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送亲的队伍从京都出发,风风光光规模空前。
这是自新皇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和亲,象征着天运与塞外的和谐融洽。
队伍一路向西北行去,途径凉州,榕城,洛城等地,一直送到关外,便有塞外的迎亲队接应。
华丽的马车安静的行走在管道上,车厢内,莫烟盘腿坐在金丝楠木小几前,腰后放了一个软垫,脊背靠在贴了月白云锦的车壁上闭目养神。此时的她青丝半绾,柔亮的发丝随意的垂落在肩头,一身大红色的喜服,越发称得肌肤莹白如雪,那淡淡的眉眼如同江南的山水一般精致而迷濛。
小几上,白瓷青花的碟子里堆着淡粉色的糕点,旁边放着一套青花茶具,小瓷杯里倒了大半杯碧色茶水,水面随着马车的运行泛起微波。风从半掩的窗吹过来,带来山野间草木的芬芳,不知从何处传来时断时续的民歌小调,嘹亮粗犷的嗓音尽情挥洒着一个民族的热情奔放。
莫烟被那小调吸引,张眸看向窗外,凝神倾听。
队伍已经行走了大半个月,初时还能看到窗外绿树碧草,青色的山岚起伏的曲线,官道上不时会遇见往来的商队,渐渐的,越往西北,沿途所见就越发荒凉,山岚不见了,地势变得平坦,偶尔所见的起伏也是一个个小土坡,远远望去,能看见褐色的土地上才冒出的嫩芽。西北气候偏寒,京都此时已然是春末夏初,这西北却才经过严寒的洗礼,稍稍回暖而已。
莫烟倾身撩起窗帘,看见远处有几个短衫包头的汉子正在一个小土坡上劳作,那嘹亮的小调便是从他们嘴里发出来的。
“公主,请自重!”冷冷的带着威严的女声在车厢响起,声音不大,但起得突兀,莫烟还是被吓了一跳。放下窗帘,莫烟看了一眼面色肃然的李嬷嬷,正襟危坐,眼眸低垂,视线定在那半杯茶水上。
李嬷嬷年近不惑,尖额头三角眼圆下巴,嘴唇又宽又厚,鼻子微塌。李嬷嬷是宫中派给莫烟的教习嬷嬷,也是她的陪嫁嬷嬷,原本还允许莫烟从将军府选一名丫鬟陪嫁,怜儿曾为此求了她好几天想陪她去塞外,可是莫烟想到自己的计划,一直都不曾松口,到最后还是在怜儿充满哀怨的眸光中穿上嫁衣出嫁的。
宫中给莫烟配了两名嬷嬷,八名伺候的宫女。因在路上,车厢狭小,所以除了李嬷嬷和一个伺候的小宫女外,其他的都是分乘在后方的马车上。
“被选为和亲公主,便代表着整个天运王朝,代表着皇家的尊荣,公主您的一言一行都关系着□□的脸面,请公主时刻谨记,不要再做逾矩的行为。”
李嬷嬷冷冷说道,见莫烟垂着目光不曾注意自己,三角眼里不禁掠过一丝轻蔑。
终究是民间来的女子,听说还是庶女,纵然近一个月来加紧学习各种礼仪规矩,也依然是上不了台面,哪里比得过生在皇家,自小便受皇家尊贵气息熏陶的真正的天之骄女,那举手投足间的尊贵高雅,雍容华贵,岂是学得来的!
“嬷嬷教训的是,延和记住了!”莫烟低眉顺目,轻声应道。长长的羽睫颤了颤,还是忍不住暗自撇了撇嘴。
这李嬷嬷,以为她看不见,便感受不到她的轻蔑么?只是这一路,为免节外生枝,也为让他们放松警惕,她觉得还是应该扮好胆小怯懦的庶女比较好。
李嬷嬷似是对她乖巧的回应感到满意,径自跽坐在小几前,拿起小碟旁的银箸,夹了块糕点放到莫烟面前的小碟中,复又倒掉那半杯已然冷却的茶,重新斟满,放回原处。
整个过程,李嬷嬷动作优雅,神色从容,好似她是这车厢的主人,正在招待客人一般。
“谢谢嬷嬷!”莫烟做出受宠若惊的样子,口中忙不迭的道谢。
李嬷嬷没有丝毫的感激或者惶恐,似乎她一个嬷嬷,真能坦然接受“公主”的谢意一般。确实,在莫烟面前,李嬷嬷就是觉得自己是上位者,这是骨子里带来的一种优越感,而在莫烟刻意的培养下,那优越感正不断膨胀,李嬷嬷也是越来越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前方龙将军报,入夜前便能赶到川城外的官驿,川城一过,往北五十里便是烽火关,烽火关往北,便是塞外了。”李嬷嬷悠然的夹了块糕点送到自己嘴里,眯起眼仔细回味一番那种甜糯的口感,自行倒了杯茶浅浅的抿了一口,这才接着说道:“到了塞外,公主的一言一行关系着整个王朝的荣辱,所以到时,公主可要注意行为举止,拿捏好分寸!”
李嬷嬷抬眸,看了莫烟的妆容,不满的皱了皱眉,没好气的道:“说过多少次,头发要梳成髻,凤冠要戴好,你这副样子,若是被外人瞅见,岂不是要给皇家丢脸!”
“嬷嬷,延和知错了,明日延和定然照嬷嬷说的做!”莫烟做出惶恐状,一边抬眸飞快的看嬷嬷一眼,复又羞怯的低头,两根葱白的手指不安的绞着衣摆,一副怯懦的模样。
李嬷嬷对莫烟的姿态很是受用,面上浮现一抹笑意,松口道:“罢了,老奴也知那凤冠沉重,公主整日里戴着也是辛苦,今日就罢了,但是从明日起,公主切不可再如此胡闹了!”
“谢谢嬷嬷!”莫烟一副感激不尽的模样。
李嬷嬷眯着的眼角闪过一丝嘲笑和轻蔑,不再言语,自顾自的将整盘糕点解决,然后喝了一杯茶,这才带着满足的表情睨了一直不敢抬头的莫烟一眼,带着点不屑和傲然道:“如此,老奴就放心了。公主且好生休息,老奴告退!”
说着,李嬷嬷起身对莫烟行了一礼,动作规范到位,可那表情,傲然的好似她才是公主一般。行完礼,也不待莫烟发话,施施然的走了,就跟来时一样毫无顾忌。
莫烟抬眸看去,见车帘一晃,李嬷嬷精瘦的身子消失在视线中,唇角微扬,露出一丝带着嘲讽的笑意。
这宫中的奴才,果然都是一丘之貉,一朝得势,便记不得自己的身份了!
想着,又怔了怔,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会用“都是”呢?她接触到的,不就李嬷嬷这一个么?
(https://www.tbxsvv.cc/html/83/83063/4252675.html)
1秒记住官术网网:www.tbxsw.com.tbxsvv.cc.tbxsvv.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