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非梦闻言大怒,气到极处反而笑了,脸上忽然变得邪魅起来,看着怀中人因为剧咳后的红晕而变得更加丽色无双的小脸,低低一笑道:“喂药的法子可多着呢,真当我治不了你了是吧。”
说完,也不管黛玉的反应,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倾身过去,迅速吻住了面前这张几句话就能把他气到胸闷的小嘴。
白非梦可不是如凤飞扬一般未谙情事。自十二岁被他的父亲亲自带到青楼一趟后,他的风流事迹就从未断过。三国之内几乎所有他停留过一段时间的地方,都能找出他的至少一两个相好。单就目前的别云山庄里,就已经住有两个没有名分的侍妾。有过这么多的实战经验,他的接吻技巧自然不是盖的,说是炉火纯青也不为过。
看着乍贴上来的嘴唇,林黛玉原本死灰般的双眸中泛起一丝惊讶,待弄清楚自己是正在被人轻薄后,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四肢乱动,开始剧烈挣扎起来。只是先不说她刚刚从鬼门关走过一圈,就是过去不多的那些没有病痛缠身的时候,凭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在白非梦这武林高手面前也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因此,不但没有躲开分毫,反而顺便让对方制住的更加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地任由那放肆的唇舌在口唇间侵略个彻彻底底。
药水早已被他巧妙地逼着咽了下去,白非梦却舍不得就此停下来。那柔嫩的小嘴是如此的甘美,品尝起来的感觉是如此的销魂,让他简直欲罢不能。眼见怀中的小人儿已是眼中含泪,惊恐万分,他只得强抑渴望,勉强控制自己离开半分的距离,尽力无视下腹被撩拨起来的滚滚热潮,额头相抵,嗓音低哑地道:“害怕了吗?害怕的话就乖乖地自己喝药吃东西,好好地活下去,再不许提什么回棺材里的丧气话。”
只是待他稍微平复下心情,转身重新将桌上的药碗拿过来时,怀中猝然一空,林黛玉不知从哪里凝聚起来力气,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撞向对面的墙壁。白非梦感觉到不对,快速回身后即见到如此惊心动魄的一幕,顿时扔下药碗,飞速出手,一把将那差一点就真撞上去了的柔弱身子强行拉了回来。这下他是真的被彻底惹怒了,一把捏住怀中之人的下巴,语气阴森地道:“想死是吧,行啊,尽可以去试。反正我是看上你这小模样了,你活着,看在师弟的份上,我不一定会真的动你,死了可就不一定了。这里是我的地盘,要想在一个死人身上动手脚还是很方便的。你长的这么合我心意,一时之欢肯定满足不了我。到时候,就用药水把你这漂亮的小尸体完好保存起来,藏到房间内让我日日奸淫取乐。”说到最后四个字时,刻意俯身到她的耳边,让她每一个字都听的清清楚楚,想忽略都不行。说完,还不忘补充一句“我说到做到,不信的话,就出去打听打听,看我白非梦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林黛玉原是想拼着一死免得再受轻薄,不想人没有死成,还听到这么一段无耻至极的警告,一时不可置信地傻住了,眼神变的越来越是惊恐,直至终于惊惧过头,身体不堪重负,再次昏厥过去。
白非梦可不会让她就这么轻易逃过,伸手掐住人中,硬是强迫她清醒过来,然后端来剩下的半碗药,冷冷道:“想昏过去装死?没那么容易!不想我再次吻你,就乖乖地自己把它喝掉。”
林黛玉被折磨的神魂俱碎,心知不可能逃得脱这恶魔的控制,只能微微张嘴,勉强自己一点一点咽下这还带着点余温的汤药。刚刚喝完,白非梦又将桌上的保温盒打开,取出一碗精心熬制的特别适合久病之人养胃的清淡米粥,舀起一勺试了试温度后,再次送到她的嘴边,目光冰冷地迫她继续咽下。只是久病之人的肠胃过于虚弱,只喝了一小半碗,她就再也咽不下了。见她小脸皱起,一副恶心欲吐的神情,白非梦无奈,只得伸碗过去,让她将含在嘴里再咽不下去的最后一口粥直接吐了出来,递上茶水给她接着漱完口后,扬声将门外的丫环叫进来,服侍她换下身上那身被溢出的汤药弄脏了的衣服,接着躺下去休息。
