,只不过来得早了些。

    “可惜他从来都不是个听话的好小孩……”

    光影按着秒针滴滴答答的步伐逝,不曾快过分毫,然而来不及的告别总是来得突然。

    录像机一直没坏,不然也不会保留下那男人最后的开战时刻,他看着女人的脸前一刻还是要抱头痛哭的表情,后一刻却变得钢板一般坚硬,他站起身,慢慢转过身,背影的线条似青铜熔铸,“丽丽,”低沉的男声声音从音响里传出“英雄从不退缩……所以……爸爸要去实践这个承诺!”

    男人大吼出声双剑齐挥冲向了眼前的火海,剑刃迎着汹涌而来的火光。红艳如血的光芒在男人身后飞逝,像是勾勒出时间的轨迹,镜头在这里故意被人做了调慢的处理,像是一种无力的纪念和感怀。

    轰的一声巨响过后过后,荧幕仅剩下了闪烁的雪花点。

    穿着夏季新款米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荧幕的光点中投下暗影,她乖乖的抱着平板电脑看着杂乱荧屏。过了好一会,因为惊恐而微微张开的双唇才慢慢地合上,她动了动,身上绑着的沉重的青铜锁链随之丁零当啷作响,双臂有些颤抖的放下播放器。低头不语。

    “很悲伤。”一旁的暗影里一个修长的

    身影缓缓走到圆桌前,烛台上微弱的光亮照得那张苍白精致的脸形如鬼魅,“我想你应该看得够清楚了。Princesslily。”

    “这是你的东西?”女孩面无表情。

    “不。”来人轻笑,“这是你的东西,是伟大的SK一直以为他们已经销毁的,不敢交给你的东西。但是我想这是不对的事情,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我不要这样的道理是小学一年级思想品德课本上的内容,我还是懂一些的。”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女孩没有搭理那个冷笑话。

    “没什么。”来人悠闲地给自己倒了杯红茶,自顾自的啜饮起来,“你连自由都没有,你能给我些什么?我来这里只是物归原主,还有,给你一个礼物。”

    “你费尽周折找到这个迷宫,在前进的过程中被精锐部队刺成重伤,就是为了给我

    一个礼物?不如先想想你怎么逃出去”女孩嘴角勾上一抹诡异的笑容,像夜间突然泛起的白雾般让人捉摸不话音一落,房间四周同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这还真有点伤脑筋,”来人撇了撇嘴,最后又笑出了声,“礼物已经送到我就不久留了,回去洗洗睡到自然醒~~~!”

    他身影极快几乎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起跳的,房顶就已经出现一个窟窿,人早已不见踪影。女孩耳边还残留着那个戏谑的余音。

    “享受,吾赐予你的恨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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