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来打了那么激烈的战斗,在加上一路逃跑,身体都快累垮了,照平常柏宜斯会倚在鞍背上睡上一觉。但他却不能,脑袋里轰轰乱响,那一支复仇的队伍顷刻间烟消云散,失败的愧疚满满地填满了他的脑袋。
白蔷薇伯爵刚刚给他配备武器、盔甲,这是对他的信任和一种检验,但他丢失了;并且,他向大家描绘的复仇的图景完全没有实现,反而是让仇人又在所有人的伤口上再割上了一刀,那伤痛更深了。此刻,他带着一支逃亡的队伍,这可太丢人了,甚至是不忠。
“胡子?胡子?”骑马走在他旁边的巴萨罗穆狠推了他几下。
柏宜斯这才回过神来,茫然四顾,发现周围几个人都不做声地看着他,他们面色苍白,脸上写满了茫然无助。
就在这时,走在队尾负责警戒的人突然大叫起来:“有人上来了。”
大家马上紧张起来,剑出鞘,谁也不说话,都下了马静静的盯着来路。他们扔掉了盔甲,跑乏了战马,现在只能如此。马蹄声清晰的传了过来,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要知道这不是贯通平原的大路,只是寂静的林间小路,还能有谁会在这样的路上打马狂奔?
两个身影冲进柏宜斯的视野,但看到一众人并不冲过来,也没有掉转马头就往回跑,就站在那里。“嗖”一声,一只长箭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柏宜斯耳边掠过,穿过白色的林间雾气只朝他们的身影扑去。
一个骑手反手挥剑打落了巴萨罗穆的长箭,弓虽然不错,但射箭的手显然不精熟。“就是他们”那两人看起来十分惊喜,大声喊着,就要调转马头。
“是布雷恩的斥候”队伍中有人大声说道:“能追上吗?”
“不行距离不够连箭都威胁不到”巴萨罗穆说。眼睛中透出些不安来。
柏宜斯的手握紧了缰绳,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他闭上了眼睛,风从他的耳边吹过,他的全身都好像要被撕裂一般,尤其是肋下遭到长矛戳到的地方。猛地,他睁开了眼睛,猛力勒转了马头。一人一马箭一般的冲出队伍,向着路边的山上跑去。
“我去拦着他们”他回头朝巴萨罗穆他们大呼,在他们惊骇的目光里扭回了头,带着一股义无反顾的决然疯狂地打马朝布雷恩的斥候他们冲去。
巴萨罗穆看着柏宜斯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小山的山顶上,接着,他一只手大力地挥动着剑做着旋转的手势。
“那是敌人的大队来了”巴萨罗穆看着那手势不由的惊呼出来。
然后他扭头,几乎是用咆哮的声音吼着:“走所有人分散别聚在一起,熟悉森林的人去森林里,逃的越远越好快快剩下的人去双子河渡口,过了河就再也没有追杀了”
渡口旁,几十匹马在原地转来转去,把河边的空地踩得泥泞之极,齐格勒住缰绳,胯下的战马稳稳地停在那里,静静地站在队伍的最前边。
他是一个威严的中年骑士,身材结实,能力突出,为评议会效力超过了二十年。他把兜头帽压得低低的,盖住了大半个脸,长年的战斗生涯让他脸上的每条皱纹都透出一股沧桑来。不过他牙齿很白皙,无声地说出了他出身是富裕贵族,但现在这些白皙的牙齿咬来咬去,他好像有些气急败坏。
就是刚才,就在他眼前,他们又损失了两个斥候,而凶手却继续逃之夭夭。他相信到了河边这一切就会结束,但是等他们抵达渡口的时候,却惊呆了:原本常日里温顺的双子河已经变成了一头猛兽,河面宽了几倍不止,水流湍急还带着无数的漩涡。而原来的渡口什么都不见了,只剩下摆渡人的小屋还孤零零的摆在那里——这是一个夏初的傍晚,双子河的汛期已经来了。
这个时候,摆渡人的小屋开了,一脸惶恐的摆渡人被士兵揪了出来。那个人一脸苦相,他头发稀疏,两眼水汪汪。摊着手说:“老爷,你都看见了,今年汛期来的早,我们这儿的渡口栈桥都被卷走了,我过两日就要回镇上找点活干了。”
齐格说:“周围还有别的渡口吗?那些逃到这里的人去了哪里?”
