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假凤成凰·恨晚相见 > 六十

??真没用。连几句话都说不好,还有心思打算那间房子。大娘脸色微霾。

    吃饭吃到现在,我们没有碰过一次杯。

    我又给迦炎夹了几片牛肉,因为不是在我家,迦炎和迦藏都摆出了良好的用餐礼仪……迦藏就算了,我记得迦炎吃排骨都是直接下爪的。

    表面形式……有时候能维持表面形式也是件难事。

    午饭快到尾声。

    大娘喝完她碗里最后一点鸡汤,说:“他弟弟,咱们可真是好多年都没有聚在一起过了。”

    我暗骂一声。

    我妈说:“是啊,的确好多年了。”知道好多年了你还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大娘笑着说:“自从那年起,咱们就没有再聚到一起给咱爸妈过年。也是咱爸妈身体健康,牙口也好。这不说还真不知道咱们爸妈七十多了……你不知道,我这牙都开始松动了,我去医院看人家告诉我这是骨质疏松,是正常的衰老表现……青春真是一去不回头了啊,小辈们都结婚生子了,马上就轮到小凉了……”

    我咬着牛肉跟着笑。铺垫真长。

    我妈说:“是吗。这就是你心态不好。前几天我跟小凉看了一个走秀节目,是在法国最有名的宫殿里举办的,那场面!可真是有气势!尤其是出来走秀的模特,嫂子,模特是最吃青春饭的职业,可那场秀简直是颠覆了这个概念!T台上那个穿着黑色礼服的女人一头白发年逾七十可是依然气场强大,就像英国女王一样!当时我就震惊啦,我想人家都那么老了还能看起来那么年轻的活着,还活得那样光芒四射那样活力时尚——咱们为什么不能啊?”

    我说:“归根究底就是因为咱们被柴米油盐酱醋茶给束缚住了呗,人家活得年轻是因为人家心态好。”

    “说的是啊闺女!”我妈给我夹了一块红烧排骨,“从今以后你妈和你爸也要那样活!”不仅好好活!还要活得好!

    大娘皮笑肉不笑:“是啊,咱们都应该那样好心态地活着……只是人家那样活着肯定是因为人家有钱吧。咱们又没那么多钱。不过话说回来没钱可以去挣嘛,我听说弟弟你已经内退了?你好像还不到年龄吧。”

    “嫂子,没到年龄也可以有福利啊。”我爸说。

    有福气的事全让你家赶上了。

    “……唉,说来说去,最没本事最麻烦的就是我们家了,人多嘴也多,那钱都不知道花在了哪里就没了。”大娘看向爷爷和奶奶,“爸,妈,是我和阿锋没本事,还要阿旭来照顾我们!等年后怕他们就要搬到岐鸣了,离得可真远啊,有事找他们可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赶得回来的了!”

    我爸妈立刻急了,虽说都吵吵杂杂了这么多年了,二老心里肯定有数,但这事怎么说也不能在年三十的饭桌上说出来,再说那边一说这边就得接口,可哪有在这种时候就吵吵起来的?还想不想过好这个年了?何况他们还没有想好怎么和老人说……所有人都看向两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可老人却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甚至连询问都没有。

    一个端起酒杯淡淡地抿了一口,另一个颤巍巍地夹起一颗花生米往嘴里送,迦炎很贴心地找出了一只勺子递给她。

    奶奶接过了勺子。虽然牙口不好但她依然喜欢吃有嚼头的东西。

    大娘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老人的反应会这样平淡:“爸,妈,阿旭去了那边的话真的离得很远的,岐鸣离咱们这里可是要跨省呢!”

    我把排骨从嘴里吐出来,光溜溜的骨头“啪”一声掉在桌面上,我说:“不好意思啊老妈老爸,在你们回来之前我就提前跟奶奶和爷爷说过了。奶奶爷爷,我们年后才去岐鸣呢,少说也要出了正月再等天气转暖啊,而且全世界都是通着路的,有路还能离得多远啊?你一个电话我们就能回来啦,而且就住在您这里给您做饭帮您干活——您说好不好啊?”

