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守心，是为大凶。占曰：“大人易政，主去其宫”。又曰：“人饥亡，海内哭，天下大溃。”乃祸及帝王之相。
日暮西斜，一幅浓重的橘张牙舞爪地荡涤着整片天空，四下浅淡的晦暗却是虎视眈眈，越见深重。夏末秋初的气候总是这样反复，忽儿闷热难耐，忽儿又过分凉薄。
扑啦啦地几声，三两雀鸟自宫檐上飞起，带落零散断瓦。动静过后，夕阳残照，几处班驳。
小宫女年纪尚幼，身材略显瘦小，像是总算得了个闲，她微微抿嘴，背靠着廊柱晃了晃酸疼的胳膊。随小姐搬来澜苑已近一年，深宫里发生过什么她无从得知，她只知道小姐与从前大不一样了，至少与离开王府时不同。
想到这里，她抬头微微眯起眼，用那双不甚光滑的小手遮住自己的视线——
“呵呵呵，你知道吗？他挑中了我，他挑中的是我！”一串清泠泠的笑由远及近，恍如廊下的风铃。青绡翩跹，笑靥如花。“细奴，你知道吗？奶娘没有骗我呢，槐花开了呵，他真的来接我了！”
那一抹伶俐跳脱的青，与那似山涧中蜿蜒滴荡的笑，一起淹留在了最初的记忆里。
那时，细奴在心底默默地想：是啊，阿娘从不骗人。从前在家乡，阿娘就总是边做针黹边对他们姊妹三个慈爱地笑，温暖明净的笑容像是从没烦恼似的。阿娘总说，将来我们细奴大了，等到槐花开就会有个俊俏的少年郎来接细奴走，一直走到山的那一边去……
可是，又是一年将过。槐花什么时候开呢？开在这废宫中么？
“青末！”
回廊尽头转来一年纪略长的宫女，她双手笼在青灰色的窄袖里，眼角眉梢一派肃谨。这是郁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据说曾侍侯过肖太后。现今却也跟着流落到了这废弃的澜苑里。是了，细奴也不再是细奴，现在细奴叫作青末。
郁姑姑紧走两步，从袖里摸出一截子小小的枝桠，拉过青末的手按在掌心里，道：“今早归置园子的时候发现的，幸亏是我瞧见了。这要是给娘娘看见，少不了你一顿打。”
青末微愕，仔细拨弄手中物件，轻道：“这是……石榴？”
“哎，”郁姑姑轻轻一叹，没有作答。却抬头望了望眼见着又要擦黑的天，道：“你与阿玄真是不同，虽说是一母同胞……”青玄是多么精灵乖觉的人哪，可惜……
后面这半句，郁姑姑没有说出来，似有些惋惜地又是一叹。
青末垂眸，大姊青玄当初是随着小姐进宫的陪嫁丫头。小姐出来了，她却再没出来……
郁姑姑眼见着跟前的小丫头没了神气，有些不忍地抚了抚她的肩，低声道：“这会儿外头来了人，娘娘想是不愿我去的，你快些去候着吧。到底是府里头带出来的，总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多谢姑姑提点。”青末微微一福，没有再说，错身而去。
天色又暗了几分，暮空之中隐隐透着红光。这犹嫌燥热的秋夜，有着说不出的压抑。仿佛有什么正在酝酿生成，只待冲天一击。
顺着颓落的花廊一路紧走，近主殿时，心头没来由的一突。青末微微侧身，一双浆洗得有些泛了白的绣鞋踌躇着缩了缩，人便掩在了门后。
“瑜儿，你当真想清楚了？”黑暗中，低沉的男声略有紧促。
朱门半掩，这诺大的宫殿里竟没掌灯。几缕清风恍若困兽，在空旷而阴晦的空间里兀自徘徊。最终却是泥牛入海，被吞没在这无尽浓黑之中。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清不清楚的。他们不让我好过，不让我的孩儿好过。难道便这么算了？你肯，我不肯！”女子暗暗捏紧了手中的物件，忽而语气转薄，“你若不愿，尽可以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又何必与我这失势失靠之人纠缠！”
“瑜儿。”男子忍不住出声打断。
