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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和宫
一位身着素净,全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优雅的气质。但在这宫中多年,她也不得不变得圆滑起来,处事处处谨慎细微,生怕出了一点差错而命丧黄泉——她是裕妃。此刻的她正满面愁容,抬着沉重的腿缓缓跨进门。在这皇宫之中除了皇后就只有熹贵妃最为得势,更何况她还有个好儿子傍身……想到这儿,裕妃不由得揉了揉太阳穴。裕妃刚进偏殿就看见弘昼盘腿坐在塌上,边嗑瓜子边喝茶,瓜子壳还到处飘,裕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咳了一声,弘昼闻声忙看过去,丢掉了手中的东西蹿到了裕妃的身边,亲昵地挽住她,裕妃一脸不满地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到塌前做了下来,弘昼见裕妃如此情绪也低了一点,走到她跟前,“额娘……”
话还没说完就被裕妃给打断了,“想都别想!”此话一出弘昼顿时一脸茫然和无措,吞吞吐吐地问道,“额,额娘……”裕妃转身看着他,顿了会儿,缓缓道:“你皇阿玛已下旨将富察仪卿指给弘历了。”
“凭什么?”弘昼顿时炸开了锅,似发狂一般咆哮起来。
“圣旨已下,无力回天。”裕妃的语气波澜不惊,坐在榻上掸了掸衣衫。
“当年,仪卿入宫之时皇阿玛的意思是让她嫁给四哥或是我,如今皇阿玛只字未吐就下旨了,一定是四哥,一定是四哥在皇阿玛面前求得,我要去找皇阿玛。”说着就要去,裕妃一把抓住他,厉声道:“你要干什么,即便是弘历求得,如今木已成舟,无力回天了。”裕妃抓住弘昼的手力道不断加大,生怕一松手他就冲了出去。
“额娘,您在宫中这么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您还要隐忍,隐忍到把儿子最爱的女子拱手给了别人。”裕妃听后反手打过去,随着“啪”的一声弘昼脸上便有清晰可见的掌印,弘昼怔了半刻,“额娘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你,若当年被圣祖爷看上的是你,怕是今日就不是如此境况了,难怪你皇阿玛偏心,胸无大志难成大器,只怕是她富察氏嫁给你也是糟蹋了。”裕妃的语气依旧风轻云淡。
听完这句话的弘昼顿时癫狂了,猛地甩开裕妃的手,裕妃一个踉跄趴在在了榻上,莲英忙跑过去看扶裕妃,“娘娘,您没事吧。”裕妃摇摇头。
“额娘。”弘昼倒吸了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旁人说我不如三哥四哥也就罢了,就连额娘,就连额娘如今也不待见儿子了,那额娘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好了,儿子的死活额娘也都不在乎了。”
“五阿哥,娘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莲英说道,弘昼看了一眼她甩手便走了。
“五阿哥,五阿哥……”
“娘娘,您……”莲英为难了。
“不追了,他不会有事的,本宫又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倘若本宫有这能力本宫早就为他做了,只是如今……”裕妃低下了头用手撑着,深深的自责声掩盖了她的伤心。
“娘娘方才的话是不是太重了?”莲英帮裕妃按太阳穴。
裕妃将手搭在莲英手上,莲英只得停手,“莲英啊,你觉得皇上待弘昼如何,待弘历又如何?”
“这…。”莲英面露难色。
“说吧,无妨。”
“皇上待五阿哥远不如待四阿哥好。”
“远不如弘历啊,弘昼每日昏昏度日,不思进取,这要本宫可怎么办,就只能如此待他了,激激他也好。”说着就皱起了眉。
“娘娘为五阿哥殚精竭虑,如今五阿哥还小,日后会懂得。”
“只怕现在的永寿宫门槛都被踏破了吧!”
