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 > 科幻灵异 > 谋倾江山 > 第二十八章 得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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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声戛然而止,让蘅卿陡然睡意全无。她索性起身,闲步至客栈外。

    夜风拂过,竟有些许凉意。她正想着返屋披件薄衫,转身之际,便见一白衣男子伫立在银色的月光里,眉疏目朗,发丝轻扬。

    容璧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不过数丈,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察觉。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般神出鬼了?”蘅卿唇间漾着轻淡浅笑,不似平日那般淡漠疏离,安静中透着异样的柔美,倒让见惯了她清冷模样的容璧看得是微微一怔。

    他狡念忽生,撩唇笑道,“卿卿这么晚了不睡,莫不是在等我同寝?”

    浓浓月色下的他,白衣胜雪,如仙如谪,眉间闪烁的狡黠却又提醒着蘅卿这人的“不怀好意”。

    “公子这般粗鄙不堪的行径就不怕有损平日清逸风华的声名?”

    出乎意料地是,蘅卿竟未当即变脸生恼,素淡净然的玉颜上浮起一抹嘲弄之色。

    “人生不过数十载,何须为声名所累?有卿卿相伴,自是乐得癫狂…”

    尚来不及反应间,蘅卿的手已被那人温热的大掌给执起,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

    蘅卿惑然抬眸,与容璧含笑的眸光不期而遇。

    “换个地方,或许卿卿就能睡个好觉了…”

    那人的目光犹如一捧透亮的溪水,像是信口拈来的玩笑话,却又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认真。

    见蘅卿似有愣然,容璧便以为她当真了,哑然失笑道:“秋露寒峭,哪敢让卿卿露宿屋顶,若是一不小心染了风寒,本公子可担不起这怨责…放心,只是小坐片刻…”

    蘅卿自然是不会真的以为容璧会拉她夜宿屋顶,就算他愿意,自己亦是不会容许这种荒唐。

    容璧拉着蘅卿在瓦砾上坐下,自己则是就势一躺,双手枕在头下,望着夜色如澜。

    小镇的夜晚格外的静谧,风过亦是无痕,唯有稍许轻寒。

    天与地都很安静,而容璧心却喧嚣不息。此时此刻,他多想将一辈子三个字写进两人一生的距离。

    “什么天下兴亡,不如草堂春梦一场…”

    容璧仰天而叹,清冷的月色给那袭白衣浸染上了赫然入目的清亮与皎洁。袍褥上若隐若现的湘纹飘逸雅致,像是一幅淡雅绝世的山水墨画。

    蘅卿眸光轻轻一转,对上容璧雅逸的眉眼,嗤之一笑,

    “江山对于你而言,已经融入骨血,又怎会长醉不愿醒…”

    容璧闻言一僵,竟是迟迟不语。良久,他回以蘅卿一个温然浅笑,犹似冰雪消融,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想的余生,不过是与你‘青水碧天间,画船听雨眠’…”

    容璧的声音低哑而温柔,静谧的眉眼透着淡淡的坚定。

    蘅卿轻藐一笑,这其间几分虚情几分假意她又岂会真的不知?眼前的男子,总能说些令天下女子招架不住的情话。然而,江山,美人,孰重孰轻,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蘅卿的笑落入容璧眼里,竟有些莫名的刺眼。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容璧有些失控地抓过她的手,急急追问道。

    蘅卿眉头一皱,想要挣扎,却是被那人握得更紧了。

    她同大多数寻常的女子一样,归根结底还是渴望现世安稳的爱情,不想吃饭吃得不安于室,不愿卧塌之时时有孤独尽头的惶恐。

    寻常女子,此会想必都在闺阁刺绣,或是闲庭赏菊。而她,却与他终日周旋于尔虞我争明枪暗箭当中。这种日子,她亦会有厌倦的那天。

    安然度日,曾是她唯一的执念。原以为,他们之间不过是一个三年之约,她能够爽快地应承下这个协定,自然能够潇潇洒洒地离去。

    然而,事情的发展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郎情妾意,在他们身上,只能是个不切实际的笑话。她不该存有幻想,不是么?

