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您同好。”傅琅瑜仰头微微一挑眉。
被傅琅瑜称做苏先生的苏恪从房檐上探了个头出来,一张白白净净的脸笑眯眯的,说道:“二姑娘比上回瞧着,倒是精神了许多。脸色儿也鲜亮些了。好事儿,好事儿。”
傅琅瑜弯起眉眼,沁了糖丸似的声音柔道:“苏先生的风月□□我也看了,文笔与之过去,实在进益不少。想来下了许多功夫。辛苦,辛苦。”
“二姑娘谬赞了。”苏恪显然很受用的样子,一转眼的功夫,轻巧的一跃,立在傅琅瑜跟前儿。眼疾手快的将指尖搭在傅琅瑜的手腕上咂摸了一阵儿:“哟,是个男孩儿呢。男孩儿好,有二姑娘这个做娘的悉心教导,日后必能成栋梁。二姑娘,恭喜,恭喜。”
“从来只知道苏先生见多识广。没成想,竟……都广到女人生孩子这事儿上了?”傅琅瑜脸色儿微微一僵,瞥了苏恪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果然是博学,博学。”
“我喜欢女孩儿,可晓晓喜欢男孩儿。这点,应该是我们两个在吃米饭和吃面条这件事情以外最大的分歧。要知道,除了这个,我们真的无论从性格还是习惯上,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苏恪仰头叹了一声,露出他几分刚毅线条的侧脸给傅琅瑜看:“所以,我研究了一系列生男生女的良方,若是在我和晓晓身上试验有用,推到市面上去卖,日后必定大火。二姑娘也知道,我对我们家晓晓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我怎么能忍心,跟她对着干呢?因而……要做到权衡,这种事儿,自然要懂,要懂。”
“哦?想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傅琅瑜不咸不淡的轻哼了一声:“我怎么不知道,晓晓要给你生孩子,生孩子?”
“晓晓喜欢我,喜欢我。”苏恪鼻孔快扬到天上去,笑呵了一声噙着自己脸上深深的两侧酒窝,自得的点头道:“俗话说,男婚女嫁,传宗接代。这是必定一定的事情。人的一生嘛,总要经过的。想来,这世上,也没有谁能就听我哼一声儿,就知道我要叫她喂哪一只虫子,要去清哪一格的虫屎了?所以晓晓跟在一起,给我生孩子,水到渠成,水到渠成。”
“知道喂虫子,清虫屎就够啦?”傅琅瑜撇了撇嘴,颇为惋惜的摇头道:“苏先生您这话,说的是没错儿。但男婚女嫁,传宗接代,讲究的那是要两情相悦,心有灵犀。苏先生您这只剃头挑子一头热。没有用,没有用。”
苏恪愣了愣,随即笑起来颤的整个身子都在抖:“晓晓给我做点心,做点心。”
“那又如何?如何?”傅琅瑜翻了个白眼。
“晓晓还给我缝衣裳,缝衣裳。”
“那你也娶不了晓晓,娶不了晓晓。”
苏恪猛地一顿,收起笑意的脸显得有些冰冷。定定的看着傅琅瑜问道:“为什么?”
傅琅瑜抱臂冲着苏恪,努了努嘴:“你输了。”
“嗯,我输了。”苏恪点了点头,一脸正经得问道:“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同意。”傅琅瑜说罢,对上苏恪当即一副不屑的扯着嘴角的模样儿,淡淡道:“你当真以为,我们家晓晓给你做点心,缝衣裳,就是喜欢你啦?你跟我说说,我们家晓晓现下叫你什么来着?”
苏恪怔怔的想了想:“师傅……”
“这不就是了。晓晓还有叫过你旁的什么吗?苏先生,亏的……您还自诩博古通今。您就不知道,这做什么不重要,叫什么才重要呢。”傅琅瑜瞧着苏恪的模样儿,显然已经被自己往坑里带进去了大半。一时忍着笑意,凑近他的耳边正色道:“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家那晓晓,可是老头儿手把手教出来的。我们家老头儿,你见过吧?那么迂腐个人。教出来晓晓还能好到哪里去?”
