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面不寒杨柳风,清白的月光洒在宫闱的屋檐上,树影下点点银光,在树的斑驳里摇晃:“夫人,你又在想代王了吧。”夫人没说话,抬眼看看南方天空的月亮,若有所思。,不禁吟诵一首:
今夜故乡月,闺中遥相看。
遥怜小婢女,未解他乡险。
逐梦里,夫婿何处去。
“夫人,我知道你在担心代王的安危吧,夫人不必担心,他们只是去赵国,不说是去和赵国结盟,这是好事,夫人为什么要忧虑呢。”
夫人长叹一声,慢慢的转过身来:
“胧月,天有些晚了,我们进屋吧。”
胧月安排好夫人睡下,便在旁边暖阁里做针织,今晚她值班,她必须照看好夫人,大王走前吩咐过不可掉以轻心。
夫人躺在榻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虽说女人不能参与国事,但她却必须在两国之间权衡利弊,她是赵国的女儿,又是代国的王后,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当年父亲把她嫁到赵国的情况时时浮现在眼前。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秋天,碧云天,落叶地,秋来谁惹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记得当年待字闺中的她带着胧月去都城的锦绣阁取新做的大厰,一进店门锦绣阁的主管便满脸堆笑谄媚似的迎过来:“蓝可郡主安好。”蓝可没说话,只是笑了笑,主管走过来:“郡主来的巧儿了,大厰昨儿刚绣好,今儿刚想着找人给你送去,没想到郡主自己来了,这样好,可以先是快比试比试,看看有多漂亮。”
主管一边说着话,一边冲着里屋的人喊道:“弦月,把昨天给郡主做的那件大氅送过来,郡主要亲自试试。”弦月是个二八年级的女子眉清目秀,顾盼生辉,捧着衣服过来,请了安,老板娘接过衣服带着蓝可进了内室衣帽间,要亲自来给蓝可试装,蓝可郡主没理她,只让胧月跟着进了内室,胧月帮着郡主换好衣服,郡主一看衣服还算满意,便脱下来让胧月拿出来让弦月包上,郡主出来对主持说道:“你家还有什么新的布料尽管拿来瞧瞧,本郡主还想做点别的用处。”
正说着,听门外一阵乱,崔总管带着胡三来找她,“蓝可郡主,总算找到您了,大王让您马上回宫。”
“什么事这么着急,不就出趟门取件衣服,至于大惊小怪呢,我还有事没办好呢。”
“郡主大王吩咐你必须现在回宫,不然小人交不了差啊。”
“那你回去告诉父王,就说我在锦绣阁,一会就回去,要你在这里罗里吧嗦的。”
胡总管一脸难色:“郡主,你就可怜可怜我这老骨头吧,再不回去大王非把我这把老骨头砸碎了。”
蓝可见胡总管一脸的焦急,看来事情紧急,不回去是不行了。只好对胧月说:“回宫。”
蓝可跟着胡总管回宫去见父王。
蓝可刚进宫室门口,就感觉气氛不对,似乎宫里有什么大事发生,宫女们看到她都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蓝可忙往大殿去找父王,没想到母后也在,母后的脸上似乎尚有泪痕,父王也阴沉着张脸。
“父王,您这么急找女儿什么要紧事,宫女们也都在窃窃私语,父王,难道赵国要打仗了吗?”
他看看父亲,父亲没理他,看看母亲,母亲眼圈又红了。
“你们这是怎么啦,我就是偷跑出去取个衣服,虽然不当,但是你们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啊。”
“蓝可,我的女儿,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代王派使者到了赵国。”
“代国使者到赵国不很正常吗,基本每年不都要来朝拜吗?”
这时候母后站了起来,走过来拉着蓝可的手说:“这次有所不同,这次使者是来提亲的,你父王已经恩准了。”
“提亲?恩准。”一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了郡主额头,白晰的脸上开始失去血色:“父王,母后,难道是要把我嫁给代国?”
