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风和是在睡梦中离开的,死的时候陆西奥并未在她身侧。
自奶奶将所有真相告诉他的那一刻起,他的心情就无法平息。他原本宁愿将这些事实沉压箱底不去面对,却不料老人家走的时候会对这个她在世界上最在乎的孙子和盘托出。
他无法原谅奶奶年轻时做的一切,无法原谅知道真相的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地呆在她身侧而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他也没离开。
奶奶走在凌晨两点半,走的时候很安详。
当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时,他正在房间里整理几年前离开时未曾带走的东西,彼时已是早上七点半。
接下来是一些没完没了的遗产争夺战,说实话,老人家生前省吃俭用也就存下了不到五万块钱,倒是一直住的这个房子还值点钱。为了这些东西,叔伯们闹成了一锅粥。谁也没留意到已经无家可归的陆西奥的心情。
这些年陆西奥在外面做网商赚了点钱,但离购房还有一段距离。对于已经衣食无忧的叔伯们来说,他才是最需要住房的一个。但因为父亲已经不在国内良久,似乎也并未对“母亲”尽过孝心,直接被叔伯们排除在遗产分配之外。
自开办丧事至将老人骨灰入土为安,整个过程他始终闷声不语。
离开前一晚,将屋内东西默默收拾完毕,最后决定去一次奶奶生前总不让他们进出的小黑屋。
人已经死了,再多的秘密或将公之于众或将随风而逝,都必要尘埃落定。
奶奶死之前告诉过他关于陈荷清的事,所以,他现在对一个名叫陈荷清的女人的了解,令他产生了一种非常想要进一步洞悉的想法。
楼道狭小漆黑,最边上那间房子被锁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刚好死了人,陆西奥该不会像现在这样产生一种脊背如被风拂的冷飕飕的感觉。
小屋里传来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因为是在深夜十二点,除了老鼠他难以想象得出还会有谁在里面。
他走向屋子发出的声响让屋子里的声音消失了,屋子里两着一点灯火,因为他走进也熄灭了。
“晓雅,是不是你在里面?”他在门口驻足。
不用说,这个世界上和他一样对这个屋子好奇的人除了他只有晓雅,也只有他和晓雅会半夜三更赶到这里来,为的是一些谁也说不清的理由。
“西奥哥?”李晓雅将门开了一条缝隙,见了他,遂紧拍胸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奶奶回来了!”
“瞎说。”陆西奥拍了一下她的脑袋,“半夜三更不去睡觉在这里干什么?”
李晓雅懊恼地摸摸被他打过的地方:“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看看。”
“我也是哦。”她朝他挤了下眼睛,然后掏出打火机,点亮了刚被她吹灭的蜡烛。“我就想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为什么奶奶走之前就是不肯给我看一眼。”
陆西奥跟在她身后走进房间,里面灰尘极大,令他鼻子有些不太舒服:“那你发现什么了?”
“什么都没发现。”李晓雅耸耸肩,“就是一些以前奶奶穿过的旧衣服啊什么的,还有一些首饰什么的,我看那些首饰可能不太值钱,要不奶奶走之前为什么不拿出来给我们分了?对了,箱子里的衣服都已经烂得出霉了,明天要不要跟我爸妈说一声把那些都扔了?”
陆西奥没说话,走到箱子前翻了翻,确实没什么东西。
“呶,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发现什么,这箱子里有两件旗袍,倒是挺漂亮的。”李晓雅打开一个不太起眼的小盒子,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两件艳丽的旗袍,盒子角落放着几个樟脑丸。李晓雅掂了掂樟脑丸,说:“肯定是奶奶放进去的,而且放进去还没多长时间。别的东西我看奶奶不怎么上心,这两件旗袍可能对她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不然几十年过去她给保存得这么好?”
“谁知道是不是保存的,也许是前两年人家给的。”陆西奥捧起了盒子,翻看着旗袍。勾丝铺花,牡丹、凤纹,都是非常精致的款式也老式的做法。他虽然对旗袍没什么研究,但应该看得出来这些旗袍不是现在的那些流水工厂做出来的。
李晓雅摇头:“谁会送一个老年人这么好看的旗袍?再说了,奶奶从来不穿这种玩意。如果是人家送的,她为什么不给我试穿看看?”
