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爷爷终于受不了春姑娘拿着画笔满世界涂鸦,气冲冲拄着拐棍走了,大地上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燕子忙垒窝,老鼠忙打洞,虫子忙爬树——仿佛会动的都在为生存和繁衍后代四处奔命。
作为它们的远亲,地球生命的高级进化体,我果然要比它们淡定,坚决不受外界变化干扰,仍旧沉浸在虚度韶光的喜悦中,不知疲倦沿着小雨初歇的校旁小路,欢快地奔跑。
身后依然是苟晓珍无休止的叫喊。“李开宇,你给我站住!”
我怎么说也是一个穿着衬衣牛仔裤的男子汉,哪能输给一个一袭长裙的女生!游刃有余控制自己的速度,和她始终保持三米的距离,得意地踩着脚下稀泥,听鸟声如乐,看行人衣瘦。
直到苟晓珍突然“啊”的一声惊叫,才搅乱了我所有的闲情逸致,急忙回头,女孩被一辆手动实用型夏利N3——目测价格两万八——溅了满身的脏水。
更可气的是车主居然还停下了车,从车窗里慢慢探出半个扁楞楞的疵毛头,冲女孩轻佻地吹了一声嘶哑的口哨。看我满地找砖头,急忙又启动发动机开溜,不想没几步,右前轮就“咕咚”陷进了下水井,万幸车速不快,不然,人类又要瞬间减少一个无耻的成员。
伴一声蝌蚪文字母表倒数第五个的发音,“疵毛头”又探出了他那扁楞楞的专利,冲我大喊。“穷鬼,来推一下车——说你呢,不白推,五十,一百,一百五,得得,三百……”
之后,我便在苟晓珍跌眼镜的目光下,用力帮着把车推了出来。
“疵毛头”那叫一个得意,成就满满从钱包里哆哆嗦嗦找出三张红票子递出车窗。“三百,赏你的,拿去!”
说完,见我迟迟没有“领赏”,而是蹲在路边掬水和稀泥,便有些不耐烦。“我X,你要不要了?给你钱呢,你聋了?不要我可走了啊!”
接下来的几分钟,路人成功看到了一场精彩的好戏。
一个小伙子以迅雷之势抓起和好的稀泥,铺天盖地往“两万八”上一通乱丢,惹得车主破口大骂。“我X,你个SB,你疯了!”
小伙子则是干活说话两不误,一边继续丢稀泥,一边告诉车主,刚才帮他推车纯属助人为乐,现在是替他愧对社会的家长教育他,做人不能太垃圾。
车主见小伙子像“普京动乌”一样来真格的,就也学奥巴马打“经济制裁”的牌。“我告诉你,你这样,我可不给你钱了啊,不给钱了!”
谁知人“普京”竟丝毫不在乎什么制裁。“钱你自己留着去洗车——”
“奥巴马”彻底恼了,张牙舞爪怒目相对。“你、你个缺德没素质的!信不信我找人削你!”
“普京”则全然不理会他的话,又去抓稀泥,嘴里还不忘回赠他。“尼玛现在一棵白菜都十多块了,你开个两万多的破车,嚣张个毛线!”
“奥巴马”见拉出北约也不顶事,只好服软,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开车急溜。“别别,哥,别再丢了,我错了——你妈啊……”
欢送走了“奥巴马”,我和苟晓珍便在围观者热烈的掌声中拉着泥手回校。
刚才的一幕让苟晓珍爆笑一路,直呼过瘾。我自然要在女孩灿烂的心情上,再添一把明媚的阳光。大发自己的获奖感言,狂赞自己虽穷,但绝对也是有骨气的社会主义青年。
苟晓珍对我的表现还算满意,说没看出来,我这个具有资本主义特色的社会主义青年还能有这档子骨气,刚才真以为我要去推车挣钱呢。
我继续自夸,说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有道是人生自古谁无死,何必在乎几张纸。苟晓珍见我越说越没边,就以呕吐之状打断我的话,说她要回宿舍换衣服。
我对女孩说也好,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我去找两大奇葩帮忙提车,下午带你去兜风。
苟晓珍目光里顿时诞生了两个问号和五个感叹号。“你买车了!”
我没有说话,宛如一个成功人士冲她神秘兮兮地笑。
女孩对我可是知根知底有理有据的不信。“切,你有钱吗?”
我说我当然没钱,那是老爸的年终奖金。
苟晓珍一听,立即喜得满脸阳光。“老天,您老人家终于开了昏花的老眼了,我再也不用跟着狗熊天天跑了!”说完,便欢欢喜喜把我的胳膊一直挽到她宿舍楼下,全然不理我铿锵有力的抗议——别挽,你身上全是泥,弄我一身!
