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藏玉记 > 第九章·狼狈出走

??傅琅瑜和唐景那日走的时候,唐老并没来送,只是遣了小厮来传话,说是叫二人日后安生过日子云云。却是唐夫人听了消息,苦着脸忙不迭的跑了来张罗。

    唐夫人那边自是不舍,几度张口,可始终也没说留下的话。怕是唐老那边也说了些什么。只瘪着嘴儿拽上傅琅瑜的衣袖不放手,非得叫她应了时常回来瞧他们才好。

    唐景也是红着眼眶子跟唐夫人好生演了一场母子诀别的戏码,大到吃饭睡觉,小到衣裳鞋袜,都是叮嘱了的。傅琅瑜在一旁冷眼瞧着,只觉得尴尬。实则唐夫人想到他们那边去一趟,一辆马车不过半柱香的时辰。

    一时唐夫人备的大箱子小箱子,塞了两个大马车,临了临了,得知唐景辞了身边的丫头,除了碧儿,都没叫跟着,明面儿上说是总共两个人,不必的伺候。暗里的话自然也不多说。唐夫人闻言,更是不舍,又懊恼着当下把自己身边的丫头塞到傅琅瑜怀里,叫到那边去伺候傅琅瑜和唐景。

    傅琅瑜见状,连忙推脱着,说是不用。又见推过来的那丫头,就是那天在唐夫人房里的小翠儿,站在自己跟前儿,一副就快跪下来叫姐姐的进门样子,赶紧推脱的更干净。一边回头瞪了唐景一眼,只是那边唐景,显然也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儿,冲着傅琅瑜眨了眨眼。

    总归,傅琅瑜与唐景从唐府走时,也算是轰轰烈烈,并不如暗地里那样落魄。

    至于新府这里,虽不如唐府修的精致好看,却也是足够的。进门一个正苑大堂,外墙上还画了个什么山景儿的,别有立意。再沿着廊子绕到后头便是二人的住处,及唐景的书房,和些空着没用的小间。一路花儿啊草的也是不稀缺的。至于唐景说的那个茅草屋子,就在他们住处的后头。一条小河绕着偌大的院子一处,却是有趣儿。

    再说唐景先头,早就已经让人收拾妥帖,该置办的东西一样儿也没少。因而,只须得准备些自个儿日常用的,及唐夫人送的些有的没的。这大多也都是碧儿在外头收拾,唐景在里头忙。至于傅琅瑜,则是在唐景一旁守着,将唐景收拾好的东西,再拿了出来瞧。尤其是唐夫人那边,连什么半旧的虎头鞋,更离奇的还有小石头子儿,木头剑,也一并捎了过来。

    傅琅瑜觉得好笑,举了手中的木头剑,问道:“唐景,这是你小时候玩的?”

    “哟,我娘还留着呢。”唐景转过头,眼睛一亮接了过去:“这还是我爹给我削的呢。那会儿我成天闹着要练剑,我爹怕伤着我,就给我削了个木头的,稳妥些。”

    “那这个呢?”傅琅瑜举着手中的帕子看了半晌:“这上头画的是什么虫儿?我怎么看不出来?”

    “什么虫儿!这是我爹,我,还有我娘!”唐景瞪圆了眼睛嚷嚷,将帕子抢了过来在手中攥着:“我那个时候不懂事,刚跟师傅学了画,成日里在府里头,就会拿个毛笔个乱涂乱描的。这是我娘最喜欢的一块儿帕子,我就给画上了。我记得那会儿我是想着,我娘只要拿到这个帕子,就能想到我和我爹。只是没成想,闹哭了我娘,还被我爹一顿好打。”

    傅琅瑜闻言,索性站起身立在唐夫人送的那箱子跟前儿,绕了半圈,见里头都是些小孩子的用具,忍不住蹙了眉头问道:“你娘把这些都放进去给你做什么?”

