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兵马……”诸将一阵哗然,就连常虎臣乍然听得也倒吸一口凉气。扶余乃历代顺扶中原王朝,今日扶余,不论国主李氏,还是意欲兴兵取而代之的江州崔氏都要仰仗大晟朝廷鼻息,对北镇军也无不恭之处。迁北诸军中,对扶余军实无多少了解,仅以讹传讹,风闻传言曰:“扶余士卒怯懦,兵甲不坚,不堪北镇雄兵东向一击!”姑且不论扶余兵甲是再怎样薄弱,能够沿河抵御住山蛮人进袭的士卒,岂能不堪一击?
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如今面临之敌胜过己军兵力十倍,尚且是我攻敌守,饶是最疯狂大胆的将领也不由为之心惊。
常虎臣环视诸将,威严地道:“扶余之事,到了汨罗江边,我自有办法保大军过河。诸营不必议论!”
幸好常虎臣手中确有陈琊密令,诸将亲眼见过,均知不假。陈琊神机妙算之名遍传天下,迁北军民尤其深信不疑。即使阿莫迩这般新近归附的蛮将也知陈琊算无遗策,有经天纬地之才,鬼神莫测之机,对其人极具信心。闻言顿安,均想:“陈先生既然敢密令常大人率军直扑扶余,必然是早有安排的,只是我不知道罢了!”如此一想,心神自然安定,面色大见红润,坐在火堆旁安之若素,静待校尉大人吩咐了。
杀气腾腾的目光让苏信心胆微寒,明知常虎臣此际尚用得上他,不会骤下杀手,还是暗暗胆颤。从叶赫归晟苏信并不十分情愿,芥蒂难免,时常闹些别扭,此时被常虎臣目光一瞪不由暗生懊悔,心中却又对陈琊能谋善断之名深为不忿。见阿莫迩这等蛮将亦思及则安,更嫉妒万分。连忙补救道:“扶余巡河镇守使节度虽有三万兵马,镇守使其人却是崔家子弟。若扶余内斗,崔家举兵东向,必然沿河抽调兵力。届时我军所要面对之兵不过万人,且分散白狼、昌黎、元菟三地,不足为虑。唯眼前马贼匪帮,诸位将军切勿以为轻忽!游窜匪类兵微将寡,便有几个能征擅战的凶徒也无能撼动大军,不足为虑,但恐会折损了士气。蛮人缺铁,马贼兵甲武器尤其稀缺,与我军战未必希求掠夺辎重等物,或许牺牲十人仅为斩杀士卒一人,掠走尸体,夺其兵器衣甲,此节诸将军不可不慎。”
到了第二日,马贼袭掠对象果然与苏信所言不差。起伏的雪原上,小股马贼少者三五人,多则十数人一队队贴在两侧,追随着大军前进,时而出现在山岗上,时而出现在土丘旁,白色的积雪上不时被他们的战马踏出长线似的蹄印。放肆的笑声从大队两边传来,两旁的马贼毫无顾忌,甚至隔着数千人马高声呼哨,相互间传递着消息。不时有悍勇的马匪仗着马快飞速逼近全副武装的大军队伍开弓挑衅,而在离队追击的游骑面前他们的表现更象一群恶狼,闻到了血腥的肉味蜂拥而上,群起攻之。毕鋈及时率大队增援还是被马贼们抢了一具尸体去,很快,一阵争夺撕杀过后,马贼中产生了一位穿戴着北镇军骑兵盔甲的暂时首领,更多争夺失败的勇士永远地躺倒在雪地上。