紫衣及白非梦另派过来服侍的两个丫环一直安静地等在门外,听不清楚里面说话的声音,只是忽然听到林黛玉的一阵猛烈咳嗽,过后又没有了声息,心里偷偷地都有点好奇,听见传唤,打开门进去后,一眼看到林黛玉身上的斑斑药痕及眼中的恐惧之色,还有一待白非梦起身,就立刻惊慌失措地退至墙角,明显避之如蛇蝎的样子,心下纷纷了然,也暗暗叹息,这白少爷也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对着这么一个娇柔病弱的绝世美人也能狠的下心肠,直接用硬灌的办法。
林黛玉沉默地任由人在身上拨弄,待衣服换好,被扶着躺下去继续休息后,也顺从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希望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个重回人间的噩梦,是她死后途经黄泉,前往投胎之路上一个必须经历的幻觉考验,只要睡着,她就可以从这个幻觉中脱离出来,重新恢复前世渴望已久的鬼魂身份,无痛无觉,无忧无虑,接着投胎也罢,永远深陷地狱也罢,只要能逃开人世间所带给她的这种无边痛苦,都无所谓。
只是她的噩梦好像有永无止境下去的趋势。因为心里刻意不想清醒,她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才由于长时间不进食后自然引发的胃痛痛醒过来。睁开眼睛,入目的依旧是昨天睡下时的同一个房间,她在心中默默自嘲一笑,幻觉之说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自欺欺人的念头罢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红衣黑发,满身朝气的年轻男子悄悄走进来,朝阳在他的身后一路跟随,更衬得他容颜如玉,俊朗非凡,林黛玉茫然地看着,心里却禁不住在想,这不会是又来了一个人面兽心之徒吧?昨天那个自称是白非梦的恶魔一样有着一副超凡脱俗的长相,行事却是如此的阴毒狠辣,竟然威胁说死后要把她的尸体保存起来供他淫乐,想想她就觉得不寒而栗。
进来的人是刚刚从北静王府回来的凤飞扬。他昨天中午过去后,果然被北静王妃抓住捏圆搓扁,好好发泄了一通怒气。之后又是姐弟俩好一番叙旧,直到深夜他才找到机会提回来的事。结果自然是遭到了凤飞雪的强烈反对,甚至出口威胁,若是不住王府,就永远不认他这个弟弟了。还是北静王在旁边好一番斡旋,才终于同意他只在王府住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就回别云山庄。
第二天一早,他惦记着不知道有没有醒过来的林黛玉,在北静王府匆匆吃过早饭就回来了。知道林黛玉昨天下午醒来过后,他还是忍不住想亲自进房间来看看。一进门就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睁开眼睛,顿时眼带惊喜,满面笑容地走过去打招呼:“林姑娘,你醒来啦。睡的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林黛玉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凤飞扬突然一拍头,笑道:“看我这急性子,都还没自我介绍呢,你一定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叫凤飞扬,是我把你从贾府带过来的。当时你的情况不太好,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
“是你救的我,”林黛玉喃喃重复一句,认清这个事实后,看着眼前还在喋喋不休对她说着关心话语的英俊少年,心中情不自禁泛起一阵又气又恨的感觉:就是他,就是他,无端端将她从棺材里面强拉出来,不但让她没法如愿以偿地安心死去,还被迫遇上了白非梦这个恶魔,落到了现在这样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的尴尬境地。
她不自觉语带悲愤地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为什么救我?”
