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羽清本以为底下定是一片漆黑,不想落地之处颇为明亮,眼前是个铺了青砖的长长甬道,两边灯盏摇曳通明,说明另有通气管道将空气灌入其中。
玉如烟领着三人一路沿甬道往前走,两边时有岔路出现,不知通向何方,如此时而向上时而向下,直走了小半个时辰,眼前一片光明,豁然开朗,只见出口处于一片峡谷的峭壁之上,洞口临空有个四五丈见方的石台,石台靠山壁一侧是一连串石级延伸向下,每一根石级都嵌入山壁中,蔚为壮观,从石台上向下望去,可以看见一座建在谷底的楼宇檐顶,遮掩在云山雾绕中,如在仙境一般。
常无柏熟门熟路,不等玉如烟带领,自己沿着石级快步下山,玉如烟取出一片叶子抿在唇上,一阵悦耳清脆的声音穿入峡谷,引得满山的鸟雀一起迎合起来。“这里已经有十多年未曾有外人到来,两位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请往这边走。”
峡谷中烟气缭绕,满地苍翠,王陈二人随玉如烟还未下石级,就听见常无柏的叫骂之声,“小莺,是你家小姐邀请我来的,你可不能不讲理,快快让我进去。”
一个清爽的女子声音回答道,“常二爷,我家小姐的命令,她若不在家,任何男人都不能入内,这是规矩,奴婢可不敢违抗。”
“哼,你明明已经听见如烟的玉叶笛声,别装模作样了。”
“既然小姐转眼即来,常二爷就不能等待片刻么?”
常无柏哇哇大叫,“我不高兴,我等了整整四个三年,才有机会入这传经谷,何况万一你家小姐答允,我便是这里的男主人了,小丫头拿着鸡毛当令箭,简直岂有此理!”
玉如烟带着两人下了石级,正看见常无柏要硬闯进去,为首一名紫衫女子向身周其他几名红衣女子叫到,“布剑阵!”只见八名红衣女子抽出长剑随着紫衣女子将常无柏围了,长剑剑尖所指全在常无柏要害,常无柏叫到,“九星剑阵,我也不怕。”说着出手一掌,快如迅雷,紫衣女子却不理他,由身周两名红衣女子出剑一挡,另有四名红衣女子分四个方向朝常无柏刺来。常无柏大叫一声,在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四剑交叉,转身又是一掌劈向紫衣女子,动作之快令人叹为观止,紫衣女子避无可避,只能身形一动,也向前拍出一掌,与常无柏一对,常无柏大喝一声,凝立不动。
王羽清看得明白,只见八名红衣女子手掌抵在前人肩膀,最后抵在紫衣女子背上,内力相通。这常无柏刚才与自己和陈绚宁交手,武功之高,只怕不下于师父崔天魔,此时竟然只与九名女子打成平手,却也稀奇。
不一会儿常无柏头上白气蒸腾,内力已经用到极致,九名女子除了紫衣女子之外,其他八人全部都摇摇晃晃支持不住。
陈绚宁急道,“这常无柏好厉害,那几位姐姐危险。”
玉如烟道,“常老二知道九星剑阵的厉害,因此想以内力取胜。”突然纵身跨步而上,身如飞龙,一掌直劈,从中将常无柏和紫衣女子分开,常无柏大叫一声,腾腾腾退了四五步,一众女子却毫发无损,如释重负,一齐躬身道,“参见门主。”
常无柏苦着脸道,“师妹,你来劝架,何必给我苦头吃。”
玉如烟怒目而视,“你下手不留情,不给你些教训,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向紫衣女子道,“小莺,常老二和这两位客人是我请进来的,不可怠慢。”
又瞪了常无柏一眼,“进去吧。”
常无柏见了玉如烟就如老鼠看见了猫,拉着王羽清乖乖跟在玉如烟身后,王羽清不自觉地将陈绚宁的手也牵着,一起入了大厅。
大厅贯穿了楼宇的整个底层,极为宽阔,一行人拾级上了厅中一座极大的木台,只见木台上摆设古朴雅致,颇具汉晋风味,从台上向下望去,可以看见厅中石板路纵横交错,形如棋盘,将大厅分割成许多个方形空间,空间里摆满了各类兵器,一眼看之不尽。