“娘娘。”说着莲英就蹲了下来,“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再说了皇后娘娘对熹贵妃也颇有成见,好在我们不是孤立无援的。”
听着裕妃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本宫不会忘记当年弘历被接进宫时,她抢走弘昼时的场景,本宫这辈子都不会忘,熹贵妃,你的儿子要登皇位,绝不可能,本宫绝不会让他安生。”裕妃此刻的目光充满着愤恨,牙关咬得紧紧的。
富察府荷花亭
雨后的荷花总是美的,花瓣上沾上的几滴雨珠更显妩媚,微风袭来,左右摇摆。
此刻仪卿和墨兰木樨正在凉亭之中,仪卿双手抚琴,轻拨慢挑,她弹奏的是《高山流水》,弘历每每听后总能猜出她的心思,总说她的琴声“邈俗”,听后总让人心境开阔,故而戏称其“邈邈”。仪卿每每弹琴总会不自觉的笑起来,“格格,再笑下去,就该谈错弦了。”
听到木樨的话,仪卿顿时乱了,错了好几个音,嗔视了她一眼,停了手。
“奴婢开玩笑的,格格还真错音了。”
“好你个死丫头,到拿起本格格开玩笑了。”说着便扑过去了,二人围着墨兰嬉闹起来。
半刻夫人身边的云珠过来了,轻声道:“格格,四阿哥派人送来的,问格格玉佩之类的。”
仪卿停了下来朝腰间看了一眼顿时明了,微微一笑,墨兰接过信递给仪卿,只见信封上写着“邈邈亲启”。不由得又笑了。便忙拆开信来瞧,只见——
《长干行》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
十五始展眉,愿同尘与灰。
常存抱柱信,岂上望夫台。
十六君远行,瞿塘滟预堆。
五月不可触,猿声天上哀。
门前迟行迹,一一生绿苔。
苔深不能扫,落叶秋风早。
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
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
早晚下三巴,预将书报家。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好一个‘八月蝴蝶黄,双飞西园草。感此伤妾心,坐愁红颜老。’我倒成了相思之人了,都快相思断肠了。”仪卿看完信后坐在凳子上,别扭起来。
“四阿哥只注重前头的,可格格偏偏要看后头的,难怪别扭,奴婢记得李白的《长干行》有这样几句话,一是‘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二是‘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格格怕是钻牛角尖了吧。”墨兰轻语道,弘历对仪卿的心思他怎会不知,他的情深只会用在她的身上,哪怕连一丝的情旁人都得不到,皇室无情,这无情只会对着旁人也绝不会对着自己的一心人吧。“先是‘鸳鸯配’,后是‘《长干行》’,四阿哥的这两颗定心丸可定的好啊。”墨兰走到她跟前。
仪卿微微侧头心中虽喜却也愁眉不展了,墨兰一眼便明了了,蹲了下来,拉过她的手,“格格,这富察氏根基深厚实在不必太过担忧。”
“阿玛和伯父都让我不担忧,可我又如何不担忧啊。”
“福也好,祸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李荣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仪卿顿时一惊站了起来,“阿玛!”
“老爷,大人,夫人。”墨兰,木樨朝他们欠了欠身。
三人点点头,坐在了凳子上,李荣宝看见她手上的信,仪卿忙将它藏起来,“不用藏了,坐吧。”
仪卿尴尬的坐了下来,“该商量商量了,墨兰,木樨和乳娘是要去的,其余的人你自己定夺吧。”李荣宝叹了口气。
“老爷。”夫人的声音以颤抖不已。“你且记得嫁过去后,你就是四阿哥的嫡福晋了,处事一定要宽严并进,放不失大体。皇室之人最是无情,莫要去讲真心,昔日武帝的金屋藏娇落得下场你可明白?”马奇的话不轻不淡,却正中仪卿心坎,怔了一下,顷刻,笑道,“除墨兰,木樨,李嬷嬷外,带上月儿和频儿可好。”
夫人点点头,“到底是一块长大的情分,她们倒也稳重,随你。”说着就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中。
“诶。”仪卿应了一声,“春和呢?”她四下望了望。
“在这儿呢。”说着就见他走了过来,来到仪卿身边,“长姐。”
仪卿揽过他,亲昵的摸着他的头,“长高了不少,日后长姐不在,可不许再惹额娘生气。”
“长姐放心,春和已然长大了。”说话铿锵有力,仪卿会心一笑。
“是啊,都长大了,也该出嫁了。”夫人拍着春和的背,靠在他身上。
“出嫁了,女儿还是额娘的女儿,这辈子也就赖上额娘了。”仪卿俏皮的笑了笑。
毓庆宫
四阿哥的庶福晋司棋正在绣花,小翠急忙跑进来,看了眼司棋,“怎么了,急匆匆的?”
“皇上将富察格格指给四爷做嫡福晋,已经晓谕六宫了。”
司棋楞了一下,错了针法,小翠和香桃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开口道:“庶福晋…。”
“意料之中的。”司棋使自己尽量的平静,掩饰内心的不安与伤感依旧绣花,可眼中还是有丝丝伤感未能掩盖。
二人不知如何宽慰便默默地立侍一旁,不语。
晚间小翠和香桃备好晚膳,司棋呆呆的坐在桌旁等着弘历,“还未嫁进来,就将四爷的魂给勾走了。”话语中不乏讽刺和悲戚。
“庶福晋,这么晚了,想必四爷也用了晚膳了,还是不等了吧。”
司棋撑着头摆了摆手,就听见外头喊道:“四爷回府了。”司棋大喜连忙起身迎了出去,刚出门就撞见了弘历,“给四爷请安。”方才的悲戚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喜悦。
弘历将她扶起来,司棋看着他脸上难掩笑意,便也不似方才如此欣喜了,等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如愿抱得美人归了,弘历难掩欣喜拉着她坐下,道:“仪卿要进府了。”语气何等的欢快,丝毫不加掩饰,他在乎的一直是她吧,所以才不会顾及到别人的感受。
司棋眉心一动,不得不面露笑容:“恭喜四爷,四爷大喜,皇上都晓谕六宫了。”
“皇阿玛说大婚在乾西二所举办,你觉得如何?”