她的嗓音天生柔软,又是病中虚弱,凤飞扬没有听出那丝怨气,挠挠头,傻笑道:“我刚好遇上,能帮上忙就帮了,没什么的,你别放在心上呵。”
林黛玉心中苦涩,刚好遇上,就出手救人一命,有这样侠义心肠的人可不多了,被救的若是换了别人,定是喜出望外,感恩戴德不尽吧。这本是多么难得的幸事。可为什么是她,偏偏是她这个根本不想继续活着的人得到了这份幸运?这不是暴殄天物么?果然,连老天爷也觉得安排有错,所以又派白非梦这么一个人间恶魔来将它搅和掉了。只是这么一来,就苦了无辜的自己,原先还能够一心求死,求个清白干脆,现在却是连死也不能够了,只能一直这样行尸走肉地活着,活到红颜老去,活到那个恶魔看到她就厌倦的那一天。
见她沉默不语,凤飞扬以为她想起了在贾府中的那些不愉快之事,正准备说些逗趣的话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正要开口,听到里面动静的紫衣已经和另两个丫环一起端着洗漱用具及热腾腾的早餐走进门来。
昨天晚饭时分见林黛玉睡的香沉,白非梦念她下午吃过了点东西,就没有特意派人进去吵醒,只是吩咐下面的人今天一早就备好汤药早饭,里面若是到了巳时还没有动静,就直接进去将人叫醒。所以丫环们一大清早就聚在了房间外,眼见凤飞扬进去后,里面立刻传来说话声音,就马上忙碌起来了。
经过了昨天白非梦的那顿恐怖之极的清白威胁,林黛玉已不敢再抗拒饮食,只是喝过药后,还是只吃了一小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了。待下人收拾完东西出去后,仍旧躺在床上,呆呆地出神,从头到尾没有再理会过一直留在房间内边看她洗漱用餐边和她没话找话说的凤飞扬。
凤飞扬一个人自顾自说了半天都没有得到对方回应,也不气恼,看她吃完早饭后又躺回到床上,就兴致勃勃地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林黛玉沉默地转过身去,不予理会。面对如此冷淡的态度,如此明显的抗拒之意,若是换了白非梦,只怕早就火冒三丈,亲自动手开始修理她了。可凤飞扬没有,他只是摸摸鼻子,笑了笑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过来看你。”
接下来的几天,林黛玉的每日三餐时间他都过来陪着,或是讲着自己从小到大的顽皮之事,或是说着各种杂七杂八地有趣见闻,希望能够博她一笑。就算每次都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脸上也丝毫不见气馁之色,每天仍是乐此不疲地准时出现。每次等林黛玉用完餐准备继续躺下休息时,也都会照旧问上一句想不想出去走走。
第七天的早上,在林黛玉用完早饭后,他又笑嘻嘻地开口:“今天外面的天气真好,林姑娘要不要出去一起散散步?”
说完后,虽然还是笑望着对方,一副静等回答的样子,心里其实已经和过去几天一样,做好了被无声拒绝的准备,却忽然看到对面这些天来一直都没有对他正眼相看过的美丽人儿慢慢转头,对上他的眼睛,淡淡地说出了一个“好”字。
凤飞扬不敢置信,情绪激动地连声问:“真的?是真的吗?林姑娘你真的愿意出去了?”
