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重生|元贞太后 > 第7章 贵与贱

??陈氏和刘贞跟着内侍从角门进入郑氏故宅——现在的皇帝行宫,看着本该花红柳绿的北地园林因为入住主人的威仪,变得一派肃穆,也收拾了平日里在市井上养成的多看多问多吆喝的性子,亦步亦趋地低头直走,一直走到一个嘈杂的小院,才停。

    内侍匆匆把陈氏和刘贞交给后厨管事就自去交差了,只交代了一切敬听主事吩咐,万不可乱走,以免冲撞贵人。

    上次来郑氏故宅,还是得知吕家另娶气死刘父的时候,陈氏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带着刘贞一头扎进大堂讨说法,却被肖秀慧稍作身态地轻松打发了。这次再来却是心境大不相同。可悄悄从角门进来,窝在一个明显临时改的杂院子,就熄灭了一开始雀跃的心火了。原本以为的官家近人,也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她们连个像样点的官模样的人都没见着。除了官家从京师带来的两个厨子外,其他厨子、杂役几乎都是临时从凌阳招的,甚至还有熟脸。

    “田驴儿,你也来给官家帮厨?!”陈氏不可置信,她可是凭借独门绝技才进来的。

    田驴儿略有些市侩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很是不协调:“家里实在不够吃,我爹送我来找份活干。”

    陈氏还是不可思议,田驴儿的爹不过是个租种别人田的穷鬼,哪来的门路?这是哪里?官家行宫的后厨!盛菜用的盘子都是银的!她刚刚偷偷咬过。若不是刘钊为赵兵而死,她和刘贞厨艺再好也不能进来做饮食活计。

    田驴儿实在磨不过去,只能尴尬道:“我爹和吕安抚有旧。”

    陈氏:“……”自此在后厨里,再没给过田驴儿好脸。

    在行宫的后厨,陈氏和刘贞每天做的就是给官家、太子做守孝的素鸭,只那未开府的三大王不用做。陈氏和刘贞疑惑,但想想,素鸭也不是钱财,不见得非得人人喜欢。

    不过再是偏僻的地方,毕竟是行宫,还是能听到不少消息,哪怕你什么都不打听,不传言。

    陈氏悄悄对刘贞传谣:那个三大王是个书呆子,一心一意以古训要求自己。不吃素鸭是因为素鸭似肉,违背了古人为亲人守孝无心饮食的初衷。

    说完还偷偷小声呸了下三大王的矫情——人家太子死了亲爹都没他那么讲究,真是找罪受!

    驾崩了的先帝传位给了自己的弟弟,也就是现在的官家。官家于是立了先帝的亲儿子做太子。刘贞很是敬慕这样一对手足情深的官家兄弟,完全不同于坊间流传的那些帝王将相互相残杀的故事。真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家,她不理解这样的官家怎么会打输了呢?

    她虽然没有爬高见过壮阔的赵兵盛况,但就是听也听得出赵官家兵强马壮。又是个好人,连小老百姓买鸭子都担心被骗的好官家,怎么会没有赢呢?阿爹和大哥都说“民能载舟”,老百姓都载着赵官家呢。

    就在陈氏和刘贞在行宫后厨忙碌的时候,间或听到外面秣兵厉马,但据说官家爱护百姓一年辛勤劳作,又或者粮草未齐,真要大军压境长城,还要等秋收以后。所以,刘钧那种新兵暂时没有任何上战场的可能,让刘贞焦急的心稍微放了放,慢慢想办法。

    而目前与鞑子兵对上只是小阵仗,见好就收,很是打了几个漂亮的胜利。行宫里气氛很是融融,连带后厨也人人带笑。就是田驴儿,被善于和人打交道的陈氏联合几个碎嘴婆子孤立,有些处境尴尬。

    刘贞觉得田驴儿平时挺勤快,吃饭从不跟人抢,而且也不在杂役里传她和吕家的闲话,甚至被陈氏欺负也不反抗,其实可以算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又劝不动陈氏,只得在干活的时候稍稍帮田驴儿搭把手。

    这天大伙正在后厨里忙活的热火朝天,陈氏边干活边和那几个婆子闲聊,一个青年内侍冲了进来,招呼了两个御厨并一众后厨人员聚过来:“快些筹备酒宴,符经略相公大胜!官家要设宴款待。尔等有甚本事全都使出来,官家有重赏!”说罢匆匆又去别处传话去了。

    内侍走了以后,后厨一片沸腾。

    官家有重赏!

