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快闪开!!”
‘砰!’
“……”
“啊……!!!!!”
蓝天白云之下,混乱的人群,声嘶力竭的尖叫……粉身碎骨的剧痛仿佛再次出现,安瑜小小的身子恐惧的抖了抖。
安瑜陡然睁开黑白分明的双眼,缓缓平息激烈的心跳。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微微发潮的棉被,上面破了好几个洞,像是饥饿的人大张着的嘴;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点灯,既阴暗又潮湿;外面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木门吱呀吱呀的呻吟着,不堪重负。
梦境和现实相差太大,安瑜脑海里一团乱麻。一会儿觉得自己应该是都市里光鲜亮丽的女大学生,一会儿觉得自己是个两岁的农村小姑娘……
安瑜硬挺挺的躺在床上,缓了许久,最后女大学生的记忆终于占了上风。
她叫安瑜,十九岁,某重点大学的大一新生。
安瑜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带着一生的不甘。
她不是什么聪明的姑娘,有些人就是不学习也可以考得很好,她不一样。
高中班主任曾经当着她的面无奈的叹息,“你这姑娘啊!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啊?怎么就不会转弯呢!”
就是这么个脑子木木的姑娘,成了她们班上唯一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她怎么办到的呢?
安瑜眨了眨眼,心底泛起一片苦涩。别人早上还在睡觉的时候,她在学习;别人下课休息的时候,她在学习;别人呼朋唤友的时候,她还在学习……安瑜的高中三年,是学过来的。她毕业的时候,还有电视台记者专门来拍了她一千多本练习册的照片用于报道……
安瑜不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她是个特别努力的姑娘,大家都这样说。
这样的安瑜,本该有一个光明未来的安瑜,却在入学一个月、刚刚过完难熬的军训之后,出人意料的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跳楼的学姐从天而降,毫发无损;路上跟好友说说笑笑的安瑜,时间却彻底的停在了那一秒,粉身碎骨……
死的荒唐。
时空轮转,十九岁的安瑜变成了两岁的小石头,生命的河流换个方向继续前行,安瑜却始终难以释怀。不甘心啊!付出了那么多,却是这么个结局!
属于安瑜的记忆开始渐渐褪色,两岁的小石头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她已经记不清父母的模样,也想不起安瑜有多少亲朋好友……死亡的那一瞬间却像是刻在了灵魂里,无论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始终像是水草一样紧紧缠着她,让她如同溺水窒息一样的痛苦。
小孩子的脸上浮现起一抹与年龄完全不符的苦笑,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她就会完全忘记安瑜,忘记安瑜的一切,像所有的古代女孩一样长大,嫁人生子过完一生;甚至还会奇怪自己为什么总是做同一个恶梦吧?说不定还会去求神拜佛以期彻底忘记……
不!
被窝里没有一点热气,安瑜伸出冰凉的小手抓住同样冰凉的脚,小小的身子紧紧的缩成一团,在被窝下微微隆起;说不定她连这个冬天都过不去,哪来的机会长大?
原来的小石头一点记忆都没给安瑜留下,属于这个身份的记忆是从安瑜的到来开始的。记忆里没有爸爸,没有妈妈,也没有爷爷奶奶,甚至没有成年人……只有哥哥,年仅七岁的哥哥!