“你说的没错,你父王己经答应把你许配给代王了。”
“啊!”一个睛天霹雳在空中炸响。蓝可只觉得天旋地转:“父王,我不嫁,我才16岁,蓝可宁愿伺您和母后一辈子不嫁人,也绝不嫁到代国去。”
蓝可走过去跪在地上抱住母亲的腿:“母后,我是你亲生的女儿,您求求父王,求他别把我嫁到代国去。”王后也是泪流满面,抱住她:“听我说女儿,你父王也是情非得已,代国一直是我国北方的后患,总是屡屡侵犯我赵国;晋国呢,现在晋王大权旁落,正卿争霸,稍有不慎就会招致灭顶之灾,唯今之计,只能和代国和亲,稳住代国,你父王才能腾出手来对付其他五卿,女儿,为赵国,你不得不嫁,生在帝王家,就这命,怨不得谁。”
蓝可瘫软在地,本来想去求求视他如掌上明珠的父亲,可是她已经没了力气,双眼失神的看着父王。
父王一直没说话,铁青着脸,眼圈也是一阵发红,这时他艰难地站起来对蓝可深深地鞠一躬:“蓝可,自古生在帝王家就是有国无家,为了赵国的子子孙孙。父王这辈子对不起你,你是我们赵国的世世代代的功臣,父王给你鞠一躬。”
赵王眼圈突然泛起潮红,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走出大殿去了,刚走出大殿,手中的那块玉把件摔在地上粉粹,碎未溅出去好远,像白梅花点点飘落。
天空下起了雨,天地笼罩在一片烟雾迷蒙之中。
蓝可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不管历史的车轮倒转还是前行,和亲的悲剧就像一幕永无停止的历史大戏,永远没有落幕的时候,这就是宿命,政治的宿命。
无恤正在书房读父亲日常训戒的竹简,小太监兴儿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他,姐姐蓝可被父王许配给代王,很快郡主要跟随使者去代国了。
无恤放下手中的书就往外跑,他要阻止父王,把她姐留下,姐姐这世上除了母亲她是对他最好的人了,必须阻止这场悲剧。
勿恤手也破了,头也在流血,泪流满面跪在父王面前求父王别答应和亲,留下姐姐,哪怕用他到代国做人质,他也心甘情愿。
当勿恤跌跌撞撞的来到大殿,赵王正在大殿批阅奏折。
赵王看勿恤为了摔得满脸是血,马上明白了勿恤来这里的意图,还没当他说话。赵王转身对侍卫说:“来人呀,把勿恤拉出去,带回书房去读书,这两天不准他迈出书房半步。
“嗨”,勿恤被侍卫叉了出去,关在书房里,吃饭也都在书房进行。
赵王看儿子为了姐姐如此重情重义,心里也很感动,虽然也不忍心,但是他是帝王,他别无选择。
之后的一段时间,蓝可被仆妇天天看着不准乱跑。
皇宫里大家都在忙里忙外准备郡主的嫁妆,母后来过两次,但是除了哭和安慰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蓝可也只能认命了,谁让自己生在无情无义的帝王家呢。
勿恤被禁闭在书房出不去,心急如焚,心如刀绞,蓝可是最疼爱他的姐姐,一想起小时候姐姐对他的呵护,他就禁不住嚎啕大哭。
每次哭着扑到门口去求侍卫放他出去的时候,侍卫都毫不留情的拒绝他。门上的大锁冷冰冰的挂在那里,没有一丝温度。勿恤也只能每晚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没想到过了一天之后,姐姐和胧月在晚上偷偷跑过来过来做最后告别,本来是出不了门的,但是她的奶妈看她可怜,便偷偷地放了她出来,远远地跟在后面,没让蓝可郡主看到。
蓝可来到勿恤门前,侍卫们严阵以待。蓝可先让胧月去找侍卫通融,侍卫一听是郡主跑出来见勿恤,怎么说的都不同意放她们进去,胧月只好回来告诉郡主,蓝可说:“你看我的,你跟着我就行了。