林黛玉本不愿与人过多接触,只是想到他这些天来的不依不饶,不知是一时心软,还是想着答应出去走一次,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来纠缠了的缘故,突然就应承下来了。只是一见到他这么激烈的反应,马上就后悔了,正要开口说算了时,却见对方已经等不及她的回答,一脸狂喜地开始叫人:“紫衣,紫衣,你快过来一下。林姑娘答应出门了,你快过来帮我看看,林姑娘的外套是放在哪个柜子?”边说边已等不及,在房间内自己动手翻找起来。
林黛玉住进来的第二天,白非梦就派人按她的尺寸去采购了一大批姑娘家的衣服首饰及各种必需或不必需的生活用品回来,由丫环们分门别类地放在了大衣橱里面的各个柜子里。凤飞扬翻到第二个柜子时,刚刚将用过的餐具送到厨房即远远听到他的叫喊声的紫衣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帮着从左边的大柜子里面取出一件暖和的外套。
林黛玉此时再说不想去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由着人梳洗穿戴整齐,扶着慢慢走出了房间。许久不曾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下,刚出房门时的她忍不住觉得一阵晃眼,待适应过后,放眼望去,流云馆的大院子里草长莺飞,桃红柳绿,处处是生机勃勃,春意融融的盎然景象。就算是心情郁结已久之人,也禁不住被稍微感染到了一丝活力,她颤巍巍地走下石阶,继续几步停在一大丛怒放的正欢的迎春花前,怔怔地看着,突然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面前的一处花瓣,喃喃自语道:“花儿开了。”
凤飞扬一直陪在身边,安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听见后笑道:“对,现在是二月下旬,花儿都开始在绽放了。你喜欢花?那我们去后面的花园走走好不好?师兄让人种了很多类型的花树在那里,现在这个季节正好是姹紫嫣红,鲜花盛开的时候,可漂亮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见林黛玉微微点头,他高高兴兴地在前面带路,路上滔滔不停地说着自己知道的各种花卉知识。
别云山庄的花园建造在山庄的中心,周围一条人工河流环绕,河流外面是各处独立的建筑,建筑外面是大片草坪,草坪的最外面才是山庄的高大围墙。花园的正中心建有一座整个山庄的最高建筑——高达五层的别云楼,站在第五层的观景阁看向外面,别说整个山庄尽在眼底,就是整个函京城,也可以一览无余。
凤飞扬一行人出了流云馆,沿着鹅卵石铺就的精致小路往建筑后面的方向走,大约五六分钟后,视野马上变的开阔起来。只见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河流蜿蜒淌过。河流这边杨柳青青,绿草如茵,对面则花木葱茸,亭台假山隐见其中,最中间远远还有一座高楼平地拔起,那直入云霄的气势仿佛最高处已经直直越过云霄之巅,到达了九重天外。
林黛玉眯眼看着远处高楼的最顶处,微微出神,心中不自觉想着,若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应该会摔成彻底的一滩肉泥吧?那样的话,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受那个恶魔的威胁,不用再担心死后还会不得安宁了?
正胡思乱想着,耳边传来凤飞扬活跃地声音:“林姑娘,是不是觉得那座楼很高啊?那是师兄平日里办公的别云楼,总共有五层,站在最上面往下看的话,视野非常的好,整个函京城都可以看到呢。你想不想亲自去看看?想的话,待会我们一起过去。”
白非梦平时办公的地方?那看来是不太可能独自进去了,林黛玉暗自失望,轻轻摇了摇头,有那个恶魔在的地方,还是离的远一点更为安全。
