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墨不懂生意,他如今虽然多有好转,仍不过是个病人。吕不韦在新泰一处安置了房子,就一直在跑生意,而冲墨则是住在屋中一直都在养病。
冲墨终归还是呆不住的,且赵姬也觉得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没有问过吕不韦就擅自跟着冲墨出门了。
走在杞国的大街上,冲墨看着远比首阳多出数倍的人,感到很是热闹。周围的人明显看出两人是生面孔,却也不觉得怎样奇怪,倒是很友好的点头致意。
人群不算拥挤,人们都各自生活。杞国明明是常常经历战火的国家,然而人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忧愁,处处都是一片生机。人们都活在希望之中,就如卖菜的摆在那里的鲜嫩的青菜,又如卖鱼的养在水桶中的鱼,或是面摊上锅里沸腾的开水。
冲墨一路走就一路看,于是一路总有人会向他二人点头示意。冲墨感觉自己很喜欢这里,至少这里给他的第一映像很好。他便在心中同情这些杞国人,开始不明白一些事情。
他问:“团结不足以使他们强大吗?”
赵姬在旁听了望向冲墨,确定他是在问自己后回答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就好像一个积病已久的人,总是日常的小细节造成最后的病发。”
冲墨有些惊讶的望向赵姬,自他认识赵姬以来,她一直都是如自己一般的沉默不语,却没想到她说出的话听着竟然毫无半分错误。
事实上若是换一个人,赵姬定然装作很无知的样子,对于这个时代的女人来说,笨是一种美德。这个只属于男人的时代是容不下聪明的女人的,至少容不下让人一看就很聪明。
女人,只要样貌漂亮就行了。
然而冲墨给赵姬的感觉是不同的,就好像冲墨每次看她的眼睛,里面都只是蕴这一团光明。即使冲墨每次抱着她,都好像是一个孩子抱着妈妈,就像她第一次对冲墨说的那样的。她那一次并不是为了缓解俩人之间的尴尬,而是真正就是那种感觉。
冲墨再不敢轻慢了赵姬,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赵姬先前态度上的不尊重。
“有病就该吃药,也总有药可以吃的。”他这次认真的看着赵姬的眼睛,没有半分的移开。
赵姬为冲墨对她的尊重既感到高兴又有很是惊奇,然而终是认认真真的回答他道:“有些病就是无药可医的,就如你的心病,哪里是什么药可以医的。”顿了顿又道:“何况病入膏肓,也许你所看到的只是死前的回光返照。”
冲墨终于沉默了下来,赵姬也沉默了下来。两人交谈的声音并不大,又被人群的嘈杂所掩盖,若非有人有意去听,不会有人察觉。
赵姬有些疑惑,她问道:“为什么你想要救这座城?”
先前两人的谈话并非半分意义都没有,冲墨看似毫无意义的问题实则是想要找出是否这座城还有救的可能。然而这谈话又确实是没有意义的,因为无论是否真的有那一种“药”,冲墨都是无能为力的。有药还要能够喂到生病的人的口中,不然自然是毫无意义的。
冲墨很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他回道:“也许是为了赎罪吧!我杀了这个城中的人,所以想要救下一些人,也算是为自己寻得一方药吧!”
赵姬摇了摇头,“你却忘了,那人也杀了很多人。”
冲墨很认真的道:“那不同,我终归是杀了人,人命是不能随意抵消的。不是说别人杀了你家多少人,你再杀回来就好,那样没有半分意义。”
赵姬终于知道冲墨为什么会病得这么严重了,那便在于他的心太过仁慈的。这种仁慈之心是不该有的,至少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然而这种仁慈她又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不免被这独特所迷醉。
“那又如何,你终究是做不了什么。”
赵姬话一出口,就先是自己对自己感到惊讶了一下。冲墨并不抵触她这种至于男人的世界所表现出来的反常,只淡淡的一句:“不一定。”
这三字说的虽普通,冲墨的语气虽然很淡然,然而同样也是置地有声,似乎话语中透着股不容质疑。
话一出口冲墨就开始后悔,他明明说的时候底气十足,终于还是感觉自己的话说过了。便弥补道:“貌似我刚刚说了大话。”
赵姬奇怪的看着他,冲墨先前的话明明是出自真心,却让人闹不懂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又好似很心虚一般。她又是摇头:“不!也许真的说不定。你还未到极限,而且又有着大本事,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野心?”
