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琴箫歌断天山月,魂归天山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句为唐人孟郊《登科后》诗句中的一句,句舒心怀,如此欢快的句子,正是读来也得意之极。但人生得意时,总是得意,人生失意时,总也失意。
幽恨从前,和灯花落,看尽柳绿夕阳。若声声怨,只怕夜茫茫。满眼尽归无奈,随道是、一纸荒唐。承言且,月帘钩起,不可放归乡。
徊廊,音寂寂,误多儿女,应亦断肠。任蓝衣锦袖,好个残觞。容许一别之后,解脱我、莫再彷徨。尘封去,醉生梦死,却忘发丝苍。
满庭芳--独孤错
有时候,你遍寻不到。可是偶然间,发现他在你面前。丝毫没有可以准备的余地,迫使你不可伪装。
五年来遍寻不到的人就站在她面前。
初七前夜,独孤错正欲与何氏兄弟前往天山质问明月国皇帝。
公子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有不测,我于心何安?飞鸽密报:莫氏兄弟已死。心念一起,半刻不可耽搁。
安排好教中大局,回寝室取了必备行李,正要出门与等候的何氏兄弟会合。但是,她见到几年来,无时无刻不想见到的人,独孤天弃。
他就站在门边,一身白衣,面有憔容,月光上弦,晦明不亮。许久方厉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天弃不怒,不笑,却似有种难言的,不知是欢喜,还是悲凉。
听到教主大喊,巡夜数人立刻赶来,天弃目不旁视,仿如身无此人,那样的云淡风轻。
“都出去,都出去。”错大喊,并掩了门。随身、拔出短剑,指抵心脏。
“你在找我,我自然要来。”他很平静,他一向不无目的的出现,何况独孤错找他又非一日两日。
他此时,才回答她的话,短剑就在胸口,他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仿如这亮晃晃的是春风细雨。
她竟是如此恨他。他曾以救了何氏兄弟为名,让他们好好照顾他们的教主。“多长时间。”“一生。”
“你……”忽然出现,忽然便不知道如何质问。
忽然抓着她脉腕,“你没有服药。”
“我服不服药关你什么事?”
“你不服我的药,你可以服其他大夫的药,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留下终身病根。”
“你是来送药的?不必了,你与我不仅有杀父之仇,还有两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你却忍心不救……你说,这是为什么?”
“如果我说了,你肯不肯服药?”虽然毒素积累,但还是有救。
“我就是死了也不吃你的药,不承你的情。”
天弃忽然冷笑:“我独孤天弃助纣为虐,是恶人之子,天下皆知,你难道不知道?还指望我救他,可笑。”
听得此话独孤错大怒,短剑直欺而上,用的自然是边疆老人教过她的无我剑法,但人非无我,剑法即差,况天弃,也是边疆老人的弟子。
公子临走时,曾深深的看着她。没有办法的,他即将死了,不用任何一个字,来让她牵挂。可那个眼神,五年来,萦徊脑海,有时恍若在前。明明有情,却终似无奈;明明责备却终究微怨;明明恼她别恋,却终恨缘悭。
那么他呢?你真的想杀了他……真的想杀了他吗。
拜月教的教主大约都会有一份难舍的情缘。
杀了他,不仅仅为父报仇,杀了他不仅仅为弄月报仇,杀了他不仅仅为公子报仇,杀了他不仅仅为平反除去一大障碍。
若无天弃阻挠,欧阳飞鹰不足一虑。况兰若啊!公子自身命运,岂由他人主宰,公子有智有慧有识有知,岂。岂由天弃权衡?
你忘记了边疆老人与你说过的话。有些事,天弃不愿说,也不肯说。
是,世间的事岂是那么简单。
听到打斗,门外却无一人敢进去一探。听长剑落地之声,许久未有声响。何氏兄弟久等不到,故而前来,问明情由,何苦哉破门而入,但见教主与白衣人相拥而吻,短剑落于一侧,教主难以脱身。
“这是什么招数?”何苦哉不懂人间情爱,只道是要上前救教主,拔出长剑直刺天弃背心,何苦来大叫一声却不能阻止。不知是教主有意救此人一马,还是此人拿教主当挡箭牌。二人位置一转,长剑所刺乃是兰若背心。
何苦哉大叫一声,硬生生止住长剑,又欲攻击,多亏何苦来将他拉出屋外,并关好了门。
“大哥,你做什么?”
