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踹倒在地的绿珠听见河下边秦晚儿尖锐的叫骂声,反而镇静下来,眼泪鼻涕胡乱抹了两把,大声回应“哎!”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迅速把结打好。
河里的顾玉筝是从戴千宁的后面游近,大学时候选修的游泳课和急救派上了用场。左手支撑起戴千宁后脖子部分以下的背,右手从后面圈回把戴千宁下巴托离水面,使得戴千宁的脸露出水面得以呼吸,还唠唠叨叨地安抚半昏迷半清醒状态的戴千宁。可是这样紧靠两腿划水游动的速度相当慢,显然,做完这一切,这具只有十几岁的身体体力已然消耗了大半。
“绿珠!”顾玉筝大喊。
“哎!来了!我在绳的另一端系个石头扔过去,你可抓住了!”绿珠出现在岸边,很争气地一扔一个准,顾玉筝抓住了绳在胳膊上绕了几圈,疲惫地说,“绿珠,你要使劲拽,我们需要你,我的划动只能维持不沉水下。”受了鼓励的绿珠鼓足一口气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糟了!有水草!别往这边方向拉,往下游走走再拉。被水草缠住了后果不堪设想!”顾玉筝急了。
“绳子不够长啊!”绿珠急哭了。
这种每况愈下的情况考验着三个柔弱的女孩,而顾玉筝心里有了主意,现在这副十四五岁的身体已经虚脱无力,这样下去总归是一死。不如把绳子系到戴千宁身上让绿珠拉上去,没准能救她一命,就当是报答曾经救过我一回,至于戴千宁会不会在拽上去的过程中缺氧而死那就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自己到最后挣扎一把,万一不幸,那在这世间也没有亲人,了无牵挂的,只是把命还给阎王爷罢了,没什么大不了。
顾玉筝开始动作,反方向绕开胳膊上的绳子开始系到戴千宁身上,自己则准备和死亡拼一拼,拼赢了最好,拼不了就认了!
戴千宁呼吸得以顺畅,全然清醒过来,有气无力地劝着顾玉筝。“晚儿,绳子系你自己身上,不用管我,你上去。”
“醒来就好,别说话,保存体力,来,抓住绳子绕几圈到手臂上。”顾玉筝把本来要系到戴千宁身上的绳子作势要绕到胳膊上。
戴千宁抓住顾玉筝的手阻止她,“听我说,我们都看见了,这条绳拽不上去我们两个人,你会水,拉你上去轻便许多。再耗下去,我们谁也活不了!放开我,你就有活的希望!听话…”
“闭嘴!”顾玉筝大吼。
“绿珠,以后的日子你和小桃跟着晚儿,照顾好她,你也珍重!”戴千宁说完挣扎着要挣脱顾玉筝。
而顾玉筝对于他人宁愿放弃自己生命来换取自己活的希望,哪有放开的道理?危难时刻时那两天一夜不眠不休的照顾,这些桩桩件件情真意切真情厚谊自己怎能视而不见?不管她是顾玉筝还是秦晚儿,她都欠她的,她绝不苟且偷生。
水里相互推搡拉拽中,两人沉到了水底,又浮了上来,“咳咳咳咳!”缺氧和呛到河水,顾玉筝秦晚儿都剧烈咳嗽。
“小姐!求求你别在挣扎了,求求你别这样!”绿珠着急无奈地哭着哀求起来。
两人挣扎在水里可苦了岸上的绿珠,忽紧忽松的力道同时拉拽着她,而她却冒着没准被拽下河的危险死死不松手,而戴千宁划动的双腿越来越酸,越来越慢,情况每况愈下。
戴千宁突然低头狠狠咬住顾玉筝的手,“啊!咳咳咳……”顾玉筝吃痛地大喊,慌乱中狠狠呛了口水,一阵猛咳,但没松开托举的手,顺过气后,顾玉筝一点点地盯着戴千宁,越盯越紧越盯越坚定。
戴千宁倔强地盯回去,毫无惧色,只是看见顾玉筝手上的大紫包后问道,“真不松开?”
