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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树影斑驳,花枝繁茂,青碧一色的偌大庭院屋舍连绵,阶前早已立了一众丫鬟仆人,个个屏气垂首,规规矩矩。最前面躬身立了位花发长者,青灰素袍,面容宽厚严肃,一双墨眸深如幽潭。
“臣恭迎王爷回府。”长者双手拱起,恭声道,南泷子煜下马赶紧将他扶住,沉声道,“先生何须亲自相迎?本王不过出门打一回猎罢了。”
南泷子煜所称先生正是府上他的谋士和心腹尹仲方,未居一官半职却比谁都清楚朝中局势,南泷子煜对他甚为恭敬。
尹仲方颔首,眼光早已瞥见颂玉怀里小兽,南泷子煜转向颂玉,颂玉忙走至近前将雪绒抱给他看。尹仲方墨眸收紧,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目光银钩一般死死咬住眼前的小狐,脸上却平淡如常。南泷子煜紧紧盯着他,眼底早已收尽他眸光里每一丝诡变,笑道,“先生以为这小兽可还稀罕么?”
尹仲方略一思索,回道,“王爷的眼光自是不错,此狐却非我龙沧狐类,乃是外来走兽,不知王爷是在何处将其猎住?”
“哦?”连祁未等南泷子煜开口抢先道,“先生见多识广,敢问先生此兽是何来历?”
南泷子煜凝了连祁一眼,颂玉却是满脸的惊奇,喜色方显。
尹仲方又打量雪绒一番,眸色不定掠过连祁转向南泷子煜,道,“还请王爷恕罪,臣这把年纪倒是记不太清了,还须查一查古籍方能知晓。”
“无妨,先生请便。”南泷子煜一挥手,颂玉忙将雪绒送至尹仲怀里,尹仲方小心接过,跟在南泷子煜身边步入别院。连祁深深看了一眼颂玉,别有意味。
雪绒是半夜里醒过来的,甫一醒转,便觉浑身乏力,口干舌燥,肚腹之处辣痛难忍,好像灼烧一般。淡淡的清香飘入鼻腔,床榻一侧的精致玉壶青烟缕缕,屋子里陈设简单,多为古玩字画,上好的古木发着圆润通明的醉人色泽。
伤处已被仔细包好,隐隐透出殷红血渍,雪绒小心扭了扭身子,剧痛袭来,不敢再动。这时,门外响起男人声音,“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雪绒不知如何是好,下山以来第一次与凡人相遇,先是被射伤,后又被救,她实在有些害怕,故作假寐。
床帐被轻轻撩起,微风透窗涌进,丝丝清凉钻进颈项,雪绒一个激灵打了个喷嚏,伤处又阵痛起来,抬起爪子抹了一把鼻子上的飞沫,然后甩了甩,顿觉灵台清明,身子舒爽,耳边男人的咯咯笑声却令她打了个寒战,俩眼瞪得溜圆直直望向床前那人。
冲入耳中的笑声爽朗清澈,雪绒原以为是个翩翩少年却不想眼前男子发已花白,脸上皱纹横生,是位上了年岁的老先生。只一双雪亮的眸子黝深如潭,慧光凝聚。
老先生面容堆笑,亲切自然,双臂抱于胸前乐滋滋盯着雪绒看,似是见到了十分好笑的事情。雪绒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并不理会,也回瞪他。
尹仲方笑毕坐至一侧,伸手端过药碗,将雪绒的身子揽过来,就要喂药。刺鼻的清苦味呛得雪绒连打几个喷嚏,雪绒脑袋一撇,离得药碗远远的,颇有敌意地望着尹仲方。尹仲方眼角含笑,揽着雪绒的身子紧了紧,道,“这是给你治伤的,不害人,”又顿住,改口道,“不害狐。良药苦口,你未曾听过?”说着又将药碗递了过来。
雪绒试探性地探过脑袋,露出粉嫩的小舌尖飞快沾了下药汤,鼻子一拧,舌尖瞬间一阵酥麻,师父所说良药苦口,那时也未曾这样苦!