    唐景笑了笑,淡淡道:“我娘是想着,我每回见着了,能念到她,想着回去呢。”

    一时,碧儿在外头说是能用饭了,唐景转过头瞧着傅琅瑜蹲在箱子跟前儿,拿着个拨浪鼓摇啊摇的玩的兴起,随即便将帕子折了放在怀中,冲傅琅瑜递了只手说道:“走吧,方才不是叫饿了来着?这些东西,也不着急,咱晚些时候再收。”

    那日夜里,傅琅瑜睡了约莫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那时天还是尽黑的。

    自从傅琅瑜有了土豆之后,大多睡得就都不踏实,夜里总爱醒。刚成亲时,唐景每日给土豆讲了故事,就搬着被子往外室的软榻上睡,一到早上丫头进来伺候之前,再慌忙搬了被子回来。

    到后来,唐景夜里睡得浅,总听着傅琅瑜翻来覆去的哼唧,走近了才听清,说是喊腿疼。傅琅瑜迷迷糊糊的是,问也不大记得,跟发了梦似的。

    到后来,唐景暗中询过一回大夫,大夫道是,有的女人怀了孩子都是这样,不相干的。只是唐景睡得愈发警觉了些,每日夜里一听到傅琅瑜里头有动静,就爬起来帮傅琅瑜捏腿,待她睡着了再回去。

    到了这边府里,傅琅瑜眼见着肚子大了些,睡得愈发的不安稳,翻个身都能碍着肚子的缘故醒了。再夜里要个水嚷个饿的,也是有的。唐景便索性在傅琅瑜床旁摆了个榻,只为照顾她便宜。

    一时,傅琅瑜习惯性迷瞪着的看向唐景睡的地方,却并不见唐景的人。当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又叫了两声唐景,也不听人应。傅琅路忍不住蹙了眉头,想都没想便匆匆忙忙披了件衣裳往外头寻人。

    傅琅瑜见着唐景的时候,是在后头的院子里。唐景身上穿的齐整,并不像睡过的样子,正抱臂坐在石阶上头,看着前头的那条小河看的入神。

    傅琅瑜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拨了拨散在耳边,有些杂乱了的碎发,这才沉了口气儿走到唐景跟前儿,低声道:“这么晚了,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你怎么来了?”唐景回过头皱眉,习惯性的掏出身上的帕子放在自个儿一旁的位上拍了拍:“外头冷,你好歹多穿些衣裳,怎么这么就出来了。”

    “这五六月的天儿,寒气都尽了,哪里就能冷死我呢。”傅琅瑜轻巧的捡了唐景一旁的石阶坐了,靠在唐景肩膀上眯着眼睛咕哝道:“睡醒了,你不在。”

    “对不住。方才睡不着,见你难得睡得也沉,怕翻身动作的再扰着你,索性就出来走走。”唐景笑了笑,下巴点向跟前的小河:“先前我倒没注意来着。这条小河,跟我原先在老宅那边的河有点儿像。就看住了。”

    傅琅瑜半闭着眼嗤笑了一声:“河不都长得一样,凹下去个土坡子,里头盛了水。有什么像不像的?”

    “你忘啦?”唐景瞥了傅琅瑜一眼:“你该是去过几回的吧。我家老宅子,那会儿还没有京城的这个大呢。可那个河边上,跟这个一样,就有垂柳条儿,一到节气时,还飘柳絮。满河上沾的都是。现如今想来,当真好看得很。不过那会儿我娘可讨厌这个,只因着这个柳絮也烦人,飘起来顺着风,就总往人鼻子眼睛里头钻,可不好受了。”

    唐景低头见傅琅瑜微眯着眼,长舒了一口气淡淡道:“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家老头儿就总带我在那河边上练剑,你可不知道,我们家老头儿别看他那个样子,剑耍的可好看了。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个花架子,总归也没见他认真要杀个人什么的。可那会儿,只要我爹带我练剑的时候,我娘就坐在一旁,捧着杯茶瞧着,见我爹打着我了,就骂我爹两句,我爹就不敢碰我了。”

    唐景说着说着,自个儿笑了开来,瞧着傅琅瑜还是一动不动的靠着他,忍不住推搡了她一把叫道:“傅琅瑜,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嗯,听着呢。”傅琅瑜懒懒的应声。