玉如烟微微一笑,“那些是兵器冢”,“小莺,你带两位客人先去沐浴更衣,再去百衣楼换一套合适的衣服穿上。时间不早,安排下去,等客人换好衣服,我们正好吃午饭。”
小莺一面领着王陈二人上了二楼,一面好奇地打量着王羽清和陈绚宁,“两位真是好运气,小姐还从来没有请客人到传经谷来做过客呢!公子真是英俊非凡,这位姑娘更是美极了,只是你的衣服~”说着噗嗤一笑。
陈绚宁面红过耳,看这小莺年纪也在三十开外了,说话却还是这样天真烂漫。
两人跟着小莺走到二楼一处拐角,入了一扇木门,小莺随手把门带上,“公子,姑娘,这里便是客房入口了,这两套房观景最好,内里天天有人打扫,可以安心居住,洗澡水一会儿就会送来,两位可先歇歇脚,奴婢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叫唤一声即可。”
客房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每套客房配有卧室、小厅和书房,还有个宽敞的观景台,不过片刻就有红衣女子端了汤盆进来,分别服侍二人洗澡。王羽清哪里能接受,急得直摆手,“不行不行,还是在下自己来。”一群红衣女子吃吃笑着,出门去了。
二人洗漱完毕,只觉连身体都轻了许多,继续由小莺领着上了三楼,拐了七八个弯,来到一处宽大的空间,小莺在一旁介绍道,“这里便是百衣楼了,左手边进去是女子服饰,右手边进去是男子服饰,中间有木板隔开,是看不见的。两位慢慢挑,奴婢在这里守着”。
陈绚宁见这房里木架一行行排开,无数簇新鲜艳的衣衫挂在那里,何止百件,款式春夏秋冬都有,上到宫装服饰,下到粗布麻衣无一不全,几乎看花了眼。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一件淡粉色的轻纱罩衣,内里穿一件兰花青映窄袖束腰长裙,又找到根白娟做丝带把发顶系住,这里每件衣物都用熏香熏过,气味怡人,陈绚宁只觉自己焕然一新,连毛孔都舒展开来。出了门只见王羽清一身雪白交领直裰,头发齐整地梳着小髻,负着双手,已经等在那里了。
王羽清听见脚步声,一回头,看见陈绚宁交握着双手,一脸羞涩地站在面前,“绚宁妹子,你~真好看。”
陈绚宁见王羽清连说话声音都颤抖了,反倒笑了出来,立即把羞涩转为嘲弄,“清哥,你~真好看!”
小莺在一边笑道,“两位不必谦虚了,你们都好看!快跟我走吧。”重新带王陈二人下到大厅,饭菜已经上桌,只见玉如烟也已换了华贵轻便的服饰坐在主位,却让常无柏在身边一张椅子上坐着,常无柏挤眉弄眼,溜须拍马,玉如烟只在一旁薄嗔冷笑。
小莺请二人在客位坐了,玉如烟侧着头端详许久,笑向陈绚宁道,“绚宁妹妹与王公子真是一对璧人,姐姐我撮合了一桩好姻缘,你还不快点来谢我。”
陈绚宁喜上眉梢,“是要多谢姐姐。”说着扭了扭王羽清的胳膊,“要不是姐姐撕了他的假面皮,妹妹还真不知道这个相携同行经月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未婚夫!”
王羽清苦笑道,“我若早知道你是我未婚妻,什么假面皮也不用对你瞒着了。”
常无柏翘着二郎腿,悠闲道,“崔天魔给你下了金寒蛊,再用最高深的闻香幻法使你失去记忆,那你倒说说看,眼前的情况与你记忆中的事情有何不同?”
王羽清心知肚明,脸现难色,沉吟不答。
常无柏嬉笑道,“莫不是崔天魔那老小子也要把女儿嫁给你,才抹去你与陈姑娘在一起的记忆吧?哈哈哈,哈哈哈!”常无柏这一句本来是玩笑,却见王羽清呐呐无言,又大笑起来,几乎笑岔了气,“哦哟,真真好笑,竟然是真的,崔天魔不管武功多高,骨子里果然不过还是个无用的小农书生罢了。”
大厅里只有没心没肺的常无柏在那里大笑,玉如烟感同身受,王羽清尴尬无语,陈绚宁泫然欲泣,“清哥,你和崔天魔的女儿也缔结了婚约么?”