这个家很穷,无法想象的穷。
在这之前,安瑜从来不觉得这样破的地方是可以住人的,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就四堵墙,一张床,一块随时可能罢工的木门,没有桌子,没有凳子,吃饭的碗永远有三个以上的缺口……
安瑜以前最喜欢下雨天,无论是和风细雨,还是狂风暴雨,她总是能找到与众不同的美,并为之倾倒。
但她现在最讨厌、最害怕的也是下雨,一旦外面开始下雨,屋子里也跟着开始下雨,到处都在漏水,锅碗瓢盆全部用上还是接都接不完;最恐怖的是,最重要的四面墙还会随着雨水大片大片往下掉土;一到下雨的时候,安瑜就整夜整夜的不敢睡觉,生怕自己一睡着就不小心被活埋了。
安瑜曾经见过的最破的危楼也比这个房子强了百倍不止,但这就是小石头和石头两个人的家。
哥哥脸上很少见到笑脸,身上的衣服就没有一次合身的,总是松松垮垮的挂在空荡荡的身体上,好像一阵风就能吹跑似的。
这样的一个家庭,七岁的哥哥单独养着两岁的妹妹,又没有亲人帮衬,能活多久?安瑜有些疲惫的想。
想起哥哥,小石头的记忆开始占了上风,安瑜躺不住了。
床尾摆着几件衣裳,薄薄的,粗麻布的料子,浆洗的硬硬的,既不合身又不合时。外面太冷了,安瑜借着从前的记忆,一股脑的把衣服裤子全套在了身上,沿着床沿滑到了地上。
刚刚着地,一股刺骨的寒气冻得她打了个激灵,没想到这地上比她的脚还要冰,赶忙套上鞋子,顺着微弱的光往门口走去。
门从外面锁上了,勉强能拉开一条碗大的缝,因为中午的时候隔壁的大娘可怜他们好心递了一碗红薯进来,所以安瑜知道,碗能进来,人却是进不来也出不去的。
那碗红薯正巧就放在安瑜腿边,中午递进来的红薯,已经没了香甜的气息,到现在已经一点热乎气都没有了,就干巴巴冷冰冰的停在那儿,安瑜拍拍咕咕叫的肚子,咽了咽口水,艰难的移开了视线。
外面瑟瑟的寒风呼呼的刮着,枯黄的落叶被卷的满天飞,哗啦哗啦作响,小路上空无一人,空气中带着肃杀的味道。
安瑜吸了吸鼻子,眼眶一点一点的红了。
昨天家里就一点吃的就没有了,还是后来小小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个土豆,烤熟了后还大部分都喂给了更小的安瑜,兄妹俩靠着一个土豆过了一天。今天天不亮哥哥就出门了,安瑜知道,他一定是出去找吃的了。可是再过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外面风那么大,那么冷,哥哥穿的那么薄,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越想越担心,两滴眼泪啪嗒一声打在地上,安瑜伸长了脖子,寒风吹在脸上,有些冷,还有些痒。安瑜全然顾不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只盼望着哥哥早一些回来,没找着吃的不要紧,回来就好了,有这一碗红薯,他们怎么样也能撑上两三天的。
慢一点、再慢一点……
老天没有听见安瑜的乞求,天还是很快就变黑了。大片大片的黑蔓延了整个天空,像一个看不见尽头的牢笼,黑的让人窒息。没有了光线,安瑜什么也看不见了,黑暗中小小的身子四肢冰凉,早就蹲的麻木了。安瑜轻轻一动,一个不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黑又冷又饿,哥哥也没有回来,她却被锁在屋子里什么也做不了……
安瑜无助的哭了起来,一是害怕,二是希望附近能有人听见过来把她放出去。孩童凄厉的哭声在寒冷的夜里格外渗人,顺着风向传的老远。
农村里的冬夜又冷又长,灯油太贵,家家户户早早的吃了晚饭,收拾收拾关好门窗躺到暖暖呼呼的被窝里去了,谁还记得角落里这对外来孤儿呢?没有人关心他们是不是吃的饱,是不是穿的暖,他们只有彼此了。
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嗓子都快哑了,眼睛也干干的。淡淡的月光落在外面的世界里,一片寂静。可是还是没有人过来看看,安瑜快要绝望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哥哥,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今晚,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
“小石头?哥哥回来了!”
是哥哥的声音!
安瑜不敢置信的看着外面,月亮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乌云遮住了,外面一团黑,什么也看不见,一时她又怀疑是不是自己等太久又太冷所以耳朵出现幻觉了。
安瑜不死心的扒着门往外看,一张冻得发青的小脸完全卡在了门缝里。多亏了这辈子完美的视力,安瑜看了一会儿就看见一个黑影往这边来了,安瑜激动的看着,不敢出声。直到黑影越来越近了,安瑜才小声的问,“哥哥,是哥哥吗?”
黑影听了安瑜的声音,小跑了起来。月光重新洒在地面上,安瑜一眼就看清了。
那个披着月光的少年不就是哥哥吗?是提着大包小包的哥哥!
嗓子发哑、眼睛发干的安瑜鼻子一酸,心里头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难过,咧着嘴‘哇’的一声再次哭了起来,却带着喜悦、撒娇。
这个七岁大的孩子已经成为了她世界的支柱,物质,以及精神。
没了他,她就会一无所有,包括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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