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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课很少,但罗依依的每一节课,夏幽夜都陪她一起上,每天和她一起上课,一起去餐厅,一起泡图书馆,可以用形影不离来形容了。
开心的时候,她会忘了一切,想着毕业以后,也这样在一起,有自己的家,和爱的人在一起。
梧桐树叶落满了校园,一眼看过去,萧瑟荒凉。好像她即将枯竭的生命。可是,要怎么告诉夏幽夜?
她自以为瞒住了天下的秘密,其实不然,只是没有残忍去揭穿的人罢了。但夏幽夜实在等不了了,他不能看着她这么一步步走向死亡,连她越来越苍白的脸他都接受不了。
“依依,咱们去美国吧。”树林里风呼呼刮过的声音似乎在衬托夏幽夜语气的悲凉,“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图书馆后面这一片银杏树在冬初特别美丽,金黄的树叶还有大部分留在树上。“在一起,也不用去美国啊。”罗依依轻声说。
“你以为我没看出来你越来越苍白的脸和虚弱的身体么?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你不要骗人了,我带你去美国。就算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要你……”那个死字,夏幽夜说不出口。
上高中时开始出现的晕厥症状,医生说是因为贫血,她便没去在意。而后晕厥越来越频繁,再去医院检查,就直接被判了死刑。从医院出来时,她还好笑,怪不得自己记忆力越来越差,四肢常常麻木酸软,这下有解释了。
死亡通知书来得太仓促,罗依依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对任何人都绝口不提。而此刻被另一个人说出来,内心却静如止水。
“不要难过,命不由己,而且,我也累了,想重新活一次。”罗依依靠在夏幽夜胸前,闭着眼睛逃避模糊的视力。
“可是我不要,让我面对这一切太残忍了,我接受不了,我也不要接受。以前总是你耍赖,现在你就不能迁就我一次么?”夏幽夜把怀里瘦得皮包骨的人抱得很紧,再也忍不住地,眼泪掉了下来,落在罗依依头发上。
要不是彻底没了生的希望,她又何曾舍得放弃自己。在医院时医生建议她去国外看看,国外医疗技术比国内先进。那生的几率有多大?医生哑口无言,说得看情况。她知道那是安慰病患的话,若真有治愈的几率,恐怕国外高昂的治疗费用也不是她能承受的。
回了公寓的夏幽夜泣不成声,明明,他还爱她,当初怎么就能狠心离开她。如今还能怎么样呢,已经癌症晚期了,倔强的她又抱着必死之心连尝试都不愿意就放弃了,可是去了国外,又有多大的几率治愈?
打开电脑,屏幕上罗依依站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穿着褶皱的校服,在阳光下笑容明朗,看着拿着相机的自己,笑得天真明媚。进了她的微博,已经停更了,最后一篇便是她以故事形式写的博客,关于生与死的看法。
十二点了,夏幽夜开了视频,电脑屏幕上爸爸先开口说话,“怎么样,她同意来美国吗?”夏幽夜无声地摇摇头。
“你一定要说服她,虽然是晚期但不等于没办法治了,我先寄几瓶抗癌药给你,抑制住癌细胞无限扩散,等你们过来就立即进行治疗。”看着爸爸紧张的样子,夏幽夜还是说不出话。现在的罗依依,好像下一秒就会死,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去了美国会有希望,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可是他在她身上,真的一点希望都看不到了。
关掉视频,夏幽夜开始记录罗依依的病情变化,脸色,神情,精神,头发,一一写下来,发给美国的爸爸。那里有一大批专家在研究她的病情,只等主人公赏脸前往。
今年郑州的雪下得真早。罗依依跟在夏幽夜身后,穿越拥挤的火车站。她决定听他的话,和他回去,在那个他们曾经很快乐地在一起的地方度过她最后的时光。
夏幽夜第一次坐火车,但没心情激动新鲜,身边的女孩一直处于昏昏欲睡的状态。火车在夜里轰鸣,夏幽夜毫无睡意,起身接了热水,把爸爸寄来的抗癌药碾碎放在水杯里,轻轻摇醒她,“依依,来,喝点水。”等她朦胧睁眼,他温柔地揽住她的上身,把水递到她嘴边,她也乖乖的喝下去。看她没睡醒傻乎乎的样子,夏幽夜心有不忍。她的消化道也受损了,白天又不愿意吃药,只能趁她睡得迷糊的时候让她就着水喝下去了,苦得她没睁眼都皱眉头。
让他每夜这么叫醒她,喂她喝水,似乎都是奢望。如果哪天晚上她这么睡着,就叫不醒了呢?每每想到这里,夏幽夜就心疼的止不住。看看自己怀里又沉沉睡去的人,他叹口气,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出神地盯着她。
两天一夜的车程很累人。罗依依下了车,站在凌晨清冷的站台上有些迷茫。夏幽夜问她怎么了,她说,好像忘了些事,跟这个火车站有关的。夏幽夜心里咯噔一下,忘了的这件事,应该跟那个人有关,于是马上打断她,“忘了的就说明没有记得的意义,忘记就算了,咱们走吧。”说着就拉上罗依依,往车站外走去。