“你不知道?方才报信的人正是里面那人的徒弟。”
何苦哉方才大悟。摇摇头红着脸道:“教主特也风流。”却不说是他鲁莽。
兰若刺向天弃,可是招招式式,都不能沾他分毫。虽然,他曾握住她刺来的手腕,扶住因他格挡而将倾倒的身躯。可利剑扔划开了桌椅,碰碎了烛灯。短剑真是寒光闪闪!他们有仇吗?没有仇为什么要互先厮杀。
“你一定要杀了我吗?”只轻轻的碰了一下兰若发际玉枕,兰若立感眩晕,短剑刺空,便被反握皓腕。
咬唇不答,自身受制半分力气不能用上,若挣脱出去,肩骨必定脱臼。
但觉兰若不顾臂膀脱臼之痛,要脱离束缚,天弃忙放开她。
短剑再刺,似对他的问题不曾闻问。兰若毕竟闻道在后,武功不及天弃。戌时流注心包经,穴位主臂,此时若气机受阻,就不仅仅是臂弯抬不起来。
兰若没有受伤,只是天弃将真气注入经脉,使她气机暂时紊乱,只要安心调息不会有大碍。
“我没有杀你父亲,没有想杀死弄月,纳兰衔御也不是因我而死。我只是在保护我的父亲,使他不至于死于人手。”此刻兰若却是想说而不能说话,胸闷,心痛,手心生热。她都没有运气调息,是以难以开口。
助她打通经脉,才方启齿欲言,短剑又至。没有躲避,短剑并没有刺下去。但仿佛依这样的速度,此刻的短剑应该沾染鲜血,深入心脏。
“你已经杀了我了,难道还非要我的尸体吗?”兰若在他心中,只不过是一个爱哭的女孩而已。向她靠近,短剑从身侧,退向他身后,直到看不见她握剑的手。
便将她拥入怀中,他要以行动证明,她伤他究竟有多深。短剑落地,未曾想到如此。
门忽然大开,外围有多少目光注视,兰若挣扎不脱。他还不放弃,反而相拥更深。兰若咬他下唇,血腥入口,他仍然不放。这却是何氏兄弟与众人扭头一边,所不敢看到的。
直到她不再反抗,泪珠滚滚而落。天弃不是轻薄之人,若知道命将不永,何妨放纵一回。
独孤错跌落向后,蜷缩在墙角。下唇有咬出的深痕,泪犹不断。整个人就像是因为某些原因,而等待死亡的枯井。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安慰一句更能抹平伤痛,天弃只上前一步。
独孤错却忽然抓起匕首指向自己颈间,只消得再上前一步……。记得那种没有办法化解的眼神,然而……这种爱,就是恨。
此刻,她想必恨死他了。
你喜欢,或不喜欢他都不重要。关键是留人,还是留心。
“你……”
“我本来对你满怀感激,可是你知道现在我有多恨你。”天弃忽然背向她。
“你到底还是喜欢他?是吗?”
公子对她的照顾,可谓恩情极深。即便曾在弄月府第,弄月对她也是恩情极深,不过一个曾经有情,而且辜负。
“我孤独天弃医术再好也只能救得了人,救不了心。”
“你到底为什么不去天山?”
“为了你。我只不过是一个凡人,有着凡人的爱恨,我自然是为了得到你……”
“得到我?我不相信,堂堂的东城太子,名震边疆的赛华佗,威名江湖的玉箫魔音。会用这种笨法子、来惹我生恨?”
这是天弃的痛处,兰若并不是完全不明白。但是在这其中纠葛,实在……
“你要为他报仇,为他雪冤。很快,就可以如愿了。”
天弃又道:“你岂不是也不吃药?我能有什么办法?”