她又看了看周围繁忙的人群,说道:“如今遍地都是觅食的野兽,他们正在寻找某种契机走出牢笼,也终将走出牢笼。如果只是甘愿做一只绵羊,注定会成为他们口下的食物。聚居的羊群只会让野兽们看了更加流口水而已,哪怕再团结,终归是一群绵羊。”
冲墨感到眼前的赵姬有些不同,但是这种不同他并不喜欢。他不介意聪明的女人,但是聪明不等于精明,自然太过精明只会让他本能的想要敬而远之。
赵姬的这种不同,只是一瞬就又消失不见了,冲墨却不再言语,他和赵姬的看法有些不同,但他并不想要争论些什么。
赵姬也察觉了些什么,终于开始知道自己似乎表现得太过了。
两人俱是不言语,他们出来是为了看景色,看这城中的景色,所以走的很没有规律。
冲墨看着周围却忽然感到似乎少了什么,他感觉人群中似乎少了一些不明的存在,不禁看在眼中就越发的迷惑。不自觉的使出天心意,整条街道便都反馈到了脑海之中。
自从那一战之后,冲墨就发现用上全身呼吸之法竟然可以看到连眼睛都看不到的角落,生病之时就更是屡屡练习。
他便看到了街道上的每一双脚,然而似乎少了一双。冲墨不相信自己的感觉出了错,他甚至于有些固执的觉得一定是少了一双脚。
“这里该有一双脚才对。“
“不!“冲墨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那里该有的不是脚,而是一双脚印。他所觉得该有一双脚的地方都只是留下了一双脚印而已,只是因为主人身上的气味的不同,所以那一双双脚印也就变得有些不同。
冲墨终于停了下来,赵姬便也停了下来。
他循着那一双双脚印,想要找到主人的踪影,却发现脚印的走向越来越靠进自己。
冲墨猛然凝视着身旁,乍然之间便隐约看到一个男人站着。说是隐约是因为冲墨实在是看得很不真实,甚至于不能确定那个男人是否存在。
男子长相俊逸无匹,眼中一片清明,眼底却蕴着股才气,叫人看了就觉出其是个聪明人。
那男子几乎是紧贴着赵姬,手上勾着赵姬的下巴,对着她的脸颊似乎很迷醉的嗅着。然而奇怪的是,赵姬竟然半点感觉都没有,还很奇怪的望向冲墨。周围也同样的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冲墨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病得太久,出现了幻觉。男子自顾的对着赵姬轻薄,还向着冲墨恶作剧般的看去,还似认为冲墨一定看不见他。
终归冲墨的境界不同凡人,他为了确定男子到底是否存在,寻觅良久,终于被他找到一团气。
那团气很小,甚至于不能够称作一团,然而正是这团气的存在让他确定了男子的存在。
赵姬全然不知的被男子轻薄着,问道:“怎么不走了?”
人流很多,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然而明明人流很多,却似乎三人所站的区域再也没有人能够接近了。周围的人都是很自然的走过,倒不像是绕过去的,而是一直都是走的直线。
冲墨假意的示意赵姬看向别处,然后他看着赵姬,便看到男子的不规矩,于是他开始生气。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赵姬已经被吕不韦送给冲墨这件事,冲墨也在潜移默化中早就将赵姬当做是自己的了。
那种基因中所深藏的大男子主义终于开始发作,于是他容不下有人染指他的东西。
男子对自己的藏匿之术很有信心,所以他便真的以为冲墨看不见他,冲墨也就假装看不见男子。他的眼睛似乎望着角落里那个抓着脏兮兮的酒壶,喝的烂醉的老人,一步步走向男子。
猛然出拳,男子便被着一拳给轰了出去。然而即使是这样,冲墨甚至于无法感受到自己与男子之间的碰触。
赵姬被冲墨突然的一击吓得愣在了原地,只看着冲墨不明所以。
男子也很是惊讶的看着冲墨,惊讶于他竟然能够看到自己。然而终归只是惊讶,当他确定冲墨确实能够看到自己后只是对他微微点头一笑。那一笑温文尔雅,若是个女子定然看了就要面红耳赤的。
可惜冲墨不是女子,他也不喜欢男子,哪怕如今的一笑便是暖若春风,也休想叫他有分毫的好感。
然而谁又有说那笑是好意呢?