陆西奥拿起一件旗袍,发现衣领隐蔽处绣着一个极小的名字和日期:名字是陈荷清,日期显示在六十年前。
看来是陈荷清的旗袍。
“我对不起陈小姐,她当年对我那么信任,却没想到是我把她送上了黄泉。”奶奶临死前的话还历历在耳,沧桑中带着深深的懊悔,“她是被他推下井的,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可我当年怎么这么傻,我以为只要她死了,我就什么都有了。”
陆西奥沉了眼色,默然不语。
“奶奶走之前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从她房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那么差?”李晓雅把着蜡烛靠近一侧积了灰的空白墙壁细细照着,“她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
李晓雅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可疑喂!网上说人会在某些特定时刻启动自我保护意识,如果对一个问题否定的速度越迅速越说明这个回答不可靠,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陆西奥叹了口气,将盒子盖上:“也许哪天该把你脑子打开看一看,不知道里面塞了些什么东西,为什么你的思维总不在正常人的点子上。”
李晓雅呵呵一笑,转而腾出那只空的手拍了拍墙壁。
陆西奥问她在干什么。
“看看里面是不是有机关或中空的地方啊,电视上不都这样放的吗?”
陆西奥揶揄道:“你以为这是武侠片,会有前辈临死前在墙体里面藏一些武功秘籍什么的给你?”
“比起迟战溪,我倒不稀罕什么武功秘籍。我之所以对奶奶的事这么好奇,就是为了那个叫迟战溪的男人。”
陆西奥心里沉了沉:“你别忘了人家是有未婚妻的。”
“当然,不过应该已经不是未婚妻了,昨天人家结婚的大喜日子。”李晓雅回头冲他露齿一笑,“我请了这么多天假,也错过了我们总裁的好日子,不知道回去会不会被扣工资?”
“明天就回去吧。”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没有在墙体上敲到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李晓雅将蜡烛递给他,“帮我拿一下,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什么东西。”
“什么?”陆西奥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李晓雅不说话,伸手越过他肩膀够到了他背后一张不太引人注目的高脚灯凳上方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放着的不是相片,而是一张废旧的银票,银票上的金额为一千,这在当时应该是个大数目。但当年银号如今应该已经倒闭,这张银票已经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李晓雅叹了口气。“可惜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保存价值。”
陆西奥留意到银票后面用铅笔写过一些字,就抽过来看了看。
纸上写着一个非常详细的地址,据他的了解,这个地址旧时应该在荷马道附近。
他知道荷马道六十年前是繁荣地段,那边曾出现过相当多的名商巨贾。如今除去一条老街,周边的一切早已翻天覆地,到处是钢筋混泥土建筑群。
但为了方便认知,现代化建筑群中贯穿的马路小巷几乎都沿用原来的名字,所以这上面写的很有可能就是六十年前的相对地址。
只是……
这上面写的地址,对他来说无比眼熟。
毕竟一个住了三年的地方,他早烂熟于心。就是他现在所租的房子所在位置,绝对不会错。
银票上的地址为什么会是这个?
他百思不得其解。
脑中一闪而过那天和佳人在奶奶坟头初见那次,他问佳人住在什么地方,要送她回家。佳人无意说起自己正在找地方租住,他建议说可以搬来和他一起,反正他租的那个房子另一个房间的人刚刚搬走。
佳人犹豫了一下,似要婉拒。
他却未来得及察言观色,主动报出住址,并说这地方离荷马道很近,比较能体验古风。
佳人仿佛顿了下。
就在他以为她会拒绝时,她却说:“好,那个地方我很喜欢,我明天就把东西搬过来。”
她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来了。
当他帮她把东西都收拾好,她站在窗口望着窗外不远处的荷马道,说了句很让人费解的话:“只要看着就觉得安心。”
他问:“你就这么喜欢古建筑?”
她笑笑:“不是,是喜欢家。”
他始终不明白她这句话的含义,但冥冥之中总觉得她有很多故事,并且那些故事相当复杂。
他拿了那个装着旗袍的盒子和那张银票回到了房间。
躺在床上,脑中浮现苏佳人的脸。这么多天不见,不知道佳人怎么样了。
本来可以电话联系,但自从知道苏佳人和迟战溪的关系后,他没再和她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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