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蕊的离开让司乐监这个笙歌乐舞的地方再添安静,宫中各处的主子,侍官,宫人再没有来这消闲的,一时之间,司乐监变得冷清宁静。旁人也就罢了,我心有尤为疑惑的是,李令月和上官婉儿怎的这么安分,按照逻辑,这两位是最见不惯我消停的。
我猜不透她们的意图,原来敌不动这种状况更难应付。
雪势渐渐大了起来,屋里寒凉更甚,釉青适时递过来一只暖炉:“总以为你成日冷着脸,心必定也是冷的,没想到师傅走了,你比我们任何人都难过。”
釉青这番话着实令我惊讶,我什么时候就脸冷心也冷了?“你们,是这么看我的?”
釉青认真的点了点头:“难道不是吗?自你来司乐监,大家都不曾见你笑过,行事怪异又独来独往,所以大家一度都......”
“很讨厌我?”
她点了点头。丝毫面子都没给我留。我无奈的干笑了两声,绷起脸对着镜子看了看,果然是不够热情啊,万没想到安守本份,无欲无求也是一种罪,不过老杜过去从没跟我说过啊,他只是偶尔抱怨说我刁钻难应付而已。
“其实,你们误会我了,呵呵......”
“我知道,你是面冷心热,重情义,要不师傅走了,你怎么会难过成这样。”
“不是。”她完全没领会我的意思,我郑重解说:“其实是每天练琵琶让我觉得很痛苦才表情冷漠,我本人是非常乖巧伶俐的。”
釉青呆呆的站在一旁,竟然接不上话来。有一会儿才告诉我她带来的消息:“我昨儿听说了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你既来了,想必是跟我有关系的,别顾忌,快说吧。”
“高将军家的素霏小姐......”釉青平时不是这样优柔寡断的人,能让她难以启口的,必定是不好说的事。她提到了素霏,我立刻担心起来:“是不是素霏出事了?”
她点了点头:“素霏小姐听说要嫁给素节皇子,昨天夜里在闺中自缢......”
我脑袋一阵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在釉青接着把话说完,我才没有真的懵过去。
“素霏小姐虽然自缢,幸好及时被丫头发现,叫来将军救下了她,现在在府中将养着,应该无恙,只是听说情绪很不好。”
“釉青,拜托下次说话别说一半留一半,否则素霏没死,我准得被你吓死了。”
好歹素霏一条命是留下了,她若步方蕊之后离世而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在这里生活。她有这么一次,将军府上下必定看管的更紧,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出事,只是想到她的这桩婚事,难说她以后不会再寻短见,就算不寻短见,跟着李素节这夫君,也是短命的结局。
我想救她,可是救她又谈何容易?我一乐女连方蕊都救不了,素霏,将军女儿我就更无能为力了。不救,眼睁睁的看她跳进火坑,又不落忍。真是奇怪,我明明不是尉迟翩翩,却阴差阳错把她该做的事儿,该费的心都做了。
想来想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一个有说话有力度的人去求李治,只要求情的人提及高家为李治生母长孙皇后的娘舅家,李治必定顾念情份取消指婚。而这个人除了李贤,其他人都不妥,因为在他众多的儿子中,李贤是他唯一中意,并以为能够委以重任的。不过一想到昨天我那么恶劣的态度,一时还真拉不下脸来去求他。
在犹豫中,我婆娑着脚步走到了御花园,李贤每次出宫必经此地。说来这还是方蕊告诉我的,上一次就是在这儿遇见了上官婉儿。
我等了大约一个时辰,没有等到李贤,正由远处往这来的是李显和李旦。我等不及,匆匆赶上前行礼请了安:“给两位王爷请安,太子呢?太子没有同两位一起出来吗?”
二人脸色双双暗了下来,半年多的宫廷生活让我学会了察言观色,一定又发生了什么。“又出事了,是不是?”
李旦点了点头。李显道:“太子被母后撤了监国之权,此刻正在宫中罚跪。要跪上三日才准出宫。”
“这,这是怎么了?”
“唉。”李旦无奈叹气,最近让人叹气的事实在太多了。“朝中有人检举太子纵容典膳官高政强娶民女,欺凌弱势。母后也不容太子解释,当即拿了高政,令太子在宫中罚跪思过。”
听起来并不是太大的事,是被人借题发挥,武后的面子挂不住,罚一罚也没什么。要命的是,旁的皇子王爷的手下也就罢了,偏偏是李贤的手下,储君最忌讳的就是欺凌百姓,这一点被提到朝上来,明显是有人要借题发作,设计害他。
“朝中暗党不少,会不会是有人陷害?”