蓝可走到侍卫面前问道:“你可认得我是谁?”侍卫一看马上明白了是蓝可郡主,便说道:“郡主您被难为我们这些看守大门的,大王有令不得五王子出门。我们只是照章办事。”
蓝可一笑:“说得好,他不用出门,我进去就,你紧张什么!”俩侍卫还想阻拦,一看蓝可那神情,如在阻拦,自己肯定是拦不住的,而且郡主说得有理,反正是她进去,又不是放勿恤出门,想了想,便打开了房门,把郡主送进了门。蓝可见到勿恤的时候,勿恤正在书房盯着书发呆。
见蓝可进来,勿恤吓了一大跳,楞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忙起身扑过来拉住姐姐的手说:“姐姐,勿恤好想你啊。”“我也想你,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五弟别难过,这件事谁也不怪,要怪就怪我们生在帝王家,父王有父王的难处,父王说得有理,自古帝王有国无家,在帝王心中一切都要为国让步,舍弃一个女儿能抵十万大军,那个帝王能够不权衡孰重孰轻呢。”蓝可说到这里出奇的平静。回头看了看天上的圆月,不禁叹息一声。
勿恤一听,还是哭了,可是你这一走,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你别盼着姐姐回来,嫁出去的女儿断然没有回来的道理,如果回来就是亡国灭家的时候,那样姐姐还有什么脸面回来。
“五弟,只是我要是走了,哥哥们欺负你的时候就没人帮你打抱不平了,如果他们欺负你,你要多忍耐,尽量少跟他们往来。你要好好用功习武读书,做个大将军,等你长大了哥哥们就不敢欺负你看轻你了,姐姐在代国也会为你高兴。”
勿恤哭的像个泪人:“姐姐,五弟保护不了你,等我长大了一定要打败代国,再把你接回赵国。”
“这是姐姐的命,怨不得谁,你还是把姐姐忘了吧。”姐弟两都泪流满面。
昔日的誓言还如在耳旁,一晃十年了,如今自己和代王夫妻情深,这次代王去了赵国,勿恤真能只是为盟约吗,尽管代国君臣都做好了应付各种不测的准备,但是十年。赵国地位已非昔曰可比,父王在位的时候,赵国在晋国已举足轻生,勿恤如今已为赵王,刚续大位,谁能保证他十几年后会是什么样子。蓝可一想到弟弟当初的誓言,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代王离国前己做好充足你准备,马匹辎重一概饰以丧礼,代主属官都臂带青纱,虽不披麻,但一定能让人看出他们一群人还在守丧期间。天下帝王都倡导以孝治天下,“战而不及服丧之人”相信这装束关键时能救他们一命。
她还真是猜对了,代王能躲过前两劫还真是在此缘由,常山伏击的时候,本想乱箭射下,但是一看他们的守丧装饰,张宽就没动手,怕落下千古骂名,玷污了大王形象。
第二次刺客本想趁他祭奠时动手,高共一直没有暗示,刺客只懂杀戮,不懂礼仪,因为在先人墓前总不能有血光之象。因此再一次失去了以为绝佳的机会。
月色洒在锦被上,凄冷而幽隧,树叶婆娑之声似一声声的叹息,那么真切又那么虚无梦幻。
如今夫妻和谐,幸福快乐,可万万没有料到,赵国的铁蹄却真切而实实在在的到来,倾刻之间,代国血流成河,哀鸿遍地,代国就像做了场恶梦一般,醒来时早已是国破家灭,身首异处,做了赵国的刀下鬼。
兼并了代国,赵襄子如释重负般地恍惚了好久,本以为完成父王平生志向应该热血沸腾,激情万千,可现在对他来说更多的是失落、愧疚和悲叹。
不管姐姐怎么恨我,我也得把她接回来,一个远嫁他乡,环佩空归夜月魂的姐姐;一个客居他国,国破丧家的女人,他必须给她后半生的荣华来恕罪。
“来人!”