一行人继续前行,沿着河岸再走了半刻钟,到达最近的一座拱桥,跨过桥后,即置身在了美丽无比的大花园之中。周围鸟语花香,蜂围蝶绕,那种和谐安宁的感觉,让人恍惚好像走到了世外的仙境之地,就算是心防重重的林黛玉,也不由自主地受到一些影响,慢慢放松了点心情,在凤飞扬不遗余力地引领解说下,开始真正欣赏起这满园的明媚春光。渐渐地,美丽的小脸上也偶尔会泛起一丝几乎轻不可见的微笑。从救她那天开始到现在,这么多天来,凤飞扬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带笑的模样,几乎顷刻间就醉倒在了这浅浅的一笑当中,无法自拔。心中瞬间认定,笑容才是他最喜欢在眼前这张美丽绝伦的小脸上看到的神情。不管用什么办法,不管需要多久的时间,终有一天,他要让她的眼中尽去阴霾,如周围的鲜花一般,自由自在地绽放出最灿烂无暇的笑容。
看完玉兰再看樱花,看完樱花再看梅花,看完梅花再看梨花……不知不觉间,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早春的阳光虽然暖洋洋的,不晒人,但走了这半天,众人的身上还是逐渐有了些热意,正好前面有个凉亭,就过去准备休息一会。
凉亭有个好听的名字——陶然。一行人进到亭里,紫衣忙将随身带过来的绒毛垫子在大理石椅上放好,扶着林黛玉缓缓坐下。久病之后,乍然出来走这么长的一段路,她已经微微气喘起来,身体似乎开始有点支撑不住了。
之前乘着兴致还不觉得,现在一坐下来休息,林黛玉就发现浑身酸痛起来,懒洋洋地提不起劲,不由微微倚靠在栏杆上,呆呆地望着亭外的一处花丛出神,耳边依旧响着凤飞扬欢快地说话声音,恍惚好像是在说着京城郊外有哪些地方也非常漂亮,很适合踏青类的话。
凤飞扬正想接着问她想不想过几天出城去踏青玩,却一眼瞥见别云山庄的大总管白福领着一个眼熟的北静王府侍卫在往这边过来,只好停下来,待人走近后,一问才知原来是北静王妃对他这些天一直窝在别云山庄,不去王府报到的行为非常不满意,派人过来传话,让他务必立刻赶去王府,若有片刻拖延,大刑伺候。
看那个拘谨的侍卫用不太自然的口气将凤飞雪那怒气冲冲的话原原本本复述出来,凤飞扬啼笑皆非,没有办法,只好嘱咐了紫衣几句,让她们休息完了,再稍微逛一会就回去,不要一次就累着了,然后就和还等在旁边的北静王府侍卫一起离开了。
这次出来游园,除了凤飞扬和他的贴身随从黄豆一起外,平时服侍的紫衣及另两个白非梦派过来的丫环白月、白星也都跟了过来。刚到陶然亭时,白月白星两个就主动去了附近找茶水过来给众位解渴,只是现在凤飞扬离去都有一会了,还是没有回来。看着林黛玉有气无力地歪靠在栏杆上,神志不清的样子,唯一还留在旁边的紫衣不禁暗暗着急。出来在太阳下面走了这么长时间,连她自己都觉得渴了,何况是林黛玉这样弱不禁风的身子,可千万别渴出了什么事来。
再等了一会,那两个丫环还是不见人影,紫衣忍不住开口道:“林姑娘,你一定很渴了吧?我去找找白月她们,尽快给你弄些茶水过来解渴。你在这里等一会,千万不要走开啊,我们一定很快回来的。”知道林黛玉不会有回应,说完就自己匆匆离开了凉亭。
林黛玉自从服了回魂丹被救回性命后,身上致命的咳血之症也被一并治愈,只是体质仍然极其地虚弱,就算是恢复到过去偶尔不生病时的那种正常的体弱身子,也还需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精心保养。这些天在流云馆里被悉心呵护着,每日三餐被强逼着既要喝调养的补药,也必须正常的进食,虽然还是吃的不多,可这种正常的饮食习惯比她以前在贾府没有人管,由着自己任性不想吃就不吃时导致的结果好的已不是一点半点。尽管还是非常虚弱,随时都需要人扶着才能行动,脸色却已经好了一些,不再是那种苍白到泛青颜色。这次出来能够一口气走上半个来时辰的路也足可以说明这段时间里受到的照顾是有多么的精细周到。只是,毕竟是天生体弱又刚从死亡线上被拉回来不久的身体,就算是天天喝最珍贵的补药,十天不到的时间也不可能真的有非常明显的效果。之前的一路上几乎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进入陶然亭休息后,一放松下来,精神就开始不济了。等凤飞扬走时,她的神思已是到了恍恍惚惚的状态,很快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浑然不知身外的人来人去了。
