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贵妃轿辇渐行渐远,瑞才人一下瘫在地上,恶狠狠的剜了我与阿姐一眼便匆匆离了。后来阿姐告诉我,这瑞才人是丽贵妃身边的宫娥,一朝入帝眼这才有了婉转承恩的机会,奈何性子日渐张狂得意,除了陛下与太后,也就只怕一个丽贵妃了。说道贵妃,那可是大有来头,她可是三王的异姓堂妹,不仅模样生的俏,又擅舞,是极得帝心的。承德那边一位沈氏,原是府邸侧妃,还育有二皇子也仅仅是封了个悫妃,而丽贵妃膝下只有一位先天不足的二皇女,陛下登基却予了她贵妃位,还赐了协理六宫之权,单看这个就知有多宠她了。
阿姐还与我说了后宫的一些事情,皇后邓氏与陛下相敬如宾,曾育有一女一男,大皇子百里寒与大皇女百里庄,这些事情也都是阿姐听说的,阿姐入王府那会儿大皇子刚殁,府里头沸沸扬扬的说是丽贵妃下的毒手,却苦无证据,皇后一时伤心过度患了痨病,朝凰就给封宫了,如今百里庄是养在甘泉的。除了方才的悫妃育有二皇子,还有位徐修仪,诞了三皇女,唤百里慎。除却这些,还有些别的琐事我没记清,一直到午膳时分阿姐留我和阿真共进了午膳才着人送我走的。
与阿真一路无言回了含曜,许是阿姐的缘故,众人对我的态度总感觉怪怪的,最怪的不知是这个,自那日开始,起初还是能与别的家人子说上几句话的,而到后面就连一个也没有了,反而个个都是阴阳怪气,偶尔还能听见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我可算是体会到了阿姐说的树大招风是什么意思了,如今她们肯定都知道我与当今顺婕妤的关系,指不定私下还乱猜测些什么,我日后得少去找阿姐了,省的背后又被人嚼一些难听的舌根,只是苦了阿真,与我一起被人议论。因着阿真住含曜西殿,而我住东殿,那边的情况我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在上课的时候她与我一样的境况,我曾经动过念头想把阿真换过来的,但是想想又算了,肯定又会被别人说仗着顺婕妤胡作非为云云。
于是在这种很怪异的气氛下度过了我在宫中的第一个月,那天我正在房里鼓捣些玩意儿,却听见叩门声,启了门看,见是阿真拿了行李,我讶异的瞧着她:“阿真?你这是……”
“噢……没什么的……”阿真拎了行李很欢快的冲我扬了脸,“阿真昨儿去央了姑姑让她把我换到东殿来好与姐姐为伴,姑姑允……诶?”
她还没说完我就把她扯进房里,啧了一声赏了她额头一个栗子:“你你你,真不让人省心,现在是什么时候呀,你还敢央姑姑这个……”
“这如何了么?在西殿那儿没人爱搭理阿真,闷死了……”阿真拎着行李很是委屈地看我,未几又扯了我袖子撒娇道,“好姐姐……我都与姑姑说了,行李都拿过来了,木已成舟,你就全了妹妹这次吧。”
我是终于体会到木已成舟的无奈感了,正当我祈祷着住隔壁的那位顾氏是个和善的主儿时,忽而听见外头一阵议论:
“那是住西殿的江氏吧?怎么拎着行李来这边了?”
“听说江小主自请换过来了。”
“换?和谁换?”
“喏,就是住在罗小主旁边的顾怜儿。”
“怜儿?!怎么会换?那赵小主如何肯依?”
最后几个字儿入耳,我皱了皱眉,阿真瞧见我越来越飘忽不定了,忙扯了我手,语调颇有些撒娇的意味:“好姐姐……走嘛走嘛。”
于是在一阵议论声中,我与阿真敲开了顾家人子的门,顾怜儿很快的开了门,打量了我和阿真好一会儿,最终目光锁定在阿真拎着的行李上:“你们这是……”
“怜儿好,我是江氏。”阿真笑的很甜,“住西殿,不知可不可以和你换间房住?”
