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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客房的门,看到床上拿被子捂着头的一团,封飞壹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他关上房门,放轻了脚步向床边走去。转身坐在床边,停了一会儿,他才试着掀了掀被子:“言儿?”
被子下面的人也不说话,只是更紧地拉住被子。
“我刚才不该对你发火。”他不再拉被子只是手还放在那里。
听见他这么说,苏言本来停下来的泪水又冒了出来,委屈也一阵阵地往心头涌。从小到大没有受过这种委屈,还是最爱的人给的。
苏言越想越难受,哭声一时压抑不住。她捂着被子在那里闷声呜咽,他坐在床边听得心里一抽一抽的。
“言儿,你别哭了。”
封飞壹无措地祈求道。
被子里的人只顾哭泣,根本不理他的话。
不舍得她哭,却偏偏这次还是他把她惹成这个样子。
封飞壹一下子将被子拉开,把她抱在怀里,好生哄道:“是我不对,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苏言奋力挣开他,“你滚,我讨厌你。”
封飞壹不禁双拳紧握,迅雷之间便捧住了她的脸颊。把那个会吐出他不喜欢听的话的小嘴堵住。
苏言心中更是气恼不已,抬起双拳就狠狠地砸向他的脊背。
封飞壹却岿然不动,一只手也放开她的脸颊,迅速地拦住她的腰肢,把苏言紧紧地箍在身前。
苏言又抬腿踢他,封飞壹也不管,她一脚一脚地根本好像踢得不是他。苏言很快就没有力气了,便索性任他怎么样。
封飞壹简直用尽各种技巧,但女子就是忍着一声不出,半点也不回应。
封飞壹心中顿时冰凉,只好放开她把她狠狠地按在肩膀处。
静默了很久,封飞壹才沙哑着声音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言猛地抽泣一声,眼中又冒出许多泪花,全都狠狠地蹭在他的衣服上。
她这样一直哭,封飞壹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往常争吵,也不过瞬间她就又同他说话。这次却很不一样,好像他刚才在大街上真的很过分。
封飞壹说过对不起,也是一时语塞。只好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
这次他真的摸不清,她到底因为什么这么伤心了。是因为商雨眠?还是因为他在大街上那样吼她?
不过他却有种感觉,她这么伤心是因为他那样吼她的可能性很大。
封飞壹想要问问时,却发现女子已是呼吸平稳地靠在他的肩上。长叹了一口气,将她缓缓放下。便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沉静的睡颜。
封飞壹不住地自问,那个时候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天色全黑了,封飞壹也没有去点灯。
感觉床上的人动了动手臂,封飞壹柔声道:“言儿,你醒了?饿不饿?”
苏言转个身面向床里,仍不理他。
她真想不到,他会抬脚踢开她手边的东西。这个动作,让她觉得极受侮辱。
当初顶着苏喜梅的外壳,虽然也受到不少的侮辱,但那些都是言语性的。而且,那些会说她的人都是她不在意的人。但现在却是她当做依靠,全身心去爱的那个男人那样对她。
苏言真的太生气了。
“言儿,你跟我说,你气我哪里?”封飞壹扳过她的肩膀,看着黑乎乎的一片轮阔问道。
苏言更生气了,他自己做了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不想跟你说话。”苏言侧过脑袋,冷冷地说道。
“我想想,是不是在气我那么大声地吼你?”
封飞壹也不气馁,声音里没有一丝不耐烦。
她却除了浅浅的呼吸声,没有半点声息。
“还是气我那么用力地掰开你的手,弄疼你了?”
苏言猛地转过头来,这人是故意的吧,就漏他踢银子那节不说。
封飞壹见她有反应了,还以为是说对了。捞起女子的手亲了亲,自责道:“我的手也给你掰好不好?”
苏言用力地把手从他手中抽出,大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你都不记得吗?你竟然踢我?小的时候苏帷无意中踢了我一下,我爷爷都按住他打了十几下。可是你今天,竟然踢我。”
说着便又哭起来。更主要的是一种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无人可诉的悲伤。
早就该知道,在这里她受了委屈不会有人帮她出头。但是她相信这个男人不会欺负她,却还是会有受委屈的时候。
“对不起”,封飞壹这才明白症结所在,更加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一直说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在这里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他,他却还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以后再也不会那么对你。”他低下头,吻掉她眼中的泪水。平静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却是他给她的保证。
苏言却又静了下来,即使黑暗中看不清他,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要不我给你踢过来?”封飞壹侧躺在女子身边,捏了捏她的脸颊,商议道。
苏言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言儿?”封飞壹说着,拿腿轻轻挨了挨她的腿,无奈道:“你要怎么办呢?”