    或许从京里来的御厨处变不惊,但是凌阳里临时招来的杂役各个喜笑颜开,各种猜测,各种畅想。

    两个御厨俱是又好气又好笑,沉着脸按住了众人的激动,有条不紊地安排活计。才把整个后厨重新运转起来。

    得了上面的令,御厨果然就使出了浑身解数。拿着北地小城简陋的的食材,边嫌弃边在手上翻花般,整制出了繁杂华丽的菜品。直看得平时颇有些以为御厨技艺尔尔的凌阳临时“御厨”们眼花缭乱,恨不得立马拜师求艺。

    陈氏咂舌:这御厨果是厉害,平时做些素食倒不大看得出来。刘贞和陈氏也赶紧手脚麻利地制作她们的独门食物素鸭。

    很快得了菜,行宫的仆妇鱼贯而来又鱼贯而出地端菜摆盘去了宴席。

    第一波菜品结束,后厨众人稍稍放松了些,边准备下一波,边听着不远处传来的丝竹声幻想宴席的场景。

    必定请了歌妓和伶人!说不定还有舞姬!

    若能看一眼就好了。

    可是自己是后厨的杂役,而非行宫的仆妇,也就只能想想了。

    丝竹声夹杂着软侬的歌声,如清晨的薄雾,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搔的人耳朵痒得很。

    刘贞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在她近二十年的生命里,一直觉得春天溪边的鸟鸣清幽可爱充满暖意,是最好听的。是任何人声或是其他声音不可比拟的。她也听过走街串巷的货郎调子和讨饭腰鼓的花腰歌,甚至还小时候偷听过妓寨里的小调,都比不上最天然的鸟鸣。

    可是今天,却突然发现,人的声音竟然也可以如此婉转悠扬,瑰丽神奇!真是仙家之乐啊!

    她听痴了。

    虽然声音时远时近,隐隐的又听不清,也不知道究竟唱的是什么词。只觉得那每一调每一词都那么的高贵优雅,仿若天上的流云,湖水的波纹,舒意闲适。

    那唱歌的人该是多么美呢?刘贞想一定是如歌声般纤尘不染的娇美娘子吧?

    “贞娘!”刘贞被推醒。

    陈氏高兴得很:“快些换个衣裳,仆妇忙不过来,借个人手传菜。”

    刘贞激动起来,“我?”

    陈氏狠狠点头,拽过刘贞的围裙,推她去一旁休息间换仆妇的衣裳,说道:“不是你就是田驴儿,你可得好好看看宴席上都有什么贵人,何等模样?官家还有太子,几个大王……”

    刘贞匆匆换了衣裳,顶着被陈氏使劲拧得头皮发麻的发髻,和田驴儿一道跟着传菜的仆妇趋步到了宴席。

    只可惜,他们仆妇只能给位处台阶下的低阶武将和他们的家眷上菜。官家大王贵人什么的,位居厅堂,那里在门口自有近人接过上传。

    刘贞终于听清那袅袅仙乐,也轻嗅到了此间清香,余光瞥见舞姬婀娜的轻纱,还有无数高贵的人。悄悄看了一眼,那席间驻足吟唱的歌者,竟还是位熟人,婉娘。

    只见她身着轻薄的白底绣金褙子,白纱垮裤,十分清雅,如云的绿鬓上簪着一朵时令的新鲜海棠,简直人与花娇。

    刘贞听着婉娘柔婉的歌声,不敢驻足,跟着其他人放下菜品,四下张望一番,就发现了另一位熟人——盛装打扮得端庄秀美的肖秀慧,带着她那个聪灵俊秀的表妹,正坐在席间。

    所有的贵人要么在如痴如醉地欣赏歌舞,要么优雅寒暄,互相点评。刘贞颇有些自惭形秽,又怕吕湛也在席中,暗自想,若是自己如婉娘般光芒四射,便是对上肖秀慧,也不一定退缩。这般想着,缩着头,便准备撤足。突地,只听一声“啊!”