顾怜儿颦眉,我这才细细打量她,一双柳叶眉细长,双瞳剪水,眉间一颗朱砂痣,生的一张标志的鹅蛋脸,还不等她回话里头又有一人步出,正是那赵氏,她俩交情向来好,暗暗恼了一下,自个儿怎生忘了这茬,顾氏既与温氏好,她们都住东殿,又怎么会同意呢!只见赵氏眉梢上挑,亦是一双丹凤眼,却不同于瑞才人那般狠厉,而是周身一种高贵的不可方物一般的气质。
“为什么?”顾怜儿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姑姑知道么?”
“知道了,便是她同意了我才来的,不然江氏哪里有这个胆儿呀?”阿真很是俏皮的吐了吐舌头,一边儿又去探头看里面。
“这……”想是顾怜儿不知如何作答,竟将视线投向了赵氏。
赵氏察觉了视线,轻哼一声:“咱们不换。”
“不换?”阿真瞠目结舌,“为什么不换?你又不是怜儿,怎生能替她做决定?”
“就凭我是当朝赵大将军的女儿。”赵氏倨傲的颔首,轻蔑的神色上下打量着阿真,“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阿真一时被辱的面红耳赤,未曾想她居然将我扯了过去:“温小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将军?大将军那也是宫外的,我罗姐姐可是顺婕妤的妹妹,就算我江怀真惹不起你,那她总够格吧?”
我心里头咯噔一跳,阿真啊阿真……
赵氏倏尔轻笑:“顺婕妤?啧啧,且不说我父亲的事,就凭锦绣宫那位徐修仪是我堂姐的事儿,就足够压她几百回了,这种事儿也敢拿出来显摆,罗小主……怕是不太懂啊。”
我一时怔怔的,心里头压的紧紧的,徐修仪?那可不是育有三皇女的徐氏?还没缓过神来便听赵氏续道:“不过呢,我也能理解,毕竟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一时有了个婕妤姐姐便张狂得不行,哎呀,那我就大人大量,理解你一番。”
我深吸一口气,还未等松气,那赵氏扯了帕子笑道:“诶怜儿……你瞧瞧她这个样子!说了几句呢又开始自恃清高了还,啧啧,不就是个顺婕妤么?用不着犯这样吧?在含曜肆意妄为也就罢了,若是旁人还好,你说说,跑我这儿撒野可不是自讨苦吃?”
“阿秀!”怜儿扯了扯赵氏的衣摆,频频向我投来视线。
“干什么干什么!你快瞧呀——她那模样真是好笑的紧。”赵氏笑的很开怀,我抿紧了唇,寻思着如何开口回答她,我没有胡作非为,我知道被姐姐叫去已经很招摇了,我也知道什么是树大招风,我也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里是宫里头,我没有必要在这里犯傻!但是启唇却无声,我偏偏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这一切!
于是看她骂嚷了几句将门重重的关上,将我和阿真拒之门外,对了,阿真,我看向阿真,敏锐的捕捉到她面色一瞬的阴寒,可才一眨眼便见她又撅着嘴,循着往日那般的娇憨扯住了我:“赵氏好生猖狂,这般羞辱姐姐,咱们去与姑姑说!”
我冷下脸,抽出了手:“你自己去说罢,莫要再扯上我陪你一同受辱了。”
合上房门后,我心气儿仍是没缓过来,自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辱?阿姐啊……我怎么感觉我好像立了一个不该立的敌人了……
“罗小主……怕是不太懂啊”“不过呢,我也能理解,毕竟是小门小户里头出来的,一时有了个婕妤姐姐便张狂得不行,哎呀,那我就大人大量,理解你一番”“ 诶怜儿……你瞧瞧她这个样子!说了几句呢又开始自恃清高了还,啧啧,不就是个顺婕妤么?用不着犯这样吧?在含曜肆意妄为也就罢了,若是旁人还好,你说说,跑我这儿撒野可不是自讨苦吃……”
几句话辗转耳畔不绝,心里头越发难受,里头忙活的轻描见状惊了一惊,上来便要搀着我,我摆摆手示意不用了,茫然地行至桌边倒了杯水饮了几口, 刚刚坐了下来便听见阿真在外头边拍门边道:“罗姐姐!罗姐姐?”
轻描很疑惑的瞧了我一眼,正要去开,我喊了一声:“别……你别去开!”