耀武扬威的马贼英雄跃马立在高坡上,手指着经过的北镇军士卒嘻笑怒骂,大声挑衅。大队两旁的游匪马贼齐声欢呼,有的还唱起了不知内容的山蛮歌谣,仿佛他们才是胜利者。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毕鋈怒气冲冲的回到常虎臣身旁,揭开面上的头盔,“校尉大人请准我挑选轻骑两百出击,将这帮蛮贼马匪统统杀光!”向一支全副武装训练有素的北镇精兵挑衅,马贼产生的伤亡十倍于常虎臣军中。尽管如此,兴高采烈的马贼式欢呼却不得不让人以为他们是在为了胜利欢呼!看得出来,他们不在意伤亡的同伴,也没有向北镇军大队大举进攻的打算,单纯的猎取着一副副的盔甲与弓矢刀枪。不计伤亡!不顾生死!这样的作战方式对于军中将士的士气冲击是巨大的。任谁也不能面对着一群不在意伤死伤的敌人无动于衷,看着他们哪怕丧命,拼命战斗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死一名北镇军骑士,抢走他的尸体……看着他们剥下同袍的衣甲狂呼欢庆……
完完全全模仿自狼群的作战方式,远远比军中大多数人曾与之战斗的蛮族军队更冷血、彻底。
“叶赫部曾经也这么做过。马贼可以不在意伤亡,马贼的作战方式比普通蛮族军队更飘忽、顽强,哪怕杀伤再多也不可能让他们恐惧,五连山的风雪与冬季的严寒就是他们天然的补充,永远会有失去部众的部落与被驱赶下来的独狼加入匪帮。一千骑叶赫精兵在这条道路上扫荡了两个月,伤亡三百人,还是不得不撤回熊居山中。”苏信微眯双眼观察着奔行的马贼,嗓音透露出少许的恶意道。
常虎臣冷冷的斜瞟了他一眼,苏信此人自诩才学不在陈琊之下,时刻欲与陈先生争一时之短长,在常虎臣看来,至少他有一样是远远比不上陈琊的。陈琊此人城府之深让常虎臣等将领面对时无从揣测,而苏信才学虽有,诡变多端,于军略大势俱有所长,有时似乎管不住自己。能谋能算,却不能身体力行到底,时常作出于己不利的蠢事。稍稍给他些好脸色,似乎又故态复萌了。
但知此人弱点,最是怕死,常虎臣不怕驾驭不住,区区冷言冷语等闲视之,不同他计较,道:“兵马出击亦不是办法。这些蛮贼所欲取不是他物,就是将士身上甲胄兵刃,杀死一人抢走尸体就算赚了,杀伤再多也是无用,除非我军能将之全数诛杀……”
中军诸将纷纷议论,纵使气愤亦是无计,说来说去总是请战出击,势必踏平蛮贼等言。常虎臣头大无比,恶意瞅向苏信。这厮!仍是一副幸灾乐祸笑容,不由恶向胆边生。总算这厮见机得快,连忙转颜拜道:“校尉大人,非是下官不肯尽力,对付这班马贼实无良策,只需沿途谨慎防护想来对我军也无大碍。”
常虎臣怒哼一声,明知苏信之言不假,心中一口恶气难平:“老子什么时候要忍蛮子这口鸟气来!”
常老大平日就显得硕大的眼睛涨得血红,厉气蒸蒸,铿锵有声,大有古人记载:“虎目噬人!”的威风,一双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怒斥一口:“他奶奶个杂碎的!”感受到主人的怒气,胯下巨马“霹雳豹”也四蹄耸动。它本是青唐野马之王,被捕获供献到皇家御苑之后却因为毛色不纯,野性难驯仅被评为三等御马,最终还沦为颢国夫人车驾前的一匹驽马,挂辕拉车。奔腾在北疆的战场上,霹雳豹的野性复苏了,它瞪视着大道两边同类们矫健奔驰的身影,抖擞着嗓子长声咆哮。
战马嘶鸣,迎风咆哮的霹雳豹换来马贼们一阵哄笑。他们三五成群,聚集在山岗上、大道旁,对着熊阴校尉的大旗高声笑骂。
常老大满腔怒火发泄不得,越积越盛,取下弓箭捏在手中,逡巡等待时机。道旁马贼嘻笑颜开,行动渐渐大胆。两名马贼在一众贼伙的欢呼中策马急出,仗着弓强马快,贴近常军大队施射奔袭。常虎臣冷笑一声,勒马止步,停下霹雳豹,左手握弓,右手引弦,“铮铮”的两声琵琶琴音似的振弦嗡响,黑翎羽箭带着焦烟猎鹰扑击般直射过二百步距离。
