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小淫贼，竟然趁我休息的时候把我姐姐给拐跑了。说，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今天我跟你没完！”好像只要见到水流云，小芷总能点火就着。不但一点也不顾忌他的身份，反而像是上辈子结了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偏偏这水流云还见招接招：“你是不是看上我了？不然干嘛老跟我较劲。”
小芷愣是一怔，然后脸红脖子粗地指着他骂：“谁看上你了？谁会眼瞎看上你这个小淫贼！”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一口一个小淫贼的叫，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欺负哪家姑娘了？”
小芷一时语噻，半响，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你做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总之，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讨厌你，如果不想被我骂，以后能不见就别见。”
水流云看了看我，我只能冲他耸耸肩。明明是他救了她，怎么说的好像欠了她什么似的。他无趣地撇了撇嘴，站起来对我说：“你们就先住这里吧，三楼有为你们准备的厢房。等木族的送亲队伍到了，你再跟他们会合不迟。还有，没事少外出走动。”
我点点头，他面对着我，眼神却看向小芷：“门外我安排了守卫，有事让他们来找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水流云走后，小芷情绪有些低落，我也没敢多问，想说的时候她自然会说。整个下午，一边喝着茶，一边望着窗外飞来飞去的妖，还有这整座水晶棺材一样的城池，若有所思。夜里，饭馆打样关了门，我和小芷在房间里休息，见她一直精神恍惚，对着窗外的月亮凝神静思，身影变得忽明忽暗。小芷的灵魄附在火蝶身上，她本就灵力不高，灵肉分离的时间长了，只怕会撑得越来越艰难。
“姐姐，你不问我？”小芷见我盯着她看，转过头望着我。
“你们认识，对不对？”
她点点头，眸色微沉，仿佛在回忆往事。“那年我十五岁，他十六。我救过他，我们还做了朋友，可是后来......他估计早就把我忘了......”
“你又没问过他，怎么知道他把你忘了？你现在是只火蝴蝶，他认不出来也情有可原啊。”
“不，不是这样的。当时母亲带我来西海，那时候他还没有掌管水晶宫，母亲和龙母见面时曾戏言要把我许配给流云，但他当场就断然拒绝了，还让我母亲尴尬地下不来台。我当时在房门外全都听见了，他说他早已经有了意中人，根本不稀罕娶别的女孩。”
能和龙母闲话家常，还要和西海结亲，小芷的身份定然不简单。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却又很快平静。我问她：“你是狼人国的小公主，你的母亲就是狼后，对不对？”怪不得在蛮荒遇到冷千琅时，她会提及狼王和狼后的事。
小芷点点头，又摇摇头：“是，狼后是我母亲，但我却不是狼王所生，我是银狐国的小郡主。此事说来话长......我母亲是银狐国公主，后来嫁给银狐国的常胜将军，也就是我爹，婚后他二人伉俪情深、感情很好，还生下了我。可就在我十岁那年，狼人国与银狐国大战，爹爹在那场战役中牺牲，母亲守着爹爹的坟墓伤心了许久。银狐国国力不强，与狼人国实力悬殊，再加上战败，损失惨重，狐王决定割地议和，母亲自愿请命做议和使臣，狐王不同意，她便拿剑顶着脖子硬是逼着狐王不得不应允下来。可谁知，世事无常，非一般人所能预料......母亲多次行刺狼王未果，狼王非但不追究母亲，反倒盛赞其胆色过人。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狼王书信给狐王，说议和可以，割地不要，唯嫁公主是也。狐王尚不知如何答复才好，狼王就已派使者来银狐国将我接走，还下了史无前例的厚重聘礼，并下战书言不嫁公主誓亡国矣。狐王无奈，只得文书一封，昭告天下两国结亲，不再开战。银狐国举国上下，皆以为耻，敢怒而不敢言。”
窗棱上，小芷身上的火光越发微弱，让人看上去心生怜惜。她顿了顿，平复心情后接着说：“姐姐，聪慧如你，即便知道了故事的开始，也不一定猜的到结尾。大婚当日，狼王废了原来的狼后，通告天下母亲将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其她妾室望成莫及，而对我也将视如已出，封为锦乐小公主。狼人国亦举国震惊，臣妖纷纷上书严厉反对，狼王却轻飘飘抛出一句话，凡敢有异议者杀无赦。狼王如此一举，反倒平息了不少银狐国妖民的诸多怨怒。就这样，一场联姻，两国震惊，鸡飞狗跳。所有妖似乎都在拭目以待，想看看这样一场婚姻究竟会酿出怎样的果实。然后没有谁会关心，母亲和我是怎样在这个国家艰难地活下来的......”
