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的谈话。
“这是给你大哥和那两个孩子的请帖。”
因为陈年旧事,王妈妈心里总有说不完的气:“你自己去送吧,我怕孩子去了会被她那两个哥哥夹在中间受气。”
韩爸爸沉默片刻说了声好。
王妈妈又开始念叨:“你去了之后不要在那里久留,人家一家六口人就是六张嘴,你说不过人家的……你大哥性子温厚可你嫂子是个厉害的,连带那两个孩子也是不让人省心的。”
韩爸爸说:“你不用操心这个了,有这个功夫不如去看看小凉的衣柜里有没有合适她穿的衣服,订婚可不能穿着衬衣和牛仔裤去。还有你,也需要一件合适的衣服。”
“这个啊,你丫头已经准备好了。”
王妈妈高兴地拉开衣橱门,拿出一件很厚实的红色山羊绒裙子,肩部有些砖红和褐色的染色斑块,看起来既抢眼又亮丽。她在身上比给他看。
“这是她在香港买的,原价一千多那里打折打到四百多,还有这个——”她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宝石紫色的羽绒服,长及小腿肚子,“这也是她买的,才八百多,很厚实也很轻快!我记得她还给你买了条二百多的领带和黑色拼深蓝色的羽绒服……”她翻了翻,突然想起来,“瞧我这记性,我给你送干洗店了,和你那套海澜之家的西服一起。”
“小凉没经过这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多和她说说,免得叫她现场丢人。”
“你放心吧,到时候肯定是专门找个司仪主持,请婚庆公司……小凉又不是小孩子她明白的。”
韩爸爸摇摇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孩子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小时候她才几岁就能把她两个哥哥都给揍了……那无法无天的样子真不像是个女孩。
杉城南郊有片野滩,上游是个水库,每年例行往下放水,渐渐野滩开始变大,芦苇水草丛生,周遭是低矮的灌木和根系复杂的大树,终于形成了一片沼泽生态系统,成了野生动物们的聚居地。
也只有野生动物才能在这里生存,它们天生比人类敏感,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不能走。
“你已经带我去过悬崖,爬过深山老林,下过荒郊野外的深潭……现在你又带我来沼泽地……很好,我觉得有生之年我肯定能走遍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危险地带。下次你准备带我去哪?火山口还是海底世界?”我说。
“如果你愿意去的话当然没问题。”迦藏一副“我唯命是从”的表情,“即使是另一个世界,我也愿意陪着你一起。”
“……你能不能少用点这种惊世骇俗的比喻?还另一个世界……好死不如赖活着知不知道?”
听了这话他顿时大笑……看在我眼里特别可恶。
“喂!”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啊,抱歉抱歉,我只是突然很想笑……”他说,“有时候我觉得你每句话都是笑料……噗……”
“你再笑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好好好……我不笑……”他捂住嘴艰难地调整了一番面部表情……像地质变迁一样困难而缓慢……他终于调整过来,说:“那我们开始吧亲爱的,我先教你——”
他递过一截儿树枝来。
我愤懑地抬头瞪他,这时候他脸上仍然带着那可恶的坏笑,好像是成心要看我的笑话:“我先教你怎么挥剑。”
“这还用你教?”我说,“我手上的剑,我愿意怎么挥就怎么挥,愿意怎么用就怎么用。”说完我夺过他手上的树枝,当做笔一样在手上转。
然后我冲他显摆:“看到没有?别说是树枝,就算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剑我也能在手上转,话说当年我转笔堪称一绝,玩转一千零一种花样……”
迦藏不语,只低头看着我转着树枝的手,那根细如铅笔的树枝在我五指股掌之间就像一只飞不出笼子的鸟,纵然它能翻出千百个花样的跟斗也无济于事……
当年我学转笔那是一学就会,笔从这个指头转到那个指头像是鸟儿在树梢间轻盈地跳跃,你想鸟儿怎么会那么笨地掉下树来呢?所以我的笔当然离不开我的手。连我们班上的男生都赞过我这一手,说我肯定是手指格外灵活……可我学缝纫的时候那针脚歪歪扭扭得就像被犁过的地似的,怎么也不能算是心灵手巧……上课的时候老师在讲台上面讲着课我一边听一边转笔,有时候魂飞了忘了自己还在转笔,可手指就像有思想一样继续动作……就这么着能一次不掉地转上一整天。
迦藏忽然握住我的手,这次他手劲不轻,那根树枝像是刑具一样压进肉里。
“哇——!”我倒抽一口凉气嘶嘶地喊痛。
我没注意到他忽冷忽热的矛盾表情,我只顾着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那根树枝从我们分开的手中落下去,掉在枯黄苍白的草棵里。
然后我摊开手指着那条被硌得发青的印子给他看:“看到没有?都青了!你不能温柔一点,收敛一下你的力气吗?”
迦藏立刻使出治愈的法术,指尖涌出浅浅的微光,可这种法术专门对付皮破血流的伤口,像我这轻微的磕碰不太管用……我抽回手:“不用这么麻烦。过几天就好了。”
迦藏的眼神很深,他说:“对不起,我刚才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
“……我也想起一件事来。”我说,“你说在一块板子上钉上好多钉子,即便有天你把钉子起出来,那板子还会是完好无损的吗?”