衔御以为,他死了,她还有天弃。
可他还来不及告诉他,一时,自己续命,也只可多活十二年生命,只有十二年。
“我独孤天弃,四方城人士,止今弱冠过五,生无他愿,只为救人赎罪。生,愿未了,愿赐十二年生命,解决遗愿。”如今……还有七年。
他的背影动了一下,独孤错立时避开目光,怕他回转身来。
“你记得,我曾经要你答应的一件事吗?”
“什么事情?”
天弃又在望天:“如果,我让你嫁给我……”
“我不会嫁给你。”语气低低,依然不是愤恨言语。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天弃望着她微笑:“你知道,我在弄月的离魂阵中看到了什么吗?”
在兰若跳入阵中,阻止阵法的那一次,天弃看到的幻象。
“我看到了今日。”
不能在这一瞬间表达什么了,他那么快就离开:“记住你答应过我的事。”
缠绕箫身的蓝色丝带,如今单飞。
天弃落泪了,仅仅一滴,只是他回转身去,兰若却未能看见。天弃从懂事以来只落过三次泪。是师父离去时、易山离去时,有一次便是这次。曾抬头向天,不知这泪,是不是可以回去。然而,当他任由泪水滴落,便是不可挽回。
“教主。”
“什么事。”
“有少主人消息了。”
“真的?拿来我看。”
“少主人是找一个叫任游笑的人,据说是旧时纳兰国主后裔。”
“你们听谁说的?”
“是莫氏兄弟的遗书。”
说罢,四人将莫氏兄弟的遗骸抬了进来。兰若几步奔近,莫氏兄弟衣襟上的血书在目,他们是为她而死。
“厚葬他二人,从最尊礼节。”
“是。”
何氏兄弟互视苦笑。方才他们正在等教主,一少年前来说:“明月国为斩草除根,定不放过遗仁,怎会放过你们教主。莫氏兄弟已死,你二人不劝教主留下,却要她也前去送死?”
何苦来曾蒙赛华佗赐药,认得剑辰,道:“教主执意要去,我们没有办法,只有陪她去闯。”
“我有一计,可使她留下,只是看你二人愿不愿意。”
“能保教主平安,义不容辞。”那份血书,却是二人按剑辰所述所书。
这自然是天弃的嘱咐。
这一天,是天弃与他约定传授龙位的日子,当初的确定保证,他居然失约,
“很好,好,好得很,好极了。”欧阳飞鹰气愤到语无伦次。他欧阳飞鹰一生欺诈无数,没想到最终要栽到自己儿子手里。
鬼见愁女神龙就要来了,他怎么可能任由这玉玺再次溜走,是以,他放出了已传龙位的假象。
即使天弃真的传授龙位,龙魂凤血也别想走出他布置的天罗地网。他不知道,他的作为天弃都知晓了吗?
“外人见城主,必须解下兵刃。”守门的侍卫道。
鬼见愁、女神龙,是什么人,龙魂刀、凤血剑是什么兵器。岂会随便,说解就解?鬼见愁坚持要带兵刃上路,以备防身,女神龙是个好妻子,一切随他。
此时传令人到了:“城主有令,免二人解兵刃,二位请随我来。”
“燕儿,我看这里不寻常。”
“如果我们不进入,就像是我们毁约。”
“不管如何,都得闯一闯。”
大殿之上,欧阳飞鹰与新城主俱在,但没有大臣等人。新城主背对二人,却不转身。
欧阳飞鹰道:“你们来了,我已如约将城主之位传予天弃,但却没有传国玉玺。”欧阳飞鹰直奔主题。
“玉玺在此。”女神龙从包裹中取出道。
“好。”欧阳飞鹰待接,女神龙回臂道声且慢。欧阳飞鹰脸色一寒道:“怎么?你反悔了?”
“若是反悔,也不必再来。”
“那你要怎样?”