四石力的硬弓,迁北射猎磨炼出来的箭术,两箭一齐命中!带着雷霆刚猛劲力的箭锋在胸腔中旋转爆裂,两名马贼胸口以上半截身子从马上飞甩出来,剩下下半shen挂在马蹬上,被受惊的马儿拖在地面奔驰。
“射雕手!”马贼群中一阵骚乱,靠近常虎臣方位马贼纷纷打马后退,撤出左右两百步的距离。
“将军威武!”大队士卒欢声鼓噪,马贼气势为之一沮。纷纷乱乱退向远方,北边最大一群马贼中奔出一名骑士,中指弯曲塞进嘴里,吹响了三声节奏鲜明的口哨。声音传出,远近贼众初有燥动,随即便被压制。每一夥贼众中都分出一名首领向着大队奔去。不过片刻,群聚的贼夥聚而复散,群呼百诺,一群群贼众中先后爆起阵阵欢呼。北边大群的马贼成行结阵,联成一线,向着大队蜂拥而来,南边贼众也呼哨应和,纷纷向中央逼近。
常虎臣军中一阵紧张,旗帜挥扬,擂鼓吹角,大队骑兵提弓上箭留神戒备。
到了近前,马贼不再逼近,纷纷散开,呼哨连连,似乎也在通传着消息。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一名贼首被推举出来,单人匹马奔近大道,马刀一指常虎臣,满口蛮语怒吼呼喝。苏信凑进马前翻译道:“此贼是在向校尉大人挑战之意。”
常虎臣“哈”的一声怪笑,催动霹雳豹一溜烟奔到面前,跃马挥棒。只一合,硕大无朋遍布尖菱的狼牙棒头已将那马贼连人带马砸作一堆肉摊,软若无骨的瘫倒地面,头颅由天灵击碎,脑浆迸溅一地,惨死当场。
全军欢声鼓舞。常虎臣只觉出了胸前一口闷气,仰天大笑,喝道:“还有谁来送死?”意气风发之至。诸将亦叹服其人武勇,唯有苏士真一旁小声摇头道:“匹夫之勇尔!吾未见其可。”
成群的马贼仰头开始胡狼般的嚎叫,杂乱无章,出奇的,又那么和谐。斗争、杀戮,胜者为王。他们不害怕死亡,但是敬畏强者。在群狼的咆哮声中,全身甲胄的武士纵马奔出。抢掠为生,守着一条古老的商道,可是这些名为马贼的山蛮人装束完全看不出一丝富庶的迹象。劫掠到的商品并没有得到很好的利用。珍贵的人参灵芝并当作茶叶煮水,丝绸和皮毛制成了褴褛的衣衫,黄金被当作饰品,偶尔和经过的商人交换难得的物品,看来只有食盐和武器得到了最好的利用。
这样一群盗贼身上,常虎臣很容易认出这名武士正是方才夺走他一名士兵性命的马贼。刚抢来北镇军制式的轻骑铠甲就穿在他身上,只有头盔被舍弃不用。马贼武士咆哮如雷,锋芒逼人的刺枪吞吐闪烁,就象毒蛇的红信,雷电般地奔到面前,挺枪就刺。
“铮铮铮铮”刺枪与狼牙棒交击绽射出一串金属的火花。
惯性带来的巨大冲击迫得霹雳豹踉跄侧后退了几步,一时大意,常虎臣手腕震得发麻,眼前这家伙显然是个极难缠的角色,力量之大比起常虎臣不过稍逊一筹。
众马贼齐声欢呼。
常虎臣先格架了几招已经摸清此人招术,心道:“这蛮贼,见刺枪锋利拿起就用吗?”眼前马贼虽力大招沉,骑的也是快马,可是刺枪显然不是他惯用的兵器,尚未穿惯的铁甲也对他造成一定阻碍。见他如此,常虎臣暗暗冷笑,蓦然一声大喝,狼牙棒轮成风车一般,雨点般劈头盖脸落下。那马贼渐渐招架不住,极力推挡,却愈发艰难。猛地,常虎臣战马跃起前蹄,又复往前猛然蹿起,人立双蹄。暴喝声中,精铁铸造的刺枪承受不住,一折两断,惊得那贼子策马急退,却在两马交错间听得一声冷笑,只听常虎臣在耳边道:“别人的兵器是不能乱用的!”,已被打下马来,挣扎爬不起身。
