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孩离去后,叫蝶儿的彩衣少女也退了下去,现场顿时剩下两人,一个静立在岸边,一个风姿绰约于舟上,配合着周遭绝美之境,霎时入画。
“从你见到我第一眼开始,我便已经听到你之心跳了。告诉我,你与他们会是一样吗?”这样轻柔暗含深意的话语自霓裳女子秀口里说出,一时让冰无言不知作何言以对。
女子又道:“不敢正面以对,你是在逃避我,还是逃避自己?”
话锋越发犀利,冰无言已然冷汗直冒。
“不说话,是不知道如何作答还是不屑回答呢?”女子步步紧逼。
冰无言吐了口气,终于道:“在下与姑娘素未平生,眼下也不过是初次见面,逃避,不屑之言从何说起?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哈,素红萼。”女子轻笑道,“还以为你突然哑巴了呢。”女子说完,忽然轻抬莲足,一步朝船外虚空踏出。此时,四周之景瞬间改变,在冰无言身边布满奇花异草,幽香盈鼻。不远处如镜子般嵌着一道泉水,泉水之中耸出一块浑圆石台,石台周边缠满藤蔓,根部透入泉中,难以觅见。
冰无言疑惑道:“这里是……”
“涤心泉。”素红萼在其身后淡淡地道,“你体内之毒将冲破心脉禁制,还不坐上去么?”
“坐上去之前,冰某能问姑娘一个问题么?”冰无言忽然回头,盯着素红萼双眸道。
素红萼也不避冰无言的目光,点头道:“当然可以。”
冰无言道:“对前来求医之人,姑娘总是如此热心吗?”
素红萼微笑道:“耶,若如此,红萼岂不是变成了大忙人?取回了性命,当然要有相当的补偿,这不算过分吧?”
“不算。可是姑娘又怎知提出来的条件不会让对方豁出了性命?”冰无言道。
“这已经不在红萼的关心范围,人在江湖,很多时候生死哪能由得自己主宰?不是死在红萼之手便是死在你手上,终究一死,还有什么重要呢?”
冰无言耸肩道:“那请姑娘提出条件吧,冰某量力而行,倘若非要豁命不可,冰某便只好离开了,因为在下还不想死那么早。”
素红萼忽然转过身,优雅地踩着小步,道:“可是‘命悬一线’之毒,天下能解之人不多,你能撑持到找着下一个可解你身上之毒并把伤治好的医者吗?”
“如果碰不到,那也只能怨在下福泽浅薄而已。”
“你就宁愿等死也不愿意帮红萼,是吗?”这种近似软语相求的语气,让冰无言很是受不了,几乎便把“不是的”三字脱口蹦出。
素红萼停下脚步,螓首低垂,让人看不到如何脸色。冰无言突然觉得自己说的似乎过分了,对方还没有将条件开出,自己已然一口回绝,倘若对方并未要求以性命相报呢?
正在冰无言内心翻动之时,素红萼左袖一扬,缠绕着石台的藤蔓忽然松动开来,仿似突然有了灵性,变作十多根长长的手指般,往冰无言戳来。四周的异花之中也同时吐出七色彩丝,瞬间缠住冰无言,将他绑了个结实。
彩丝具有极强韧性,冰无言竟是难以挣脱,只好苦笑道:“想不到姑娘也会强人所难!”话声刚落,藤蔓从背后穿体而过,直刺全身各大经脉。冰无言惨呼一声,痛苦难当。
彩丝逐渐松动,透体而过的藤蔓不到盏茶功夫,已然由原来的青绿之色变成紫黑,传递进泉水之中。
素红萼款步来到涤心泉边,神色凝重道:“下毒之人并非要立刻置你于死地,甚是有心的‘命悬一线’呢。”
冰无言强忍疼痛,苦笑道:“因为唯有亲手将在下毙于掌下,他们才能解恨。”
“如此说来,你所犯之事于他们想必不轻。”
“何止不轻,简直十恶不赦。”冰无言忽然苦涩大笑,却又疼痛得要命,忍不住竟笑出泪水来。
不知何时,素红萼已然娴静地站在冰无言身侧,奇怪地看着冰无言又笑又哭的样子,扑哧笑道:“小师妹如果在,只怕要向你刮鼻子了。”
忍了许久的情绪居然在此刻喷薄,还是冰无言怎么也预料不到的。但素红萼身上偏偏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在她的双眼底下,冰无言感觉自己似乎赤裸一般,藏不住丝毫秘密,连内心最深处的执着在此时也能放开。
现在的自己到底怎么了?