    “公子还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如何去选上北朝的驸马吧,一心多用,往往会坏了大计…”

    蘅卿侧眸一笑,那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容璧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眸光渐冷,那原本握住她的手亦是渐渐松开,缓缓滑落。

    两人再无声息,良久沉寂,冷月亦重新被云雾笼罩,躲进了云层不见了踪影。

    原来她竟什么都知道…忽然之间,容璧竟是从未有过的语屈词穷,不知该如何解释。

    “卿卿,我…”

    此刻再多的辩白亦显得多余,容璧启唇又闭,欲言又止。事实既是如此,他还有何颜面在她面前继续袒露心迹?

    “公子绝非普通的男子,自然有些寻常人难以企及的凌云之志,江山如画,没有拱手相让他人的道理。三年之约,蘅卿从未抛之脑后,往后的路,纵然再难走,也要同心协力走下去…”

    蘅卿眉目间隐有一股坚定的清气,眸中闪烁着灼灼星辉。

    容璧一怔,内心一片马乱兵荒。

    眼前的女子,如水清悠,却有着天下男子都望尘莫及的果敢与睿智。至少,她比自己清醒…

    江山于他而言,志在必得,却是未到可以为之牺牲一切的地步。眼下的路,他只能一往无前,只为不悔初心。无法做出两难的取舍,只因自己太过贪婪?

    “那驸马之位,我…”

    “元宜公主的封地荆州乃北朝的军事重镇,毗邻南朝边境,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公子若后想与高欢宇文泰一争天下,必须坐拥荆州之险。…退一步来说,南朝内部的皇权之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先机万万不可为三皇子所得…”

    蘅卿的神情有些微冷的疏淡,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容璧一时微诧愣然,他犹疑不决,她却心若明火。他该感激她的深谋远虑,还是失落于她的毫不在乎?

    路,是自己选的,没有理由轻言放弃。庆幸的是,这剩下的路,有她相随…

    清冷的月光把容璧如玉的容颜映出几分剔透与清绝,那眉头亦是微微皱起,眸底幽深得看不着边际,整个人看上去竟是有种飘忽不定的忧伤。

    如若不是与平日一般无二的容颜,蘅卿甚至都要怀疑,曾经那个飘然洒脱,笑靥如花的敛月公子,会是眼前这个颓然静默的男子。

    天下女子,都以博他一顾为荣,亦有娇美可人的公主倾心相许,可他却偏偏有意于自己,亦喜亦忧亦可叹?

    多个人的爱情,太拥挤,终究会有人受伤。况且,他们各自背负得太多,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环境里,谁还能心无旁骛地享受爱情?蘅卿的心里滑过一丝微微的苦涩。

    抬眼间,星河璀璨,那月光有一种漠视人世哀喜的意味。

    “人世几多更迭,天若有情天易老,也只有这月光,千岁如一朝,不动声色地观望人间的悲欢离合,不笑也无泪,未生一丝皱纹…”

    蘅卿眉间唇畔透着几分淡淡的清冷,喃喃自语。

    “聚云山庄之行未必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世间之事,总是复杂得超乎原本的想象…”

    容璧看了一眼蘅卿,有些意味深长。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那时她会不会责怪自己的隐瞒?当初他纠结了许久,还是选择了沉默下去,这究竟是对是错,尚是不得而知。

    “师兄离开得不明不白,师父的死亦是疑点重重,当年便觉得聚云山庄才是揭晓谜底的地方,可慕容渊那老匹夫却一直对我避而不见。若非碍于师父临终时留下的不可踏足中原的遗言,我又如何能忍受煎熬两年之久?有些事,终归不能再这么不清不楚下去了…”

    蘅卿声音淡若春风扶水,了无痕。

    不可踏足中原?容璧隐约一怔,这也算是崔隐护她周全的另一种方式么?这其中究竟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过往?

    想到两年前崔隐的死,容璧愈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好,我陪你去…”

    远处的河面上,白色的荷灯沐浴在橘黄色烛光中,在幽碧的河水上,慢慢飘向远方。顺水漂流的荷灯,摇曳摆动,如同暗夜星辰。

    两人比肩静静地看着远方,看着荷灯渐渐消失在天水尽头。

    空气中的微风送来淡淡诉语,像是梁间雏燕在呢喃。

    容璧转眸看向身旁的女子,只见她眸光清澈,闪烁着珠玉般的光泽,浓密而纤长如蒲扇一般微微翘起,心念已是微动。

    蘅卿再次抬眼,亦是恰好撞上了容璧幽深的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潋滟清光,细看下,却又恢复了波澜不惊。

    芙蓉月下妖娆,婆娑花影重,这个夜晚宁静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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