王羽清想起崔燕儿温柔美丽的容颜,又看着陈绚宁绝世无双却眉头紧锁的忧愁面容,“绚宁妹子,对不起,在我的记忆里,燕儿是我的未婚妻,但如今看来是我受了师父的蛊惑。”
陈绚宁只听见上半句,下半句是什么并不重要,“那个女孩叫燕儿吗?她,她长得美吗?”
王羽清不愿欺瞒,点了点头,“她端庄大方,温柔可人,也是个好姑娘。”
陈绚宁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眼睛,就想往外奔出。玉如烟身形一动,已经拦住陈绚宁,“妹妹,你何必伤心,你问他,现在他心里有你还是有那个女人,若他三心二意,就捅他一刀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千万别优柔寡断,反而把男人推给情敌。”
王羽清听到三心二意这四个字,立即想起与燕儿一同修炼香木神功益气之法时,崔天魔所说的一番话,“如今自己可不是三心二意了嘛,无怪当时师父心有顾及,原来是他心中有鬼,早知道我心中其实喜欢的是绚宁妹子。”
陈绚宁抹了抹眼泪,心中凄楚,“我知道清哥丢失了记忆,就算喜欢上那个女子也不是他的错,我只是心里难受,并不怪他。”
王羽清心头一热,一时间,无论是崔燕儿还是崔天魔,全部都被抛到脑后,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握住陈绚宁冰凉的双手,“绚宁妹子,是我的错,虽然我于燕儿心有愧疚,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的心意,没有陈绚宁的王羽清什么都不是,我此生都不会再变心了。”
陈绚宁转忧为喜,扑闪着目光盈盈,“清哥,你这是在向我表白么?”
王羽清把嘴凑到陈绚宁耳边悄声道,“绚宁妹子,从此以后我只有你,绝不再分离。”
陈绚宁欢喜无限,不禁又流下泪来。
玉如烟笑得花枝乱颤,“妹妹,你伤心也哭,开心也哭,我好好的请客宴全被你把气氛弄没了,还不快点来吃饭。”
于是几人重新入座,王羽清在桌底下仍旧牢牢握住了陈绚宁的手不放,两人神游天外,也不知上了哪些菜,反正囫囵吞枣地塞在嘴里,食不甘味;玉如烟和常无柏在说些什么,也是半句没有听见。
饭后撤了碗筷,又有红衣女子端上水果,二人这才灵魂归窍,陈绚宁心中安乐,思路也终于回到这桩离奇的遭遇上来。“玉姐姐,妹妹看这谷中风景,简直是神仙地界,凡间少有,外面只怕从来不知此地存在。何况玉姐姐和常先生武功这样高强,在江湖上却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二位的来历。”
玉如烟做成了一件好事,得意之极,对王陈二人是越看越满意,此时陈绚宁见问,也就坦诚以待,“妹妹,老一辈武林中曾有一句谚语,不知你有没有听人说起?南观黄山剑如雨,北突邪风幻海天,若无正风翻冰火,无常索命在眼前。”
陈绚宁摇摇头,王羽清也露出询问之色,常无柏一反嬉皮笑脸的神态,一本正经地接口道,“这四句话,分别描述了当年世上的四位绝顶高手。黄山派掌门剑雨无形余观、邪派第一高手海天散人江海天、冰火神掌黄正风、还有一个就是我的师祖玉无常,其他三人的武功修为都在伯仲之间,我师祖其实武功最高,却深藏不露。”
王羽清和陈绚宁同时嘴唇一动,玉如烟已经笑道,“二位且莫心急,都先听我把话说完。这四人中年纪最大的是剑雨无形余观,他是如今的黄山掌门黄以山的师父。而江海天这个人二位一定最熟悉了,他在世上其实有两个传人,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江月蓉,还有一个就是如今江湖上闻风丧胆的崔天魔,崔天魔如何获得江海天的传授是个迷,想来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冰火神掌黄正风来自西域,因此不如其他人名号响亮。至于玉无常,他是我的祖父,我们这个门派叫做无常门,而他就是无常门的开创祖师。无常门在江湖上毫无名气,是因为我祖父立下的规矩,本门中人不得参与武林纷争,但要以收集江湖上的各家各派的武学精要为己任,收录在本门藏书阁中,以便今后武学衰微时,可以借这些典籍重新光大武学一脉。”
