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国家之一大致命弱点就是公然行贿受贿,上下腐败至极,纲纪松弛,官吏逞私,祖宗基业殆尽倾颓。然人们对此毫不反省,上至皇帝大臣,下到一兵一卒,无官不贪,无事不贿,上下相欺,大小相瞒。此为其不治之症,如此国家根本不是日本之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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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旅顺口东西大街的交界处,旅顺市街的中心──东菜市。
人烟还是稀少。
不知从哪儿跑来的几个卖报的孩童,边跑边大喊:“号外!号外!日舰炮轰中国运兵船高升,上千官兵阵亡……”“高升官兵们誓死不降,惨遭击沉……”“日军开枪扫射,大海为之染红……”声音在空荡荡的大街内回荡着。
一个刚来摆卖的妇人,听到消息后当场晕厥。
人群逐渐四面八方的涌来,义愤填膺议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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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师营一营房。
“军门你已经亲自来了,他还摆架子呢!”站在左宝贵身旁的奉军帮办多禄很是不忿。旁边还有一个亲兵。
“谁叫咱们有求于人?”左宝贵今天很是疲惫,平时坐直了腰的他现在也得靠着椅背。
过了片刻一人从远处走来,左宝贵便上前相迎:“何委员!”虽是微笑,但不难看出其勉强。
“见过左军门!”何委员行礼说:“刚才正和冯大人商讨公务,未能及时抽身,还望左军门见谅!见谅!”他是奉天机械局的掌托人,虽然官阶比左宝贵小得多,但由于与左宝贵的顶头上司裕康混得很熟,奉军使用的装备又多是由他的机械局生产,故为人正直的左宝贵也不得不和他搞好关系。
“何委员言重了!”说着两人打躬归坐。
本来已经不满的多禄,现在见那何委员身材矮小而肥胖,没有胡子,声音尖细,油头粉脸,双颊红得吃了仙丹似的,天生一副赃官相,更是瞧不起他。这也难多禄如此,毕竟他眼前放着的一大箱海味,是自己奉左军门之命大老远的抬过来的。看着这些自己自出娘胎也吃不了几次的东西,待会就要送给这个死胖子,多禄和旁边的亲兵自然是一肚子气。
何委员看见左宝贵身旁有一大木箱很是惊讶,因为他也知道左宝贵今天是有事相求,里边是银子的话可不得了,但训练有素的他表面上还是神色自若。
“何委员很久没来旅顺了吧?”左宝贵先来寒暄。
何委员点点头:“是啊!我上次来已经是十年前的事喽!”
“很大变化吧?”
“是啊!那时候哪有这么多营房和炮台呀?”
“机械局的工作忙吗?”
“还行!还行!”
“裕帅……最近可好?”
“挺好!挺好!”何委员又点点头。
经过几轮对答,左宝贵见谈头已经没有了,而想求人之事却始终不知如何启齿,毕竟自己不像那些会说话的文人,也很少有求于人。至于那个何委员,碍于左宝贵的官比自己大得多,裕康也很器重他,而且现在还有个大木箱在其身旁,当然也不敢摆出傲慢之态,只暗自觉得这个左宝贵真的如坊间所说的那样为官清廉,贿赂技巧竟可以如此之糟。
左宝贵这时想搬天气出来说,但想了想实在过不了自己,最后还是吞回肚子里,决定先把东西送了再说:“我也很久没见裕帅了!这里有点旅顺土产,希望你能帮我带给他!”接着命多禄打开地上的那个大木箱给何委员看。
何委员听见是“旅顺土产”,忙觉得左宝贵的贿赂技巧还有救,但一见木箱里边真的是海味,心里不由得失笑,但训练有素的他仍能装着一副喜从天降的神色:“旅顺果然是盛产海产之地!呵!你看那海参大得……裕帅一定很高兴!”未几察觉到左宝贵身旁一直放着一个橙色的小包,很是漂亮。虽是小包,但里边全是银两的话还算可观。心想:“大木箱盛海味,我认!这么小的包,还要是海味,我打死也不信!”然后满怀希望的盯着那小包。
左宝贵也察觉到何委员的神色,便从身旁拿起那小包递给何委员:“要你运这么多东西回去实在是过意不去!这微物你一定要收下!”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这句话何委员一生中也不知说了多少遍了。
“你必定要收下,不然左某实在过意不去!”左宝贵习回回拳之余也有玩太极,这推手的动作他当然晓得。
“那好吧!左军门你实在太……”谁知道一拿上手却感到轻轻的,他对左宝贵的信心彻底崩溃了。虽是晴天霹雳,但训练有素的何委员还是能以喜出望外的语气把话说完:“……客气了!”