“老爷,我不知道,那些人骑着马到了这儿看了一眼就走了,”摆渡人惊魂未定地看了这些凶神恶煞的骑兵一眼,说道:“下游临近斯托兹纳庄园有个渡口,上游十里也有个渡口。但这两个也是在荒野上,也不挨着村庄的,我不知道还有没人留下来。”
齐格把他的人分成了两队。他带着一半的人骑马走了很长时间,当太阳消失在树梢下时,他们停在一个小村庄歇息。村里有二三十户人家,周围是三块庄稼地。他们的马冲进了村里,在村民们面前勒住了马,村里扬起一片尘土。那些村民连滚带爬跑出来,招待这些骑兵,还找来两根粗木棍拴住他们带来的两个俘虏。
就在这个时候,巴萨罗穆他们穿过了森林,向着南方而去。有几个时刻,巴萨罗穆清楚听到了后面的声音:好像有十几面大鼓在狠狠地敲,混杂在风声中传到了他的耳边——那是敌人狂奔的马队踏在地面上的声音,不过现在这个声音正变得越来越远,直至只剩下纯净的风声。
“怎么办?”巴萨罗穆低声问道。
“你只要记住,要忠诚,永远不要背离我们的誓言,我们还没有失败;布尔家是反复无常的,不可信,永远不可信。别去找他们”
“我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放弃,”巴萨罗穆沉声说道,“如果我真的是那样的人,愿主埃阿惩罚我。”
“让我们的人都转移,别待在魏斯-穆勒堂区。”
“放心吧,胡子。班克罗夫特已经去办了。”巴萨罗穆说,“他会做好的。”
这一番对话使柏宜斯放松了下来,他感觉舒服了很多,接着他就昏睡过去。这时,恰好到了森林外的第一个驿站。柏宜斯的健康恶化了,他的肋骨那里挨上了一记长矛,不在适合骑马,必须留下来等他身体稍微好些再继续赶路。但这显然是不合适的。班克罗夫特把他随身带的所有药品都留给了柏宜斯,自己却不得不继续赶路。他们的复仇失败,虽然先前他们已经想到了后路,但是,他还是必须赶过去主持。
跟着,所有的骑士同柏宜斯告别了。那些人伏在柏宜斯的足下,他们再一次向他保证永远忠诚,绝不会忘记仇恨,希望不久将在日月镇或者南平原和他再见——这包含了真诚的期望。最后,巴萨罗穆用他那双强壮的手抱起了柏宜斯,和柏宜斯的侄子一起把他带到了驿站中。他们买下了一辆马车。
“好吧,那你要记住:你把你叔父送到阿普顿庄园以后,就在那里等着我去;在那里,阿普顿家族保证里奥这个夏天都会在蓝海妖城堡里。那时候,即使你叔叔有了什么不测,也总有机会让你获得骑士爵位;一定要记住,请求白蔷薇伯爵的支持。然后,我们再看看有什么办法可想。在这期间,你的那些同年伙伴也可能去汇合,他们自会体念到天主的意旨,会和你一起战斗的;虽然你叔叔一直都非常爱你,但现在不是一个亲人该体会的那种爱的时候。擦干我们的血,继续战斗吧。”
“巴萨罗穆叔叔,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不过,有了您的许可,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于是巴萨罗穆骑马而去,他要去的方向是奔牛城。但是小柏宜斯懂得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希望他成功,当他回到柏宜斯躺着的那辆马车上的时候,他说:“你知道,我相信他是愿意听你的;只是有什么隐情使得他难以同意。你熟悉奔牛侯爵,阅历又丰富,不妨猜猜看究竟是什么道理。”
但是柏宜斯病得太重了。从旁晚起就发烧,到晚上,热度很高,神志也昏迷了。因此,他并不回答小柏宜斯,而是吃惊似地望着他,然后问道:“他们为什么敲钟啊?”
小柏宜斯吃了一惊。他担心,如果病人听见了钟声,就是表示他即将去世。他也担心这老骑士也许会没有神甫来给他做忏悔就死去,使得他即使不是进地狱,至少也得在炼狱里待上好几个世纪;因此他决定继续赶路,以便尽快赶到某个教区,使柏宜斯能够受到临终的圣礼。
于是他们当夜就启程上路。小柏宜斯坐在马车中病人旁边的草堆上,一直守到天亮。他时时给柏宜斯喝一口葡萄酒,他叔叔一口等不及一口地喝着,因为喝下去使他很舒服。喝完了第二口之后,柏宜斯神志恢复了;喝完了第三口,他睡着了;他睡得那么熟,使得小柏宜斯科时时俯下身去看看他是否还活着。
小柏宜斯自从被布雷恩家族释放以来,才理解到他是多么爱这位叔父,对他说来,这位叔父就是他的亲生父母。现在他的体会更深了;他觉得,叔父一死,他的生活准会非常凄凉、孤单,除了那个把他叔叔的领地作为教区拿了过去的班奈特副院长之外,他再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人帮助他。他想到:如果柏宜斯死了,这就给他添了一个向布雷恩报仇的理由。但是那将是令人绝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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