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关一过,风陡然大了起来,寒气凛凛,似乎能划破人的肌肤。
莫烟身穿全套的喜服,头上凤冠沉重,额前金珠串成的流苏垂坠,遮掩了面容。她跽坐在小几之后,脊背挺得笔直,十指交握置于丹田,安静沉肃好似木雕一般。
李嬷嬷隔着小几大马金刀的跽坐,见她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口中教训道:“现在已到了塞外,塞外苦寒,那些蛮子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个好东西,见着咱们的送亲队伍,少不得围观,公主可要记住身份,休要随意的去撩帘子,无端端被那些下贱的蛮子觑了样貌去……”
初到塞外,莫烟本想寻找机会好好看看外间景色,可李嬷嬷自诩深知她的性子,怕她乱动作失了身份,在出关之前便大剌剌的进了车厢,一边挑剔她的仪容,一边告诫她各种规矩。
掩在流苏后的面容掠过些许不耐,莫烟实在无法,只能敛着眸光,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状,实则早已竖起耳朵仔细辨听车外的声响。
寒风呼啸不止,不似关内的风,越过山岚,带着树枝摩擦的沙沙声响,这里的风声掠过一马平川的草原,显得粗狂而辽远。那风中,隐约可辨识出牛羊的叫声,其间还夹杂着牧民的歌声,那般的悠然惬意,不禁让人神往。
李嬷嬷唠叨了一个上午,觉得腹饥口干,麻利的将小几上的糕点一扫而光,那上好的雨前龙井也喝去大半壶,这才抬眼看莫烟,叮嘱道:“老奴刚才所说,公主切莫忘记。老奴先行告退,便守在车厢外,公主若有什么吩咐唤老奴便可!”
李嬷嬷施施然的走了,莫烟迫不及待的拽下凤冠随手丢在一旁,整个身子扑到车窗前,撩起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一望无际的青色草原,显然是刚萌发的嫩芽,一棵一棵连成片,清新可爱。一小堆一小堆即将消融的白雪星星点点的点缀在草原上,如天上的云絮。远处,成群的牛羊悠闲的啃食着嫩草,两名身穿短袍,头戴毡帽,骑着高头大马的牧民一边哼着悠扬的歌声,一边将长鞭甩得啪啪作响。
真好!
莫烟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和冰雪气息的空气,面上笑得如春花般灿烂。
看来自己的感觉真的没错,这塞外,果然是个好地方!至于那所谓的克里汗国的王宫,她可就敬谢不敏了。
前方传来热闹的曲调,马头琴悠扬的旋律夹杂着唢呐欢快的节奏,显得喜气洋洋。莫烟忍住探出车窗的欲望,迅速的戴了凤冠,重新规规矩矩的跽坐于小几前。
前方听来如此热闹,想必是到了某个城镇。这个时候,李嬷嬷肯定会进来“禀报”,顺便混些吃食。
果然,不消片刻,李嬷嬷率先进来,身后跟着伺候莫烟起居的小宫女,宫女端来精致的午膳,又重新上了糕点和茶,躬身退了出去。
李嬷嬷原本神色威严的立于一侧,冷眼看着宫女忙碌,待得宫女退走,李嬷嬷立即一改恭顺的奴才相,那副倨傲的嘴脸,只看得莫烟手痒痒,恨不得找点什么东西狠狠的砸破那张大饼脸。
“公主,前方便是塞外离烽火关最近的一个小镇,布罗镇。龙将军方才禀报,塞外迎亲团已然到了布罗镇,恭候公主大驾!”李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果断不客气的拿着银箸在莫烟的午膳里挑挑拣拣,将那些肥美的荤菜尽收自己碗中,剩下的素菜则是大方的让给了莫烟,一如以前的每一次用膳。
莫烟还是那副感激不尽的模样,小口吃着自己的食物,心中却在庆幸,幸亏这老女人有用公筷的习惯,不然她铁定被她恶心死!
“塞外气候较之中原偏寒,此时才刚刚融冰,天气初暖,正赶上他们的朝花节,也算得是他们的春节了。这几日镇子里热闹,往来的人也多,公主切记,不可随意下车,不可撩开车帘,不可……”
莫烟奋力与碗中的饭菜做奋斗,至于李嬷嬷的话,她早已耳熟能详。
二人用午膳间,送亲队伍已经进了布罗镇。布罗镇因离天运最近,历来是各个商队和货物的集散地,人流量大,物产也多,虽然名为镇子,实际上是一个规模中等的城市,城中规划也很合理,居住区和贸易区分开,还有一些供旅人歇息的酒楼客栈,当然也不乏一些声色场所。
午膳后李嬷嬷很快就离开了,她初到塞外,其实对这里也是充满兴趣。
隔着帘子,莫烟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耳旁却是传来各种带着浓重口音的天运官话。
“快看快看,这就是天运这次和亲的公主,听说这位公主来自镇国大将军府,生得貌美如仙,据说当初公主的画像送到皇上面前,向来不近女色的陛下顿时惊为天人,对着画像看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呢!”
“是吗?皇家宗室没有公主吗?为何从大臣府中选?”
“这你就不知道了,先皇子嗣不旺,不是胎死就是早夭,除了当今天子之外,只剩一个逍遥王爷,整日里游山玩水不理朝事。三位公主也早已出嫁,其他宗室的女子不是已经出嫁便是年龄太小,故而只能从朝臣家中选这和亲公主。但是镇国将军府也不是一般的朝臣,莫家是百年世家,先祖曾是天运的开国元勋。当今镇国将军莫凌鹤是先皇肱骨大臣,当年曾为先皇南征北讨,立下赫赫功劳。如今莫将军手掌四十万大军,是如今整个天运一半的兵权。”
“乖乖,如此,那这位将军府小姐倒也配得上这延和公主的封号了。”
“哎,好好的一个女子,竟然送来与那哈哈莫里鹰和亲,可惜了啊!”
“嘿嘿,确实可惜,可惜不能一睹这延和公主的芳容,真是遗憾哪!”
“遗憾什么啊,以那塞外王子喜爱张扬的习性,若这公主真像传说中美如天仙,王子定然每日里带着公主招摇过市,到时候你还怕看不到公主芳容吗?”
“对啊对啊,听说去年,那王子不知道从哪里搜罗了一位岭南美女,整日里带在身边,到处巡游,可惜我当时人在翎国,无缘得见。”
“哎,你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了,如今怎么不见那岭南美女呢?”
“嘿,听说是玩腻了,赏给属下了……”
莫烟身在车内,将那些话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撇了撇嘴。
看来,那塞外王子哈哈莫里鹰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呢,嫁给这样的人,可真是不幸呢。
想想父亲逼嫁时的模样,莫烟觉得,似乎并不是为了所谓的皇家的恩宠那般简单。以镇国将军今时今日的权势,一个刚登基不久的新皇帝,莫凌鹤并不会太放在心上。难道,是别有目的?
正思索间,前方传来一阵兵刃相接的声响,紧接着马车猛的一顿,莫烟一个不察,身子后倾,脊背狠狠撞到车厢上,一阵头晕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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