“若真的是陷害倒也好,可他们检举的这件事,的确是事实。”李旦愁眉不展,看来真的难办。
高政,我仔细回忆,应该就是将军府的公子,素霏的兄长,最后被亲爹亲叔父身首异处,抛尸大街的那位可怜少爷。他同李贤关系倒好,也足够忠心,可现在坏就坏在这上面,倘若不是这份关系,这份忠心,李贤完全可以将责任一推,声称自己完全不知道。“太子他没有说这些事是高政所为,与他无关吗?”
李显听了冷冷一笑:“母后根本不给太子这个机会。而且太子这次有些不明智,像你说的推卸责任也就罢了,他却非要大包大揽,说什么下属有过,主咎难辞。”
“主咎难辞他疯了么?这个咎也是轻易可揽的?他不知道明暗之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他,多少双手在拉他下台?他怎么还......”
我的确是冲动了,这样没分寸的话我竟然脱口就说,毫无顾忌。我意识后急忙顿住,而对面的李旦,脸上已经现出颇有意味的笑。
“你,你笑什么?”
“我在开心,他没有白等。”他拍了拍我的肩头:“翩翩,你快回去吧,太子的事我们来想办法,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武氏根本不满意李贤,他们又能想出什么办法?虽然才和他起争执吵架没多久,但是他出了事我还是会莫名其妙的担心,担心他难以接受武后对他的无情,自暴自弃,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加困顿。
一个乐女和两位王爷聊的这么久一定会惹人怀疑,李旦和李显先离开,我随后走偏径回了司乐监,一路走一路想,本来打算求他们解决素霏的事,现在看来是不能的了,不过也因为这件事,倒不用担心她立刻嫁给李素节,李贤的事让朝臣议论,沸议不断,素霏的婚事却有了缓儿。
抬头看了看阴霾的上空,压抑的天色让心口闷哑难过,短短几天,就发生了这么多让人难以招架的事,我是铁人也顶不住了,一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无所适从。
没留神踩到了一块积着雪的鹅卵石上,脚一滑便摔倒在地上。这一跤跌的很结实,原打算立刻起来,现发自己竟然没有力气,就着疲备我便在原地坐着,好歇上一歇。谁知还没有坐一会儿,眼前便伸来一只蓝色衣袖,我仰头去看,竟是老杜,他脸上挂着说不出的情绪。
“地上凉,快起来,别冻着了。”
他拉我起来,我是非常开心见到他的,只是没能成功离开,心里的愧疚委实不少,这令我生平第一次在他面前不敢直视,到底是我辜负了他。
“我......”
“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他顿了顿又说:“因为方蕊的事你很不好过,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再想着也只是剩徒增伤悲。”
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只是为方蕊难过,也为素霏,为,李贤。只是令我迟迟放不下的是方蕊的死因,直到现在我都有种感觉,她死的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你不觉得蹊巧吗?”
老杜听了丝毫没觉得意外,还说了一通和李旦如出一辙的话:“能有什么蹊巧,方蕊这么谨慎,聪明的人,是不会让自己死于非命的。”
我想继续争辩,他没给我这个机会,抢过话表情凝重的:“你这次没能离开,她们一定会更加注意你。往后你行事务必更加小心,不能给人抓住一点错处儿,也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害到你。”凝重之后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虽然出宫的机会很渺茫,可我相信应该还会再有的,所以你要沉住气的等,知道吗。”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这么听话,老杜眼中竟然闪过一丝费解,我突然想到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听他的。想来他此刻正在心底暗暗的得意。
“方蕊去了,司乐监的掌司之位悬空,不知上面会让谁来接任,可是不管是谁,再也找不到像方蕊这么好的司乐了。”
“那也不好说啊,说不定会有一个人品贵重,潇洒倜傥的青年才俊来继任呢?那样想必司乐监的姑娘们一定会很开心。”
这话听着总感觉哪里不对,却一时想不通不对在哪里。近来我的脑袋是越发不灵光了。
老杜送我回司乐监,我请他进来小坐他居然没有答应,说什么,以后小坐的机会很多,我倒不明白这机会多在哪里。而院中的釉青和碧儿一众乐女在讨论关于新掌司的事,我因知之甚少,很遗憾没有料去参与讨论。
新掌司是位男子,据乐女们形容,此人俊朗不凡,潇洒倜傥,才貌无双,举步如行云流水,乐技似天外之音,总之形容的很是夸张。我倒不放在心上,只等着看这样完美的男司乐到底是何等风情,配不配得上这些华丽丽的词藻和乐女们没理由的崇慕。
而当三天后新掌司到任,那位传说中的男子推们而入的那一刻,我发觉我整个人又不好了一遍,什么潇洒倜傥,才貌无双,行云流水,天外之音,为着这些词我早已好奇的不能,还几次三番在脑海中构想那人的样子,现在告诉我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我朝夕三年的老杜,我也是等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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