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要跟妈妈一起出去吃饭然后去玩还不带我?”迦炎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就像第一次知道邻居家养的狗居然从小到大都在家里随地大小便似的。
“我不信!你肯定在骗我!手机拿出来!”
迦藏懒得和他贫嘴,他正在自己衣柜里面扒拉今晚上准备穿的衣服,随手摸出手机往后一丢。
“你爱信不信。”总之今晚不准你跟去捣乱。
看到短信,迦炎立刻蔫了。
迦藏已经找出了合适的衣服,又去鞋柜那边扒拉:“以前也就算了,可这次是你妈妈亲口说了的。你知道我是你妈妈裙下之臣。言无不听。听无不从。”所以你乖乖在家呆着吧。无聊的话就去找你姥姥姥爷。
你以为我真是三岁小孩傻的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啊?
迦炎坐在沙发上,视线却背后灵一样阴森森地一直跟着迦藏转。直到迦藏换好衣服鞋子潇潇洒洒出门去。
走吧。你儿子我祝你今天晚上百事无一顺。
叫你得瑟!
我站在已经锁好的店门口,郃希已经飞一样地奔去公交车站了,说今晚还要继续挑灯奋战。
店长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准备送老板回去,叫我意外的是合蔗居然还紧紧黏住老板没有松开的意思。
我站在旁边,只听到她不停追问老板明天还来不来午饭那个餐厅的菜做的真好吃您喜欢的话我们再去对了您住在哪我还不知道呢要不您告诉我我给您送点我妈的拿手菜过去……
而老板这个时候已经不说话了。
我眼神偷瞄过去,只看见老板的脸色已经跟面无表情差不多了。
我是见过他笑脸的,那温柔和煦,和下午灿烂的阳光似的。
到这个程度他应该受不了了吧?不会骂人吧?不会生气吧?
我刚想自己是不是要回避一下不要悲催地扫到台风尾……就听老板那淡到不能再淡的声音:“合蔗,你年纪太轻了,还是应该继续上学才对。当时不该招你的。”接着他叫我,“晴凉。”
我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他是在叫我,因为很少有人这么叫我,但嘴上已经应了:“哎。”
“明天帮合蔗结了工资,这个月的也按一个月结。”
我震惊了:“您……”这是要赶人走啊?
……我还以为他最多就是给合蔗讲清楚,谁知道他不说“我不喜欢你”,只说“你年纪太小应该上学的年纪怎么能在这里上班”,然后结了工资,然后合蔗就不用来上班了……也算是光明正大解除了这个麻烦。而且比说一句“我不喜欢你”更加干脆利落。
但合蔗显然不能理解:“您是要赶我走……因为您不喜欢我吗!”
老板回答的很实际:“我比较喜欢晴凉这样的员工。”
他这话的意思是你是我的员工,我雇佣你过来就是干活的。你做不好还有别人。
“我明白……姐姐是比我厉害比我漂亮,可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呀!而且我是真心喜欢您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显然她还是不能领会。而且老板恐怕已经厌烦和她说话了。所以他直接对我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我明白。”
合蔗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碎光闪闪,然后她回头抓住老板的衣服袖子哀求:“老板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真的!我家境不好!求您了!”
“放手。”老板居高临下的一眼让人难以靠近。我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继续往后退。
半晌合蔗才委屈地松开手,却还站在原地不肯走。
店长把车停在路边,老板打开车门,突然回身:“晴凉,你要去哪里?用不用送你一程?”
这种时候我哪敢送上去?
“不用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在那边,他来了。”
恰好迦藏的车也开过来了,瞅个空就变道到这边。
老板已经上了车:“路上小心。”
“是。您也小心。”
直到车在我面前开走我才松了一口气。
还站在旁边的合蔗已经忍不住眼里的泪了。她呜呜哭着:“姐姐,我做错什么了……”
我很想跟她说你全都做错了……但这话我说也不合适……
于是我只能说:“别哭了,赶紧回家吧。老板他跟咱们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爱情是种特殊的奢侈品。渴望拥有,却未必能得到。合蔗这样的小女孩所迷恋的感情和人,就像小男孩迷恋的各种游戏。
到了年纪,早晚都要醒的。
我拍拍她的肩膀,她后退两步,扭头跑了。
迦藏下了车走过来:“怎么了?”
我看了已经跑得远了的合蔗一眼:“没什么。”傻丫头啊。你看得上的人不一定会看上你啊。当然人类经常这样。
迦藏靠近几步顺手揽住我:“既然没什么咱们走吧?”