    唐景哦了一声,笑着继续缓缓的往下说:“我小时候,我爹总要出远门儿去办生意,一去就要好几个月的不见人。我记得每回我爹走之前,我娘都要去庙里求个平安符,叫我爹带着。然后待我爹走了,就每日里坐在佛堂里,祈求我爹平安。哎,你不相信吧?我娘那么坐不住的一个人,居然当真一天都不落下的去。然后……我想想啊。对了,我爹每回,从外头回来的时候,都要给我娘带礼物的。有时候是簪子,有时候是些有趣儿的玩意儿,大多都没我的份儿。反正我觉着吧,那会子我爹的眼里只有我娘,都不大管我的。所以我呢,就拼命想让我爹注意我,就把我那几个月练得字儿,学的剑法,都表现给我爹看。我爹每次都笑的特别高兴,摸着我的头说我是好儿子。”

    说到这儿,唐景上扬的嘴角略垮了几分,声音也沉了下去:“可是傅琅瑜你知道吗,有一天,我发现我爹的头发白了,我娘会扒着她的眼皮问我,是不是瞧着显老了。说真的,在那之前我从来都没觉得我爹娘会老。在我看来他们永远都会年轻,他们不会死,他们还可以做我的靠山,让我一直任性下去。在我看来,我以为我还可以,在外头报着我爹的名号做坏事儿,拿我娘用过的帕子胭脂,出去卖了换钱,偷偷给你买蜜饯果子拿去吃。”

    唐景猛地一顿,咬牙道:“但那个时候,我很怕我的爹娘会老。我知道一个人老了,他就会死,就会躺在棺材里,就会不能跟我说话,不能骂我,不能跟我笑。傅琅瑜,你能明白吗?我特别害怕。”

    “所以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很努力地去做事,很努力地去学习唐家那些我以前讨厌的事儿。我学着跟人交际,学着怎么看账本,学着跟我爹一样,东走西忙的不着家,学着勾心斗角,学会隐藏我最真实的想法。因为我知道,这样我爹就可以轻松一些。他不用烦恼那么多了,或许他就可以老的慢一些。我娘就不会担心我爹,她就不会因为这个,成天算着自己脸上又多出了几条纹,莫名其妙的为这个哭。”

    说到这儿,唐景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傅琅瑜。傅琅瑜的脸上并没有他所期待的那种跟他感同身受的表情,更多的却是平淡,没有任何情绪的平淡。

    唐景忽然扯起嘴角,玩味道:“傅琅瑜,是不是我跟你说这些,你觉得我特别可笑?”

    “唐景。”傅琅瑜依旧闭着眼睛,略带慵懒的沙哑:“你是希望我跟你说没有。还是希望听我说,我对不住你,把你从一个爹娘疼在手心里的乖宝宝,硬生生拉扯成了忤逆爹娘的不孝子?”

    唐景微微一愣:“你在说什么?”

    “你跟我说这些,不就是为这个吗?”傅琅瑜笑着睁了眼,定定的看着唐景,略带责怪娇嗔的口气:“唐景,你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

    “后悔不该娶我。”

    唐景怔怔的别过脸蹙眉道:“我没有。”

    “看着我唐景。”傅琅瑜柔声扳过唐景的脸莞尔道:“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就喜欢避开别人的眼神。这样可不好。”

    唐景被迫看着傅琅瑜,沉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有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明知道你是为了我才被你爹逼着离开唐家,还没有任何的表示。也不该看着你那么难过,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不说?”傅琅瑜缓缓松开自己贴着唐景的手,莞尔道:“唐景,你告诉我,那你是需要我感激涕零哭着跪在你面前谢谢你唐大少爷为了我付出这么多,还是索性一刀子抹了我自己,叫你干净,好让你回到比我疼你千万分的爹娘身边?”

    唐景一怔,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反驳。半晌,仅仅咬牙道:“傅琅瑜,你没有良心……”

    “我也觉得我自己没有良心。”傅琅瑜波澜不惊的开口,站起身背对着唐景,淡淡开口:“唐景,你对我好,我安稳受着。我只想着,反正唐景不会离开我,他会永远在我身边,他不会计较。因为是你唐景告诉我,我只要好好儿待在你身边就可以,你会保护我,让我什么都不用考虑。你对我好,什么都为我考虑周全,叫我过得安逸。那现在呢?唐景,我不懂,我哪儿错了。是信任你信任错了,还是待在你身边待错了?怎么原先好好儿的。现下就什么都不一样了?”

    “唐景,你告诉我,说实话。究竟是你变了,还是我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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