“不松!死后也抓着!”顾玉筝一字一定,声音不大,嘶哑而坚定。
“好!到阴曹地府我们结义金兰,来世还做姐妹!”戴千宁泪花闪闪。
“到这世界认识你,和你姐妹一场死也值了!”戴千宁泪花闪闪。
“小姐,晚姑姑,我没亲人,跟随你们到阴曹地府伺候你们!”绿珠泪花闪闪。
突然,一双强有力的大手接过了绳子,一股强大的力量拽回岸边。又一双手出现将一件长衣披上了绿珠的肩膀,接着加入了拉绳子的举动。
哭哭啼啼的小桃也出现在眼前,扶着绿珠坐下,关心地眺望着水面。
河里的两人被拽上了岸,戴千宁虚脱狼狈侧身背对两男子半躺。而顾玉筝全然不顾形象一动不动四平八展躺着,在别人看来,如果戴千宁是狼狈不堪的话,这个只穿内衣裤呈大字形躺着的女孩就是狼狈不堪加有伤风化。
“啊,活着真好!”顾玉筝看见太阳在脑顶上大放光芒喃喃自语,“唔,头好晕。”一阵熟悉的黑暗眩晕袭来,在失去知觉之前不忘嘱咐一句,“终于能休息了,今天哪怕我睡死过去也不许叫醒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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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怎么了?医生快来,医生!她好像在咳嗽,她在咳嗽!”
“妈,我在这。为什么动不了?为什么有蚂蚁爬在身体里,啊!细碎的牙切割咀嚼到骨髓里去了。啊,连肺里都是疼的,肺里是插了什么?是锯子在拉锯么?妈,救救我,呼吸道里针,好多好多针,扎得我疼啊。”顾玉筝听得见妈妈说话的声音却想喊喊不出声,想起起不来,全身所以的感受只有疼痛。
“只是喉管里发出的声音,没什么意义,病人没有治疗的意义了,现在的现象就是平常我们说的回光返照。呼吸机只是在维持她这一口气。现在病人每呼吸一下都很困难很痛苦,就像无数针扎在气管和肺部。病人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还有什么话就和她说吧。”医生为了不刺激家属而不用垂死挣扎而用来回光返照这样的字眼。
“老伴儿,让孩子走吧,她太痛苦了,我是不忍心看她活受罪呀!”顾爸爸颤着声音难过地呜呼哭了。
“爸,别哭,别难过,我在这呢。”顾玉筝心里大喊地质问祈求:“为什么,为什么我说不出话,为什么我动不了?我要起来,我要说话!老天爷,求求你,别让我的亲人那么难过,那么痛苦,让我干什么都行,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顾玉筝心如刀绞。
“爸!妈!别难过!姐姐,你放心吧,我发誓一定会孝顺,一定会照顾好爸妈!”顾玉嵘对着姐姐跪下,痛苦不已,有泪不轻弹的男儿泪布满了脸颊。
“孩子,妈妈在这,握着你的手,陪着你呢,不让你孤单,别怕,要勇敢,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个有亮光的地方,没有痛苦,没有伤心难过,爸爸妈妈陪完弟弟就去陪你。啊,乖啊。我女儿要勇敢!”
顾玉筝恐怖地哭出声来,才发现自己又是身处在没有日光灯没有石膏天花板的古代,圆桌上的古灯芯忽明忽暗地摇曳照耀整间古朴的屋子。
“晚儿,你怎么了?快醒来!是不是被梦魇住了?”戴千宁哄醒睡梦中的顾玉筝,轻轻拍着。而顾玉筝哀伤过度,僵直着背,眼泪一行行留下却倔强紧咬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抽泣出声。
“晚儿,别这样,从今日起,不管将来面对什么,终有我与你面对,你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苦和不能说的事,我和你一起将它们埋藏。”戴千宁轻拥着她说道。
顾玉筝闻言还是不说话,感受到这儿有个懂她的人,这次被懂得的是顾玉筝不是秦晚儿,‘戴千宁,我又欠了你一次,很好,欠得多了还不起了咱就不打算还了。哼,不,为什么我要还?老天爷这样折磨我,我该坦然接受!分开我和我的家人,给我一个能拿命相待的戴千宁,可是,她终归还是不懂,不懂。’
祈福会的日子就要近在眼前,其它人都在忙活迎接戴老爷前来,而顾玉筝天天保持着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状态。这天,戴千宁和两丫鬟过来叫醒顾玉筝,说戴老爷明早就能到,商量如何解释前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妥当。
戴千宁先张嘴说道:“晚儿,虽说钱公子是走山路从侧门背你进来的,但也怕有人看见,辱你名声。这事和我娘亲说说,看……”