冲墨见那笑的同时便感觉到了危险,然而这危险却又只是对着他一人,即使靠近如赵姬却也不用担心受到伤害。
你所能够看见的杀机往往并不如何可怕,可怕的往往就是那些看不见甚至你会误认为善意的东西,真正的杀机就当如此。
男子只是站着不动,却已经出招。冲墨也无法动弹,因为那杀机只是之于他一人,若是动静过大,想来定是会危及到不相干的人的。
他来不及向赵姬示意,脚下只是向前迈了一步,杀机立时便断了。然而这一步却是不是平常人简简单单的一步,冲墨的一步用上的正是太极步。而他的走位更是无比讲究,他所迈步之处所对应的是生死之地,又是太极阵的核心所在,可化外力,可攻可受。
男子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却见冲墨向前又是一步,这一步却几乎是贴着地面踢出去的。正是这一步,仿若有一把刀从脚底窜出,却是直向着男子两腿之间袭去。
冲墨想的很简单,你喜欢靠近女人,我就叫你这一世便只能够看看。
男子脸色不变,只是轻抚了下自己的鬓角,只见手指在发丝间轻轻拨弄,就有数道细如发丝的气窜了出来。
那些气不是一道道,而是一丝丝,便真如发丝般紧紧将刀气裹住,停下,消散。然而消散的只是刀气,却不是发丝,发丝继续向着冲墨缠去,且似乎越来愈多,真的就可以将冲墨整个人包裹住。
冲墨挺直了一下身子,于是一个人便是一个阵。
自从前次的战斗结束,他就一直有向那些幸存的策士们讨教阵法。策士们对于救下自己性命的人,当然是知无不言,于是冲墨便学了很多的阵法。
他举手投足便可一人成阵,可惜如今也只是暂时的挡住对方的攻势而已。
男子并不再有动作,冲墨有一种男子并不是真的想要取他性命的感觉。
冲墨担心赵姬无辜被卷入,便对她道:“坐下吃些东西吧!”
赵姬不疑有他,就近正好是一个面摊,两人就隔着桌子坐下。
那些发丝似乎只是一心想要攻击冲墨,倒是对于冲墨身周所触没有半点影响。
如今冲墨抱受归一,一人就是方圆之阵,这阵主防,在防御这一方面便是极好的。然而两军对垒终要分出个胜负的,一味的防守终究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阵这种东西既然存在,自然就有被破除的那一天。
冲墨如今所苦恼的是对敌之策,男子若是一方军队,那么冲墨显然已经被团团包围,如今要做的就是冲出重围。
冲墨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怎样才能出来,却见男子已经做到桌子的另一边,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只是望着冲墨。
冲墨要了两碗面,他在首阳从来没有见过一碗面能够做出什么繁多的花样,所以他只要了碗清汤面。
赵姬平常就很善于保养自己,所以也只是要了碗清汤面。
冲墨看着面,又想起了家人,可惜他不能回去,才惊觉自己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
然而如今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冲墨开始吃面,吃饱了才有力气想问题。
那面做的很劲道,细长且均匀,而且无论是汤底还是面本身都还似玉做的般。
然而冲墨怎么都觉得这面不如老妈做得好吃。
吃面发出声音是最不文雅的,赵姬就做的很好,明明只是一晚很普通的面,她却硬是吃出了优雅的感觉。
然而这里毕竟是市井,赵姬这么做不代表被人也会这么做。
事实上,两人周围都是吃面的“呼哧呼哧”之声。老人,小孩甚至于女人,对他们来说吃面就该发出这样的声音。
冲墨看了觉得这样很好,于是他也学着别人那样大声的吃着面条,其实他在家里也是这么个吃法。
赵姬在对面看了很惊奇,却忽然放了身段,也学冲墨般大声的吃起了面。两人便开始对面“呼哧呼哧”了起来,冲墨看了赵姬一眼就继续埋头吃面。然而却像是互相比试一样,声音越来越大,周围的人们也还似较劲一般,于是满市都闻吃面的声音。
冲墨听着声看着面,他用筷子将面绕在上面,然后一口吃下。反复这样做,突然感觉那面好似如今缠在身周的发丝。
咬上一口,便有些许没有咬干净的断开掉入碗中。
冲墨有些出神的看着碗里断开,漂在面汤之上的面,他好像看到了些什么,又看出了什么,于是发丝都断了开来。
再看去,男子已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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