    奶奶说:“哪能光叫你们回来陪着我们老俩口啊。你们都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过年过节的来一趟聚聚就行了。”

    爷爷也说:“只不过是跨省,又不是跨国,想回来就回来,想回去就回去。老大家的,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吗?反正一年到头你们也不在这里住,同样都是见不到,离得近和离得远又有什么差别。”

    我妈简直是惊喜,她已经挨个对父母兄弟说了去岐鸣这件事,兄弟们还好,但看得出来老父老母心里是不愿意的。他们就自己一个闺女。后来好不容易才借着小凉的婚事给他们做好了思想工作,却万没想到公公婆婆这边会这样容易!小凉是怎么说动他们的?早知道她这么会说话就让她去跟她姥姥姥爷说了!

    我爸也挺惊的——这孩子现在越来越喜欢先斩后奏了!

    大娘原本把事情都计划好了,赶在年三十这天,就在饭桌上说说自己的难处顺便把事抖落出来……说什么也不能让韩旭一家离开杉城去别处住。兄弟关系若此,这一离得远了不就是陌路人了吗?那还能怎么指望得上?如果是以前她也不会这么想,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小凉找了个这么富贵显赫的婆家,这近水说什么也能沾上一分便宜吧!哪怕借着这个机会给两个儿子换个不错的工作也好啊!

    可她也真没想到这孩子现在真是邪了门似的精,竟然赶在自己之前得了老俩口的同意,现在倒好像是她自己落了个到处都说不过去的境地。

    一念至此,索性她也不装了:“爸,妈,我们的确是需要钱,可你们想想,我们这做哥哥嫂子的占了阿旭的房子,那外面的人会怎么说怎么看?他们倒是搬到了岐鸣,横竖口舌也搬弄不到那里去!”

    我咯吱咯吱地嚼着炒豆角,凉凉地说:“大娘啊,你这么在意别人的说法啊?可那不是实话吗?实话哪里错了?还是您仍然惦记着那大大的房子想过去住住?”面子和里子不能兼得。

    这话即便在心里十万分地想,也是十万分地不能承认。

    大娘勉强还能露出点笑:“你这孩子说话真直接,真是的,现在的孩子怎么说话都这么直接!妹妹你也不说说她!你准女婿都在这里呢!”

    结果我妈这回不接口了:“那天迦藏不也跟着去了。如今又有什么话不能让他听的。”

    迦藏点头:“是啊。我觉得还蛮有趣的呢。”

    这争家产什么的怎么也称不上“有趣”吧?还是说他觉得这些人为了一套房子争来吵去花招百出所以很“有趣”?

    堂哥韩晋说:“这些破事哪里算得上有趣了?”

    堂哥韩秦说:“我们家当然不如你家境优渥几十万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得辛苦计算着过日子。”

    大爷酒杯往桌上一摞:“说这些做什么,人家是看咱们这地方有趣!什么时候说咱们说的这些话有趣了!多大年纪了还听三不听四的!”

    大娘也暗暗瞪了两个儿子一眼。意思无非是不要惹翻了这个金主。

    虽说有小辈不能插话的规矩,但我还是不能按着头咬着牙光听他们骂:“虽说是七万块,平分也不过是三万五。但搁着咱们这种家境状况,别说七万,就是一两万也是不容易的。但该拿出来还是得拿出来——你说是吧大娘?”

    “就算如此你们也可以用别的方法啊!也犯不着把房子卖出去吧!卖了之后你们岂不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吗?”

    我直视她双眼,理所当然地说:“爷爷奶奶在这里我们自然是要回来的,一家人嘛。”也就是说爷爷奶奶在这里我们才算是一家人。

    我爸和我妈不太赞同地看着我,但也没说出什么反对的话。

    大娘叹了口气:“这样吧他弟弟,这钱,我们就再缓缓……”

    我爸立刻回绝:“从十几年前缓到现在,还要怎么样缓?嫂子,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

    ……现在情况几乎是翻转过来了,一边既想要钱又想留下人来占些好处,而另一边的人已经开始烦了,兜兜转转来来回回,什么时候是个头?