“我们家晓晓很好的。”苏恪忍不住蹙着眉头打断。
“好好好,很好很好。我又没说她不好。我夸她呢,夸她有学识。”傅琅瑜不耐烦的应声,挥了挥手又说:“所以你想想,你先头就是晓晓师傅,方才能带了她走的。这么些年了,她都把你当师傅一般,尊师重道着呢。那现如今你们那层窗户纸,又没捅破。就你一个人在这儿嘚吧嘚吧,你怎么知道,我们家晓晓做点心缝衣裳,给的是师傅,还是相公呢?”
苏恪愣了半晌,忽然抬起头问道:“你叫唐景什么?”
“相公呀。”傅琅瑜摇头晃脑的娇声开口:“有时候心情好了,也叫夫君什么的。”
“那唐景叫你呢?”苏恪眉头蹙的更深。
傅琅瑜翻了个白眼,轻哼了一声索道:“我不告诉你。”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毒你,毒你。”苏恪近了傅琅瑜一步,咬牙切齿的开口。
“你要是毒我,毒我,我就把我今天说的这些都告诉我们家晓晓。我们家晓晓这会儿也就是没回过神来,等她回过神来了,知道你这些个小心思,你说……她会怎么样儿呢?”傅琅瑜微微一抬下巴:“到时候……气死你,气死你。”
“气死我我也不放晓晓!哼!”苏恪孩子气的走了半米远又回头冲着傅琅瑜恨恨的补了个字儿:“哼!”
傅琅瑜见状,暗自嗤笑了一声,忽然想起傅琅青说,她师傅脾气怪。就跟那鸡崽子似的。杀之前毛得顺着来,不能逆着走。要不然梗着脖子,断了头也瞎动弹。
一时傅琅瑜只得咬了咬牙,轻叫了他一声。见他别过脸没理她,知道是真生气了。索性随着他一同坐在石台阶子上,垂着眼皮瞧他,抿了抿嘴角道:“帮我把唐景带走。”
苏恪显然对傅琅瑜这么快的转变不太习惯,有些惊讶的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这算威胁我?”
“我这算求你呢。”傅琅瑜冲着苏恪大大的一个笑脸。
“我那儿又不缺仆人。”苏恪双手握拳,搭在膝盖上。想了想自己笑了出来,颤着身子说道:“不过我那儿倒是缺口猪。晓晓好像爱吃猪肉,不爱吃虫子肉。这阵子我正忙着屯些母猪搁山上呢。”
“唐景会杀猪!”傅琅瑜连忙接口。
苏恪瞥了瞥傅琅瑜:“不需要,我也会。”
“你也会?”傅琅瑜上下打量了一眼苏恪,不大相信的样子。
“我不会也比他强!”苏恪显然因为傅琅瑜的眼神,而受到了侮辱一般恨恨的咬牙道:“我告诉你傅琅瑜,别给我下套子,以为我傻呢?我让他去干什么?让晓晓瞧着见异思迁来的?”
傅琅瑜笑的有些讪讪的:“苏恪,你都知道啦?”
“哼。”苏恪一个完美的弧度,将脖子转了半个圈儿,定格在微微抬起下巴的角度。
“这是我的命,我不能叫唐景也跟着牵扯进来。他是个好人,好人就应该有好命。他原是该好好儿的娶妻生子,生老病死的。可是因为我……就这么把自己葬送了进来。但我应了唐伯的。这些狗屁事儿,我自己一个人,死就死了,我心里头没不甘,我安稳。可要是拉了不该拉的人做垫背的,我下下辈子也不放心。”傅琅瑜垂着眼皮低声说着,一抬头的功夫就瞧着苏恪,正拿着支不知道哪儿摸出来的笔,在自己衣角上划拉着什么。傅琅瑜忍不住蹙了眉头问道:“我跟你说话,你写什么呢?”