正在犹豫要不要喝,突然发现这老先生的一双手倒是生得十分好看,又白又长,骨节匀称,指甲月白无暇,修剪整齐洁净,“你倒是眼尖,赶紧喝。”
尹仲方掠了眼手指,又看向雪绒,唇角抿了丝笑,小心喂雪绒喝下整碗药才罢休。
雪绒挠着喉咙咳嗽不止,眼睛挤成两道缝,痛苦地低声**,嘴里还弥漫着那股苦死狐狸的药味儿,两颗眼泪飚了出来。尹仲方抿唇笑着,手指一拂,雪绒被捏开的嘴巴里落了两颗糖,甘甜犹如两道清流溢满喉间,苦药味瞬间消散,雪绒惊喜地张着水汪汪的蓝眼睛望着尹仲方,感激不已。
尹仲方轻咳一声,“这别院是龙沧国八王爷南泷子煜的一处住所,我是他身边的谋士,尹仲方,你叫什么名字?”
雪绒一怔,龙沧国师父倒是与她说过,地处乾辽荒域最北,亦是最繁华富庶之处,龙沧国国力强盛,百姓乐业,国君仁爱慈善,治国有道,是荒域最强大的国家。尽管如此,龙沧国还是屡遭邻国侵扰,尤其近几年更甚,据说是因为新帝登基未久,龙沧国民心不稳。关于这龙沧国皇族,师父也只寥寥数言,只说,龙沧国国运将尽,凡世不久便会有一场大难,若那时她还在凡间定要拼尽全力拯救苍生。
雪绒那时便觉得师父高看她了,拯救黎民苍生这等大事自然是要朝中大臣,国之栋梁来做,她一小小狐女,能做得了什么?
雪绒细细回想一遍,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
这尹仲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么?!
雪绒脑中一团乱麻,心里悔不知何处,慌乱不已,怯怯地望着含笑看她的尹仲方,脑门上冷汗直下,什么时候被他发现的?什么时候?到底什么时候?
尹仲方正色道,“你不必奇怪,我本非凡人,此番入世亦是受人所托,我知你本相,亦知你修行为重,因此,我有句话要告诫与你。”
雪绒俩眼放光,两只爪子情不自禁地抓住尹仲方的袖子,欣喜不已,没想到凡世还有此等高人识得她本相,如此,她便再不必孤孤单单了!
尹仲方盯着她的爪子看了一会,袖中皮肤丝丝刺痛,强忍道,“你以后万要谨守狐狸本分,切不可逾越半步,否则大祸将至!”
雪绒雪亮的眸子暗了一暗,爪子紧了几分,道,“我叫雪绒,老先生……”
尹仲方面色一沉,雪绒赶紧改了口,“尹仲方,你说要谨守狐狸本分是……”
“就是干一只狐狸该干的事,说一只狐狸该说的话!”尹仲方沉声道,忽的又记起什么,又道,“对了,狐狸是不会说话的。”
雪绒了然点头,探脑袋瞄了瞄尹仲方的袖子,问,“还有糖么?”
尹仲方面色僵冷,拂了拂袖口,冷声道,“下次喝药才有。”
雪绒躺倒,翻着肚皮一阵哀叹,“还要喝啊……”
尹仲方起身,雪绒突然竖起耳朵,挺直了脖子,只听尹仲方道,“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这屋子,明白么?”
雪绒顺从地重新趴回床上,耳朵里那个轻如游丝的声音却愈加清晰,她侧了侧身子仰躺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上方的屋顶。
接着两道雪亮的光芒冲入眼里,屋顶上的瓦块中间露出两颗明灿灿的黄玉。
雪绒心头狂跳,那光芒亮如闪电直勾勾地盯在她的身上,令她不敢喘息。她赶紧低头,躲开那鬼魅一般摄人心魄的亮光,心脏却猛地**,眼前一阵恍惚。
颈间的玉珀不见了!
房顶上发出极微弱的踩踏声,紧接着,门外有人大声叫道,“有刺客!”雪绒只觉眼前发黑,好不容易打起精神稳住心神,玉珀是她修行的法石,是她的命,更是她与师父再见的唯一信物,就算搭上一条命她也要把它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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