    还好我早有准备。

    那是过完冬至的第一天。

    我看着我妈一脸忧色地望着砧板上的刀鱼,刀鱼已经被开膛破肚,沾满面粉躺在惯用的不锈钢盆子里……

    我说妈啊你咋啦?

    我妈回过神来,跟我说,昨天我已经跟你姥姥姥爷说了去岐鸣的事……你姥姥姥爷很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其实咱们家也确实可以拿得出那七万来,干嘛一定要卖了房子搬走呢?

    我惊诧,说我以为咱们家拿不出那七万来才顺口建议说卖掉房子的!你和我爸又没告诉过我!

    我妈恶狠狠地瞪我,我没叫你去帮你爸说话你不也去了!还没叫上我!

    然后她指使我给她炸鱼炸豆腐炸荠菜丸子炸青辣椒炸鸡……

    第二天是平安夜。

    迦藏送了我一篮苹果,颜色火红,个大饱满。

    迦炎送了我一篮子鸡蛋……他说这可都是上好的鸡蛋,砸到人头上一定会流出鲜嫩的蛋黄。

    ……我问他为什么要送我鸡蛋。

    他说在四川有个风俗是平安夜要用鸡蛋砸人以祈求明年运气更好……

    我说谢谢我用不着拿鸡蛋砸人,不过你要是想吃蛋饼的话我可以给你做。

    平安夜这天天气挺好的,路面上的雪也化得差不多了,我妈拽着我爸又出去遛弯。正好给我们腾出了空间。

    说下厨就立刻给他们俩做了芙蓉炒蛋做夜宵,除了洋葱丝胡萝卜丝青椒丝还放了些虾仁。拜辛苦练习所致,如今我的刀功简直比我妈还出色。我妈还以为她不在家的时候我在厨房里偷偷地折磨她那些可怜的食材。

    吃鸡蛋的时候迦藏和迦炎你争我抢差点又打起来,我作为裁判秉承个人因素刻意多分了点给迦炎,结果迦藏眼泪汪汪地指责我说我不爱他了。

    然后我就想起小时候我爸教训我那么多次,却从没冲我妈红过脸。

    虽然孩子教不好,一定要有个背黑锅的。

    第三天,圣诞节。

    从前几天开始,街上的商铺就开始用圣诞节的东西来装饰自己的店。虽然店里的圣诞树上挂的礼物盒绝大部分都是空的。虽然大多数节日装饰品是前年甚至大前年用过的。

    街上两个人一行晃来晃去的都是情侣。要不就是一大票人一起欢度。

    市中心街上又开了一家西餐厅,放着轻松欢快的爱尔兰手风琴音乐,很衬这个在冬天里欢乐无限的节日。地板用多色砖石铺出来了花样,玻璃上贴着麋鹿拖着雪橇在雪花中奔跑的圣诞贴纸,还有摆得到处都是的绿叶红果的小圣诞树摆件。

    可今天我脑子里一直徘徊不去的是我妈说得那句“为什么要卖了房子搬走”。这话好像一只从耳朵眼儿爬进脑子里再也出不去的虫子。

    说老实话,我真是不想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所以有时候我经常重复地告诉自己说我不在意,那些有什么关系,当他不存在他就不存在了……如果真是不在意,早就忘到脑后了。

    其实我介意得要死。恨不能永不看见他们的脸。

    可我的家人在这里。我家人的家人们也在这里。

    我看着窗外,街上五颜六色的橱窗和缠绕着暖意的灯光也不能忽略冬日的寒冷和萧瑟。坐在我身边的迦炎突然出声说:“姐姐你记得吧,你手上的镯子里有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和爸爸无关,都是你的。”

    我愣了一下。

    他仰头看我:“姐姐很需要钱对吧。这些没用的东西拿来换钱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反正落到别人手里也一样是用来换钱。”

    年三十这天的午饭桌上。

    我装着从包里掏出来……实际上是从我手腕上那只格外能装东西的镯子里拿出来。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个牛皮纸袋子沿着桌面推过去。

    “一共七万整,您数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桌面那只牛皮纸袋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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