“大王有什么吩咐?”御前侍卫上前回道:“你去跟丞相说让他派个稳妥人去代国把夫人接回赵国,如有半点差池,去接的人也就无不用回来了。”
“嗨,遵命。”
在赵国攻占代国之前,派往代国的齐大将军提前去接夫人回国,只说代王在赵国很好的,是母亲想郡主让她回家见母亲,也好夫妻团聚。
齐将军带领一队人马日夜兼程到达代国都城,趁赵国军队还没有杀到宫殿之前见到了代国夫人,代国夫人听说是赵襄子派来接她回国的使者,她就明白了,自己的丈夫早已成了弟弟的刀下鬼,她强忍住悲痛她询问了代王去赵国的经历,使者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她没有哭,目无表情的听完,便开始收拾自己的细软,默默地跟随齐将军出发了。
齐将军觉得这是个生死不得的女人,代国对她来说失国之痛,丧夫之恨,是无义,当然如果她找自己的娘家赵国复仇也是不忠,不忠不义之人,竟然如此冷血麻木,也许她这样做自有她的道理吧。
一个人经历太多了世界上最残酷的折磨是不是只能是麻木愚钝。
齐将军带着代国夫人,一路上日夜兼程赶往赵国,一路上严加防范,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和懈怠,晚上住店的时候旅店的四周都是侍卫严加把守。
赶路的第5天,夫人早早歇息了。
月光从云层中传出来,驿站的一草一木都涂上了一层昏黄的光,星星在天空若隐若现,随时要坠落似的,忽明忽暗,四周的山野格外的安静,仿佛一切都沉睡了,都融入了自然的静谧之中。
一个黑影像一片落叶从屋檐轻轻飘落,一转身进了旅店,齐将军正在灯下读《春秋》,突然觉得书上似乎飘过一片树叶,嗖的就不见了。
他一激灵,感觉的大事不妙,感觉是有刺客进来,他住在夫人隔壁,便提刀来到夫人房间,用手敲了敲门:“夫人,夫人,大事不好,有刺客进了旅店,快开门。”
侍卫们也都惊醒了,纷纷跳将出来,一阵呐喊。
胧月朦朦胧胧之中听到喊声,想起来看看夫人,可是浑身没劲,动弹不得。
将军和侍卫破门而入的时候,夫人中了迷迭香还在昏睡,齐将军只好让人把守着房间等待夫人苏醒。
月光一点点的暗淡,一点点的消散,太阳的红光开始升起来,夫人到了鸡鸣才一点点的醒来。
当夫人得知事情的经过之后,一如既往的冷静,只是要求齐将军加强防范,四周必须安排人手防卫,没有丝毫的不安和埋怨。
第二天一大早启程,很快就要进入赵国的边界,一行人来到了飞来峰,这里山石嶙峋,飞檐绝壁,飞瀑流踹,夫人要求车撵停下,她要在这里歇息。
车辇停了下来,夫人下了车,走到山上一块大石旁边伫立良久,放眼望去,北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兵败的旷野有散落的马匹在游荡嘶鸣,兵马践踏过的草地留下块块斑驳的黄色,千疮百孔般散落,哀鸿遍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
往南望是故土,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如今己物是人非。
夫人不禁又想起了那个刺客,刺客是代王的待卫王忠,他不是来杀她的,但比杀他更让她痛心,王忠斥责她:“你个不仁不义的女人,夫仇不报是为不仁;国仇不报是为不忠;去代回赵是为不齿,亡国之人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我不是来杀你的,杀你会弄污了我的剑。但我也绝不会让你好活,说完剑风一抖,一股迷药迎面而来,她人事不知昏倒在床上了。
可她知道两国都是她的家,可如今,哪有她容身之所,朗朗乾坤哪里能安放她破碎的心。她早已打定主意追随代王,夫妻只能黄泉下相见。
她转过身看了身边的大石头,拔下发髻上的簪子,在大石上磨了磨,当齐将军感觉大事不好,要上前阻拦的时候,她己把簪子高高举起。狠狠地扎向自己的心窝:“大家都别动,你们回去告诉你们赵王,我的死与你们无关,大家都可以作证,像我这般无情无义,进退无路的人只能走一条不归路。”
她转身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别了我的孩子,你们回到赵国好好活着,忘了今天的一切,忘了你们是代国人,忘了你们的父王和母后,像普通人样活着。不准提起爹娘,不准恨你们的舅舅,他也是情非得已,他生在帝王家,这是他使命。”
代夫人双手攥紧簪子,用尽全力往下一用力,哧一声,簪子扎进心脏,血哗地一下喷了出来,代王夫人一点点地倒下,像只五彩的蝴蝶翩然而去,嘴然挂着一丝的笑意:“终于好了,可以安息了。”这个女人终于释然了,不用再在纠结中挣扎、痛苦,死是最好的解脱。
齐将军没有阻挡她,本来以为她是世上最无情无义麻木不仁的个女人,没想到尽然有如此的胸襟、气魄和胆识,真是一奇女子。
而对此情此景,我先前何德何能却要去鄙视她、看轻她,面对如此混乱的政局一女子尚能以死抗争,何况代堂堂七尺男儿,再者回到赵国自已也得死。
于是他站在原地,沉然良久,对侍从说:“你们回去复命吧,大王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我死之后,请告诉我的妻子儿女,我对不起他们。说完也拔剑自刭,扑到在代夫人身旁,接着侍卫们也一个一个也拔自刎,地上流满了鲜血,像盛开的樱花般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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