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羽凝视着冰无言,心底竟有种难以言说的滋味,好像完全可以感受到冰无言心绪的波动,以致牵引了自己的心绪波动。
这时,小船的行驶速度突然加快,四周的寒风似乎被一股吸力往中心吸聚,形成漩涡,而江河前方竟是一片迷雾,目力所及不到一丈。
赭老翁急声道:“坐稳了。”挥动船桨在水里用力一划,小船顺着风势急剧地转动起来。一羽与不舍大叫着死死捉住船两侧边沿。冰无言沉吟道:“这股旋风乃是人为之力所致,药山果然也不简单!”言毕,突然纵身而起,不运半点内力,任由旋风带动,渐渐被卷进浓雾里去。
赭老翁失色道:“不可。”手中船桨掷出,跟着冰无言没进浓雾。就在赭老翁担忧间,却见冰无言脚踏船桨旋转而出,然后落回小船之上,吃惊道:“阵中有阵,好个烟萝织梦!”
赭老翁点头道:“要进入织梦湖,便得依照主人心意,顺势而为方为上策。武林中人总是不愿受拘束,以为只此一阵,轻易可破,故而生出破阵之心,殊不知一旦如你刚才那样,才是刚刚入阵。”
“不错。”冰无言神色凝重地道,“此阵出,触动后面的防卫之阵,竟无端生出无形韧丝缠绕,加之四面八方的自然之风被莫名吸力引导,化作无形刀枪剑戟,可以将闯进之人五马分尸。”
赭老翁道:“你能脱阵而出,想来修为不差,但切忌下次不可硬闯才好。因为即使你破了前面两阵,最后已然没有太多的力气可破由药山弟子组成的阵局,最终还是死路一条哩。”
冰无言点头道:“小子谨记在心。”
小船转动越趋剧烈,晃得不舍五内翻江倒海,忍不住狂呕不止。而一羽也好不了多少,只觉头昏目眩,捉紧侧板的双手几乎被甩脱,吓得连连失色惊叫。
忽然,飓风骤止,小船在老翁与冰无言的劲力摆渡之下瞬息恢复平稳,原来是小船顺势闯过了飓风之阵。不舍翻了个身,躺在船上,大口大口地喘气道:“到,到了吗?”
一羽也是同样,却笑道:“师弟,头上好多星星啊。”
冰无言四下张望,发现船只还处在浓雾之中,而前方难辨方向,不由得望向赭老翁。赭老翁微笑道:“放心吧,老夫在此往返几十年,倒是识得方向的。”说完,突然一头扎进水里。
冰无言正疑惑间,脚下船只开始缓缓游动,破雾前行。冰无言心内暗忖:在水里埋下暗桩以辨别方向,还可在水里用劲,托船前行,老丈你大不简单啊!
这样前进了约莫半柱香时间,冰无言三人眼前忽然光华灿烂,驱散迷雾,照出一片豁然开朗之景,让三人不禁目瞪口呆,心神为之夺也。
映入三人眼底的是浩渺碧波,葱郁林木,竞艳异花,异花花蕊吐七色彩丝,在微风吹拂下伸往天际,而后互相缠绕交织,仿若女子如瀑发丝。彩光映入湖面,处处反射,让整个织梦湖流光溢彩,光怪陆离。湖岸远处的林间,错落着十多幢木阁小楼。小楼四周不见人影,独飘出清脆笑声,叮咚琴声,为这静谧的世外之境增添了好几分灵动。
一羽喉咙“咕噜”一声,啧声道:“这里比离原谷还要美丽啊!”
冰无言虽然没有见过一羽口中的离原谷,但无法否认此地之美好带给自己的震撼,赞同道:“想不到织梦湖竟是此般如梦如幻,难怪称为‘烟萝织梦’!”
趴在船上的不舍此时从晕船状态中回复过来,忽然指着湖面叫道:“呀,是金鲤,快看,好多哩。”
一羽与冰无言顺着不舍的手指方向望去,果然见得许多金灿灿的鲤鱼不断跃出水面,被彩光一通映照,变化万千,煞是好看。
正在三人为这如梦似幻的美景如痴如醉之时,小船已然靠岸,而同时,三人头顶传来一声娇叱:“什么人闯烟萝织梦?”