“你们就是为这事大清早饶人清梦的?”顾玉筝一脸无奈,翻个身侧着背对着她们,然后伸出一只手抬起一只腿熊抱住大被子继续睡。
“瞧瞧你这睡姿!”戴千宁看着她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地说道。绿珠适时出现,伸手抱下顾玉筝的腿塞回被窝,轻轻说道:“别贪凉,小心着凉。小姐也是为您好,晚姑姑您地位身份尊贵,不似奴婢命贱……”
“哎呀,你们能不能看开点,不瞒你们说,他背我到半道的时候我醒来过一次,只是让人背着不用走路实在舒坦,又继续睡了。”顾玉筝翻身坐起出声不耐烦打断了绿珠的自怜自艾。
“啊……”绿珠和小桃同时出声,而戴千宁这段日子已经适应了‘秦晚儿’跳跃的思维状态,面不改色地等着下文。
“我说绿珠,你这几天烦不烦?有那么羞愧难当么?你家小姐和小桃轮着开导你还不够,一转身背着人就偷偷抹眼泪。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时你不是还穿着内衬的么?后来你还有了别人的衣服穿上了不是?我跳到水里时脱得都光剩下亵裤亵衣了也没成你那样?在我们家乡比基尼……”顾玉筝突然住了嘴,转而发难向戴千宁。
“还有你,千宁,你咋回事真想不明白你是哪根神经负责指挥你的脑细胞的?跳什么河呀?一个两个榆木脑袋!不能为我说句‘别的姑娘遭这凌辱早就跳河自尽’你就不要命了吧?你知道不知道生命对于每个人都是可贵的?每个生命都应该被尊重和爱惜!我说那些话的目是让他们走所以故意激他们你会听不出来?怎么一回事你!”
只见戴千宁满脸通红,而绿珠却因这话眼底光芒乍现,小桃则一脸茫然。显然,她们都忽略掉了顾玉筝奇怪的言辞而各自直接领略了其中心思想。
“我、我、我……顺州城赵家大少爷赵舒成……唉!”戴千宁重重叹了口气,看了眼绿珠和小桃,说道:“尚书卢遐妻,崔浩女也。初,宝兴母与遐妻俱孕,浩谓曰:‘汝等将来所生,皆我之自出,可指腹为亲。”戴千宁说完后一副你要是听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了的表情低头坐着。
顾玉筝结合了戴千宁的妩媚娇羞相猜懂了她复杂委婉含蓄的后半句解释,顿时豁然开朗,原来那个纨绔公子是戴千宁未来小叔子,赵二公子听见云州城戴府戴善成时会脸色骤变,那么大手笔调戏自家嫂子的桥段传回高中榜眼的家里,那真是光荣与丢人并驾齐驱呀。
而当然被调戏的对象戴千宁被顾玉筝那番话说得羞愧难当,为保名节被迫当烈女。戴千宁是聪明的,如若自己在宁失生丢命不失名节的时代贪生怕死则后果有多么的不堪。赵家在舆论压力下万一恼羞成怒退了婚约,自己的不注重节操和被退婚给家族蒙羞不说,她也难再寻好人家,最好的结局下嫁村人野夫低头做人。
戴千宁的行动如果侥幸活下来了,一则让家族避免了羞辱,二则在未来夫家人面前表现了节操贞洁,赵家在这事件中羞愧和压力并存,非娶不可,而她亦是气势上底气十足的嫁给榜眼。
“嗯,对、对不起。”顾玉筝又有感而发地小声补充了句:“这万恶的旧社会!”
戴千宁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绿珠则好奇地问道:“晚姑姑,你何时会水的?”
顾玉筝这几天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他人这方面的疑问,“被道长救醒之前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说了好多话做了好多事,学会来许多东西,其中包括游水,没想到还真是会了,关键时刻还用上了。”
“我明白了,一定是这三个月来我们日日吃斋念佛修来的福分,菩萨一定是看见了我们的诚心,晚姑姑才会大难不死我们小姐又逢凶化吉。”小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虔诚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地念叨起来。
戴千宁沉默不语,沉思片刻以后转移了话题道:“晚儿,你已接近舞勺之年,我已写信将此事告知我娘,予你尽早物色人家,以免夜长梦多。”
顾玉筝心里一惊,一下从床上蹦起来,喊道:“戴千宁,你,你,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先和我说一声!”
“报小姐……老爷派人前来告知,将在寅时提前到达观内。房间安排完毕,小人安排得是否妥当还请小姐亲自验查。”外面一家丁通报道,顾玉筝应声而起,俩丫鬟跟随,顾玉筝一个人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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