    四周的喧闹似是唰地一下停了,连如仙乐的歌声也听不到了。

    刘贞抬头,却见场中一阵混乱。轻纱漫舞的舞者也不跳了,聚在一旁,弹琴的琴师音调骤停。四周的人都停下寒暄赏乐,只看着场中一对男女。

    男者是名武将,形容粗犷,发须花白,鸡皮老脸,正恼羞成怒。

    女子正是方才吟呕歌咏的美娇小娘,婉娘。

    那老将似是喝多了酒,本就脸皮红涨,此刻眼睛都赤红了,对着众人,指着躲缩在一旁的婉娘喝骂:“此小姐不过是教坊倡优,竟敢躲老夫,倒让诸位官人娘子见笑了。见笑了。”

    一旁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高使君,老当益壮,不改初心啊。”

    “这小姐蠢钝不堪,竟不知使君英雄,使君不如讨回去,让大妇教导一番,再行玩乐?”

    “如此粗鄙下贱倡优,岂可入使君府内?”

    “那小姐据说曾在京城教坊自称是世家郑氏之后。”

    “咯咯咯,她若是郑氏之后,那高使君岂不是在人家家里吃酒,还调戏了主人家不成。当真可笑。”一位年纪见老的贵妇道。

    刘贞上次在郑氏故宅别苑看到婉娘时候,就已经预知道将来这个婉娘的世家女身世将会天下大白。此刻听这贵妇如此消遣婉娘,特别能感受到婉娘内心的凄苦,刘贞心地十分不痛快,可自家作为一名上菜的仆妇,恐怕处境在这些贵人眼里,连婉娘都不如,只得长长出了口气,忍下了。

    “哈哈,县太君有所不知,倡优通常冠以名门出身,博得恩客怜惜豪爽。莫说世家出身,便是前朝郡主,那教坊里也是有的。”一个明显酒色气重的武将道。

    他说的有趣,又猥琐,果然惹来一众武将的起哄笑声。

    肖秀慧还好,毕竟嫁做妇人,自家官人同僚也多是粗鄙低阶武将,自是习惯。但是旁边坐的可是未出阁的表妹,又是皇后亲族符家的娘子,听了这话便不大合宜了。侧头果然见表妹面有愠色。

    “表姐,咱赵氏的武将俱是如此粗鄙不堪么?”符小娘子皱眉道:“这世道,温润士子得不到高官厚禄,而武将又粗鄙不文,倒叫咱这些官宦娘子无从选择。”

    肖秀慧笑笑,符家是世代将门,不论前朝还是本朝两代官家,俱是娶了符家女做皇后,符小娘子虽出身旁枝,但教养在这样的累代仕宦家族,自不是那些靠人头爬上来的武职之后所能匹配的。她带着符小娘子离席,准备出去透口气,她也是忍受不了低阶武官的粗俗了。

    却在此时,被众人调笑嘲讽羞辱的婉娘,含泪匆匆离席,心神不定之下,却是与准备离席的肖秀慧姐妹相撞了。

    刘贞躲在一边,见婉娘慌乱地给肖秀慧二人行礼赔罪。一旁侍者,连连喝骂婉娘冲撞了贵人云云。

    倒是肖秀慧与那符小娘子神色淡淡,制止了婉娘行礼。二人似乎还嫌弃地退了两步。

    “县君涵养。”内侍讨好一声,他不清楚这妇人究竟是宜人、室人还是孺人,总是坐在阶下的五品以下武官之妻,便统称县君。

    肖秀慧矜持笑笑:“恭人。”

    内侍立马做出惊呀的表情道:“原来是郡君娘子当面。”立马再次以手加额郑重行了一礼,这位娘子定是某位大官人家的女公子,因父官职得封四品恭人,才高过丈夫的品级。要知道坐在这里的官人,即使生母封号不过才是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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