“走开,不要理我。”苏言蜷起腿来,仍是冷气冷气的。
封飞壹已经把招想尽了,女子仍不理他。
封飞壹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无好的办法可想。心中便一直有一股冲动,想把她狠狠地压在身下,用非常手段让她不断求饶。
但是他了解这个女子,只怕那样做了,事后更加不会理他。只好釆取消极政策,以静制动。
走在城乡之间的小路上,徇广鹤一会看看走在前面的女子,一会儿又看看身旁有些无精打采地好友。
徇广鹤心里的小人儿现在真是手舞足蹈的,也有人能制住这个越来越嚣张的家伙啊。
其实现在的封飞壹,就是徇广鹤这个好友看来。也常常会觉得,他身上比着之前多了许多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旧日相交,徇广鹤也只不过一次在他身上看到这种让人胆裂的威严。好像还是因为,那次在青月楼聚会,楼下有个妒心甚重的妇人追着家中的一个姬妾打到了楼下。
那个时候的封飞壹,就似早春的温阳。姬妾被打的狼狈异常,眼看着就要被家丁拖到牙行转卖。封飞壹实在看不过,就过去讲情。却被那大妇骂了一个不堪,当时他的身上才猛然闪耀出那种威严之势。
当时他们这群好友,哪个看着不是吃惊?
谁想到他东北军营待了一段,再回京城时,身上的这种威严比那次的偶然爆发更炽。明白的说,就是胆小的人在他跟前一站,那就能抖成筛子,连尿裤子都不会了。
可是,哈哈,谁也想不到竟然能有人让他这么无措手足,无精打采!
徇广鹤几乎都要笑出声来了,不过看了眼身旁的男子,还是憋住了。
因为情绪低落,就连黑衣上的黼黻也暗淡不少。封飞壹心慌了,言儿已经好几个时辰不理会他一个字了。
徇广鹤咳了一声,问道:“怎么一点小事,还没搞定?”
封飞壹看了他一眼,随即眼睛一亮。身边这人不是有过不少女人,应该对女人的心思比较了解吧。
虽然他的言儿很特别,但到底也是个女人呢。
封飞壹便问:“我什么都说了,什么都做了,可她还是不理我?广鹤,你有什么办法?”
徇广鹤貌似认真地想了想,“以你昨日的行为,我看只有给弟妹下跪求饶这一条路。”
徇广鹤心里已经笑得不可开交了。想一想这个就是跪皇上都是单膝的人跪在那里惨兮兮地求饶,他这心里怎么就那么期待呢?
跪下去之后,被他衬得更加高贵的这一身黑衣也会消减光芒的吧。
他徇广鹤就系这么喜欢看这个家伙的笑话。
哈、哈、哈
徇广鹤心中正这么一蹦一蹦的得意着,封飞壹却皱着眉头道:“言儿不喜欢那么没出息的男人。”
“嗨,哪是没出息?女人都是要哄的?”徇广鹤资深地说道,又看着封飞壹挤了挤眼睛,“你知道,有些男人都是怎么跟女人求欢的?”
“怎么样?”
封飞壹很疑惑,不是商量不成就忍,忍不住就强来吗?
徇广鹤看着他摇了摇头,“所以说你不关心这些事情,还是有影响的。求欢嘛,当然是跪下了。跪在女人脚边,神情一定要可怜一些。然后嘴里说些‘救救我’的话,指定一求一个准儿。”
封飞壹很怀疑,他觉着他如果那样子,他的言儿肯定会一脚把他踢开的。冷冷地瞥了好友一眼,“徇广鹤,我现在没心情跟你开玩笑。”
徇广鹤亦是认真,就差对天起誓了:“我玩笑什么,不信你今天晚上试试。你往床边一跪,弟妹指定立即心软。”说着双手一拍:“然后不就原谅你了,说不定还能给你些特别奖赏。”
封飞壹听他这么一双,不禁摸了摸下巴。
若是有用,跪一跪也没什么。可万一越跪越糟呢?
言儿以后会不会觉得他太懦弱,不可倚仗?
这么想着,便抬头看了看仍与他保持着那么远距离的女子。
苏言本想着与他重温一下当初路上的感觉,谁知道让她生了那么大一场气。可是她竟然看到路上有哪里不一样了,还想喊他过来看看。
苏言气自己,也气那个人。她不让他跟在她的身边,他就不跟了?还跟着他那个朋友嘀嘀咕咕地,当她听不见啊。
还说要怎么处置都凭她,她不过赶一赶,他就干脆地不理她了。
苏言越想越生气,看见前面一颗石子,便狠狠地踢了一脚。脚尖猛然一阵疼痛,她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转头看看,那人正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根本就没注意到刚才那一下。
苏言转了转眼珠,掂了掂裙角,朝后方凉凉地哎呀一声。
真是又假又做作。
封飞壹听到声音,却忙快步到了她的身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苏言指了指被踢走的石子,“被那块石头拌了。”
跟过来的徇广鹤不禁抬扇遮面大笑。
封飞壹眼神中涌出一片宠溺,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女子的小脚,忍不住翘着嘴角问道:“很疼吗?”