常虎臣纵马向前,霹雳豹巨大马蹄重重落在此贼背心,方才还耀武扬威的马贼武士口喷鲜血,头脸俯在雪泥中再不动弹。
群贼俱哗然,十数名此贼直属部下纵马冲出,常老大狼牙挥舞,左冲右突,豪勇异常,顷刻之间已将十余名马贼全数毙杀,站在道旁扬声大笑。两翼轻骑奔出,将他护卫阵中,观战诸将才松了口气,随着士卒同声高喝,一时间士气大涨。马贼群人人均对常虎臣踏杀勇士的无礼行为不忿,却无人敢正面向结成阵势的北镇军正规骑兵冲击,零零散散纵马跑开,远远叫骂。
吃了这场大亏马贼们士气大沮,学得异常精乖,再不正面挑衅。只三三两两远远掉在常虎臣大队身后,遇有空隙则轻骑袭近,一击不中,就远远跑开。或者只在远处,拉开弓箭骚扰。其间常虎臣也曾射杀不少马贼,带兵冲出剿杀几次,总无人肯再与他交手,却也不肯退去,掉靴鬼般紧紧跟随,在常虎臣军大队两侧出没,日夜袭扰。
双方纠纠缠缠行了十四五天,视野前方骤然开阔白浪滚滚,波涛宽阔,一条大河横躺着经天际分野处流过。
常虎臣下令就地安营扎寨,招来施无量、辛日马等人,连同苏信,领着十数骑轻骑出营奔汨罗江边驰去。
大河滔滔,山影连绵,北方是一串苍黑雄浑的山脉横跨大江。沿江群峰对峙,山峦起伏,汨罗江水宛如一条匹练,泛着白茫茫的波光由两山夹缝中流出。又仿佛一柄灿若冰霜的银雪宝剑拦腰将苍黑的大山从中劈开,银波泛滥,从广阔的荒野上流过。天空下着小雪,旷野上一片白。冬季的大河两侧寂辽荒凉,尚未冻结的江水哗哗流淌,远近鸡犬绝迹全无人家,牛羊走兽也不见一头。三五棵聚在一处的小树林稀疏的出现在河滩上,偶然出现河岸两边的长青耐寒树木和尚未尽数枯死的灌木为荒原点缀着最后一缕生气。
策马汨罗江边。只见好一条大河!水上寒烟,白雾茫茫,汨罗江水面宽广几乎有遥城附近渤澜河水道的两倍宽。冰冷的江水滔滔冒着寒气,一朵朵雪花飞入江中,旋即被江水吞没不见。河岸的水线边缘,溢出水面的江水在岸旁的凹坑里结成一摊摊的冰棱,不时有薄薄的冰片被江水从上游冲下,闪烁出耀目的霞光。江水的流动显出半热凝脂似的粘稠质感,水晶似薄冰就在这样的江水里载浮载沉。冰寒的霜风由远方吹起,横扫大江两岸东西,飞卷的雪雾与寒烟中,江左对岸,一座座鱼鳞似的堡垒圆圆一团团排列在江边,大约每隔三四里就有一座,不规则的石墙顶端突起高垒平台,日树旗帜,也点烽火,一处处连续传递,很快可以将消息传递到重兵囤积的大城军寨中。
沿江向下游望去,大约五里外的一处河湾拐角上旌旗缭绕兵甲森森,隐隐然杀气腾腾,寒雾中鼓角鸣动,一大队扶余骑兵正从寨里奔出,沿河逐杀越渡的蛮帮盗匪。看那规模,寨中必然驻有士卒千人以上,法度森严,营帐布置无不严谨,深合阵图条例,与北镇军沿突霖、渤澜两河哨卫一般无异。若非明知身在扶余,几乎疑是遭遇迁北友军。
诸将无比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仗如何打法?且不说当前这条大江比渤澜河加倍宽广,单单沿江驻守的扶余兵马也不如想象中容易对付啊!俱是沉寂、筹谋,心下忐忑,身经百战的无敌战将亦不敢轻言可胜。迁北诸军常年与北蛮交手,深知蛮军野战之强劲,北镇劲旅略有不及,此时纷纷想起,山蛮人常年攻汨罗江不过,己军士卒三千,连同俘虏仆役健妇弱女统统算上还不到五千兵马,这仗怎打?这仗怎打得!