出租车司机一路瞎侃,天南海北的吹。夏幽夜关了车窗,无奈地说:“师傅,你不用介绍了,我们是本地人,只是刚从外省回来。”师傅不好意思地哈哈了几声,马上就闭口不言了。
“咱们要去哪儿?”罗依依看着车窗外面问。
“当然是回家了,小傻瓜。”夏幽夜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
不知道带她回来是对是错,或许会让她把那些悲伤的重温一遍,或许会让她记起那些快乐地时光,不愿向病痛屈服。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被门卫拦住了,夏幽夜摇下窗,跟门卫打招呼,“赵叔叔,是我,家里的司机几年前辞了,所以只能坐出租了。”门卫看到夏幽夜很开心,寒暄了几句就放行了。
“依依,你记得他吗?你们见过一次,就是你来给我送语文试卷那次。”夏幽夜试图引导她想起某些片段,她迷茫地摇头,有些不知所措。
站在D栋1601门口,罗依依若有所思地说:“我记得这里,就是你家,里面……”
门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笑容满面地念念着终于回来了。罗依依愣了一秒,“王阿姨?”夏幽夜家里的佣人高兴的哎了一句。总算,想起了一点,哪怕那么一点也好。
罗依依自己也知道,她的记忆好像被稀释了,有些淡得都不见了。可是好可惜,有些珍藏的记忆,她一直舍不得忘的,也忘记了。屋里很温暖,灯光也是暖色的,罗依依窝在沙发里,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王阿姨在厨房里做饭,而夏幽夜在收拾行李。
什么时候这里会下雪呢?应该快了吧。落地窗外面的夜幽深漆黑,仿佛这屋里的光是黑暗宇宙中唯一的光源。夏天的话,可以在这里看星星,肯定很漂亮。
“在看什么?”夏幽夜从背后环住了罗依依,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外面好黑啊,要是夏天的话,就可以看星星了,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罗依依缩着身子往他怀里钻了钻。
“嗯,不仅夏天,只要不像今天这样雾太大,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很美的夜景,早上阳光会洒进来,晚上霓虹闪烁,下雪的话,也很漂亮。”夏幽夜低声在她耳畔说着,“喜欢家里这个样子吗?”
罗依依甜甜地回答“喜欢”,把夏幽夜逗乐了,“喜欢那亲我一下。”罗依依立马挣脱他的怀抱,跳离他,做了个鬼脸,“哼,想得美。”然后两个人在客厅里打闹了起来,上蹿下跳,沙发垫子扔的东一个西一个,直到王阿姨做好饭叫两个人去吃饭,才停了下来。
可能由于蹦跳欢笑,罗依依原本苍白的脸泛起了红色,柔顺微黄的头发凌乱的有些俏皮。夏幽夜在心里庆幸可能是爸爸寄来的抗癌药有作用,而下一秒,罗依依还没走到餐桌边就晕倒在地。王阿姨吓了一跳,要去打120,夏幽夜叫住她,让她拿了几支葡萄糖去倒在杯子里,原本准备让罗依依喝的水温度正好适中,夏幽夜端起来,王阿姨以为他要喂罗依依,没想到他直接自己喝了一口,然后用嘴喂她。
昏迷的人根本不可能喝下水。夏幽夜早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动作熟练的喂她喝了苦苦的水。他没告诉王阿姨罗依依的病,如果她在依依面前哭,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三十分钟后罗依依醒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抱着自己正在看书的夏幽夜。“我刚才做梦了……”她伸手抱着他的脖子,“梦见什么了?”他摸摸她仍然红扑扑的脸,她却不说话了。“做梦而已,不要害怕,咱们吃饭吧,你身上都是骨头,都咯到我了。”他扶她起来,理理散乱在脸上的头发。
扒了几口饭,又喝了一口果汁,再接着扒饭。可能好久没那么温馨了,罗依依胃口大开,吃了好多。
吃过饭王阿姨去休息了,剩下两个人依偎着坐在沙发上,静静靠着对方,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韩剧。
天就要亮了。
不知什么时候,罗依依睡着了。夏幽夜把她抱回卧室,拉上帘子,自己也在她旁边躺了下来。
“难受,好难受……”罗依依开始梦呓,轻微地动了动身体。这是夏幽夜第一次与她睡在一张床上,能好好看她睡觉的样子,可是她却睡得不安稳。
“没事儿,乖,好好睡觉,我会守着你。”夏幽夜哄着她,手在她胳膊和肩膀上捏了起来,活动筋脉以减轻她的难受。慢慢的罗依依又安稳的睡熟了。
都开始有疼痛感了吗?夏幽夜心又往下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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