王羽清赞叹道,“怪不得常先生一见我和绚宁妹子出手,就知道我二人的来历。”
常无柏得人称赞,似乎连骨头都轻了,“那是当然,本门中人,若不能达到学兼百家之长的境界,是不能出师动手的。两个小朋友的天资都是绝顶的好,若是入我无常门,要超过什么崔天魔、黄以山,那是不在话下了。”
玉如烟横了常无柏一眼,“莫听他胡吹,这些人的功夫自有其独特精到之处,常老二你自己被逐出师门多年,哪有资格邀请别人入门,况且你自己也未必是黄以山的对手,崔天魔可也不弱。”
常无柏不服道,“那就让他们两个来找我常老二试试,手底下见真章,看看是谁高谁强!”又对陈绚宁道,“小丫头,你为何会拜在黄以山那个老头子的门下,照理来说,他就要进棺材的人,应该不会再收徒弟了。”
“你莫辱及我师祖,我的功夫是我妈妈教的,她是我师祖的关门弟子。”
站在一旁的小莺突然惊呼一声,“柳英梅女侠?!”座上的玉如烟也是面色恍然。
“你认识我妈妈?”陈绚宁奇道。
小莺看向玉如烟,在得到主人首肯后,这才答道,“无常门每年会派出弟子门徒远赴各地暗访武林轶事,若有人新练成了什么功夫,那我们是一定要去探究一番的。柳英梅女侠身份特殊,是江海天的独生女儿江月蓉与江州名门柳照石的女儿,同时还是黄山派掌门黄以山的入室弟子,理应兼得两家所长,奴婢那时奉了门主之命,暗中跟随查看柳女侠,见过她出手多次,全是黄山派功夫,似乎于江海天一派的功夫全都不会。”
陈绚宁补充道,“江海天是我曾外祖这件事,我也是近来才知晓的。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见妈妈使过别派的功夫。”
玉如烟双眼明亮,显得兴趣盎然,“那绿玉凤头钗是在你的手里了?”
常无柏插嘴道,“我知道,我知道,小丫头说要找潭州柳英杰算账,取回那件东西。”
玉如烟眉头一紧,“据我门中前辈笔录记载,柳氏一门当年虽然在江州当地名声很大,不过靠的是家大业大,于武功一门来说,也并无甚出彩之处,江月蓉嫁入了柳府后,生了女儿不久就过世了,柳氏一门中却突然多出了好几个懂得香木神功和迷幻大法的人物。现在看来,必然是从江月蓉处学来的。从柳英杰处心积虑夺得绿玉钗这件事来看,柳氏一门只怕早就知道其中所藏的秘密了。”
“秘密?妈妈把绿玉钗传给我时,确实说这东西是有大秘密的,只是她也不知实情,只告诉了一段口诀而已。”
“凤鸣玉泪,紫染无心,是不是?”常无柏摆出一副早已知道的神气。
“不错,此话何解?”
常无柏神气无限,“我自然知道,前面说的是绿玉凤头钗,后面说的就是紫气东来石!”
陈绚宁惊呼一声,忙转头看向王羽清,“清哥!紫气东来石!”
王羽清心中早就万千疑团,此时见两件事终于并在了一起,只觉不吐不快,点头道,“不错,紫染石就是紫气东来石,是我王氏的家传宝物。”
玉如烟叹道,“崔天魔强收你为徒,原来也是为了这块石头。”
“不错,虽然师父动机不良,但他在这件事上对我还是推心置腹的。但师父是偶然得知我家藏有紫气东来石,却不知为何还另外有人得知此事,以致我家惨遭灭门。”王羽清说着双手握拳,想到父亲和两位哥哥惨死,复仇之火又一次熊熊燃烧起来。
常无柏换了一副古怪的神气,“如烟,我看这世上除了江海天的传人,也只有我无常门的门人才知道紫气东来石的存在了。”
玉如烟颓然道,“你的猜测不无道理。”
陈绚宁急道,“姐姐你别打哑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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