苏言点了点头,扳过封飞壹的肩膀,就搂住他的脖子。
封飞壹愉快地无声而笑,这是不跟他生气了。手背后托起软软的臀部,便站起身来。
徇广鹤仍是笑个不住,这一对夫妻,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他们从县城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要进城或者下乡的人都是早早地就出发的,所以这个时候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走了一段,苏言问封飞壹:“我重吗?”
封飞壹一时愕然,稍一想便明白她是惦记着那时他嫌她重呢。笑容直透眼底,男子尽是宠溺道:“一点都不重。”
苏言哼了哼,便趴在他的肩头不说话了。
徇广鹤已经从大笑变得无语了。
快到了薛家村时,苏言便要从封飞壹身上下来。
封飞壹不放,“你的脚不疼了?”
苏言有些嘲讽道:“你真笨,我骗你的。”
“那好吧。”封飞壹无奈挑眉,轻轻把背上的女子放下。
三人再没走一会,便进了薛家村。
这时候都快十一月了,正农闲的很。村边的墙角,树下,都或坐或站着不少妇女老人。还有一群小孩子,在旁边跑来跑去。
但他们一进村,那些人的脸上都显出了恐慌。
封飞壹暗叫该死,昨天一直为她,竟然忘了这里,薛家的人。她见到了,好不容易缓和些不是又该不理他了。
苏言正疑惑,这些人看见他们,怎么像看见鬼子进村似的?
那边村人已经喊了村长过来。
村长已经五十六了,身体还算康健,很麻利地跑到他们身边,或者说直接跑到封飞壹身边。然后噗通一声,便朝着封飞壹跪了下来。
另外的村人也都聚在一起,连孩子也都紧紧搂在身边。
村长一跪下,就紧张地说道:“不知封将军驾临,有失远迎。半年前将军的吩咐,我们一直遵守着。没有……”
封飞壹弯下身,抬手扶起村长。
男子俊挺的身形微弯,便像是劲风中,中心独立的一杆修竹。半弯的腰身,流畅而又飘逸。只这一点,就足让天下众生怦然心动。
他打断了村长的话:“村长,你这么客气做什么?”
他的声音,在这一刻一如微风过玉,柔和还有一份亲切。
但是村长却从中听出了威胁的意味。
他们薛家村村民,提起这个人没有是不骂的。当初若不是宝登他娘救了他,宝珊日日照顾他,他能活下来?
是侯府公子怎么样,就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吗?
但就是骂,他们也只敢偷偷地骂。就算外面的人都说,这个将军不怕被人骂喜欢被人骂。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的骂。
谁不记得铁柱观惨死的一十八口?谁不记得他在移了铁柱观当天晚上就带着一对铁骑,把宝登两兄弟的家给倒了?
还命人挨家挨户的把村人都叫起来,说是要把薛家几口赶到村北独居。让他这个一村之长把宝登兄弟的地给收了,又吩咐不准任何人接济他们,但又不准让他们饿死。
他明确地说,他要他们艰难地活着。
村里的人谁敢理会他们,他就灭了谁家。
连县城招工的,都不敢要薛家的人。
当时宝峰媳妇刚刚生产完,也被他毫不留情地给赶到了村北口。天寒地冻的,才出生的小娃子差点没冻死。
宝峰要休了英儿让她带着娃儿走,可英儿硬是不走。
就是她那娘家人想过来接济,也都是趁着天黑的时候。
他们这些人都一村生活这么久,又都不是冷血人。
谁看着不可怜?
一个宝珊,也被他扔给那个混子薛二栋。
还非说不能让人死,人不到两个月就被磨疯了。掉到村口的井里,救出来都是白的了。
提起这个人,哪个不恨?
可是他们一些平头百姓,又能怎么样?
听说多少过去要杀他的道士,每一个都被他囚住给折磨至死。那些会法术的道士,还都不敢再上前,躲的躲,避的避,还俗的还俗。
他们就更只是敢怒不敢言了。
这时再听见封飞壹这样的话,一番心绪的村长更是吓得如抖筛糠。
“封将军,我,我们,真的。”村长结巴地说不出话来,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滴下。
“村长是不是还有其他事要忙?”封飞壹皱了皱眉,依旧亲和道:“我们自己走走就行了。我此次来,也不过是为了访访故地。”
“是,是,封将军有什么事一定要吩咐。”村长微微缓了缓心绪,说话不磕巴了却又溜了起来。
封飞壹摆了摆手,村长忙退到一边。
苏言心中的疑雾越积越浓,就算封飞壹再是残杀过铁柱观的人,薛家村的人也不该如此怕他啊。
而且,她第一次见这么害怕他的人。
苏言疑惑地看向封飞壹。
封飞壹拉住苏言的手,轻声道:“没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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