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墨言见过姬白邑数面,也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而且一直深深觉着姬白邑对我有情。平常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这时候还有一桩墨言他们不晓得的公案在里头,我心里头有些不自在,并不想提这一茬。
岑月欠着身正等着下文,阿林拿筷子给墨言夹了筷子点心,道:“你吃。”
我忙拿糯米团子塞了墨言的嘴,龇牙对他笑道:“墨言,竟是你要聘我不成?实在惶恐,妾身并不敢染指玉公子。玉公子您老英姿飒爽,结交甚广且不忌荤素,我若真嫁你,不得多了几十个乌眼鸡似的姐妹和兄弟来?”
玉墨言眯眼瞧我一回,又左右看看,方展了扇子潇洒一笑:“嗳,你要愿意嫁,我自然昧着良心再不情愿也会娶,娇妻美妾这种事情么,自然是多多益善。不过,我只怕葛生不愿意…”
葛生皱眉对墨言道:“胡言乱语。”
我呸。瞧着玉孔雀含情脉脉看葛生,我还是打了个颤,这没出息劲儿,瞧了近千年,还是扛不住。
说笑了一通,他们将我送到了南天门。
岑月挽了我胳膊,笑道:“等过了神后的生辰,我也下去找你玩,下界的小吃食我瞧一眼就会做,比凡人卖得干净些,这项好处他们几个可没有。”
玉墨言也收了他那骚包白玉扇子,将手搭在我肩上,假装正经道:“下边说不好还有个魔界余孽,你虽然有蛮力,道行却浅得很,碰上个厉害的,少不得会吃些亏的,小心谨慎些。若是想我了,放个传音鹤过来,我去寻你…”
我笑:“过些日子就上来耍,我身上可没差事,别到时候嫌我聒噪就成。”
“你还算聒噪?这话让玉墨言如何自处?”葛生难得调侃,说得玉墨言都怔住看他。
南天门上的小云彩们,白的、灰的、略带些彩色的都有,它们多少都有了些灵智,估摸着有仙君要下去,便都挤了过来。多占些仙气,对云朵儿的修行也是有益的,年头久了说不准还可以修成个小仙。
我瞧了这些一心向道的小云彩儿们,向稍远处的一朵灰扑扑的小云招了招手,它便可怜兮兮的挤出条道来。到得我跟前,还有些微微发抖。
看来是个初具灵识的小云朵儿,估计近日受了些排挤,行动略有些畏缩。
阿林瞧着颤抖的云朵儿,对我笑道:“路上小心些。”
我朝她笑笑,提起袍角小心登上了云朵儿,大模大样地与他们挥手告别了。云彩都滕出去很远了,他们在那杵着,之前三五日就聚在一处,这一走我还真是舍不得。
宁凉说过:没谁能跟谁一辈子,做人是这样,做仙也是。
当日还嫌他,如今想来,这话果然才是正经。最近愈发觉着头晕起来,此时权当是作别。
这些年我没能好好下来逛逛,每回都来去匆匆,一是仙魔大战下头不太平,二则我领着司药的差,需多制练些疗伤补气的药,以供给神界的大军。是以这回行得极慢,一路上领略仙界风光,虽没有九重天上那么富丽堂皇,却也仙气氤氲,别有一番趣味。
踩着云头儿到北荒时,倒是看到个有个娘不疼舅不爱的小山头,满是积雪。
翻出了四荒索引才查到这个是小咸山,上写着:“北荒小咸山,终年积雪,草木不生,杳无人烟,与玄武帝君北宫相邻。”
玄武帝君,邯翊。
按下云头,落在小咸山上,还真是挺冷的,小北风儿嗖嗖地吹,雪花扯棉絮似地落。
我素来喜欢冰天雪地,踩着积雪,鸭子似地转了几圈儿。
当年我去三十四天的兜率宫学艺,是老君点的卯,可一开始进去老君就闭了关,连面儿都没照上。那时邯翊还不是玄武君,只是老君最小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尚在学艺的徒弟。老君没明说,是以我寻思着应是拜入他老人家门下,便称邯翊为师兄,连邯翊都这么觉得。
老君那次闭关闭了八百年,这八百年里,多是邯翊教我。
其实他为人清淡,能上心的事情不多,觉得我既是他师妹,就颇费心思教我炼丹。
因垂涎邯翊的美色,最初的年月我天天儿爱歪缠他,尾巴似得跟在他身后,誓要跟他结为道侣。
纵然我热情如三味真火,一时半刻也暖不了他郎心似铁。
当时身为邯翊棋友的墨言,破看不过眼,有回下棋时对邯翊道:“这师妹如此奔放,如此盛情难却,你好歹嘴上虚应一回,让她欢喜欢喜罢!”