过不多时,藤蔓上的紫黑之色尽褪,恢复原来的青绿色泽。涤心泉无端沸腾起来,蒸腾出一片黑色雾云,被素红萼彩袖一挥,驱散与天地。冰无言张口吐气,感觉疼痛之下,体内各经脉畅通无阻,真元开始逐渐汇聚,身上毒患竟被导了个干净。
素红萼接着玉指轻点藤蔓,真元透过藤蔓传进冰无言体内,加速催动冰无言本身真元的凝聚,只一刻,冰无言已经感觉自身状态尤胜受伤之前,连日来的压抑在这时被一扫而空。
“忍住了。”素红萼忽然提醒道,
冰无言未及准备,刺进体内的藤蔓突然同时抽出,再次带起一阵剧烈的痛楚,瞬间传遍全身,只见他痛呼一声,往前踉跄几步,脸上涌出淋漓汗珠。
素红萼微微一笑,走到冰无言身边道:“现在你已经痊愈,可以离开了。”
冰无言喘着气道:“此时此刻,姑娘不妨说说开给在下的条件吧。”
“但你不是拒绝了帮助红萼么?”素红萼说着,伸出碧玉般的右掌轻按在冰无言心口之上。顿时,缚住冰无言的七色彩丝乖顺地松了开来,退回花蕊之中。
素红萼这一举动或许并未附上任何情感成分,然而冰无言却有重拾久违柔情之感,那柔荑上传来的温度,正是如此熟悉,好像早已灼下印记,一旦碰触,便会燃烧全身。
素红萼察觉掌下的异常心跳,急忙撤掌,姣好的容颜上首次现出羞涩红晕。
冰无言站起来,神色略为尴尬地道:“明知在下已然拒绝条件,但姑娘仍要不遗余力相救,不正是为了让在下改变初衷么?姑娘将在下看通看透,此时又何必明知故问?”
“耶,此言将红萼说得狡谲了。”素红萼笑道。
冰无言道:“无论如何,还请姑娘开出条件吧。”
素红萼神色骤然一寒,像变了个人似的,霍然转身。景象再变,眨眼两人再回初见之地,一人俏立小舟,一人静立湖岸,似乎不曾离开过这里,刚才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境。但是,冰无言知道,自己的伤确实好了。
“你是地道的江湖人,所以红萼想你替我找寻一人。”
冰无言讶异道:“喔,条件就是如此简单?”
“你错了,一点也不简单。”素红萼无奈叹道,“她是我大师姐。”
冰无言默不作声,她知道接下来素红萼会解说完整。果然,素红萼顿了一会后,接着道:“一个月前,师尊仙逝,传位于红萼,大师姐心中不满,愤言脱离织梦药山而最终出走。她走时强行带走了镇派药典《药神谱》。按她之言,既然脱出药山,便不再是药山弟子,岂能拥有我派典籍?她这强抢之举,药山上下不能容忍,所以必须将药典找回。”
冰无言沉吟道:“这种事情,姑娘身为一门之主,理该亲力亲为才是啊?”
素红萼神色越发黯然,垂下螓首道:“红萼何曾不想亲手追回?只是……红萼不能离开这里呢。”
“嗯?”冰无言疑惑问道,“这是何故?”
素红萼神伤道:“红萼体质有先天不足之处,须织梦湖地气濡养,离开此地,红萼将命不久矣,可谓有心无力。”
冰无言不由大吃一惊,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爱怜之情,但瞬间又压了下去,不无惋惜地叹道:“既是如此,姑娘便告知在下你师姐是怎样一个人吧。”
素红萼伸出左手,掌上凭空出现一卷画轴,然后抛给冰无言,道:“这是她之画像,你可带在身上。另外,大师姐武学高绝,生性时有残暴一面,找寻过程中若有冲突,你不可勉强自己。”
冰无言洒然道:“身在江湖,在下有时也很残暴。”
“别说笑。”素红萼竟然嗔道,“大师姐残暴起来手段非同一般,她所使用的武器便是你眼前看到的七彩织梦丝,千万不可轻心。”
“七彩丝?”冰无言陡然记起安宁村中那惨烈一幕,那些被吊起的尸体正是被极为强韧的丝线穿喉咙而过,然后活生生吊起。那种丝线……冰无言急忙走到一株花旁,从花蕊中引出那条头发细小的丝线,变色道:“果然是她!”
“你说什么?”素红萼忙追问道。
冰无言回头面对素红萼道:“我说,你大师姐果然残暴非常。将近黎明时分,我们在一条名为‘安宁村’的村落里发现了所有村民的尸体。大部分尸体都不完整,其中还有被活活吊死的,而吊起那些村民尸体的正是这种织梦彩丝。身为医者,杀人手段如此血腥,还是对无辜村民,简直不可饶恕。”说到后面,冰无言已然愤怒万分,凌厉的眼神直瞪素红萼。
素红萼闻言,脸色一片苍白,身体在小舟上晃了一下。“师姐她……”
冰无言冷哼道:“在下决计不能饶恕她,姑娘开出的条件,恐怕在下要擅自改动了。”
素红萼明白那“改动”的意思,一时无语。
凉风拂起,平静的湖面开始翻动,涟漪微荡,一如人之心绪。冰无言忽然软下来道:“放心吧,在下自有斟酌。”
素红萼轻叹道:“世事大多无奈,也罢了。其实只要《药神谱》能寻回来就好,因为二十天之后,便是九年一度的药宗论道。”
“原来如此。”冰无言释然道,“既然时间如此紧迫,那在下现在便动身好了。”
素红萼忽然微笑道:“此事进行过程中,你也可以先顾自己惦念之事。”
“姑娘何必洞悉得如此通透,叫在下如何自处好呢?”言毕,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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