“我要赛华佗亲自来接。”
“这不是问题。”欧阳飞鹰爽快的答应。让出道来,新城主仍然不动,死一样的寂静。女神龙只好自己靠近,鬼见愁拉她一把,道:“我去。”
走到近前,正要说话,却不想脚下一空,直坠下去,那新城主也堕落而下,却不惊叫,也不动弹,想是被点了穴道,只听得女神龙一声叫喊。单手一拍边缘,欲借力上去,怎料龙魂刀似突然加了万斤之坠,拉着他直堕而下,耳畔依然听得凤血剑的出鞘之声。欧阳飞鹰故意靠近地牢边缘,女神龙急中生智,要将他打入地牢,只有这样方能寻得地牢出口。怎料凤血剑一刺不中,却忽然下坠而去,霎时女神龙欲弃剑,只有弃剑,放不堕落。但只微微一顿,整个身子也坠落下去。此时耳畔听得的是欧阳飞鹰的大笑:“皇甫仁和已死,司马上官两家后人已死,我欧阳家终于夺得霸主。”忽然脸色一寒,大步出得厅外。你好,很好,我给你除了后患,这下,你该回来了吧?全城士兵巡逻,只有一个目的:搜索天弃。
然而在那最宽敞的大路上,天弃就在等他。缓缓而行,所遇的正是他父亲亲自带队。
遍是花树,香漫天地。微笑耳语,恰似恋人倾絮。
寒箫握手,倚柳斜阳,春风不弃,正道大地物喜。
收起玉箫,转身、回头。注定了,这一刻。欧阳飞鹰大笑,下马上前。“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
“是,我回来了。”
欧阳飞鹰携天弃赶回,却见女神龙鬼见愁并排而出,恰似刚出地牢。那地牢是欧阳飞鹰精心策划,根据见过龙凤的经验,寻了几千块大的磁铁,将二人刀剑吸引而下。此刻他们是怎么出来的?且不管是怎么出来的,他们不能活着或者离开,沉颜道:“我来解决他们!”
仿佛预料到一切,天弃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而女神龙见到他,却隐然有一丝愁苦。他们二人在地牢蒙一蒙面黑衣人指路,方才得出。黑衣人单独交与女神龙一方锦盒,并言:“极其重要,天下也只此一枚。”
女神龙心中自然有觉此事蹊跷,于是道:“如此贵重,我不能接。”
黑衣人一笑:“你不接我怎么跟我师父交代?”
“你去还给他。”
黑衣人道:“我只负责送,不负责还。要还得你自己,师父说这是他给你们补的新婚礼物。”
待问及黑衣人名姓,那人却不答,只忽然问道:“如果在爱人和父亲之间,必须选一个,你会选择谁?”
女神龙好生为难,只道:“我父亲已死,当初我与长风有所误会,亦是为父亲一事,要下决心实在很难。”又忽然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你师父是谁?”
黑衣人道:“我师父,他说:‘如果要让我在爱人和父亲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父亲。’”说罢即离开。
女神龙呆立当场,一定是天弃,她只道天弃依然是喜欢她的,所以有意让黑衣人带话给她,并给以她最重要的东西。然而她不知道,剑辰只是顾于自己身份,而师父说过,今日要给他们一个解答,一个答案。他不知道师父会怎样处理这件事情,但平时天弃曾无意见望着群星说道:“如果非要让我在爱人和父亲之间选择,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父亲。”天弃毫不犹豫的一句话,触动了剑辰。他一直怀于心中,见到曾经让他托剑的女神龙,不由得想要问一句,却不想女神龙当了真。当长风走过来叫她,她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说他的姓名,不过我觉得,他是……”此刻天弃方来。
天弃的毫不犹豫,岂又不是经过深思熟虑?
“父亲!”这是天弃第一次这么干脆的叫他。全身一震,停了下来。又道他一定为二人求情。
“他们二人,由我解决。”此话从天弃口中说出,欧阳飞鹰别提有多高兴:他终于想通了。
天弃向他一笑,欧阳飞鹰不觉心中一动,感觉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感,但只微不足道。“你先去,到不行时我来帮你。”
天弃点头道:“好。”
女神龙心下忧虑,脑中反复着天弃的那句话。见他一步步前来,心道:“终于来了,我们终于要决斗了。”
鬼见愁则上前一步,却不如妻子那般多虑。
“鬼见愁龙魂刀,女神龙凤血剑,龙魂凤血已然是不可分割,怎么可以没有兵刃。”说罢,唤了一声剑辰。一旁还未脱下黑衣的剑辰便拖着两柄剑,一把刀。刀剑在鞘,仿如见到主人,已经躁动不安,俱非凡品。
剑辰行至鬼见愁面前,将龙魂刀递过去,鬼见愁接过刀来道了声:“多谢。”女神龙接过剑去,眉目却蹙。
是龙魂刀凤血剑,明明已经落在地牢,这个少年怎么得到?他和天弃是什么关系。欧阳飞鹰脸色深沉,心中冷哼一声,知道明日也没这么好心,回来帮我,也好,我先看看你玩什么花样。
剑辰行至天弃面前,却不敢看天弃的眼睛。天弃接过仅剩的一剑,向他微笑一下,剑辰迅速离开。
剑气轻灵,是无我剑。十多年前,浪子神剑携同无我一起隐退江湖,却不知又如何落到天弃手里。且不说天弃如何得到,天弃要想探知无我下落,岂是难事?