邯翊眼皮都不抬一下:“也只是嘴上痛快,我若应下,她逃得比兔精快。”
恰好我在一旁偷听,憋不住凑过去,道:“你怎么晓得我跑的比兔精快,再说我这胖胳膊胖腿,能蹿多快?你且应一声试试,我定然不会跑的。”
邯翊漠然看我一眼,淡淡道:“养气丸时辰过了,快去开炉。”
在我而言,就算他白我一眼,那神情都是撩人至极,让我心痒难耐。是以我韧劲十足,百折不挠,就是个石头,我也存着磨成针的心。
后来他渐渐话多了起来,偶尔还能讲个笑话与我听。
等老君出了关,一句话就将我震晕了。他老人家闭关就在丹房里,等吱呀一声打开门的时候,便瞧见我正扯着邯翊的袖子央求他烤白薯。老君瞧了我一瞧,笑嘻嘻对邯翊道:“小六子啊,我替你做主选的徒弟,可是不错?小徒孙过来,老君准备了好见面礼…”
我叫了八百年的师兄,又不得不止住了,也止住了我的情海波涛。
后来老君还问:“怎么开始还瞧着你对邯翊,有些想头,现在怎的又改了?你也别太灰心,我瞅着你比东王公那闺女强点,要不我就勉为其难收你做关门弟子,成全成全你。”
东王公的闺女就是宜真公主,是神仙界第一美貌的,身子一直不大好,却有我见尤怜之态,被一众神仙美男捧在手心里爱慕着。老君拿我跟她比,真是自家孩
邯翊面上冷,但对宜真与别个不同,别宫的小仙都说宜真公主是邯翊的心尖子。
老君瞧见我摇头,又道:“脸上都没点松动,你没那个心思?参小一怎的还说你心仪邯翊,不能自拔,你这是又能自拔了?”
那坑就没看上我这个萝卜,不拔也得拔。我耷拉着眼,道:“炼丹寂寞,是胡闹着玩的,哪能当真?”
说起来,邯翊到如今都没出师,他这么匆匆下界,也是意料之外。
因老玄武君天人五衰而去,又没留下个嫡系子嗣,一堆旁支的子弟为了争帝君的位子斗得乌烟瘴气,闹到了神后那里。
神帝索性下了道旨意,封邯翊为玄武帝君,执掌北荒。
我斗胆揣摩着,神帝的意思是:这北荒帝君的位子,我愿意封谁就封谁,老子不给,你他娘的就不能抢。
起初,老君还打发我下界给邯翊送过两次东西,在玄武君所居的北宫住过几天,但他避不见我。后来我去紫垣宫当差,便没再去过北荒,他回神界,我也没遇见过。
名分上是正经师徒,却是千年没见过。
我在小咸山上四处转悠了一圈儿,约莫着选好了个地点,若是邯翊没空闲理会我,我就跟九明说一声儿,过来住下。
北宫离小咸山不算远,依着我这惜命的腾云速度,一个时辰就能到。我嘱咐小灰云彩,让它尽量再慢些,它晃了几下之后,就走两步退一步。
照旧落在北宫门前的空地上,一眼便瞧见了光灿灿水晶厢红珊瑚的大门,有四五十丈那么高,光芒四射地,险些闪瞎了我的狗眼。
我四下里看看,难不成我一时云彩飞猛了,扎到了海里,到得龙宫门口了?可是那个柳条般身材、撅着臀部悬在门口挂灯笼的小爷们儿,怎么就像大师伯的小徒孙九明呢?自邯翊下界,九明便一直跟着他这位师叔祖。
九明费劲挂好,一回头瞅见我了,眉开眼笑打招呼:“哎呦,这谁呀?可是我那端庄贤德风姿绰约的小师姑?”
这小子跟我差不多大,平日里也不常叫我师姑,满口“你”呀“我”的,我们很聊得来。
我踱步过去,袖了手仔细观赏了下那辉煌的大门,才道:“这是几个意思?如今仙界时兴这种大门么?竟如此璀璨?”
九明蹦下来,脖子上还挂着个口袋,里头光灿灿的叮当作响。
大约是怕别的仙侍听到,他凑到我跟前低声说:“连平君让置办的,说是要好好捯饬下府里,好让师叔祖能找个媳妇儿。水晶是从北边儿龙宫里寻得,红珊瑚是从东海弄来的,还有这些个珠子,都是挺值钱的。依我说,且不论别的,单以师叔祖的相貌,一沓子倒贴的,哪里用得上这些破费?前月里,南海公主还过来了呢,你不晓得吧?”
“既听你说,我就晓得了。既然是要结秦晋之好,自然得弄好门面,这钱可是花在刀刃上了!”我眼睛被宝珠的光刺得酸胀,还是深以为然地点头,琢磨着是不是晚些过来,邯翊的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九明笑嘻嘻道:“师姑先进去歇着吧,我还有些活儿。”
“我瞧你捯饬着好玩,等你收拾完了再一起进去。”我不动,蹲在一边儿看他们装饰门面。
九明将我拉起来,道:“这还剩好些呢,你大老远过来不能蹲门口呀,要不师叔祖该罚我了。”
邯翊怕是更愿意我被堵在门口吧,我站着瞧了一会子,见他确实没有陪我进去得意思,才叹口气默默进了门。
既然厚着脸皮来了,矫情也没啥意思,纵是邯翊不耐烦见我,我也得趁着精神好,来瞧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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