她怔怔地望着亭外的灿烂春光,心神飘飘忽忽的,恍然间好像看到前面有大片的桃花,遂迷迷糊糊地起身,也没注意到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了的情形,径自摇摇晃晃地走出凉亭,瘦弱的身子如被风吹着的细柳般,非常缓慢地挪到了桃林边,伸手无意识地轻轻抚摸上眼前的粉嫩红云,口里喃喃念着:“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念着念着,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这首《桃花行》是她去年的这个时候做的,当时只是偶然有感,一时由着诗性的自然抒发,没有料到,这首诗竟一语成谶,成了自己短短一生的真实写照。从小在势利现实的贾府中寄人篱下,日子很不好过,可她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以为自己的亲外祖母多少会对自己真心照拂一二,以为从小青梅竹马之人的感情至少可以相信。可是她错了,彻彻底底地想错了。这世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外祖母不给她做主也罢,关键时刻还弃她的性命不顾,明明知道她的命就在一念之间,却仍是选择亲手将她推向死亡。而从小的青梅竹马,赌过多少咒,发过多少誓,口口声声说过多少遍不信金玉良缘的话,可是最后呢,最后却真的去成就了他的金玉良缘……
到如今,这人世间,已没有任何可以留恋的东西,她唯一渴望的就是能够尽快死去。只是,为什么连这么一点渺小的愿望,老天爷也不愿意帮忙?为什么明明已经安心地死过去了,还会被人硬生生地救回来?为什么明明不愿再活,却又遇上那么一个恶魔,被强逼着吃这咽那?……
在她回思往事,黯然泪下之际,身子却突然被人抱住,耳边同时想起熟悉的训斥声:“又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的,真不像话。”
她大惊失色,竭力挣扎,却毫无用处,只能被迫地转过身,泪眼朦胧地望向面前这张到死也忘不了的人脸,果然是白非梦那个恶魔又来欺负她了。
白非梦掏出手帕给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动作粗鲁却也没有弄疼她分毫。只是她原本就心伤过去,悲痛难忍,现在又突然见到平生最害怕之人,眼里的泪水如同下雨似的,完全没有止住的迹象。白非梦擦着擦着,突然恼了,低头一把噙住那美丽的唇瓣,细细吮吻起来。那香甜的滋味果然一如印象中的那般美好,让他一尝之后,就如上瘾了一般,再也无法忘怀。
他一向是个非常有自控能力的人,在这之前,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左右到他的情绪,美酒佳肴、金钱珠宝、绝色美女……,无论哪一样,都不过是他消遣的玩具罢了。可是自从那一天,在无意中吻过了怀中人一次后,他就惦记上了,生平第一次,终于知道了念念不忘这个词到底说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具体含义。
他看人很准,尤其是对于从小熟悉又个性爽朗直率的小师弟,说句不客气的话,也许比他自己还更了解他。仅仅一上午的时间,他已模糊可以断定,小师弟对这个林黛玉姑娘的感觉也许并不单纯。漂亮的美女他也喜欢,何况是林黛玉这这种人间绝色,只是兄弟情义更加重要。所以,在初次见面后不久,他就决定和她保持距离,准备仅仅当她是一个师弟媳妇的候选人。那天下午纯粹是个意外。虽然那种亲吻的感觉特别地美好,拥抱她的感觉也格外地令人满足,但他相信,这只是因为她这天仙般的容颜容易迷醉人的缘故。对于美女他向来是三分钟热度,只要过段时间,他肯定就不会再对她有感觉了。所以,接下来的这些天,他刻意地远离,一次也没有再去看过她。
