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端阳别后,赵辛宓便再没见过纪老。
她原想着爷爷是上山采药或是寻觅旧友去了,直到今晨打扫院子,发现了滚落在墙角的酒葫芦,她才知是出了事。爷爷嗜酒如命,酒葫芦向来是不离身的,赵辛宓不由心慌,忙四处打探消息,也终于知道爷爷是入了狱。
关于监狱之说赵辛宓听过不少,说的是其居阴暗潮湿,虫鼠成患,狱卒多是酒囊饭袋,吃饱喝足后就拿犯人取乐,爷爷虽是习得武艺,毕竟年迈,在这监狱之中无疑是成了俎上鱼肉,只能任人宰割。她慌乱之下便要跑去找人,可是转念一想又是不对,急急掉头跑回济生堂,想着同笼香他们商量一番,他们见多识广,必是比自己单枪匹马闯过去救人来的有效。
当她赶到济生堂时,正遇见那调戏笼香的白衣少年,赵辛宓没来由地觉得爷爷入狱是他搞的鬼,当下生了气,厉声喝道:“孔少驰!”
那白衣少年持了一把扇,万般讨好地展在笼香面前,笼香不屑一顾他也不恼,笼香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一步不落。听见有人唤他,他眼儿一斜,却作充耳不闻。
赵辛宓三两步跑到了他面前,那扇面正擦在她腰间,她一把将它打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这人好不君子,当面打不过人家,暗地里却做这些小动作,让我鄙夷至极!”
孔少驰满脸笑颜碎成了一地迷茫,“小宓妹妹,你在说些什么呀?”
“你为什么让人把我爷爷抓进监狱?你有什么大可冲我来,爷爷是我在长安唯一的亲人,我不许你欺负他!”她怒从心生,扬手就要打过去。
孔少驰略略明白了些许,可是自落水后他也是没见过纪老,难不成在自己养病这几日,有人为了给自己出气抓了他?还未来得及释白,就见赵辛宓的手高高扬起,他忘了言语,及时地伸手扼住了她的手腕。
“赵辛宓,你太放肆了!”孔少驰攥紧了她的手,正视她的眼睛,“我孔少驰向来敢作敢当,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赵辛宓的手被他攥得生疼,狠狠甩了手,继续说道:“我爷爷平素安分守己,怎可能惹是生非?若不是你从中作祟,何至于被关进去?你就是记恨他踹你落水,想要报复!”
孔少驰一声冷笑,“那是小人作风,我断不会这么做。”
少女的眼眸盛着愤怒与疑惑,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不是,他么?
“罢了罢了,我现在就陪你去狱中一趟,若真有此事,真与我有关,我立马叫他放人,可好?”孔少驰说。
赵辛宓盯了他一眼,心下斟酌,没有说话。
见她犹豫,孔少驰捡起地上掉落的折扇,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先说好了,若无此事,你非赔我一把扇子不可!”
赵辛宓冷冷别过眼去,却是不由自主随他而去。
直至到了监狱门口,赵辛宓仍对孔少驰翻着白眼,孔少驰看不惯她平日里羊羔儿一般的模样忽的变成了这母大虫风范,啧啧叹息着与她拉开了距离。他心下感慨着,果真女人是惹不得的,尤其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埋汰人的。
孔少驰无疑是长安城这群少年中的名人,他才上去几步,便有几个狱卒腆着哈哈脸凑上前来,赵辛宓远远看着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少年便招手唤她进来。
“爷爷!”
蜷在墙角的银发老人兀自打了个哈欠,方幽幽抬起头来,晦暗的牢狱之中,那对浅灰色的倦眸格外醒目。
纪老似乎不敢相信赵辛宓竟是来到这里,抬袖揉了揉眼睛,才越发看得真切。诶?她身边那白衣少年,不是那日被自己一脚踹下去的孔家乔少吗?
“宓丫头?”