“三哥！”她也跟着急吼一声，“如今我已落到这般田地，怕是再坏也没有了。但是孩儿呢？我们的孩儿呢？”顿了顿，她缓缓走近男子。语调陡然一转，似是叹息一般轻道，“三哥，你知我本不是那好争斗之人，我也是……别无他法呐！瑜儿的心，难道你都不懂么？”
说着，她轻轻执起面前男子的手，慢慢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成年的疤。
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宽厚温热的手掌在触到那一抹不平后，微微瑟缩。头顶终于传来一声浓重的叹息。她心知目的已经达到，心底暗暗舒了口气，顺势攀附住了男子的身躯，无限娇柔地埋首他怀中……
半晌过去。
“上人想是已到了，你便去吧。如无必要……再也别来了。瑜儿……煮酒以待。”
“……”
片刻寂静，相对无言。
她轻轻推开男子，背过身，合上双眼。
沉重的吱呀声起，门开了，又掩上了。
周身倏地一颤。
这澜苑，真冷呢！
女子缓缓走近门旁，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挑开掌中丝绢。借着门外微光，仔细端详起这帕子——
绢上红衣少女轮廓精致而灵动，那眉目浅淡如泼墨山水。只是没有笑容，像从没有过笑容一样。
荧姬，想不到最后还是要靠你……
眉稍微挑，女子眸底凝起一抹幽冷而诡谲的光。
顺着颓落的花廊一路紧走，近主殿时，心头没来由的一突。青末微微侧身，一双浆洗得有些泛了白的绣鞋踌躇着缩了缩，人便掩在了门后。
“瑜儿，你当真想清楚了？”黑暗中，低沉的男声略有紧促。
朱门半掩，这诺大的宫殿里竟没掌灯。几缕清风恍若困兽，在空旷而阴晦的空间里兀自徘徊。最终却是泥牛入海，被吞没在这无尽浓黑之中。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清不清楚的。他们不让我好过，不让我的孩儿好过。难道便这么算了？你肯，我不肯！”女子暗暗捏紧了手中的物件，忽而语气转薄，“你若不愿，尽可以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又何必与我这失势失靠之人纠缠！”
“瑜儿。”男子忍不住出声打断。
“三哥！”她也跟着急吼一声，“如今我已落到这般田地，怕是再坏也没有了。但是孩儿呢？我们的孩儿呢？”顿了顿，她缓缓走近男子。语调陡然一转，似是叹息一般轻道，“三哥，你知我本不是那好争斗之人，我也是……别无他法呐！瑜儿的心，难道你都不懂么？”
说着，她轻轻执起面前男子的手，慢慢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道成年的疤。
如自己预想的一般，宽厚温热的手掌在触到那一抹不平后，微微瑟缩。头顶终于传来一声浓重的叹息。她心知目的已经达到，心底暗暗舒了口气，顺势攀附住了男子的身躯，无限娇柔地埋首他怀中……
半晌过去。
“上人想是已到了，你便去吧。如无必要……再也别来了。瑜儿……煮酒以待。”
“……”
片刻寂静，相对无言。
她轻轻推开男子，背过身，合上双眼。
沉重的吱呀声起，门开了，又掩上了。
周身倏地一颤。
这澜苑，真冷呢！
女子缓缓走近门旁，染着鲜红蔻丹的手指轻轻挑开掌中丝绢。借着门外微光，仔细端详起这帕子——
绢上红衣少女轮廓精致而灵动，那眉目浅淡如泼墨山水。只是没有笑容，像从没有过笑容一样。
荧姬，想不到最后还是要靠你……
眉稍微挑，女子眸底凝起一抹幽冷而诡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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