果然如他所料,接下来的相处中,小师弟对她的感情表现的越来越明显,每天都变着法子想逗她一笑或是引她出来散心。就算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也仍旧笑嘻嘻地再接再厉。可能连小师弟自己都没有发觉,短短几天时间内,他几乎已经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她身上,天天窝在流云馆里,连过去最爱出去凑热闹的习惯都丢掉了。只是他预料对了小师弟的感情,却好像并没有预料准自己的。几天不去看她,他不但没有如预想的那样将她很快忘在脑后,反而好像是越来越惦记在心了。就连办公的时候,脑中也时不时会跳出那张美丽的小脸,瞬间搅乱掉自己的心神。虽然没有亲自再去她的房间看望,可对关于她的消息,却是想自欺欺人的说不在乎都做不到,每日从师弟口里听到仍不满足,还要白月白星两个丫环轮流着每天偷偷过来向自己汇报她每日的起居生活,事无巨细,都想知道。
他以为,他已经知道自己对她的想念程度,是非常的念念难忘,但也远远没有达到让自己失控的地步。可是他又一次估计错了。就在之前,听到下人汇报说小师弟和她一起在往花园这边过来后,正在别云楼处理日常公务的他立刻就坐不住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起身来到了窗边,近乎贪婪地望着小师弟身边那个袅娜的小身影。她还是一样的瘦弱,身形如随风飞舞的柳叶,连路都没有办法走稳,要不是身边有丫环扶着,只怕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去。好在脸色不再是那种死灰般的青白了,不枉他这些天在暗中的精心照顾。他看着他们一路过了拱桥,在花园内慢慢地闲逛,看着小师弟一路上对她的全心呵护,看着她偶尔出声回应聒噪的小师弟一两个字,看着她在鲜花丛前看的入神时有两次无意识地泛起过一丝非常清浅的微笑……看着看着,他突然无法满足了,他也想亲自过去陪她,他也想和她说话,他也想近距离好好欣赏她的笑容……他蓦然明白一个事实:他嫉妒能够名正言顺地以救命之人身份公开陪在她身边的小师弟。
他被这个事实给吓到了。他们师兄弟几个素来友爱,兄友弟恭,从小到大几乎从来就没有红过脸。如今,只是因为一个女人,他竟然就开始对如亲生手足般的小师弟产生了嫉妒之心。他立刻告诉自己:‘不,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原本是小师弟先遇上的,也是小师弟先喜欢上的,既使现在的小师弟还没有明白过来他自己的感情,她也应该是小师弟的女人,绝对不应该是他白非梦的。罢了,罢了,今生已是注定无缘,就放手吧,不要再让自己陷的更深了。’
然而,想是这样想清楚了,他还是没有办法离开窗口的位置。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今后都不去找她,可实在无法做到放弃这样难得的能够光明正大偷看她的机会。他继续看着,看着他们进了陶然亭,看着小师弟随北静王府侍卫离开,看着她变成了独自一个人,看着她突然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桃花林边,偷偷哭泣。是的,虽然只是看到一个静默的背影,可他就是莫名地知道,她正在无声地哭泣。
于是,他站不住了,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眼前落泪。她做什么他都可以强迫自己不去上前,能够远远地看着就好,只有哭不行,他看不得她哭。他告诉自己,就破例这一次,他就是去安慰她一下,只要她不哭了,只要自己心里不再这般抓心挠肝地难受了,他就马上回来。
只是,他又一次低估了自己在她面前的克制力,见到她之后,一切已经都由不得他的理智做主了。他原本只是想浅尝则止,只是想像那天一样用亲吻来吓唬吓唬她,让她不要继续哭的他这么难受,可是一想到,怀中这小人儿注定不是他的,想到这很可能会是自己最后一次亲吻她的机会,他就痛苦不已,突然就有一种暴虐地毁灭一切的欲望。他的吻变的越来越激烈,双臂也箍的越来越紧,恨不得将怀中的人儿揉碎了,嚼烂了,一口一口全部吞进去,和自己的血肉永远地融在一起,那样的话,就再也不用担心被分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怀中人儿的小身子已经开始僵硬,他才猛然惊醒过来。松开手一看,小人儿已是脸色青紫,双眸泛白,气息全无,竟是被自己给活活亲到窒息了。他来不及懊恼,急忙拿出自己身上的那颗回魂丹,匆匆喂给她服下,再运功帮她催动体内的药力。