冰无言三人仿似在睡梦中被惊醒一样,尚不及反应,已然身陷剑网,周身剑气笼罩,侵肌刺骨。
冰无言真元因为耗损过甚,此刻难以应招,只得急声叫道:“引水。”
一羽反应奇快,瞬间运足真元,一拳轰在船上,周遭的湖水突然受力,“轰”的一声冲天爆起,破去几乎触及肌肤的剑阵。
得以喘息,三人急忙跳上岸,凝神以待。只见组成剑阵的八名妙龄少女将三人围在中央,其中一名似是为首的彩衣少女见得闯进来的居然有两个小孩,瞪着水灵的双眼道:“咦,怎么是两个小孩子?”
不舍笑道:“女施主,哦不,是姐姐好,我们是来,来……”一时居然忘记来织梦湖的目的,侧过头问一羽道:“师兄,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一羽白了不舍一眼道:“是来替冰叔叔求医的。”
“哦对。”不舍醒悟起来,对彩衣少女道,“姐姐,我们是来求医的,不是打架的。”
彩衣少女道:“可是要进到这里并不容易,他有伤在身,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说着,目光落在了冰无言身上。
冰无言道:“在下等并无冒犯之意,是得到一位老丈的帮忙,才得以到达此地,说来,在下还没感谢他呢。”回头要去寻赭老翁,却忽然发现小船竟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
“老丈?”少女柳眉一拧,冷哼道,“又是他,非要多事的人。”
这时,忽闻空中传来一道清脆温婉的声音道:“蝶儿,放行吧。”
叫蝶儿的彩衣少女朝虚空恭敬行礼道:“是,掌门师姐。”然后对冰无言等人道:“你们随我来吧。”走了几步忽又回首对其他少女道:“师妹们,可要顾好了,再有人闯入,不好交代啊。”
其他少女齐齐应声,然后飞鸟般隐去。冰无言三人跟在蝶儿身后,往远处的阁楼接近,一路饱览风光,不时赞不绝口。
织梦湖之景已然美得让人窒息,但冰无言万没想到,能让自己窒息的,远不止如此。他也向来以为这世上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唯刻下心中惦念的一人而已,却没料到,眼前出现之人怕从此刻起便要算在内了。
这算什么呢?冰无言心头狂跳,难以止息,这原本不该有的啊!
对,是不该有的,所以,他觉得自己负罪了。
眼前湖岸的一块大石上,正闲适地坐着一名年轻女子与一名小女孩。其中年轻女子身穿七彩霓裳,翩然若仙,白玉般的双足写意地垂到水面,足趾不时在水面轻划而过,荡出一圈又一圈好看的涟漪。而她身边的小女孩粉雕玉琢,一袭雪衣,随意地趴在舟上,双手托腮,笑吟吟地跟年轻女子说着什么。两人姿态安闲,言说间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织梦湖上。
这样的身姿在冰无言眼里是如此熟悉,甚至可以说是早已刻在心头。只是,他从没想过世间还会有另一个女子与心头之人如此相像,以致让他产生久违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每一步的靠近便强烈一分,再这样下去,必定难以收拾。
所以,唯有停,唯有转身,冰无言毫不犹豫。
“冰叔叔,你怎么了?”一羽露出奇怪的神色问道。
冰无言重重吐了口气,道:“无,心口不舒服而已,我们还是回吧。”
“啊?”一羽与不舍同时不解地叫了起来。不舍摸不着头脑道:“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怎么又要走了?”
这时,另一道温婉的声音也道:“说得正是,有心而来,何以此刻却要走了呢?”
冰无言淡淡地道:“那便算是在下冒犯了。”
“既是冒犯了,还想着可以从容离开吗?”彩衣霓裳女子在舟上缓缓站起来,对身边的小女孩微笑道:“小师妹,劳烦你招呼那两个小兄弟了。”
小女孩一脸欢快之色,跳上岸来,打量了一番一羽两人,点头道:“可以。”然后玉葱食指指向一羽鼻端,笑道:“随我来,清池带你们游览织梦湖。”
一羽两人望向背对自己的冰无言,本来想征求冰无言意见,见冰无言默然不作声,一羽又想他身上毒患终究要医治,便扯了扯不舍衣角,示意不舍跟着小女孩一起离去。
不舍自小与一羽长大,心领神会,故意放高声音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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