“妾身觉得极好。”脸上的笑尽量掩住内心的痛苦。
弘历点点头,扫到了桌上的饭菜,“还没吃吗?”
“等四爷一起。”
“呃,我在额娘那儿用过了,快吃吧。”说着就帮她夹菜,盛汤,这一系列的动作无不显示出他此刻有多开心,司棋的眼睛涩涩的,看着他,“怎么了?不饿吗?”弘历问道。
“没事,没事。”司棋不停的摇头,将脸侧过去,趁其不备拭掉了眼角的泪,便开始动筷。
“今日早些歇着吧,我去书房。”说着便起身,司棋停下碗筷,站起来,“四爷。”
弘历回头不解的看着她,司棋尴尬的笑了笑,“妾身想说,虽是夏日,夜间烦躁,可别着了凉,以免错了好日子。”
弘历点点头,轻声道:“你也是。”便走了。
弘历一走司棋的笑便消失了,转而代替的是无法言说的伤心,闭上了眼,直直的坐在了凳子上,用手撑着头,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只是因为她要进府了就如此,若有一天她不在了你又会如何?随她一起吗?真是可笑,你就只在乎她,对我竟半分顾忌都没有。撤了,我吃不下。”
见她如此,二人也不劝了,撤了晚膳。
书房中的弘历提笔却无法下笔眉头紧锁,紫菀研磨,书湘打扇,“四爷说想画画,提了笔却下不了笔,这是为何?”紫菀问道。
弘历叹了口气,将笔搁下,“总是画不好她的神态,她的一举一动在纸上根本画不出来。”
二人笑了,“若改日福晋听到了,怕是又要笑话四爷了。”书湘说道。
“不出半月人就要进府了,这半月四爷怕是日日都要画像吧。”紫菀道,“那庶福晋那边……”
弘历听明白了,“我记得额娘给了一对上好的玉镯,拿去给她吧。”
“格格不喜金银玉器,四爷就连名字也叫不出来了,熹贵妃娘娘给了不止一对镯子,这是要让奴婢拿那对啊。”紫菀面露难色。
弘历想了想,“那就那对,青玉‘吉祥如意’吧。”
“是。”
待紫菀走后,弘历问道,“你说,她会喜欢那样的?”
“格格素日是不爱这些的。”书湘想了又想,“四爷若真想送就投其所好。”
弘历点点头,“也是,我记得有人曾送了一把琴给额娘庆寿的,还是上好的梧桐木做得,明日去找额娘。”说完停了笔,微微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画不出来了。”
“庶福晋,四爷送来的镯子挺好的,您怎么……”小翠见她脸色不好。
“福晋要进府了,四爷这几天怕是要冷落我了,既要冷落就觉得亏欠,所以送对镯子过来。”司棋叹了口气,“明日开始,这对镯子就不离身了,我要日日戴着。”
“庶福晋既然觉得堵得慌,又为何要带,不如搁在一旁。”香桃见司棋将镯子套在手腕上,不解的问道。
“我自是要承这份恩情的,若不承,日后怕也难走。”宫中向来如此,在皇子的侍妾之中唯有庶福晋与侍妾的身份最为低下,也最不招人待见,司棋虽说不争,但也会奢望,奢望像熹贵妃一般,生个好儿子从此攀上枝头,熹贵妃在府中地位低下,可如今就连皇后娘娘也要忌惮她三分,何等的风光无限。
“眼下福晋还没入府,四爷待庶福晋极好,何苦发愁?”小翠宽慰道。
“先声夺人,未出手就败了,说起来我们还是同族,她次次入宫我都不曾见过,她为何如此讨四爷疼爱?”司棋皱起了眉。
“奴婢,听说五阿哥也挺喜欢她的。”香桃窃窃的说。
“是有多倾国倾城啊。”小翠嗤之以鼻。
“闭嘴。”司棋喝止她,“她也是能拿来议论的?”
受到指责的小翠暗自生闷气,将连别过去,一脸的不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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