依依不舍和女孩告别,春风得意回到宿舍。
马文博最近估计是被雄性荷尔蒙淹坏了原本萎缩的脑部神经,患了严重的狗头诗狂躁症,逮谁都能来两句文绉绉酸溜溜的诗句,像什么“问世间爱为何物,直教地也热、天也喘”、“你是三月的春雷,唤醒我孤寂的沉睡,无须睁眼,就知道爱的蝴蝶在我心丛中乱飞”之类,闹得我和杨一鸣实在民不聊生,一度都想给他集资治疗了。
平日里,我都是躲为上策的,但今天有求于他,只好主动和他打招呼。“那什么,又写诗呢?有空吗?和我提车去。”
马文博一见到我,就从床上跳下来,硬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让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真变大方了,居然能忍痛割爱给我一张这么好的厕纸。“李开宇,你回来的正好,看看我这首诗怎么样?”
为了我的车,我只能玷污一把我的眼睛,浏览,然后,大加称赞。“尼玛,这是人写的吗?写得太好了!”
马文博听到我的称赞,乐得一个嘴两个大。“行,我和你去提车,不过,你得把我的诗大声念一遍。”
“你!”要放在平日,我准把这厕纸糊他脸上,但是今天,我只能瞬间笑了。“当然,你不说我也会朗诵的,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上哪找啊!”
我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充满感情色彩切齿地念。“不爱你很简单,请给我一点时间,把你彻底忘记,别问我那是多久,我想是一万年。忘却你也不难,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思想腐烂,别问我还要多久,一万年已太短。”
念完,我都要吐了,马文博却容光焕发,像年轻了二十岁,恬不知耻和我索要了五块钱的名作辅导费,便趁我不注意,迅速逃出了门。“你去找杨一鸣,他在农行那里,我今天还有事,明天再和你去提车。”
“尼玛,你什么人啊你!”我气急败坏冲着门一通大骂。“社会越来越文明了,你却越来越不讲信用,越来越垃圾了,不对,你也有不变的一方面,就是你抠门儿的本性,谈个恋爱都讲究个最低廉的成本……”
我骂得口干舌燥,大脑缺氧,也没能令九霄云外的马文博良心发现、知途迷返,只好停住,去农行找杨一鸣。
一个人独自走出宁静的校园,走在繁华的街道。
熙攘穿梭的人群让我突然对人生有了宏伟的目标,不觉握拳发誓,三十年内一定要在郊区买一套五十平的毛坯房,给苟晓珍一个幸福的带孙子的空间。
直到相向走来的路人纷纷畏惧地躲我而去,我才及时醒悟,并在第一时间打住此种忘我的意识,连声解释自己没疯,然后,匆匆逃走。
到农行附近,包小姐的小名片便间歇式冒出来,地砖上,墙皮上……粘贴的地点简直让人防不胜防。几个清洁大妈一边艰难地清除,一边破口大骂。“缺八辈子德了,用铲子都铲不掉,也没个人管管!”
我很好奇,刚要询问这些大妈,为什么只有农行附近才有这些富有创意的小名片,看见杨一鸣在农行门口焦急等着什么,便改去问他。
杨一鸣一脸弘扬中华传统的正气,为我娓娓道来,说他和马文博今天早上无意中看到地上的小广告,就好奇打了上面的电话。
对方说现在严打,只能开展网上业务,让他先选择价位——有一百、两百和八百之分——按价位汇款,只支持农行汇款,汇款后,在农行门口等着就行,会有姑娘分批次前去,直到顾客满意为止。
之后,他支走了马文博,本着“探寻真理”和“试试看”的态度,给对方汇去两百元,不到三分钟,果然来了两个姑娘,不过长相是倒贴钱的那种。
他不满意,对方承诺马上换人,十分钟后,又说姑娘暂时紧张,可先预交八百,对他优先服务。他又汇了八百,直到现在也不见人,再询问,只说请耐心等待。
我听了杨一鸣的陈述,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人头猪脑,看见身边站了十多个神色和他一样焦灼的人,便止住了口,叫他和我一起去提车。
杨一鸣死活不去,说他还有正事要做。
我实在没有闲情逸致跟头猪在这儿闲扯,就抢了他的银行卡走了。看来,真被我说中了,“一毛二”果然朝着我预测的方向发展了,仅一个冬天,就又从“回合策略游戏”演变成“欲望成人游戏”,从而,走上了晦暗猥琐的不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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