“好啊。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当然想好了!”而且他自己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好个头。
我穿着冬天都没穿过的保暖效果杠杠的滑雪服,还有不管是穿上还是脱下来都很麻烦的冰刀鞋。
岐鸣市山顶水世界。冬天除了人工溜冰场还能做冰雕展览,夏天就只是山顶游泳馆。完胜海滨浴场那又咸又不安全。
像我这种经过锻炼体能也只能打十八分的,不管是游泳滑板溜冰滑雪,甚至是爬树……我都样样不行。要不是迦藏在边上扶着我肯定一走一个跟头摔到再也爬不起来。
“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的?”去水族馆都比在这里好啊!我简直不能信居然还有你这种自己跑去寻找冬天的人!好不容易过完冬天啊!而且溜冰的话穿双滑轮鞋找个公园明明一个样何必跑到山顶来!
迦藏说:“那怎么能一个样?感觉就不一样好吗。你看!”他指着蔚为壮观的溜冰场和溜冰场里蔚为壮观的空空荡荡……“这样咱们俩可以尽情地享受两人世界!”
“……”我觉得我和你实在无法交流。
还记得回家过年的时候,我两个表嫂来串门看到他送我的紫花藻水晶球都赞他很有想法。我大嫂说我大哥只有生日和情人节送她礼物,说她收到过最让她OTZ的是那种加水就能有电能照明的应急灯,跟打火机差不多大,而且我大哥还“情意绵绵”跟她说如果实在没有水,用尿也可以,所以亲爱的有了这个你晚上上厕所就不用害怕了……说实话听到这里我差点也OTZ了。结果我二嫂撇嘴说这算啥好歹还能有用。然后表示去年圣诞节她那货送了她一个机器人,还让它捧着鸵鸟蛋过来……她说那时候我侄女还没怀上呢,所以她看到那个硕大的蛋就以为我哥是在讽刺她连个蛋也生不下来!说当时气的就差把那个蛋掼到他脸上去了!
……后来呢?
后来你哥就跟我说,说亲爱的你看这个机器人多么聪明!只要给手机装上APP,别说是个蛋,就算是音响它都能给你端过来。怎么样惊喜到了吧!
可惜我嫂子有惊无喜。连我都想问问他买这么个东西有什么卵用……
大概男人本质上就不懂浪漫……所以要求他玩惊喜玩的正常点是我太过分了?
好吧。看在今晚还没糟糕到让我难以忍受的程度,我忍了。
然后就跟他携手在空空荡荡的溜冰场里举步维艰地做冰上行走……然后三步一滑五步一摔十步一投地……我从没觉得走路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儿。
溜冰场内置灯把地上的这层厚冰照的晶莹剔透,冰刀鞋划过去留下的印子就像玻璃器皿上的磨花。
如斯偌大的一个溜冰场,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滑,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声音……寂寞如冰啊,又冷又透明。
我停下自己笨的像熊蠢的像乌龟似的行走:“咱回去吧。反正我这么个程度到明年也学不会。”而且我实在不能体会到溜冰的乐趣。
“行,这就让你体验一下。”迦藏换了个位置,双手抓住我的肩膀,像推着一辆购物车似的推着我往前冲,而我也真像是个购物车似的,两条腿斜着往前走,边走边给他增加阻力……
“哇呀呀呀你慢点啊!”
一个小时后。
我浑身无力趴在沙发扶手上烤火。
“下回……绝对没有下回!”
“至于么。溜冰而已,看你的样子好像命都吓没了半条。”
“我当然比不上你了。你身手多了得啊。一百零八般武艺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我一普通人只是活着都老费力了……说完我侧头看一眼边上的壁炉,外面贴着一层花岗岩的石砖,里面灿烂燃烧的橘红色暖得人犯懒。
“要是家里面也有个壁炉就好了。”取暖的时候还能顺便烤地瓜烤玉米烤苹果。
“好呀。你喜欢的话我就在家里面砌一个壁炉。也和这房间一样摆上沙发。”贴上护壁板,或者木色墙纸,书架,花盆,毛线毯。
“这样的话冬天我该更不愿意出门了。”光呆在家里面烤火。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话不假。因为山底下已经春暖花开,山顶上还是冬寒料峭。窗玻璃上凝着冰花,呼一口气就是白花花的一长串。
山顶上除了溜冰场还有很大一片未融的残雪。足够一个学校的小朋友来打雪仗堆雪人。但这种时候坐在火炉边上烤火才是人间至乐。
山顶水世界除了溜冰场游泳馆还经营了山顶旋转餐厅……嘛,说是旋转餐厅,旋转的只是外面的水。也就是所谓的山不转水转……
不过晚餐还是很美味的。迷迭香烤羊腿,木槿花三文鱼慕斯,白豆汤,牛油果沙拉。吃完又点了酥皮西柠派和苹果内馅的黄油蛋糕,就着飘满奶冻的奶泡全都吃完。
迦藏看着堆在我旁边的一摞空盘子感叹:“看来比起运动或者观光,还是吃的对你更有吸引力啊。”
“当然了。”我本来就不是个爱运动的人。