只是此时方才想到这些未免晚了些,弃守熊居山地孤军东进,常军所部兵马深入蛮荒,不攻扶余就要在荒原雪域中与那杀不尽的马贼,无数山蛮部落交锋,想起不寒而栗,于是纷纷将目光投在常虎臣身上。
常虎臣神色凝重,面上却无丝毫不安,沉着注视着远方对岸扶余马队奔驰攻击,手中握着一只锦囊,掂着囊上丝涤锦穗搓弄,傲然一笑,遥指对岸扶余骑兵向施无量等将领道:“扶余兵马亦不过尔尔,学足了我军架式,然却未得神髓,由我领军,三百足以破敌千人。”随手一抛手中锦囊笑道:“我军渡江之地不在此处,可沿江而上,至老黑山中,届时列位自然知道。”
诸将胆气复壮,轰然笑诺,唯有苏信嗔目以对心气难平。
常虎臣又将他苦心策划孤诣经营的渡江妙计归功于陈琊头上安定人心,苏信一时暗暗恼怒,极是不忿,冷言讥讽,笑道:“陈先生洞烛先机,算无遗策,佩服啊!佩服!苏某今日方知古人云‘运筹策帷幄之中,决胜於千里之外’是怎样回事!”
施辛等人暗暗皱眉,随行护卫骁骑以及曾水碜等较不精明的将领却尚未明白话中嘲讽之意,随口奉承吹捧。
正欲说话间,苏信又道:“山蛮族中常有人言,山蛮勇士,一个可抵三个北镇军士卒;又有说法,一名叶赫战士能杀五个扶余兵。计算起我军并不如何吃亏。沿江驻守所部巡河军战法建制均仿效自北镇军,诸位将军对付起来想必是轻车熟路。就于此地渡江也是不妨的。校尉大人神勇过人,正好单枪匹马杀过江去,接应大军渡江啊!嘿嘿!”
“哈哈哈”常虎臣却不怕他说,大笑三声道:“苏司马,你常以陈琊先生自比,可知道自己究竟差在何处?人贵自知自制,你筹划方略,心计算计都是好的,有知人自知之明,却无自制之能,于人无损,于己不利的事情作得太多。长此以往,恐是取祸之道啊!”随即转向诸将道:“列位,东征诸事繁多,不全是陈先生千里之外能安排的。嗯,这渡江之策苏司马就出力甚多,此功务必记明,大家多夸夸他,日后与人提到此节须得讲述清楚,我军渡江大部功劳出自苏司马谋划呀!哈哈。”
“司马大人高才,吾等今日方知!”诸将闻言忍著笑容,纷纷凑趣向苏信抱拳称赞,心下、目光均十分怪异,均想:“陈先生身在数百里外,自然不能事事算到。嗯,是了!想必只是提出大致方略,由领军将领完善执行,你不过是熟悉蛮边形势,出力补益,有何好争功得意的?”看他的目光戏谑中夹着三分鄙薄。更有粗卤将士对陈琊崇敬异常,兼苏信又是新降之人,对他如此争功加倍不满,眼中杀气阵阵,若非诸将在场,就将饱以老拳,弄得苏信狼狈异常。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他纵有千般手段,在这兵营之中也是施展不得,况常虎臣亦非粗鄙无智之人,见机拆招几不亚于苏信本人。
一方是挟三千兵马,数万牛羊,主领一军的边郡主将;自身仅为身处怀疑之地的新降辅官,差距悬殊之大实非智谋能补。苏信非无法自辩,亦非不能陈明真相,使诸将明了,但他却不敢过分触怒了常虎臣。
一时间,苏信郁闷非常。
十二月汨罗江边已是极寒,不比常虎臣等人身强体健,苏信经不得寒风,将身上的皮裘更裹紧了些。牛羊熊虎诸般毛皮北镇军缴获甚多,常虎臣也不吝啬,貂裘狐皮随手赏赐,苏信在身上裹了几层,顿觉温暖。拉紧领口,苏信口中呵出白气,看江水滚滚东南流去,胸中霍然开阔,回心一转,立时省悟,知事知人而不能自制岂不正是自家毛病?常虎臣并无说错!想通此节诸般种种不萦于怀,苏信也是一阵大笑,转向常虎臣道:“谢大人指点!然三军主将轻出搏斗,与蛮贼马匪逞匹夫之勇又何尝是为将之道?信已自省,奉送此言愿与校尉大人共勉之!”
两人目光相触,常虎臣感觉苏信似乎有所不同,不由啧啧称奇,若有所悟。年轻的校尉并未在意,扬起马鞭遥指寒江,大笑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小小一个校尉算得什么?小小扶余,司马未免多虑!”掉转马头,扬鞭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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