赵辛宓紧紧握着他的手,咬着唇说不出话。她是心疼这个老人的,几日不见,他整个人瘦了一圈,加之脸上染了灰土,发髻凌乱,越发显得萧条,虽说平日里疏于整装,但此时在她面前却是衣袖破烂,脚下也只趿拉着一只靴,赵辛宓心疼不已。
“莫哭莫哭,爷爷无碍。”纪老连连安慰,却还是止不住她的泪,想要揽过她,无奈隔着木栅栏,有心也是无力,他看了一眼站在赵辛宓身边的白衣少年,犹是厌恶,犹是纳罕。
少年触及到面前老人咄咄逼人的恶意目光,不由心生寒意,可是转念一想,他是阶下囚,自己为何要怕他呢?于是他大掌一挥,便有狱卒掏出钥匙开门来。
赵辛宓也顾不得纪老一身狼狈,扑上去便抱住了他,声声呜咽个不停,纪老一只手抚在她背上,柔声劝导,许久,才止了她的哭泣。
“他犯的什么事?”孔少驰问。
“回乔少,这老头滋事生畔,端阳之日就被抓了来。”一狱卒答。
“滋的什么事?生的什么畔?”孔少驰继续问。
那狱卒呆呆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不正是把您弄落了水才让抓进来的吗?刚要作答,孔少驰取扇扶额,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这不堪回首之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谁让抓进来的?”他又问,是以加大了声音,好让里边二人听得清晰。
“是冰儿姑娘。”狱卒答,后又加了一句,“小的和许大人去查证过了,确有此事。”
孔少驰瞥了一眼赵辛宓,她也正看着他,那水汪汪的眼珠子像是清晨丛林间嬉戏的小鹿,他不由趾高气扬地摇了扇子,心下思忖着回头如何惩戒这鲁莽的丫头。
赵辛宓听闻,顿时对孔少驰生了歉意,然而却又是个面皮子薄的人,不好当着众人的面与他认错,于是也学起了他的充耳不闻,仍是关切爷爷。
“宓丫头,听见了没有?不是本少爷干的。”孔少驰挑眉看她,明摆着要给她难堪。
纪老瞪了他一眼,“宓丫头也是你叫的?”
孔少驰一怔,当下收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干咳几声,正经兮兮的看往别处去。好,你有种,除了老爹,你是唯一一个敢欺压我孔少驰的人...算我倒霉!
赵辛宓看他吃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红了脸。
孔少驰脸上挂不住,气恼地退了出来,赵辛宓你等着,有你求我的时候!
果然,不过一会儿,少女便是巴巴地蹭上他的胳膊,笑意盈盈地柔声唤他:“乔少...”
孔少驰正翘着腿与那狱吏头头许广汉寒暄,赵辛宓站到他身边,他冷冷地抛过去一个桃花媚眼,继续冷笑不语。
“是小宓的错,不该空口无凭便将此事怪罪于你,乔少你大人有大量,再救救我爷爷吧...”
少年冷哼,“啪嗒”一声将手中折扇扔在了地上,继而看向赵辛宓。
赵辛宓怎会不知他的暗示,方才在济生堂他便说了,若无此事,便要赔他一把扇,既然澄清了事实,这扇必是要赔的。于是她嘿嘿一笑,将那扇子捡起,用袖子揩了揩灰尘,恭恭敬敬地递回给他。
孔少驰心下还算满意,便对那许广汉说:“我现在要带这老头走,许大人你答不答应?”
许广汉有些为难的说:“这滋事罪少则关押五日,多则二月有余,今日不过第四日...”
孔少驰明白他这戛然而止的意味,抬眸看了赵辛宓一眼,少女抿唇颔首,表示听他的安排。于是他说:“那好,我明日再来要人。”
这样自然最好。许广汉庆幸他没有为难自己强行放人。
“我便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明日再陪你来一趟,省的再有差池你又要怪罪于我。”孔少驰说。
赵辛宓连连点头,“不会的不会的,乔少心胸宽阔,不同我计较便是了,小宓哪敢再有怨言。”
是以折扇轻摇,提步青云,赵辛宓忙不迭跟了上去。
二人刚出那监狱,许广汉又迎来了一位稀客。
蓝衣少年与他们是熟识,可是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却是躲在了一边,直等到他们离开才现了身。
“他二人因何而来?”少年问。
许广汉便将纪老之事说了一遍,哪知少年颇有兴致,竟说要去见那老人。
纪老刚准备躺下,听见有人唤他只好又起来,见了那人他不由纳闷,“亟...亟少?”
少年漆黑的眸子看了他一眼,直言问道:“你与纪姝是什么关系?”
纪老心下不解,难道姝丫头出了什么事?还是她的身份被识破?于是问:“她怎么了?”
赵亟见他神色紧张,却是一笑,“无事,她说有位先生被恶人关进了监狱,让我前来相救。”
原来如此。纪老松了一口气,便说与那纪姝只是相识。
少年挑眉,显然是不信,却也不再过问,又说:“赵辛宓是你孙女?”
老头儿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他到底想做些什么,犹犹豫豫犹犹豫豫方点了个头。
少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那狱中老人,唇角不由一勾,纪老心下哆嗦。
赵亟说:“滋事生非虽不是大罪,也理应严惩,以儆效尤,你们就关他十日吧。”
他一句话便是将纪老又重新打入冷窖,纪老不解地看着他,原以为明日便可出狱,他也正说是受纪姝所托前来搭救,为何又平白加了刑期?难道是宓丫头哪里招惹他了?
“可是...我已经答应乔少明日便放人,这...”许广汉偷偷抬眼皮子看那少年,不由心中犯难,这乔少好歹是通情达理,亟少就不好说了,若是得罪了他...
“那好,若他问起为何不放人,你就说是我赵亟的意思。”少年朗声一念。
许广汉连连点头,有他这一言便好,只要不牵扯到自己,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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