“一个女人,在爱情和亲情之间权衡的内心纠葛。很精彩。”苏恪缓缓抬起头,长叹了一声。
“一个少女。”傅琅瑜心凉了大半,忍不住冷声更正。
苏恪不耐的瞥了傅琅瑜一眼,勉强道:“一个已婚少妇。”
“一个已婚少女。”傅琅瑜一字一顿。
“一个已婚有孕的少女。”苏恪想了想,上下打量了一番傅琅瑜,毫不犹豫的下了定论,在自己衣角上刷刷写了起来。
傅琅瑜瞧着苏恪写的认真,翻了个白眼仰头靠在身后的柱子上,长出了一口气低低道:“苏恪,我心里头没底。怕。我第一次觉着害怕。以前从来没有过。被我们家老头儿打也没有过。”
“给你。就一块儿。”苏恪有些不大情愿的口气,塞了块儿蜜饯果子在傅琅瑜手心里头。
傅琅瑜也不客气,当即塞到嘴里嚼吧了一阵儿咧嘴儿道:“嗯,真甜。”
苏恪小心翼翼的对上傅琅瑜的眼神,连忙捂住自己衣摆下的荷包正色道:“没有了。”
“小气鬼。”傅琅瑜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苏恪得意的咂了咂嘴:“晓晓给我做的。临出门让我带着。”
傅琅瑜颇为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晓晓没给我做过。”
“晓晓对我好。你是疯婆子,不对你好。”苏恪说话间还一脸同情的冲着傅琅瑜摇了摇头。
“苏老头儿,多谢你了。照顾我们家老三。”傅琅瑜半眯着眼睛懒懒的别过脸看向苏恪:“辛苦。”
“什么老头儿?”苏恪正经的摆着一张,任是任何人瞧了,都觉着约莫也就二十出头的脸,认真道:“我今儿出门还有人叫我哥哥,叫我停下来瞧瞧她衣裳好不好看。”
“哪个瞎了眼的?”傅琅瑜嗤嗤笑了起来,顺手拍了拍苏恪的肩膀:“我要是您,我就实话告诉人家您今年高寿了。您以为除了晓晓,还有谁能接受一个四十几岁的老男人,成天一张二十几岁的脸对着女人撒娇呢?你对得起晓晓吗你?”
“要你管呢。”苏恪心虚的转过头没看傅琅瑜,沉默了半晌,忽然低声开口道:“疯婆子,其实……我有的时候希望晓晓是傅家的人,有的时候不希望。我希望是因为,如果晓晓不是傅家的人,茫茫人海我也找不到她。我不信我们还有那个多余的缘分。可我有的时候也不希望。我想,如果晓晓不姓傅,那她就不会认识唐景,不会因为背负着这个傅氏,就有你们家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儿缠着她。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忍心的。或许是因为你们都不知道,她心里头有你们。”
傅琅瑜微微笑了笑,波澜不惊的样子淡淡道:“我们看不清,都傻。所以苏老头儿,老三是个好丫头,从前也受了不少的罪,怪可怜的。现如今能遇着你,是她的福气。你记得好好待她,别欺负她。有的事儿,你顺着她,她脾气也拗,就是坳不过自己那股子劲儿来罢了。过会子就好了。还有……她喜欢那些个簪子首饰的,你别总教她偷我的,也给她买些,你又不是没钱。对了,还有就是她有时候瞧着她挺聪明的,可也傻。有的事儿,她转不过弯来。你帮帮她。”
“这些我知道,还用你来跟我说。”苏恪几分疏远的冷淡。
“我晓得你比我了解她。但人都给你了,我总得也象征性的说点儿什么不是。显得……我跟她这辈子,没白做姐妹。”傅琅瑜垂着眼皮摇了摇头:“我知道很多事儿,我对不起她。傅家对不起她。”
“疯婆子。”苏恪沉默了良久,哑着嗓子叫傅琅瑜:“其实我那儿挺好的。有山有水,有晓晓,有虫子。”
傅琅瑜好笑的瞥了苏恪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苏恪没搭理傅琅瑜,想了想又自顾自的笑了开来:“但是吧……我就想着,要你当真跟我走了,成日里看我和晓晓恩爱。我怕你受不了。除了这个都挺好的呢。”
傅琅瑜翻了个白眼,顺势转过头去的时候眼中晶亮:“是,我受不了。可了劲儿的要拆散你们呢。”
“坏老娘们儿。”苏恪咬牙切齿的推了傅琅瑜一把。
傅琅瑜愣了愣,猛地坐起身,照着苏恪脑袋上就是一巴掌:“我说你这又是跟谁学的这么乱七八糟的词儿!”
苏恪捂着自己脑门儿委屈的嚷嚷道:“我们家山下卖菜的,跟他媳妇儿吵架都这么骂来着。挺顺口的我听着。晓晓还说骂起来很过瘾的。”
“我说你们两个凑一块儿,怎么就不学些正经的!”傅琅瑜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儿。
苏恪不满的低声咕哝:“我养虫子这事儿不是够正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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