阿真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央姑姑换房间也就罢了,还公然仗着我与赵氏炫耀,反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累的我一并受辱……心里头多少起了点警惕心。她敲了一会儿门便听不见敲门声了,我心下莫名有些黯然,毕竟阿真是除去阿姐在宫里头认识的第一人呢,怎么说自个儿都还算是有血有肉的人,再说阿真本来就是这个性子,会不会……
强迫自己不要再乱想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可不是个心软的人!暗暗咬紧了牙关,打算此事往后搁置着,刚这么想着却又听见了敲门声:“罗姐姐开门呀,阿真带了东西来,姐姐好歹看一看……若是不看,阿真可要在外头脱簪待罪了!”
脱簪待罪四字清晰入耳,我心里头咯噔一声,什么脱簪待罪,她还真敢?忙起身开了门,只瞧见阿真泪眼婆娑的看着我,我蹙了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四个字儿你也敢随便乱说!不怕惹了姑姑受罚么!你自己也就罢了,还想扯上我是不是?”
阿真颤巍巍地扯了扯我:“罗姐姐……阿真只是怕你不愿理阿真了……阿真没有那个意思,阿真不该仗着姐姐去央姑姑,对赵小主那般,这些是阿真的错儿,姐姐原谅阿真好不好,就这一次,一次……”
我没了声儿,瞧见外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脸上有些挂不住,扯带了她进来,赶了轻描出去,顺便锁上了门。我蹙着眉头定定的看着她,心乱如麻,我该怎么做?就这么原谅她?该死的心软又开始蠢蠢欲动,阿真本来就是这个性子的啊……如今吃了一次亏下次应该就不会犯了……心里头越发纠结起来。
许是见着我摇摆不定的模样,阿真用帕子擦了擦眼眶,从袖子里头摸出了一方小帕子递给我:“阿真愿与姐姐为手帕交,特绣了这方手帕赠与姐姐,阿真绣的不好,姐姐休怪……”
我接过帕子看,上头绣着的……好像是三瓣梅?粉色的花瓣以及淡黄的蕊,绣的是真不好,针脚凌乱,只能依稀辨认是朵花儿就对了。
“阿真……阿真绣的是秋海棠……”
我大惊,这上面绣的东西居然是秋海棠?见我表情有些松动,阿真忙将话题扯了回去:“罗姐姐……原谅阿真了?”
我沉默了会儿,叹了气与她道:“你可知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央姑姑也就罢了,说话也没个客气,你瞧瞧现在,那赵氏是将军女儿,你那句将军也是宫外的是如何说出口的?得了,现在说这些话怕是晚了,日后注意着些,莫要惹了祸才是!”
阿真搔搔脑门,很用力的点了点头:“阿真记着了,日后会注意的……”
瞧了瞧赵氏那头的方向,蹙着眉头心里不知怎的堵的慌,阿真循着我视线瞧过去,绞着帕子与我道:“罗姐姐……不就是个赵氏么……”
我横眉赏了她一个栗子:“你你你你,我方才才说过呢!这会子又犯了?”
阿真笑嘻嘻道:“好嘛好嘛,不说了不说了。不过咱们与赵氏已然为敌,若是姐姐早赵氏一步册封,那岂不是很好?”
听她话我啧了一声:“好妹妹……你这嘴巴怎生这么没个遮掩!”转了转眼珠子,又垂头丧气的托腮瞧她,“册封哪儿是这么容易的事啊。”
阿真朝我这边挪了挪凳子,声儿悄悄的:“我听东篱说,八月初八乃是陛下生辰,是得在清凉殿办个万寿宴的,姐姐若是能在宴上献艺出彩,指不定一朝得册,届时还怕她赵氏做什么?!”
“献……艺?”我迷迷怔怔的,万寿宴上献艺,那岂不是就得在众人面前表现了?
“对!没错,就这么办!姐姐会什么?”
“……伞舞。”答案脱口而出,半晌我才意识到了什么,“你可别听进去了,都是我胡乱说的,不作数不作数……”
“罗姐姐会跳伞舞呀?好厉害呢!”阿真水灵水灵的大眼睛如今更是大放异彩,见我仍是摇摆不定忙执了我手去,“姐姐!赵氏与你为敌,便是与阿真为敌了,只要姐姐有朝一日能在赵氏面前扬眉吐气了,那阿真心里头也痛快多了,此宴难得,姐姐不能白白错了大好良机啊。”
“我……”想了一想终还是决定了,阿真说得对,我不能任这个扬眉吐气的机会溜走!于是反握人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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