这时还听见左宝贵得洋洋自得地说:“何委员你真识货呀!别的地方我不敢说,旅顺的海参就是最有名的!”
多禄在左宝贵身后也竖起大拇指来,旁边的亲兵也自信地点头。
何委员只好抱着那小包微笑,当然,心里是在苦笑。
见何委员这么“高兴”,左宝贵便打蛇随棍上:“不知炮位之事……”
何委员立刻面有难色:“炮位之事呢……裕帅还在考虑……”
“已经半年了……”
“我知道……但你也知道,近年天灾连年,农民失收,税收大减,裕帅也是很为难呀!”
左宝贵皱眉道:“我知道!但你也知道,倭人已经偷袭了我兵船,两国开仗势所难免。今已有传,朝庭即将派大军赴朝,奉军就是其中一支!”
“就是!要是朝廷真的要派大军赴朝,到时候奉天就得设立粮台,所以现在更要未雨绸缪,不然到时候就捉襟见肘了……”
左宝贵眼珠骨碌一下,试图说之以理:“何委员,与倭人开仗,非征剿土匪可比呀!倭人军队以西法操练多年,全配备洋枪洋炮。我军枪械要精利之余,尤须多有炮位方能制胜!……粮台固然重要,但不够的话咱们还可以就地征集,但若有人而没炮,纵有十万大军也是徒然呀!”
“这我明白……但二十多门炮,饷项一时间实在是难以筹措呀!”此刻的何委员已不敢直视左宝贵。
“但我已经说了半年哪!”左宝贵开始有些激动。
“我知道……”何委员额头也开始冒汗。
“不如这样,先组一营,十二门炮,余下十二门以后再想办法!如何?”
“十二门……”何委员皱着眉心,目光东藏西窜的。
“六门……”左宝贵身子靠近何委员,语气已经近乎是乞求。
此时不单多禄,即便是何委员也替左宝贵感到难堪,毕竟堂堂一个一品大员,竟然要对一个五品官如此低声下气!
左宝贵喷出浓浓的鼻息盯着何委员。从何委员的表情看,加上按常理推断,也不见得是他故意的和自己作对。此时左宝贵也不想再说,然而一想到奉军的窘境,还是忍不住发出像是老者求食不得的悲鸣:“不就是六门炮而已……我的兵不是用来挡大炮的……”
的确,奉军的装备相比北洋诸军要大大落后。不是左宝贵和叶志超合作采矿,用赚来的钱更换添置枪支,奉军很可能如靖边军等地处边陲的地方勇营一样,以鸟枪和冷兵器为主了。然而,由于朝廷有规定,勇营不得私购大炮,大炮一律由朝廷分发,故大炮在奉军始终是寥寥可数。即便是炮弹,也因为太少而舍不得拿去训练。
左宝贵早年虽曾在李鸿章麾下,也算半个淮系出身,但随后常年驻关外,已经融入当地的练军系统。由于再不属北洋,且长年没大战事,多是对付土匪马贼,故左宝贵虽已多次要求添置大炮,但朝廷和裕康始终多番婉拒,或是要十得一,以至左宝贵只好巧妙地避开朝廷的规定,买了两台不属于”大炮”的加特林机枪,以稍壮奉军的装备。
“左军门……”这时何委员可能心中有愧,突然凝重起来,眯起眼睛道:“你就真的不知道?”但还是不敢看左宝贵,眼珠子只是斜了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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