迦藏沉默。
我盯着他:“你刚才怎么了?”喂……不准骗我。
我宁可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也不希望你对我说谎。
迦藏权衡了一下,终于找了个比较有可信度的理由:“你不知道,你手上这只镯子的前一任主人也很会这手……”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学会转笔的时候她应该早就不在了啊。”
“……不好意思……我忘了。”迦藏说,“最近事很多,很忙,感觉脑子不太够用……”
“那你回去多吃点核桃吧,核桃补脑。”我认真地建议。
“可我懒得去买。”
“那从我家里拿好了,我家刚储备了一些薄皮核桃。”从我小时候起我妈就有早饭时硬给我塞核桃下肚的习惯……她说核桃补脑,吃多了你就会变聪明……吃了这么多年也没见我智商有什么突飞猛进的发展,可见这个说法其实并不科学……
这时迦藏忽然说:“你看!下雪了!”接着他顺手给我把垂在肩上的羽绒服帽子拉到我头上。我跟着他一起抬头看,才发现天空不知何时变得更灰了,一片密集的细碎影子缓缓飘下来,我脸上感觉到细微的凉意。
我喃喃说:“这是杉城今年的第一场雪。”
“是啊。虽然天气预报上没说。”迦藏欢乐地说,“风一大天气就会有变动。我看这雪应该不小,你要注意保暖啊亲爱的。”
“放心吧你,我现在可比以前抗冻了,不会那么容易就生病倒下的。倒是你,眼看就快要办订婚宴了你可别累趴下了。”
“亲爱的你在关心我吗?我好感动!”
“你别感冒就行。我们这里的冬天可是很折磨人的。”
“既然亲爱的你这么体贴我也给你一件好东西吧?”迦藏摊开手上的一卷书……他把这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出来的书比到我眼前,“其实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这镯子的前任主人独创了一种剑法,和你刚才转树枝的动作很有相似之处,而且这是适合女子练的剑法……要不你看看?”
“那我当然要看看!”我接过书,封皮上用简笔字写着四个字“碎月剑法”……“你蒙我的吧。那个女人其实没死多久吧?你不是说她是古人吗?她一个古人还会写简笔字?”
“不是啊。这本只是我给你翻译过来的简笔字版本,我想你肯定对繁体字没什么了解。”
我一昂下巴:“那你可就小看我了,我学了两年毛笔字,不能说全认识,但也是认得差不多了。”而且我写得很不错喔。不然我妈也不会让我来写请帖。
说话间雪下得更密了,风也变得格外冷。雪花落在荒芜的野滩上渐渐覆盖住苍白干枯的野草,浅浅的向远处蔓延的水泽表面弥漫开无数波纹,雪花像蜻蜓点水一样瞬间融入水中,直到这水结出厚厚的冰层,直到雪层覆盖住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那时侯你就不清楚雪层下到底是什么,也许你踩着的是结实的土地,也许你一脚落空坠入冰层下还没完全凝结的冷水里。
快到十一月了,真正的冬天即将开始。
这种时候只有回到家里泡杯热乎乎的东西一边喝着一边看电视剧才最舒服。
我和迦藏瞬间到家,我妈和我爸正在看电视,人上了年纪就开始有不同程度的毛病,所以苦寒天气他们还是更愿意待在温暖的室内。
我妈看见我正要往里走立刻怒吼:“你老娘我才拖了地你就准备带着满身雪花和一脚泥水毁了我的劳动成果?”
于是我站在门外脱了鞋和羽绒服,然后从鞋柜里给迦藏找出了一双拖鞋:“你先穿我爸的吧。改天我去买一双放在家里专门给你留着。”
“那我要一双紫色的。”
“好。”
我妈这才反应过来:“喔,快进屋快进屋,外面那么冷。”
迦藏也跟着在门口脱了羽绒服,抖落衣服上的雪花,然后才进门穿上拖鞋:“打扰了。”
“嗨,不会不会。”我妈热情地把他往屋子里让。
窗外,北方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我和迦藏趴在我房间的窗台上,一人捧一杯热奶茶。
玻璃窗上雾蒙蒙一片,用手指一划就是一道水渍。外面簌簌而落的雪花就像碎碎的棉花糖,要不了多久,整个世界就会像童话一样梦幻美好,到处都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的。
“这只是开始。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那雪下到了三月还没化呢。”
“所以你要记得穿厚点啊。别为了美不要温度然后冻出病来。”
“你放心。我又不是你。我很脆弱的。”
如果不是不想别人用诡异的目光盯着看,迦藏真的只会穿一件衬衣和长裤出门。话说回来他又高又瘦又有型,穿什么都帅的像是站在T台上的模特一样让人挪不开眼。
……我感觉到我妈在门口鬼鬼祟祟地一直探头探脑。
我和迦藏都没回头。继续边看窗外边喝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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