白童浪子,沉剑江湖,但无我剑法终不可埋没。师祖当年要求师父取剑之命,早已完成。古前辈与家师相斗一生,造出龙魂凤血有情无情,与我无我一较高下。他二老含笑已逝,我却终要替别人来揭晓这个答案。
“龙魂凤血,有情刀剑,天下皆知;无我浪子,漂泊天下,亦是天下皆知。然而浪子神剑便是无我剑,是家师得师祖传授。家师与古木天前辈从小交好,互相较劲,都说自己的兵刃武功才是最厉害的。然而终其一生,也不见两者究竟谁胜谁负。如今龙魂凤血俱在,怎可没有无我。”长剑出鞘,清奇乾坤,抖个剑花道:“谁生谁死,今天就见分晓。”
鬼见愁知晓,这才是真正的大战。不要忘记五年前的约定。
“我师父是你师祖,算来我也是你前辈,叫声师叔……我就将此师传宝剑传给你。”浪子一点也不改天性。
女神龙听他说要分生死,知道今日无可避免,欧阳飞鹰则恍然,天弃是要分出武功高低。但心中又想,只要杀死他们,就能坐稳江山,还多费什么手续。鬼见愁则一等今日多年,精神一震,龙魂出鞘,龙魂一出,凤血必随,女神龙更不能多想。
一招龙凤呈祥,龙先至,凤后随。渐渐向下,是起手式,龙魂刀至,挑起斜带,虚攻左肋右移。无我剑交左手,迎上凤血长剑,忽而剑尖沉重,双剑相交,凤血剑竟被直压下去。鬼见愁叫一声燕儿,方知她居然意游天外,一弧金光削劈而来,剑换右手,一泓秋水提圈化解,凤血剑方得解脱。“我知道你念旧情,但是你想想琳儿。”鬼见愁知道,只有提起他们的孩子,女神龙才有战斗的勇气。而且有情,有情,须情才能得以施展。无我剑只有十三招,但在天弃手里,仿如不是无我剑招,已到无招胜有招境地。剑是其臂,人剑合一。挥霍开来,大有气势。
龙魂凤血大战无我,江湖从未曾闻,这一战可谓惊天动地。剑辰提及,总言“空前绝后。”又心道师父修为如此高深,我尽此一生,怕也难追。
女神龙一见天弃神情,仿如丝毫没有将方才之事牵挂于心,心下自也少一分顾虑,与夫君全力配合。龙飞凤舞,龙蟠凤逸、凤翥龙翔、龙跃凤鸣、龙章凤姿、凤狂龙躁、招招绵密无间,犹如洒下天罗地网,群下生灵,莫不逃生。
然而无我剑总如云行虚空,如风,如水。时可分流,时断却不能,时拘形难料,时又方圆皆俱。正是无形方断有形,正是无意方为有意。无出有,有化无,天之大道,毁之不能!芸芸蔽隐,莫难逃生。一情一泯,一俱一无,直搅得天地云尘沉浮,急欲重回混沌。
龙魂凤血,喘息难见,无我剑如同气墙,压迫而来,二人几欲窒息。心道我命休矣,互相对视一眼,闭目待死。忽然天地重清,无我剑直指二人,二人闭目弃式。此刻见是无我剑胜,然而无我剑剑尖一垂,天弃以剑支身,右手抚着心口。口中一甜,鲜血涌出,却泛黑色。他是中毒已深。
“天弃”“赛华佗”“师父”“明日”欧阳飞鹰一把上前抱住,这是他总也没有想到的。鬼见愁怔在当地,还不能反应死里逃生。女神龙上前一步,却不防欧阳飞鹰毒掌,震碎心脉,鬼见愁接着跌回来的女神龙,一掌前补,欧阳飞鹰亦是心痛儿子,却未及防。
“如果在爱人和父亲之间,我会选择父亲!”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女神龙临死仍旧心牵这句话,忽然道:“长风,把这个给赛华佗。”
“这是什么?”司马长风如同溺水之人,抓着什么都想求生,就要打开。
女神龙忽然大叫:“给他!给他!”