“妖不都是没有七情的吗？”
“不，天无涯只有三大氏族都是纯种的妖，东部的四国大多是半妖，他们有一半妖心、一半人心。”
“所以狼王对你母亲是真心的？”
“嗯，这一点连我娘都无法否认。狼王胸口有一道疤，那是我娘一剑穿心留下的。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觉得是还了债了。母亲抱着我痛哭出声的那一夜，我知道她已经无法再恨了。狼王的荣宠至极，也是一柄看不见的割喉之剑，后宫之斗步步惊心、凶险异常，再加上臣妖勾结，明刀暗箭将我们视为死敌。十六岁那年，我几次三番险遭杀害，母亲为救我脱离险境，将我送离了狼人国，寄养在她一个朋友那里。”
“后来呢？”
“后来......”小芷戛然而止，似不想再说。我也不勉强于她，只觉得一阵阵心疼。原来她小小年纪，却也经历了这么多遭遇，所受的苦一点儿也不比我少，却还能这般乐观地活着。我将她捧在手心，微微一笑道：“小芷，我要帮你找个漂亮的肉身。”
“咚咚咚”房门被推开，我还沉浸在小芷那段悲伤的往事里，没有注意有人进来。
“小姐，晚饭准备好了。”女子低低地说道。
我瞅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定定地愣在原地。香菇炒青菜、凉拌黄瓜、麻婆豆腐，还有一些干果和蜜饯。我猛然抬头，看向那个进来的人，一时间悲喜交加，扑到她怀里哽咽道：“我不是在做梦吧？师太，真的是你吗？”
静元同样也是悲喜交加，双手搂着我一阵呜咽：“你这傻孩子，我还以为你真没了呢，我哭的眼睛都快瞎了。”
“师太，师太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从来没有哪一天，我的生命里会有这么多的惊喜，简直令我措手不及。
“傻孩子，不哭了。来，快坐下吃饭，让我好好看看你，师太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跟你说......”静元扶着我坐下，我却仍不能言语，在她面前哭的像个孩子，而她像母亲一般温柔地看着我，轻轻拭去我眼角不断滑落的泪珠。
我把头埋在她怀里，哽咽地说：“师太，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这茫茫的天无涯，我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静元也泣不成声：“这一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孩子，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双手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把这一年所有的委屈和不幸都发泄出来，在她温暖而踏实的怀中。如果这只是一场梦，我希望可以睡久一点，再久一点。我甚至不敢轻易地动，我怕一个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一直到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焦急地询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吗，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和邵寒的死讯刚传到我这里，尹家就派人过来烧毁了庵堂，他们扬言是你害死了尹家独子，让尹家从此绝了后，而我是你的帮凶。庵堂被烧，我无家可归，只能在云龟山的树下支了个棚子，想简单度日。可没过几天，尹家的人又跑来烧了我的棚子，砸了我刚刚布置好的家，还将我撵到大街上以乞讨度日，哎，那段日子不提也罢。后来，就在我被尹家逼得走投无路，差点饿死街头的时候，有个人出现在我面前，说要带我去找你。我当时饿得两眼昏花，还以为见到了地府的鬼差，夺魂索命来了。反正这日子也过的生不如死，不如就去地府找你，想来以后还能有个伴，可以好好照顾你，所以就点点头答应了。谁知最后，并不是要去见阎罗王，而是带我来到这里。听店老板和店小二说，这里是天无涯的西海，外面到处都是妖精，只有他们俩和我一样是人。”
“师太，你怕吗？”
她笑一笑说：“起初自然是怕的，哪里见过那么多妖精整天都飞来飞去的！不过好在这家饭馆里面没有妖，这几日也不曾见谁进来闹事，有吃有喝过的倒也平静。相比在长乐城过的那段日子，这里已经好太多太多了。如今又见到了你，我也就别无奢求了。”
“师太，我会守着你的。虽然不能保证以后如何，但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再吃苦。”
对着我那双坚毅的眼神，静元轻轻抚摸着我的长发，眼里透着许多不舍：“月儿，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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