待感觉她的心跳慢慢在恢复之后,他才不禁为自己的莽撞感到后怕,若是他的回魂丹已经用完了,那该怎么办?小师弟的也用完了,难不成去求二师兄夫妇及七师弟他们?先不说能不能在半个时辰之内顺利找到他们中的一个,就算找到若是他们的也都用完了,那又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就要和怀中之人天人永隔?不,他无法接受,就算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要去找到她。他无法想象,若是怀中的人儿真的就此死去,他会变成多么疯狂的模样。他终于明白了,他决定就此放手是对的,她是如此的柔弱,若是他真的和小师弟相争起来,最容易受到伤害的反而是她。他舍不得,他宁愿千百倍的伤害自己,也舍不得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他愿意放手,他愿意就此远远躲开,只要她能够平安,能够在小师弟的保护之下慢慢变的快乐起来,就算今后很可能一辈子都要忍受蚀骨的相思煎熬,他也心甘情愿。他轻轻搂抱住怀中之人,情不自禁蹭了蹭她的小脑袋,喃喃低叫道:“小妖精,小妖精,你到底给我施了什么法术?……”
林黛玉从昏迷中悠悠醒来,是在大半个时辰之后,感觉自己的身子在轻微地晃动,好像小时候在摇篮中被娘亲温柔地推着慢慢摇动的感觉,心里微微有些迷惑。耳边还是花园里面蜜蜂飞舞,百鸟鸣叫的声音,呼吸的仍是春天百花齐放时候那种特别的清香空气,她睁开眼睛,马上对上了白非梦一直望着她的深邃眼神,之前的情形也一下子全部涌入她的脑海。她想起来,她在桃花林边自怜自伤,悲戚落泪时,眼前这个恶魔又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抱住她就欺负,她被吓得呆住了,也不懂的呼吸,就这样被他一直欺负到窒息过去。最后一刻,她竟然忘了一心求死的想法,没有来的及庆幸终于能够如愿死去,只是一心想着,完了,就这样完好无损地死去,尸体不会真的将要被他拿去彻底玩弄吧?
都是眼前这个人,欺负她,威胁她,让她连死都无法死的安心,只能这样像个活死人般,了无生趣地活着,想到这,她不禁又红了眼眶,饶是习惯了漠然的性子,此刻也禁不住情绪外露起来,喃喃着骂出一句:“坏蛋!”
那被逼急了的淡漠小脸上终于开始有反应,却也只能用柔柔嫩嫩的嗓音徒劳地骂出这么一句坏蛋的可爱样子,让白非梦看的心里大乐,脸上却不显露分毫。他将她扶抱起来,与自己额头相抵,邪气一笑道:“对,我就是一个专门喜欢欺负你的坏蛋。所以以后可不许哭鼻子了,一个人躲着哭也不行,我可以感觉的到。你一哭,我就想要吻你,不管躲在哪个角落,我都能够很快找到,然后像刚才这样狠狠地欺负你。”
这一番强词夺理地霸道宣告听得林黛玉目瞪口呆,连忙将即将溢出的眼泪硬逼了回去,生怕他看到了又有借口欺负她。这时她也发现了自己是被他抱坐在一架秋千上,周围是碧绿的草地,看样子是在桃花林深处的某个僻静角落。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是到了该用午饭的时间,见她平安醒来,白非梦也不再多说,很快将她送回了流云馆,顺便将还在外面无头苍蝇一般乱找的几个丫环叫了回来,服侍她喝药用餐。
当天晚上,待白月过来作例行汇报时一问,果然如他所料,白天的事是这两个丫环擅自做主,故意给他制造亲近佳人的机会。他的感情藏的隐秘,只是在白月白星这两个特意被他吩咐天天轮流过来只为了讲些琐事的丫头面前却是难以瞒过。许是被她们瞧出了些端倪,上午去别云楼下面的厨房弄茶水时得知他正好在楼上,回去陶然亭的路上又刚好看到小师弟离开,一时胆大包天,就顺便将那个紫衣丫头也引开了,好给他这个主子制造与佳人独处的机会。只是,这两个丫头却不知道,他的主子已经决定,就此将平生第一次动心的这段感情埋葬在心底深处,永不再提起。他满心苦涩,只能故意忽视白月话语里面那份护主的心意,冷声警告她们下不为例,以后只需全心全意服侍好新的主子就行,也不用每天来他这里作汇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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