见她牵动心脉,鬼见愁不得不妥协:“好,我给他。”将盒子一抛,抛到欧阳飞鹰身边,而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女神龙。
一个交代,这就是天弃的交代。
“明日!明日!”
天弃缓睁双眼,心口剧痛,仿已麻木,剧斗之中,毒性已然发作,只是他强力支持这最后一战。
“鬼见愁,莫忘了我们的约定,恩怨就此了结,于旁人……再无关系。”不论鬼见愁听见没有,其中的旁人包括欧阳飞鹰。
见他醒来,欧阳飞鹰如同见到长夜的一丝曙光,一点希望。道:“你是赛华佗,你救活了那么多人,你一定能救自己的,对吗?”瞥眼看见那方锦盒,拾起来道:“这是什么,这能救你。”说罢就要打开。
天弃一直眼中虚空,仿如不知看见了什么。此刻见得锦盒,忽然一振,口中道了声多谢。振身坐起,点护欧阳飞鹰心脉,将打开的益伤药丸弹入飞鹰口中,道声:“别说话。”
行功运气,禁忌说话,真气涣散,不利凝聚。右手劳宫贴合飞鹰檀中,内力源源不断输入,直到力竭。手,终于垂下,听不到,看不到,一切。
有息眠丹,无人医治。医者难自医,“师父。”
他,闭上眼。就如同明珠隐晦,宝光初敛。
“你怎么阻止?是要我杀了你,杀了鬼见愁,上官燕,杀了兰若,杀了顾剑辰,杀了所有人吗?还是……杀了我?”
“你想要为他平反,很快就可以如愿了。”
“父亲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是啊!我的父亲重要,他的父亲也同样重要!”剑辰惶惶然退而离开,不敢留下。天弃对于他,还有身后的一段安排,他既然不能留下,就去完成他的遗愿了。而这安排,也必然是化解他心中所存的最后一点无助。就像化解云儿心中的伤痛一样。
“我保证,不会再这样做。”你保证得了吗!
“你阻止不了。”天弃平静的,那感觉就像是一个迷茫人的指路方向,一个彷徨人的目标,又如虔诚信徒的坚定信念,一个久别母亲的孩童找到了黑暗母亲的怀抱。
“你阻止得了吗?”
天弃的手终于垂下,倒在父亲的怀里。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天下难事必成于易。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则竭力而不能及。”如今,已经力竭了。
“天山。”他的声音极低,低到只有近在身边的人才能听得见。蓝衣女子赶到的晚了。
解决了莫氏兄弟遗体,还记得方才缠绵,心中霍的不安,她要追来讨个说法。
一切都晚了。
百年之后谁都会死,但是就是不想让他好活。世能如边疆老人、古木天、以及无名老僧的人能有几个?
蓝衣扑过去,而飞鹰太过伤痛,抱着儿子就要跳下城墙。明日没了,还要皇城做什么。
那时……兰若只抓着天弃衣袖一角,飞鹰抱得太紧,终于没有夺过来,却从袖中滑落寒玉箫。
玉是易碎的东西,兰若错过一次。这一次不能再让它碎,伸手抄住,紧握。
不可能再重来了,人生只有一次。
残雪银奢,还忆当初、倾俄。掀、萍山水烟袅邈,睹、蓝幕夕阳陨后,独孤错,月下歌。
寒玉箫柯,留有红尘、车辙。连、闲翻锦书秀字,也、带坏徊廊鹦鹉,长教问,却为何?
第三十八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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