迦藏点点头。
这世上果然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人啊。
第二天,清明节。学生们出去春游踏青或者扫墓的日子,各大单位争相放假。但看店的我们就没这个待遇了。当然老板对我们还是不错的,证据就是前头的愚人节放了我们三天假。
合蔗第一次比平常早到。只不过尽管她已经比平常早了很多,可这时候店里的人员已经都就位了,连一贯没时间买早饭的郃希都已经蹲角落里啃完包子开始打扫卫生了。
我并没有动她的东西,仅仅帮她把工资结了。说来这个月才刚刚开始,老板愿意以满月给她算工资已经是相当宽厚了。
至少很多老板都做不到。
过了一晚,合蔗看上去比昨天平静了很多。在橱子那边慢条斯理地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然后把包往地上一扔,站在书架前随手拿出书来看……
郃希和我忙活了一早上,所有货架全都打扫完了才有功夫喝水休息。
早上一来我就把合蔗昨天被老板开除的事情告诉她了,她摇摇头:“老板太狠了。”说完又添上了句,“不过合蔗也有点过了。”
然后我俩一起把话题岔过去,专一门心思地聊聊天。讲完今天的天气今天的三餐今天的日常后没啥可讲的了,就拐到郃希她学的怎么样了下次考试能过关不。
郃希不好意思的说:“大概不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拍拍她的肩膀:“没考试之前千万不要想你肯定考不过之类的。”有时候越是这么想就越是考不过。
在店里磨蹭到现在还没走了的合蔗把一本书拍在柜台上:“姐姐,老板呢?”
我往楼上一指:“比我们俩来的都早,来了就上楼到现在还没下来过呢。”然后拿起合蔗要的那本书刷条纹码……这时候我看到了书名……《孽海花》……
合蔗笑的很凉:“N多年前我跟着我妈看过。姐姐你大概也看过吧?”
“嗯。”从小学到高中我们语文课都有个固定的阅读理解作业,那些中外名著不说都看过,但也大概知道……当年我还曾经去网上搜过别人的阅读理解抄下来应付公事。不过这晚清四大谴责小说我哪个都不喜欢。就像我最讨厌我妈现在还老把我早年那些堪称“黑历史”的照片拿出来众阅。
“那姐姐你说,王魁是不是又傻又该死啊?”合蔗一双画着眼线涂了眼影的眼睛在合上眼皮的时候看着格外……花哨……尤其她还凑得很近,足以让我看清楚她眼皮开合的每一分褶皱。
不过我有点转不过弯来:“王魁?”《孽海花》的原著我的确看过,但我记得里面好像是没有叫王魁的人……
“对啊。他辜负了焦桂英,也辜负了崔婉儿。他的确有苦衷,可是他为报仇不计手段,伤人害己……”合蔗看着我手里的书,脸上的表情有点像是看戏入了迷,有种“虚虚幻幻神乎其神”的感觉。
可我还是没想起来《孽海花》和王魁这个名字到底哪里有关系。
郃希突然噢了一声:“我知道那个‘孽海花’,不过那个老剧好像跟这个小说没什么关系。虽然都是叫这个名……可能是因为叫这个名字比较有气场吧。就像旁边那包子西施似的……”
“……”
乌龙了一把的合蔗从我手里抓走那本书,拆掉封书的塑料皮,走到我们吃饭休息的那个角落沙发上一坐。
我和郃希对视一眼。本来就不知道该怎么在不刺激到她的情况下跟她说话,再加上这本书,和驴唇不对马嘴的发散……然后我们就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合蔗这种正大光明的行为更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因为她已经不是店里的人了,我也不能说什么……就算老板下来了看到她了,恐怕也没法说什么吧。
所以说拒绝一个女人容易,可是想拒绝一个女人的爱情就难了。
就在我内心已经打好长期备战的准备时,老板他居然下楼来了!这可真是少见!往常不到下班或者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从来不下楼的!
我和郃希的眼睛都朝合蔗那边望过去,店里没有其他客人,老板下楼的脚步声又比店长的轻很多,合蔗已经听到了,已经走到店门口堵着等着他了。
……这下可真算是自投罗网了。
我和郃希在老板走出楼梯间的同时一起低头干活,我手指不停敲键盘,眼睛也盯着电脑屏幕,郃希在我旁边拿着布子沿着货架上摆放的书一个个地擦过去。您看,我们太忙了。真的。老板您干什么我们都没看见。我们也绝对没有看您热闹的意思。
店门在老板和合蔗的身后合上,挺清脆一声。
我和郃希在柜台里边,隔着整间店铺以及半条路沿石望着他们的身影。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郃希摇摇头:“要是我,才不这么低下头去呢。”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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